[综]天生女配 - xp1024.com


6《霸王爱人》⑸

乔安已经不去意黑龙和秋野来实了,但这不代表她父亲也不意之前发生事情了。

虽然他女儿早就已经和黑龙解除婚约了,但是她还没和他解除婚约时,黑龙就敢置他正牌未婚妻于不顾,并放言让一个不知从哪蹦出来日本人做他女人这件事,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黑龙匆匆忙忙地赶去去见他养父,那个一向沉稳持重,仿佛任何事都成竹胸男人,难得这时露出一丝焦躁。

男人站巨大落地窗前,心神疲惫。

之前那场金融豪赌中,他已经失了先机,一步落后便步步落后。这样下去,他世界商业帝国梦究竟何时才能实现?!

而他原本是不必错过这次进一步机会……

他看向黑龙眼神里充满了怒意,“你为什么要和你前未婚妻解除婚约!”

如果黑龙没有擅自与那个名为丽兰女孩解除婚约,他完全可以踩着她父亲肩膀坐一趟顺风车!

“是她主动要和我解除婚约。”单膝跪地面上黑龙解释道。

男人怒极而笑,“笑话,本来一个那么喜欢你女人突然要和你解除婚约,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蹊跷!”

黑龙确怀疑过丽兰与他解除婚约原因,不过他将这个原因当做丽兰用来固宠小手段了。而事实证明,他这个猜测实是大错特错。这个时候,他自然不敢对养父说出他当时想法。

男人看着默不出声黑龙,心底一阵失望,“你身边似乎有个叫做秋野来实女孩子?”

黑龙一阵紧张。“是。”

只听男人继续说道:“找个机会把她解决了,别让她影响龙王社稳定。如果你不愿意话,我会亲手替你解决她。找个机会,你再去接触一下丽兰吧。”

黑龙手指紧握成拳。

男人为什么想要除掉秋野来实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弱女子,原因其实很简单。

这一段时间里,龙王社敌对帮会白虎会刻意推动下,有关龙王社小道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香港上流社会都知道了龙王社老大女朋友,与他那几位手下黏黏连连、不清不楚事情,甚至还传出了龙王社五位高层为争夺一个女人而离心背德消息――对秋野来实没一点非分之心水龙也意外中标。

而秋野来实日本人身份,也让黑道上一些早已退隐大佬们略有不满。

这些消息让龙王社里所聚集人心有些动摇。

虽然这些消息是白虎会传开,但是要说乔安父亲没有这里面出一份力,乔安第一个不信。

当这位两鬓都已经开始发白中年男人,如同一个小孩子般献宝似地对她说起这件事时,不知为何,乔安看着这位老父亲,鼻子突然有点酸酸。

黑龙将秋野来实交给水龙,并安排人做了一个她已经死去假象。黑龙让水龙代为照顾她,别让他养父人找上她。

紧接着他就准备听从养父安排,去接触一下丽兰,当他终于捕捉到丽兰行踪时,却发现她已经离开香港了。

至此,再没人香港见过丽兰一家人身影。

黑龙没有完成他养父安排事情,而他又不愿意他心底纯净洁白、犹如白莲花般美好秋野来实,受到黑社会污染。

他竟然火龙帮助下,也与秋野来实离开香港了。

据说黑龙和秋野来实前往了日本。又听说,黑龙原先手下风龙设计逼迫黑龙回到了香港。

还耳闻一个名为家辉高级警督,黑龙回到香港当天,就带着警察将他们包围了。后由一位知名不具富商将他们从警察局里保释了出来。

不过这一切一切都已经与乔安无关了。

就像她之前所说那样,她不能将自己世界困这小小剧情世界里,她有她抱负,她也有她理想,有很多事情,她都想借由今生一一实现。

当丽兰再次出现香港大众视线里,已经是几年后事情了。彼时,她已经成为了一位不逊色于她父亲出色商人。

不过令人们为奇怪是,她始终没有结婚。

她和黑龙有过婚约事情,根本算不上机密,有心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到她之前事情。因此,当以前那些事情被人扒出来时,她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不少人都对有过这么糟糕感情经历她报以同情。

让人感兴趣是,她自己事业有成后,没有像其他名人那样建立一个基金会,而是创办了一个地震援助协会,它经常无偿性全国某些处于地震带上城市举办地震相关知识讲座。

乔安对外人声称,建立这个协会动力来源于她父亲。她父亲以前国外与人商谈业务时,恰巧遇到地震,每每想起都让他心有余悸。幸亏他当时掌握着一些求生知识,才幸运没有遭受任何伤害。

她父亲以前确有过国外与人商谈业务时恰巧遇到地震经历,但是那场地震震级一点也不大,地面颤了两下就啥事也没有了,唯一能算得上危险只不过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吊灯。

不过她父亲又不会拆她台,她就可着劲编了。

人们都以为她建立这个地震援助协会原因就像她自己所说那样,但是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了解到她真实想法。

如果有另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相信对方一定会明白她做什么。

她偶尔还会拿钱赞助某个节目组播放几节“自救知识特辑”,里面讲述一些遇到火灾、落水、煤气泄露等等情况时自救知识,当然其中必不可少还是地震自救知识。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所预想那件事永远也不要发生,不是都说世界上有蝴蝶效应吗?既然这个世界已经被她蝴蝶了这么多事情了,那么为什么不能再多改变一点呢?她由衷期望着某些事情改变。

发丝已经被岁月剥夺掉色彩老父亲,看着他眼里浑身上下无一不好女儿,忧愁地问道:“丽兰,难道你就真没有喜欢男人吗?”

乔安眨了眨眼睛,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她硬着头皮说道:“让我动心男人倒是有,可若是说能够让我动心到心甘情愿嫁给他男人……”

还真有一个。

除了水龙还能有谁?

可是让她抓狂是,她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得上眼男人,对方却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她记得对方香港某医院当院长,可当她再去那所医院打听对方消息时,才知道对方已经离开那所医院了。还据说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金盆洗手,从龙王社退出了,为此,黑龙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乔安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立刻对这个既无情又冷酷还无理取闹世界绝望了,那传说中蝴蝶效应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

水龙毕竟曾龙王社混到五高层之一,以《霸王爱人》这部漫画一贯尿性,有着这样身份地位人,手上要是没几张不同身份证、没几份不同履历表,平时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也就是说,只要水龙出国后一改头换面,她就算提着灯笼也找不到他了。

她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初恋无限好,就是死得早。”乔安朝自己老父亲幽幽地说道。

乔安眼里,爱情确是生活中很重要一部分,但它永远也不能代表她生活全部。

她大部分闲暇时间都留家里,与自家已经年迈父亲相伴,陪他看看书,下下棋,跟他学习着养养花。有时她也会自己背上旅行包,去游览世界大好河川。

那波澜壮阔大海,高耸入云山峰,银珠四溅悬瀑,一望无际草原,广无人烟沙漠,被她收入眼底。她将它们用相机拍下来,与待家里老父亲一同分享。

直到有一天,自她穿越以来就一直陪伴她身边父亲,再也没有从他深沉甜美梦境中醒来。她陡然惊醒,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会她外面受了委屈时为她撑腰,会饱含着爱护之意地训斥她,会不着痕迹帮她处理公司里遇到麻烦……

乔安再一次背上了自己旅行包走出了家门,这一次,家里没有了一个会等她外出游玩归来老人,她也再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爱人》世界结束!

下一章进行旅程穿越!

嗯,看了各位留言里推荐世界

等我恶补、温习完各位推荐作品,我就写,各位应该不会久等

不过下一章大概是写不到了,但是各位一定对这个世界相当熟悉



7《神雕侠侣》⑴

这又是一个可悲女子,她生一个侠者横行时代,自幼被父母抛弃,幸得师父收养,才免于颠簸成长经历。她师门位于终南山,自被师父收养那日,她便没有走出终南山一步,只跟师父身边修习武功。

一日,机缘巧合之下,她终南山救下了一个身负重伤青年男子。一见之下,她便倾心于男子,对其暗生情愫。她不顾男女大防,悉心救治男子。男子醒来后,对她大为感激。男子养病期间,两人你来我往,日久生情,私定终身。

男子对她说,他要回家告知父母他们两人事情,回来后定娶她为妻。她相信了男子,并以一方手帕作为定情信物赠与了男子。

岂料男子一去不复返。

女子为寻找男子与其厮守,被逐出了师门。不曾想当她找到男子时,男子正与另一女子结亲。她心中气愤难平,身为“打扰”婚夫妇婚礼现场不速之客,她被一位来自大理天龙寺高僧出手镇住,并让她十年之内不得为难这对夫妇。

她只好离去。

自此,女子性情大变。

曾经柔和温婉性子变得冷漠歹毒起来,原本涉世未深、懵懂无知她变得手段狠辣起来。手下徒增了许多冤魂。

可怜又可恨。

终,她深陷于熊熊烈火中,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被焚烧至死。

乔安表示这位苦逼人士叫做李莫愁,出自小说&电视剧《神雕侠侣》。

啊哈哈哈哈,看电视剧不认真、又没读过金庸老先生原作同学们,一定忘记了小龙女师姐李莫愁女士还有这等感情受挫史吧!

上个世界走向与她第一次穿越之前世界大致是相同,所以金庸老爷子也是存。乔安刚好陪着自家老父亲温习完金庸老先生所有著作,现她对《神雕侠侣》这部书可谓是记忆犹。

想起那个安详过世老父亲,乔安心理仍有些感慨。之前她为了散心,决定背着自己旅行包出去走走。她好不容易把心情调节好,决定回家了,结果她只不过是回家途中飞机上睡了一觉,再醒来后,竟发现自己成为了李莫愁。

对,刚刚被她嘲笑了一遍感情史李莫愁女士,现已经被她替换了芯子。

她到来之前,李莫愁已经对陆展元――就是那个负心汉――交了心,陆展元也早就回家去了,苦等情郎不来娶她李莫愁,近正思考要不要离开师门去找他。

乔安暗呼好险,如果她来得再晚个十天半月,李莫愁说不定就要被逐出师门了。上一次穿越她至少还现代社会里,她对现代社会里一切都无比熟悉,要融入其中也简单得很。而对于古代,她对现这个世界毫无了解,而李莫愁又由于之前从未离开过古墓派,对外界也知之甚少,那她可就真是对这个世界睁眼瞎了。

李莫愁想离开古墓派去寻觅情郎,但乔安是一点也不想。陆展元这个渣她去找他作甚?而且……

她忘记自己以前是从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了――每个天朝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

别人是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她是确确这样幻想过。一手执剑,行走江湖,惩恶扬善,行侠仗义,脚踩荷叶可立于水面,手摘柳叶可做暗器,岂不哉?

如今有机会做到这些,她当然不会放过。

结果一段时间过去,她发觉事情不是她想这样简单。

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容貌俊美,身姿卓然青年出现她梦里,有时男子身边还会出现一位妙龄少女,只不过她身形比之青年要模糊许多,一人吹箫,一人吹笙,箫笙之音徘徊不绝,缠绵悱恻,情意浓浓。

乔安哪里不知道这些场景真正来源其实是李莫愁记忆,这两人中少女自然是李莫愁她自己,而那青年,便是那负心汉陆展元。

李莫愁久等陆展元不至,一门心思想去找他。乔安没来之前,她就已筹划这件事情了。

乔安想了想,这或许就是李莫愁残留这具身体里执念了。

如此,她该怎么办?

凉拌!

直奔嘉兴,去看一眼陆展元,解除掉李莫愁执念,也只能这样做了。

乔安整理了一下自己裙裾准备去见自己师父,她斟酌着自己等会见到师父该怎么开口。她实不希望自己如同原著中李莫愁那般,被师父逐出师门。而且,可怜师父抚养李莫愁多年,今朝她言明要离开古墓,不知师父她会怎么想。

乔安细心选择着自己措辞,以期不让师父误解,不让师父伤心。

她走到师父起居室内,石室内一张散发着肉眼可见寒气玉床上,一作道姑打扮中年美妇盘膝打坐其上,她一身素衣,一头乌黑长发由一只似玉非玉簪子束起,浑身无多余装饰。

乔安走到她面前,举止恭敬地出声道:“师父。”

中年妇人睁开眼睛,视线停留乔安身上,古井无波声音响起:“何事?”

乔安嘴唇颤了颤,终是出声道:“弟子想离开古墓去解决一件事情。”

妇人眉头微蹙,这个动作由她做出自有说不出典雅风韵暗藏其中,“莫愁,你可记得本派门规?”

“弟子记得。”

古墓派多项奇特门规中其中一条就是:弟子需立誓一生一世都不得离墓,若有不知此门规男子愿为己而死,方可破誓下山。

乔安苦笑,“弟子曾救一男子,并擅自违背门规将其安排古墓中养伤,想也瞒不过师父,师父一直没为此惩治弟子,弟子不甚感激。”

妇人眉头微微舒展,她说:“我知其名字,陆展元。你此行离开古墓可是为他?”

“是。”

“我知你心慕于他,可是此番你去寻他又是为何?”

看一眼就回来。乔安想直接说出这个为真实想法,不过她觉得自己这样说师父是绝对不会信她,也不会放她离开古墓。

“弟子要向他讨一个说法。”

中年妇人看向乔安视线变得冷厉了起来:“你和他私受了终身?”

那视线竟仿若真变成利刃般,刺得乔安难以忍受。

“弟子当时实糊涂。”乔安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浑厚内力,她一时承受不住这等压力,竟毫无察觉地跪了下来。反正对方是她师父,跪她也没有吃亏。

“都怪弟子识人不清。当初陆展元离开之际弟子并未多想,那时弟子正被他花言巧语、柔肠蜜意哄得头昏转向,甚至与他私定终身,认定他一定会回到古墓。只是近来,弟子苦等他不至,初时被我忽略细节倒是变得清楚起来。

“弟子询问陆展元归期时,他闪烁其词。他只说男女婚姻大事,必要告知父母,之后必会赶来迎娶弟子为妻,当弟子忐忑向其询问,若他父母阻挠此事时怎办,他倒是正气凛然地说必不负我。现想来,这也不过是一介空话,竟连个可以当做凭证物事也没留,反而平白收了弟子给他一方手帕当做定情信物。”

这一番准备多时话,由乔安此时说出来,自然说得万分凄凉可悲。

“弟子这次此去,便是要瞧瞧这陆展元是否真是这负心薄幸之人,若不是这等人,又为何数年不曾派人稍一音信于我!”乔安垂眸看向地面,语气坚决。

“若他真是这等负心薄幸之人,你又待他如何呢?除去让你知道了他羞辱欺骗于你一连数年,你还能做什么?你可知,你此番前往,说不得便使江湖中人人知晓活死人墓大弟子是个被情郎抛却弃女,以你心性,你可忍受得下来这些风言风语?”

“师父,弟子自幼不曾出得活死人墓,不知外界如何。弟子就奇怪了,难道古墓之外欺人者要受人追捧,被欺者还要受人唾骂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弟子是死活也不要做那个被欺者,就做个欺人者如何?”

乔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师父,语气倔强地说,“弟子不明白,凭什么这世上只容男子抛却女子,不能女子休弃男子?如果他真负我,那我定先一步弃他!是弟子觉得他实不入眼!”

一直显得清清冷冷妇人听闻自己弟子这番“豪言壮语”后,一向沉静双眼里竟难掩笑意。这番说法,实令她感到奇。一想到那副场景,就令人生趣。

她抬起手臂,以袖掩唇,然后慢慢放下手臂,面上又恢复了之前平静。

她沉默半晌,这才又用之前那种无波无澜语气说道:“早去早回。回来后,发誓此生不离古墓,你可做得到?”

乔安惊诧地看向师父,师父竟然这么容易同意了?

妇人自然注意到了乔安惊讶眼神,她缓缓阖眼,闭目不语。

她抚养李莫愁这么多年,早已将她视如己出,实不愿见她饱受相思之苦,早有让她解决那一段孽缘打算,既然她如今主动提出,她顺势答应下来又如何?

而且她也实想看看,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那等对爱情始终如一男人。

乔安看出了师父不愿多加解释,便麻利地摆好姿势,指天发誓:“莫愁此立誓,此去归来,必不离开古墓。犹违此誓,遭天所弃!”

说完,她见师父不再言语,便安静地退下。

离开这间石室后,乔安仔细地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或许明白原因了。原著中李莫愁离开古墓是为了寻找陆展元共浴爱河,李莫愁初设想中,寻到陆展元后怕是便不再回到古墓了,而是选择和他生活一起,也就没有立誓不离开古墓。

而她离开古墓只是暂时,并发誓回来后不再离开师门,于是师傅就通融了一下?

算了,不多想了。



8《神雕侠侣》⑵

乔安回到自己石室内,想要从现开始准备出行时所需要东西。

李莫愁毕竟从小生活古墓中,鲜少与外界接触,她生活用品比起寻常女孩家来说要少很多。而且这些东西中很多事物,她离开古墓后恐怕也用不上。

这个时代外出行走,到底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陷于自己思绪中乔安,没有察觉到自己石室内进来了外人。

“姑娘。”来人出声道。

那是一个满脸疙瘩,看起来颇为丑陋妇人。但是她眼神慈爱柔和,眼里满满都是对乔安关切忧心。

乔安是绝不会因她外貌嫌弃她,反而因为妇人看她眼神感到几分亲切。这古墓中,正是这丑妇人和师父两人将李莫愁照看长大。

这丑妇人原是服侍她师父女仆,却也得本门祖师林朝英传授武功,乔安唤她为孙婆婆。

“孙婆婆,你来这儿可是师父有事情吩咐我?”

孙婆婆坐到乔安身边,拉过她手拍了拍,张口说:“姑娘,你师父告诉我你要离开古墓,她是个嘴拙,不知道该嘱咐你些什么,便让我来跟你说说江湖中一些事情。外界人心险恶,说实话,我真不放心姑娘你一人出去,要不我也与你一同离开古墓去寻找那负心汉如何?”

乔安摇了摇头,婉拒了孙婆婆好意。“不可。孙婆婆,这墓里万事离不开你呀,师妹龙儿她尚且年幼,需要你来照顾,而师傅她……”

乔安按照原著记载,大致推算了一下小龙女和李莫愁师父逝世时间,万分无奈地发现对方去世时间虽不近亦不远矣,“她身体近来大不如从前了,也需要孙婆婆你多加留心看顾。我这次离开古墓本就是为了一己之私,实为不该,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再为你们添麻烦。”

孙婆婆只得苦叹一声。

乔安离开古墓那天,她先来到自家师父面前,跪下向她磕了一个头,然后万分郑重地说:“弟子定会归来。”

师父张了张嘴,似是想叮嘱她什么,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保持着一贯淡漠表情点了点头。临了,她一语不发地抽出一把剑光宛如一泓秋水长剑递给了乔安。此剑名曰:轻鸿。

乔安双手接过长剑,无比欢喜地说道:“多谢师父赐剑!”

之后乔安又去见了一下她师妹小龙女。

即使年幼,也依稀可见对方长大之后风华绝代。面容清丽秀雅,眉目澄澈。乔安眼里,对方精致得就像个人造娃娃。

“师姊,一定要平安归来。”独属于孩童甜软声音响起,拉回了乔安不知飘到哪儿去思维。

乔安碰了下小龙女脸颊,手感怎么能这么好!爱不释手了怎么办!好想抱着她睡觉怎么办!一定会被当做怪阿姨……

小龙女稍稍睁大眼睛,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乔安脸一红,故作无事收回手,说道:“乖,呆古墓里认真习武。师姊回来给你带串糖葫芦。”

小龙女不解地心里想糖葫芦是什么。

告别了师父和小龙女,孙婆婆护送下她离开了终南山。

虽说这个世界以宋末为年代背景,但毕竟是个武侠世界,这个时代很多事情都与她所熟知正史不同。

比如说,这个世界不需要路引这种东西。

这倒是免除了乔安很多麻烦。

每当她赶路赶得厌倦了,便停止行进,修炼一会儿武功。虽然她有着李莫愁运使武功记忆,也能按照身体记忆自由运转内力,但她总觉得自己再重学一遍才能好理解这些武学知识。

她自然知道这并不是一朝一夕事情,因此也不急于求成,只求个稳扎稳打。李莫愁武功底子这儿摆着,即使她武功一时半会无法精进,也不会下滑。等她回到古墓,也不会惹人心生怀疑,孙婆婆和师父只会以为这是因为她出门外,没有师父为她授业解惑,使武功修炼暂时遇到了小小瓶颈。又或者是因为外界杂事太多,使她不能安心修炼武功,这才造成了现这种情况。

她不可能一直使用轻功赶路,毕竟她内力不是无限。因此,她用轻功赶了一段路程以后,便到临近大城市马市上买了一匹马。

她骑上马,一骑绝尘。

上个世界里,她陪着父亲学会了骑马,这世,她有了内力护体,也不怕骑得时间长会磨破腿根处皮肤了。

一人一马,日出而行,日落而歇,清风相随,鸟鸣相伴,好不活。

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普通民众,也有很多人会点零零散散不入流武功,或粗或浅。时值南宋末年,争乱不断,对人民剥削严重。某些会点微末武功人,仗着“艺高人胆大”,为了寻一条生路,有时会做些“来钱”活计,也就是拦路抢劫之类事情了,而官府也很少去管他们这些江湖人――虽然他们明知道这些所谓江湖人是假。一时之间,劫路之事竟就这样兴盛了起来。

李莫愁相貌或许比不上小龙女,但也是上等之姿。小说中,众多江湖人对她评价就是“貌如桃李,心如蛇蝎”。她独人而行,看起来身单力薄,因此难免遇上些心怀不轨,或贪其貌,或贪其财人。

从没对敌经验乔安,也遇上过三四波这种人。从第一次惊慌失措,到现处理起这种事情来堪称游刃有余,不过她处置他们时并没有下死手习惯,往往是给他们一个难忘教训,便不再理会他们了。

这不,又遇上这种事情了。

乔安面前站着三位手拿利器劫路人。

其中一人出声道:“姑娘,孤身一人出门外,怕是寂寞难耐吧?给兄弟们点银钱,你要兄弟们陪你上刀山便上刀山,下火海就下火海!”

他们将道路堵得死死,乔安骑马上拉了拉马脖子上缰绳,说:“还请各位大哥行个方便,让一下道路。”

这轻柔婉转声音,听得那三人身子都酥了一半。少女一身浅蓝裙衫衬得她本就白皙皮肤显娇嫩细腻,这略显冷淡性子,反倒激起三人不怀好意心思。

另一人说:“哟,这可不行,要不姑娘你弄个乐子让兄弟几个乐一乐,兄弟们一开心,说不定就把这道路让开了。”

这三人哈哈地哄笑了起来。

当此时,乔安身后传来一女声,“你们这三兄弟也真有意思,放着正经营生不做,反倒这里欺负一个刚入江湖不久小姑娘。”

这女声由远及近,不过几个眨眼时间,乔安身边已多了一个做妇人打扮女子。女子一身朴素衣衫,神情贤淑,实不像一个习武之人。

三人马上把手中利器通通指向这女子。

“多管闲……”一人话语还没吼完便倒地,而他身边那两人也倒地不起。

乔安一愣。

……这就死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女子收回拍他们胸口上手,转身看向乔安,她自然看得出乔安空有一身内力,却从不曾真正沾染血腥,要不然她也不会出来帮她解决这三兄弟。

她不急不缓地开口:“这三兄弟这一地带颇有恶名,被人称作阎王三兄弟,害了不少人性命。姑娘实不该跟他们长聊。我观姑娘你内力也算不错,但看起来应该涉世未深,下次再遇到这等恶人,直接杀了便是。”

“多谢夫人相助。”乔安真诚向妇人道谢,不过她觉得自己要是想接受江湖中人生死观,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要走。

她询问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女子看起来对乔安颇有好感,她笑了笑,说:“我家官人姓武,别人都叫我武三娘,姑娘也这样叫我吧。”

乔安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速地回忆了一下原著内容,试探着向武三娘询问道:“三娘可认识武三通武前辈?”

武三娘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想起了什么事,眼里有一丝忧愁一闪而逝,她道:“正是拙夫。”

得了,没错,就是她。

乔安确定了自己猜测。

眼前这人正是《神雕侠侣》中除去李莫愁之外另一大悲情女。她为自家丈夫生了两个儿子,而自家丈夫却爱上了他们义女,她明知道此事,却无可奈何。武三通因对他义女求之不得而精神失常,武三娘始终跟她丈夫身后为他收拾他惹出来烂摊子,终替他吸毒而死。

说来他们夫妻俩那位义女与李莫愁还挺有渊源,此女名为何沅君,也就是那个抛弃了李莫愁负心汉陆展元原著中所迎娶女子。

有意思吧?

原著中,陆展元娶了何沅君,武三通也想娶何沅君却没娶到她,这两个男人一个早已与另一女子存婚约,另一个干脆连婚都结了,而且还是她义父。乔安现特别想见一见何沅君,想知道她到底有何魅力能让这两个男人同时爱上她,并为了她毫不犹豫把自己变身成渣男。

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男人心目中想娶女神”?

乔安与武三娘交谈下,两人都得知了对方目地是嘉兴。于是对对方都颇有好感乔安与武三娘,便结伴前行了。

两人相熟后,武三娘与乔安说起话来,也少了许多顾忌。

乔安突然有些好奇武三娘前往嘉兴原因,该不是因为武三通也去了嘉兴――乔安记得原著中是有这么一回事,想要找他情敌陆展元麻烦,武三娘放心不下,也前往嘉兴去给他收拾他弄出来烂摊子?

没想到还真让她猜对了。

武三娘与乔安各骑一马,并肩而行,“拙夫他嘉兴,他这人爱意气用事,我怕他冲动之下惹出麻烦来,便想着自己也前往嘉兴算了,到时他若真要做出什么不好事情来,我也好规劝一下他。”

说完,她也问乔安:“李姑娘你前往嘉兴又是所为何事?”

“去寻我那数年未来找我未婚夫。”乔安适时让自己显露出了几分落寞。

武三娘瞧见她神色不好,显然看出这未婚夫定有问题,她关怀道:“李姑娘,你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别怕。我别没有,但是一身武力还是出得起。”

乔安故作苦恼地说:“不知三娘可听说过陆展元这个名字?”

武三娘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动,她哪能没听过这个名字,这正是她义女未婚夫姓名,也是她丈夫日日夜夜咒骂名字。不过世上重名重姓人何其多,她问道:“你说可是陆家庄陆庄主?”

“‘陆展元’是我那未婚夫名字。至于陆家庄庄主这个名头,我好像也听他这样说过,大概是他了。”乔安摆出一副思索表情。

武三娘心下大震,这是怎么回事?陆展元不是阿沅未婚夫吗,怎么又成了李姑娘未婚夫了?她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待她好不容易理出头绪,看向乔安眼神里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同病相怜悯惜。

再想起何沅君,不由得心底大叹:‘阿沅啊阿沅,你究竟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她定定地看着乔安,怅然道:“李姑娘怕是不知道,这陆庄主半月后就要结婚啦。”

作者有话要说:武三娘是个好女人,从不怨天尤人,也不迁怒,也不是那种没骨气女人>////<

传说中真爱啊

这么好女人武三通你个渣竟然不珍惜!



9《神雕侠侣》⑶

武三娘告诉乔安这个信息,并没有让她感到太多惊讶。如果陆展元不和何沅君结婚了,她或许才会对此报以一番诧异。

乔安心下对武三娘略有愧疚,自己恐怕要对她演一出戏了。

她先使自己露出一副疑惑不解表情,继而变成恍然。

她看着武三娘,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道:“……三娘,你一定是骗我吧。他……他怎么会……”听起来让人觉得好不可怜。

武三娘摇了摇头,“自然没有骗你。”

她停顿了一下,有几分不忍地补充道:“实不相瞒,我这次前往嘉兴,也是要前去陆家庄观礼。陆家庄本地人大势大,等我们到嘉兴了,李姑娘可找人细细打听。”

乔安攥着缰绳手慢慢缩紧,转过头,眼神落自己所骑马匹脖颈上,另一只没有握着缰绳手有一把没一把地抚摸着马鬃,整个人姿态显得落寞无比。

“可恨我人傻,心又痴,竟被他生生耽误了数年之久。”

武三娘见她虽然神情悲伤,却丝毫没有减少前往陆家庄决心,惋惜道:“李姑娘你此行应该找几个同门一同前来,路上既有个照应,到了陆家庄也有底气,即使像现这般出了变故也能硬气起来向他讨个公道。只是,现说什么都晚了。我看姑娘你武功套路实属上等,不知姑娘你师门是?”

乔安向她一笑,却是一副强打起精神模样。“古墓派。我想三娘是绝没听过。”

“古墓派?”

“三娘或许对本门另一个称呼有点印象,活死人墓。”

“全真教重阳真人曾自称活死人,不知贵派与重阳真人可是有联系?”

“本门开派祖师与全真教重阳真人曾有过一段孽缘,本门正是重阳真人曾暂居过活死人墓基础上建立。”说到这里,乔安脸上显露出几分黯然,“正是因为开派祖师她重阳真人那儿受过情伤,便定下了男子不得入墓,女子不得离墓门规。基于此,江湖中人大多没有听过古墓派名号”

她像是想要倾诉般继续说道:“当初我救下了重伤濒死陆展元,将他带入墓中,现又为他出墓,两犯门规,若不是师父怜我,恐怕我早被逐出师门了。可他如今竟然违背当然娶我誓言,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什么!”

武三娘一时间也没有找到合适言语来安慰她。

乔安有说:“既然三娘这次也是前往陆展元婚宴宾客之一,想也知道三娘与他有着交情,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三娘我前往陆家庄时,不要阻拦我。”

“我当然不会阻拦你。”

武三娘似是一点也不担她义女婚礼被乔安打扰。

她丈夫爱上了他们义女何沅君,按理来说,如今何沅君要嫁给别人了,武三娘应该是迫不及待要看着何沅君与他人完婚,以断绝自家丈夫这不该有心思才对。或许武三娘也确有点类似心思,但是,这件事她心里也是有个前提,那就是何沅君不能所嫁非人。

武三娘待何沅君,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她是个明辨是非人,那孩子本性如何,她还是清楚。这事完全是武三通起了不该有龌龊心思。既然女儿没错,做娘又哪有怨恨自己女儿!而如今她听闻女儿夫婿竟然是这般负心薄幸之人,她看到可怜李姑娘,又联想到同样被人背弃自己,不由得对陆展元这人大为厌恶,这婚还是别结为妙!

乔安感激地对武三娘一笑。

这算是统一战线了吧?

她原本只想见陆展元一面就回古墓去,但转念一想,她占了李莫愁身子,若是不为她做点什么,实太说不过去。虽然她做不到原著中李莫愁直接灭了陆家满门这种程度,但是若只是坏了陆展元名声,从而让他打一辈子棍子,权当是为李莫愁“守节”,她还是能做到。

与武三娘相伴而行一路上,乔安很好地扮演着一个涉世未深小姑娘。这实是没有任何难度,她对这个世界常识本就知之甚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算是本色演出了。

武三娘也算是对她懵懂程度有了一个观念,怜惜得恨不得把她当做自己第二个女儿。

待乔安到了嘉兴,她并没有立即去找陆展元,而是听从武三娘话,先找了个客栈休养了一下。顺便,她又购买了许多杂物,制作了一些防身事物,既有毒药,也有毒针,虽不致命,但一旦被人沾染到,让人床上躺个两三天还是没问题。

陆展元江湖上颇有好名声,谁知道陆展元婚礼上会来多少高手。万一出什么意外,她总不能连自保手段都没有。

武三娘这几日嘉兴城里到处寻找武三通,却没发现他影子。

陆展元婚礼当天,整个陆家庄都变得喜庆起来,宾客络绎不绝。厅内已到宾客互相攀谈着,偶尔关注一下来到宾客们唱名,听听来参加这场婚宴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武三娘没有陪同乔安一起来陆家庄,自昨晚她就没有回到客栈,乔安怀疑这有可能跟武三通有关。不过她并不意有没有人陪她来陆家庄,她早打算就是一人前来。

乔安换了一身鹅黄色轻绢衣裙,下半身稍作修改,使其不会妨碍待会有可能会遇到打斗。

这时,宾客们已经来了大半了,陆展元与何沅君一齐出来招待来参加婚宴宾客。对于这些江湖儿女来说,结婚时并不像平常人家一样有那么多规矩,他们追求得多是一种随性。因此来宾有无请帖都可入内。

陆展元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何沅君侧颜,立刻就觉得自己心脏跳动速度加了几分。自己今生能娶到如此温婉贤淑女子,实是无比幸运!

此时宾客们唱名已经断断续续了,陆展元等待着座位坐满,他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颇为自矜笑容。

倏尔,他脸色僵住了。

他好像听到刚才唱名中,出现了一个他一直不曾忘记名字——

李莫愁!

陆展元视线宾客中速梭巡中,想要将那人找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喜意多一点还是恼意多一点。待他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衫少女时,他视线定住了。

她似乎比从前美了,褪去了几分青涩,变得愈发亭亭玉立。艳如桃李,双颊代晕,杏眼明媚,美目流盼间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她依偎自己身边,与自己一起奏箫吹笙场景。

可是她不该这个时候来这里!

她为何要这时来到这里?他心中有了不好猜测。

陆展元脸色变得有些扭曲。

乔安察觉到陆展元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便向他盈盈一笑。

也许是因为陆展元不自然脸色太过明显,以至于引起了旁人注意,厅堂内竟然逐渐安静了下来。

何沅君略带惊慌地碰了碰陆展元胳膊。

陆展元猛得回过神来,恢复了一副翩翩公子俊美风流姿态,“下一时腹痛难忍,失礼了。”

乔安轻笑出声,笑声如银铃相击,清脆悦耳,然而只有陆展元听得出这笑声里面嘲讽讥笑之意。

“陆公子,近来安好啊?”她直接走上前,对着陆展元施以一礼。

宾客们似是看出她与陆展元之间存龃龉,厅堂内竟一直没人出声,安静得可怕。

“陆郎。”何沅君看向陆展元,用眼神询问他究竟怎么了。

乔安没等陆展元说什么,单刀直入道:“不知陆公子,可还记得当年终南山与我定下婚约?”

作者有话要说:┭┮﹏┭┮夏天到了,各位注意吃食,今天傍晚吃了一个桃子,结果半个小时都没过去,就开始拉肚子了

作者现正处于厕所、书房两点一线跑,好不容易码出一章,就是时间有点晚了

下一章武三娘马上出场为女主撑腰

ps:捉虫完毕

pps:本文每天都,就是有时会得晚点,我量早>///<



10《神雕侠侣》⑷

此言一出,陆展元脸色当即变得铁青。当他又一次调整神色,摆出一副往日肆意洒脱神情时,已然晚了。

众宾客也随着乔安那句话,猛然爆发出嗡嗡地议论声。再看到陆展元变换脸色,某些唯恐天下不乱人心里大呼有戏!

如果陆展元真是个聪明人,他就该知道自己见到乔安那刻起,就不该表露出任何异样神色。可惜他从来就不是个明白人。

否则他当初完全可以把自己与李莫愁之间这段恋情,他与何沅君结婚前就处理得好好。比如说让人去终南山捎个口信,说自己父母实不满意这门亲事,孝义两难全,他只好辜负了她。再附上一封言辞悲切诚恳、积极承认自己错处信,劝她这个世上好男子多得是,他觉得自己这个无信之人实配不上她云云。李莫愁这个从没离开过终南山,不通世事小姑娘还不得被他哄得服服帖帖?被他卖了都能对他说谢谢。

没办法,他人笨,没得救了。

一作僧人打扮宾客垂目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声音明明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座每一位人耳中,仿佛近耳畔。众多宾客惊疑不定地看向他,没想到这场婚宴上还有此等卧虎藏龙之人!

厅堂内再次沉寂了下来。

乔安没去看那位僧人,便已猜到对方是哪位了,无非是原著中那位迫使李莫愁从婚礼上离去大理天龙寺高僧。

陆展元听到那声“阿弥陀佛”,却是面色一喜。

身着一袭红装何沅君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事情,她手心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她看向陆展元,陆展元注意力却根本没放她身上。

何沅君是武三通义女,她武学上也小有成就。以她耳里,完全把刚才众人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周围人现投放到她身上视线,让她感觉无比尴尬难堪。

后,为她解围人竟不是即将成为她夫郞陆展元,而是那个款款而来陌生女子。

“何姑娘,我与陆展元有着一段恩怨未解,怕是要打扰姑娘婚礼了。说来,我与令母是一道来到嘉兴,不过自从她昨天出去寻找武三通前辈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三娘,不知她去向。不知何姑娘见到三娘了吗?我看三娘这几日似有心结,实为她有点担心。”乔安如此说道。

“是吗……我也没有见到母亲呢。”

何沅君听到武三通这个名字,脸色略微便白,她并不是个蠢人,义父对她心思她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呢?

面前烦心事以及即将到来糟心事混一起,让她有点头晕,眼前似是隐隐发黑,急忙走到女眷多那一边坐了下来。

陆展元总算还没有笨到家,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得不佳,他即使是谎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李莫愁也不会有人信。

他心想,如果李莫愁能够直接动起手来就好了,宾客席上坐着那位高僧可是与自己有着不浅交情,到那时他就能替自己将李莫愁赶出去了。

于是,他说:“李姑娘这般打扰我婚宴,恐是不妥吧!”

他避开了乔安询问,反倒质问起乔安来。

他知李莫愁不善言辞,李莫愁很有可能气极直接动手,这样一来,他再请人将她赶出陆家庄可就名正言顺得多了。至于婚约一事……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乔安一开始口才确算不上好,但是前一个世界里于商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她要是还没把自己口才锻炼出来,这种场合还会怯场话,那她干脆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糊地上算了。

“陆公子何必避重就轻。至于陆公子口中所说‘打扰’,我就是承认我是来‘打扰’陆公子婚宴又如何?”乔安神情中露出几分伤心,却又将它掩去,用带着几分倔强以及几分疑惑口气,由李莫愁那被金庸亲笔评价过“轻柔婉转”嗓音说出这些话来,丝毫不令人厌烦。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但如同之前一样,很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也有与陆展元交情较好人想要将乔安赶出去,但乔安说:“就让我解决完我与陆公子之间恩怨吧,若待我说完之后,各位觉得是我无理,我当即向陆公子磕头认罪。”

她这样一说,再加上一些人起哄,别人反倒不好意思就这样赶她走了,一赶她走,那不是显得心虚嘛。自家人管自家事,他们也就不掺和陆家事情了。谁让陆展元唯一弟弟出门外,没来得及回来参加他婚礼呢。

“李姑娘……”

陆展元刚说出三个字,就被乔安抢了话头。

“陆展元,我就是想问你,你与我有了婚约,又这里大战旗鼓地娶妻到底是什么意思?”乔安稍带哽咽地继续问道,“当年你终南山重伤濒死,可是我救治了你?后来我们两情相悦,定下婚约事情你敢否认?你说婚姻大事要告知父母,回来就娶我,这些话你敢说你已经忘记了?”

她语气轻柔凄然。

这时宾客间有人幸灾乐祸道:“这姑娘怕是被人骗喽。这陆老夫妇前年刚去世,他们世时,也许陆展元根本就没有对他们提起过这门亲事,否则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漏出来,陆老夫妇怎么着也要派人到处打听打听这姑娘家世啊。”

陆展元双唇微动,什么都没说出来。这李莫愁,真是好不懂事!

她双目幽然地看着陆展元,像是难以忍受什么似倒退了一步。她深呼吸了一下,又恢复了初不急不躁样子。

她神情平静,语气却略带惆怅地说:“你拿着我给你手帕当做定情信物,让我等你。可是我等啊等,等了你数年之久,连个影子都没把你盼来。我师门不容许弟子擅自离开,我好不容易求了师父允我出来,结果这才知道你竟然要结婚了。你居然一面保留着与我婚约,一面和何姑娘结婚,你眼里婚约就这么儿戏吗?你把我当做了什么,又把何姑娘置于何地?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这主意打得倒是好。”

何沅君看向陆展元目光,多了几丝异样。

那位一直给人一种“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感觉和尚,自刚才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便不再言语,慢慢地捻着一串佛珠。

乔安心下略有放松,看来这和尚应该是不会管自己了。

周围人低语声纷纷传入陆展元耳中,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突然一笑,“姑娘你意思我也明白了,我实无言以对,我万分感激姑娘对我救命之恩,不过我是真不能因此娶姑娘。”

李莫愁不就是想让自己娶她,他直接说他不愿娶她了,他就不信以李莫愁性子会不着急上火。到那时,他可不会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陆展元说这话其实大有学问,每句话单独拆开来看都没问题,合起来就有问题了。听起来就好像是她仗着对他有救命之恩,逼他娶她一样。

“陆公子这是说我携恩图报?自己无法用事实反驳我,便要这样毁我名声?”乔安一改之前脆弱姿态,目光冷然地看着他,“我今天来这里,便是为我自己讨个公道!顺便与你解除婚约,我已经被你白白耽误了数年,今生可不能再被你牵累下去。陆公子倒是好大面子,是什么让你认为我还会愿意嫁给你这么个敢做不敢当、忘恩负义、言而无信、负心薄幸小人?”

“你……你!”陆展元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么评价过。

“哈哈哈!姑娘说得好,阿沅,我早就对你说过,这陆展元信不过!”一身材魁梧之人从门外走进来,正是武三通。

武三娘满面愁容跟他身后。

何沅君起身,“父亲,母亲。”

“好女儿,为父给你讨个公道。”武三通径直走到陆展元跟前,揪起他领子,“好你个陆展元啊,你当初我面前求娶我阿沅时是怎么说,当时说得天花乱坠,怎么不说你早有婚约?你带着婚约和我家阿沅结婚,就这么瞧不起我家女儿?”

陆展元慌慌张张地连忙摆手,“不,不,岳父。”

“别叫我岳父!”

陆展元被武三通制住,难受至极。虽然他也有武功底子,但他如何能与武三通比。这又是他们自家家务事,而且陆展元本就理屈,宾客们又哪会帮他。

乔安对着陆展元说:“好了,既然咱俩婚约解除了,你爱娶谁娶谁吧。现你可以把我当年送给你做定情信物手帕还给我了。”

陆展元现正把全部心思用来应付武三通,哪有心思再跟乔安扯皮。将手伸进自己怀里,拿出一条绣着绿叶红花手帕,看也没看就扔给了乔安。

乔安接过手帕,直接用内力将它撕成了碎片。“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真爱过一个人。带着我定情信物与何姑娘结婚,你到底是恶心我呢,还是恶心何姑娘!”

这名声传出去,她到要看还有哪个良家女子肯嫁陆展元。以陆展元这高眼界,他也看不上那些“低等”女子,看来“守节”是守定了。

何沅君再也不看陆展元,将头上插/着一支由陆展元买给她发簪抽了下来,摔地上,沉默着走到了武三娘身旁。

既然自己事情已经解决完毕,乔安觉得到了自己该离开时候了。她路过武三娘身边时候,塞给她一封信。

武三娘不知所以地看向乔安。

“三娘和何姑娘有时间就看一下这封信吧。”乔安认真地看着武三娘,又说了一句,“三娘,一个人人生只能是他自己,为别人活着不值得。”

武三娘愣了一会儿,抚了下自己鬓角,然后带着七分苦涩与三分释然地说道:“是啊,而且别人领不领情还两说呢。”说完,她小心地将这封信收起,“我会看。”

乔安跟武三娘告别后,去客栈取了自己马,骑马而走。

要问她给武三娘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其实就是告诉武三娘怎样前往终南山寻找她,顺便向三娘介绍了一下古墓派。如果能把这两位直接拐进古墓那就好不过了!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活死人墓了,她想念那位面冷心热师父,啊对了,还有孙婆婆,以及脸蛋手感超级棒小龙女。

作者有话要说:武三娘会甩了武三通,大家领会精神> <

陆展元和武三通后来怎么样,《神雕侠侣》卷末尾会提到

《神雕侠侣》卷还没写完,怎么着也要把女主武力值刷上去,体验一把高手感觉再结束



11《神雕侠侣》⑸

从终南山到嘉兴这一来一往路途上,乔安并不是只结识了武三娘一人,其他江湖中人也结识了不少。不论交情身前,他们都得知了乔安出自终南山古墓派。由他们之口,古墓派名声就这么渐渐打出去了。

乔安还记得自己出发前,对小龙女说要为她买串糖葫芦承诺。她便终南山脚下一个小镇上买了一串糖葫芦,并用一张专门用来包甜点褐纸将它一裹,以防回古墓路上沾满灰尘。之后,她又将自己一直骑着那匹马放生了,这匹马性子本就野,她给它解了身上所有束缚后,它高地嘶鸣一声,头也不回地跨过一条小溪,跑没影了。

她用上自己轻功,以速度赶回了古墓。你说她能不奔吗!拖得时间太长这糖葫芦外面包着糖浆就要化了。乔安欲哭无泪地心里想道。

刚刚练功完毕小龙女首先碰见了乔安,“师姊,你回来啦!”

这声音含糖量真高!

乔安克制住摸小龙女脸蛋冲动,摆出一副大师姐范儿,故作从容淡定地将自己小心翼翼护了一路糖葫芦递给小龙女,说:“我先去见见师父,如果你看到了孙婆婆,麻烦告诉她一声我回来了。”

小龙女乖巧地点了点头。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师父她都练功,不是床上打坐修炼内力,就是练习招式。手腕轻转,剑光便腾然而起,剑势凌厉,却带着几分女子特有婀娜,辗转腾挪间,似有银色光华随着剑尖舞动闪耀周身,一套剑法舞毕,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乔安不敢打扰师父练剑,就一旁站着等师父练剑完毕,却不知不觉中被师父剑招吸引了进去。

师父舞剑完毕,收剑负于身后,对着乔安说:“都记住了吗?”

乔安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脸微红,她刚才这是偷学剑招了吗?不过转念一想,师父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她一旁站了这么长时间,也就是说师父这是故意练剑给她看她?

乔安期待地看向师父。

紧接着,她竟然看到她这位神情清冷、风姿绰约师父似是勾唇笑了笑,并听她说道:“玉/女剑法。”

乔安没反应过来时,师父又将一本不知记载着什么册子扔到了她怀里,“配合着心经自己练习吧,遇到不会地方再来问我。”

这就是原著中李莫愁到死也没能学到玉女剑法和《玉/女心经》?

乔安低下头看着手中《玉/女心经》,心中既激动又忐忑,手中这份又轻又薄小册子好似突然间变得堪比千斤重。

她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被师父不耐烦地截住,“行了,废话什么就先不用说了。先给我说说你这次出门外遇到事情吧。”

乔安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这一路事情。随着自己叙述,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家师父对陆展元厌恶程度似乎爆表了。她觉得陆展元实该庆幸古墓派林朝英祖师,定下“弟子不得离墓”这条门规,如果没有这条门规,她真怀疑自家师父会不会直奔嘉兴捅陆展元一剑。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乔安将大部分心思都放了巩固基础上。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但是仅武功这一样东西,就足够她花费所有时间去琢磨研究了。她甚至很怀疑,直到自己老死,她到底能把林朝英祖师功夫学到几成。

不过既然想到“巩固基础”上面,乔安不得不想起了另一件事。

石室内乔安躺床上,看着石墙,沉思了一会儿,终是做出了决定――她记得原著中,活死人墓里有一间密室内墙壁上刻着部分九阴真经,她定要将其找出来!

不为别,就为其中“易筋断骨篇”她就要去找一找。她想不出还有哪部功法,能够比九阴真经里“易筋断骨篇”起到好巩固基础作用了。她仔细地回忆了下原著中有关那个密室内容,虽然她知道金庸明确写过怎样前往那件石室,可是她偏偏将这点忘了,她只得将仅记得一点相关内容反复心底默念了几遍。

对于唯一师妹,乔安对小龙女是很宠,她想了想,干脆借着和小龙女捉迷藏时间寻找吧。

练功――陪小师妹玩耍――向师父请教疑难――帮孙婆婆处理杂物――寻找九阴真经,时间就这样一日日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乔安发现了一具石棺,石棺盖子内部上书十六字“玉/女心经,技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她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她石棺内部找到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甬道,她顺着石甬道走入地下,进入一间石室,当她抬头仰视室顶时,发现室顶上刻着密密麻麻字迹符号,而这些字符右端写着四个大字――九阴真经!

之前曾提起过,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与古墓派创始人林朝英曾有过一段孽缘。

林朝英去世时,王重阳曾暗地里进入活死人墓对其悼念,无意间发现林朝英为克制全真教功法创立《玉/女心经》不由大惊,他钻研三年,却找不出破解之法,直到十年后华山论剑,得到《九阴真经》,这才将《玉/女心经》一一破解,并将《九阴真经》要旨及破解《玉/女心经》法门都刻于古墓里隐秘一个石室内。

乔安手都颤抖了,她深呼吸了几口,运转内力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这才离开了石室。

“师姊,下面有什么?”小龙女忽闪着大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一间刻着功法石室,来,我们告诉师父去。”乔安牵起小龙女手,去找师父。

乔安领着小龙女古墓里前往师父平常练功几个地点,一路上她心情都万分雀跃,待见到了师父后,她对师父说起了自己发现。

师父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倒是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她没发现密道,她难得露出了一丝好奇,“一间刻满功法石室?莫不是师父她刻?”

“不太像,那些字笔迹刚劲,曲折有力,倒像是出自男子之手。”

师父问:“上面有写功法名字吗?”

“有啊,上面刻着《九阴真经》四个字。”

师父蓦地站起身来,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失态,闭目调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她对着乔安又问道:“你确定上面刻着是《九阴真经》这四个字?”

不仅是她,就连一旁孙婆婆都脸色微变。

“当然。”乔安笃定地说道。

自幼墓中长大,没有离开过古墓小龙女与李莫愁不清楚《九阴真经》江湖中地位,但是孙婆婆与师父却是知道。

乔安领着师父前去查看那具石棺,刚看到石棺上那十六字,师父便一口断定:“果然是王重阳!”

她走下甬道,看着那刻满室顶《玉/女心经》破解法门和《九阴真经》,神色却是渐渐由激动变为平静。

良久,她开口道:“莫愁,龙儿,从今日起,你们就先对照着这上面‘易筋断骨篇’练吧。”

乔安与小龙女无不恭敬地说:“是”。

山中无甲子,寒不知年,一晃已是数年过去。

这几年间发生了一件让乔安颇为欢喜事情,原著里她师父就是这几年去世,可是师父她修习了“易筋断骨篇”后,身子骨日渐好了起来,以前留下暗伤一一恢复。

虽然师父已经龄值中年,眼角处也有着些许细小鱼尾纹,看得出年纪不轻。但是或许是师父常年习武,内力浑厚,致使体内生机勃勃缘故,却也不是太过显老,仍旧貌美非常。

近她美人师父不知为何时时眉头微蹙。

乔安一时按捺不住,询问师父为何苦恼。

师父倒是没有过多隐瞒,说:“你应该已经把《玉/女心经》看完了,那你应该知道这后一章玉/女素心剑法需要两人同练。”

她明白,小龙女和杨过不就曾互相扒光了衣服,花丛遮掩下练过吗。终练成绝招,不就是各大武侠小说中都出现过双剑合璧嘛。

这事乔安以前就曾和她同学商讨过,大家一致认为只要凑够两个人,一人会全真教功法一人会玉/女心经就可以练习玉/女素心剑法了,根本不用一男一女同练,两男或两女都可以。毕竟功法是死物,它又无法分辨使用人是男是女,而且全真教功法又不是只适合男子练,全真教里可是有女弟子,既然如此,俩女一起练也是可以。

于是,乔安问道:“师父,古墓派里有全真教功法吗?”其实她觉得古墓派是有全真教功法。如果没有一部完整全真教功法作参考,林朝英又是怎么创造出一部专门克制全真教功法《玉/女心经》?

师父:“有。”

得到确切答案乔安,对着师父说道:“师父,我陪你练吧。”

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乔安你醒醒啊,这玉/女素心剑法是林朝英为向王重阳表达爱意创造!

俗称男女双/修啊!



12《神雕侠侣》⑹

乔安惊悚发现,师父她从发丝间裸/露出来一点耳朵,似乎染上了一层微薄粉色。

她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话吗?师父这是……害羞了?

接着,师父令人辨不出喜怒地说了一声:“胡闹。”

乔安不解,“师父,弟子没有胡闹。弟子看来,《玉/女心经》它无嘴也无眼,它是如何辨别练习玉/女素心剑法两个人是男是女呢?而全真教功法也只有一部,不管是男是女,练出来内力都是一样,其区别只有浑厚不浑厚、精纯不精纯而已。由同一部功法修炼出来内力,身体里游走过经脉**位又都为相同,所以弟子认为两个女子一起练习这章剑法,应该是没问题。”

而且她还记得原著中小龙女学会了周伯通左右互搏术、掌握分心二用后,以一人之力便可成功驭使玉/女素心剑,唯一缺憾便是一人驭双剑威力要比两人双剑合璧威力稍逊一筹,但这件事也算是从侧面说明了修习玉/女素心剑法是不需要考虑性别。

师父显然没有预料到乔安会说着这样一番话。虽说到不了惊世骇俗地步,但也足够让她惊讶了。

她刚想要斥责乔安这番“歪理邪说”,却意外发现自己并不能找到很好理由去反驳她话语。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去你孙婆婆那儿取得全真教功法,先将前两章学会。待你练好了,再与我一同……练习玉/女素心剑法。”

后一句话,她说得稍有不自然。

乔安心里哼唱着小曲去孙婆婆那里要来了全真教功法,练习《玉/女心经》之余,便开始练全真教功法。

由于《玉/女心经》本就为破解全真教功法而诞生,她修炼全真教功法速度颇为迅速。这就好像做数学题时,先告诉你答案再让你逆推做题过程一样,会少走许多弯路。

当乔安感觉自己已经把全真教功法前两章学得有模有样,即使出去扮演一个入门一年全真教弟子也没问题时,她便去向师父汇报自己练武进程。

师父当即拔剑而起,检验乔安练习成果。

事末,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明早来找我。”

乔安知道,师父说这话便意味着自己要做好准备与她一同练习玉/女素心剑了。

这玉/女素心剑,堪称林朝英所创《玉/女心经》中为精妙一招。

林朝英不喜外抛头露面,这导致她江湖中声名堪称默默无闻,但她武功实则远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大宗师之上。由这等惊才艳艳武学天才创造出来武功绝学,又怎么可能威力平平?

乔安本以为自己这辈子能练习到《九阴真经》,就已经是万幸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将玉/女素心剑法学会。她自知自己不是小龙女这般天资聪颖武学奇才,不求能学会左右互搏术,一人分饰两角,只一人便能将玉/女素心剑法使得无比自如,只求能与师父一同练成双剑合璧。

或许是修炼了《九阴真经》这部集武学之大成功法缘故――即使刻于石壁上文字只是整卷一部分,乔安与师父修炼玉/女素心剑法进展可谓是一日千里。

虽然玉/女素心剑法由两个女子练起来,少了几分夫妻修炼时特有情意绵绵、欲语还休、缠绵悱恻,失去了夫妻两人共同使用剑法时所展现出来一些精妙之处,但玉/女素心剑法威力仍旧令人惊叹,其中妙义不禁让人钦赞,不愧为《玉/女心经》为精华一章。

表情变化一向少得可怜师父,自发现两个女子真能够修习玉/女素心剑法,眼角眉梢处无不带着浅浅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年轻了十岁。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不仅意味着又多学了一门精妙武功,意味着她了却了一项心愿、解决了一门执念。

终于放下心头重担她,再练习起剑法来,动作间除了古墓派特有轻灵飘逸外,还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过写意风流、恣意洒脱,招式变换间仿佛毫无规律,却又让人觉得本该如此,好似无懈可击。

不过这却苦了乔安,她明显感觉到师父剑招比以往少了几分柔婉缠绵多了几分锋利果决,与师父为共修玉/女素心剑法而对招时,往往被打得后退连连。即使师父有意迁就她,她也无法跟上师父脚步,实配合不好师父现招式风格,这使得两人本来进展神速修炼速度变得慢了下来。

剑光虚晃而过,乔安手中剑再次被师父挑飞,师父抬手轻松自如地接住了乔安剑。

师父静静地看着乔安,看得乔安不得不开始回想自己今天着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师父说:“你可还记得师父曾对你说过‘十二少’吗?”

乔安有条不紊地回答道:“弟子记得。‘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

师父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思虑太多。”

乔安茫然。她自觉自己古墓派日子,是她过得舒心时间了,不用考虑上学、不用考虑工作、不用考虑人情往来、不用忧心未来、不用忧心父母,她认为自己以前从没有哪天能够像现这般,需要考虑得东西是如此少。

她考虑东西还算多?

不其然间想起小龙女,若是她听到师父说她思虑过多,她估计只会躬身说“是”。然后一言不发地按照师父吩咐继续习武。

如此一对比,师父这样说后,当即便思考了许多自己,也真能算得上“思虑太多”了。

这时,只听师父又说:“从明天起,你到寒玉床上去练功吧。”

寒玉床乃是林朝英前往极北苦寒处,花费七年时间,数百丈海冰下挖掘出来一块寒玉。寒玉床上修炼出来内力,换做寻常要修炼十倍之久才能积累出同量内力。当然,它重要功效还是因为它能够帮助修炼之人凝神静气,心火自清,以防人走火入魔。

这之前,师父一直没让乔安和小龙女使用寒玉床,因为她们内力不足,无法长时间抵御寒玉床奇寒。

而现,乔安终于被允许使用寒玉床了,她心里可谓是十分高兴。

虽然到寒玉床上打坐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稍忘记运转内力,自寒玉床上散发出来奇寒气息就会缠上她,冻得牙齿打颤。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寒玉床就是这样静心……

师父不仅让她寒玉床上修炼内功,就连晚上睡觉都让她睡这张寒玉床上。为了不让自己睡觉时不知不觉被活活冻死,她唯有时时刻刻都运转着内力,一段时间过去,她真如原著中所说那样,做到了即使睡觉中也能练功不辍。

就是这过程太过于坑爹。

过程是艰苦,但结果却是喜人。

乔安与师父修炼玉/女素心剑法时又恢复了初速度,终于一日,玉/女素心剑法练成。

双剑齐出,势如破竹;横剑斜削,潇洒灵动;提剑直指,凌厉迅敏。少了几分含情脉脉,多了几分风流恣意。宛如疾风般灵动,无拘无束。

两人完美无瑕配合,使得剑招锐利凌人之余,又有如剑舞般美丽。

整套玉/女素心剑法完毕,乔安收剑而立,微微**,双目神采奕奕,两颊微微泛红。

小龙女走上前,向师父行了一礼,然后又走到乔安面前,递上一条洁白手帕,为其擦了擦额角上汗水。

乔安力平复自己劳累**样子,恢复一副风轻云淡大师姐范。

有这么一个师妹实是太贴心了!师姊都舍不得把你嫁给杨过那小子了,不过杨过那小子确是个好男人,错过就太可惜了。也不清楚距离杨过那小子出现还有几年。

然后乔安又想起了武三娘,不知道她现怎么样了。可惜她现不能离开古墓,无法打听她消息。武三娘并不是一个愚笨女子,自己这么“推”了她一把后,她应该能把那些事情解决好吧。她毕竟不是武三娘,考虑得再多也没用。

不过乔安还是为没能够把五三娘拉进古墓派感到心痛,或许武三娘女儿何沅君还有点进入古墓派希望?

小龙女未来会有一个叫做杨过徒弟,而自己呢?原著中李莫愁是有徒弟,可是乔安不能离开古墓情况下,甭管是洪凌波还是陆无双,一个个都没戏了。

莫非她这辈子收不到徒弟了?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武侠世界,却不能过一把收徒弟瘾,乔安内伤了。

师父看着乔安不知道想什么样子,无奈地道:“莫愁,你又想些什么?”

乔安颇有兴致地问道:“师父,你说我也收个徒弟如何?”

师父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幻想,“你去哪里找徒弟?你确定你能找得到?”

乔安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别啊,怎么连师父你也认为她收不到徒弟了?她刚才想你都听到了吧,师父你确定你没有读心术吗?

小龙女似是察觉到乔安心情失落,连忙对乔安说:“师姊,以后我找到徒弟,我会把她记你名下。”

乔安:“……”

别这样,师妹你这样一说,好像她真收不到徒弟了似。这哪里是天然呆,根本是天然黑。

许是师父瞧乔安被重重现实打击得太过可怜,对她说:“你何时真想收徒弟了,可与我说一声,我可拜托全真教丘真人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习武好苗子。”

果然是师父想周全。

师父上下打量了打量乔安,平静道:“以你年龄和功力,也勉强达到古墓派收弟子标准了。你现要收弟子吗?”

乔安对此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说道:“不急于一时。等弟子把《九阴真经》残卷、《玉/女心经》和全真教功法真正融会贯通后再收徒也不迟。”

师父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眼神。

乔安看着安静乖巧地站立自己身边小龙女,抚了抚她头发。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既然陆家庄那段剧情已经被她浮云了,那杨过也就不会像原著中一样中了李莫愁冰魄银针,他就不会因此遭遇欧阳锋,继而被郭靖黄蓉夫妇收养,如果他没被郭靖黄蓉夫妇收养,那杨过就不会被郭靖送到终南山全真教上修习武功,也就不会机缘巧合之下被孙婆婆带进古墓了,而他没进入古墓,又怎么能和小龙女见面呢?

这蝴蝶翅膀扇!

说来说去,意思只有一个――杨过和小龙女很有可能终生不见面。

天哪!如果男女主角见都没见过,那他们两人该怎么谈恋爱!

……小龙女,对不起,师姊扇了扇蝴蝶翅膀,结果好像把你男朋友给扇没了。

意识到这点乔安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很好喂养啦,戳一下专栏,将作者收藏下来嘛【打滚

作者会卖萌会码字还会吃饭qaq



13《神雕侠侣》⑺

经此一事,乔安再也不去考虑什么乱七八糟剧情了。《神雕侠侣》中男主角都不能出场了,其他方面剧情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她生活古墓中,需要她操心烦恼事情本就稀少,连剧情都不再考虑后,练武时便很轻易做到了真正心无旁骛。

她现心境,正好完美切合了古墓派玉/女功养生法门中“十二少”。

古墓派各项功法,师父从未禁止乔安修炼它们。而且古墓派功法多而不杂,同出一源,不至于将本门所有功法全部修习后出现“广而不精”情况。于是,无论是乔安,还是小龙女,师父有意开放所有功法典籍情况下,都将本门所有功法学了个遍,然后再根据自己情况,有所专长。

乔安修习了本门掌法与拳法后,再与她所修习剑法一比较,她发觉自己剑法上天赋似乎好些。这点倒与原著中李莫愁不同,乔安记得她是极为擅长掌法,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原版李莫愁没有得到师门《玉/女剑法》传承,才给人一种她不擅长使剑错觉。

经过师父同意后,她便将自己主攻方向放剑法以及轻功上。

乔安活死人墓日子,过得可谓是十分悠游自。

练武之余,她会帮孙婆婆和小龙女养养蜜蜂,孙婆婆知她爱吃甜食,乔安每次去蜂巢那里,孙婆婆都会为她准备一瓶刚采集花蜜。

偶尔她还会师父研读功法典籍时侍奉其旁,为其奉茶焚香。

有时她还会与师父手谈一笔,也就是所谓棋艺。她跟着师父所学自然不是后世许多人都会五子棋,而是正儿八经围棋。穿越者前辈们棋艺上面大放光彩情况,她这里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每每都被师父她杀得片甲不留。时日一长,她再也不和师父下棋找虐了。

师父对乔安下棋风格评价只有四个字:“四平八稳。”

乔安自始至终就没弄明白这个评价是什么意思,是嫌她太中规中矩,实找不出彩地方呢,还是夸她找到了中庸平和之道呢?

由于实想不通,这件事便被她抛脑后了。

除去跟着师父学棋外,她还会与小龙女一起跟师父身边学习弹琴奏乐。

吹笛弄萧、弹琴抚筝,师父她可谓是样样精通。

乔安跟师父身边,学习了很多她以前想都没想过本领。

但比起学习这些“杂艺”,她还是喜欢习武。

喜欢剑眼前划过冷芒,喜欢使用轻功时宛若腾飞般轻灵自,喜欢内力体内游走时充盈。

她以前看小说时,总是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视废掉丹田为残酷刑罚,她现终于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一年复一年,她已经能够暂时与师父打个平手,一时半会不落于下风了。她一直使用着轻鸿剑,曾一次习武中崩断了剑刃,让她难过了许久。

师父便将她青年时所用另一把剑送给了乔安,并对她说:“不要拘泥于外物。”

乔安点头称是。

又几日,孙婆婆外出时,将一女子带进墓中。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武三娘和武三通义女何沅君。

师父知其来意后,便将她收于门下。

却道这何沅君,那日乔安离开陆家庄后,她便随从武三娘和武三通前往大理。一路上,武三通对她不与陆展元结婚这件事表现得喜不自胜。原本他还知晓将这种大逆不道感情深深地埋藏心里,一点也不外露,结果如今,他许是当初被何沅君与陆展元定亲这件事惊着了,虽没有如同原著那般直接精神失常,但举止间却变得比以前放肆了少许。

武三通开始对何沅君明目张胆关怀。若是不知情外人,或许还会以为这只是因为这位父亲无比疼爱自家女儿,怜惜她碰上陆展元这等男子,所以才会对她关怀备至。

但是武三娘和何沅君却是知晓武三通肮脏心思,武三通这般举动让她们苦不堪言,却又不敢将父亲爱上义女丑事声张出去,也不敢将对他排斥之意表现得太明显,以免刺激到武三通,使他真将自己心底那不干不净心思付诸行动。

两方就这样相安无事又过了四五年。

一日,武三通喝醉酒,糊里糊涂地抓住何沅君手,竟当着武三娘以及他两个儿子面,对着何沅君大诉衷肠,握住何沅君双手手掌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何沅君吓得脸色惨白,武三娘气得直接给了武三通一掌,毫无防备武三通当即被打昏过去,她让何沅君趁着他没醒来连夜离开住宅,好武三通没找到她时离开大理。

武三通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没再向武三娘“隐瞒”他对何沅君爱慕之心。他们两人夫妻情分到此为止。武三通到处寻找何沅君,他连续找了几年,还真被他找到了。

武三娘想起乔安以前给她一封信,她记得里面有着古墓派地址。她只好寄希望于乔安师门,便让何沅君投奔古墓派去了。

这之后,她对着她两个儿子直言不讳道:“你们兄弟二人,也都清楚你们父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要跟着我,便同我一起外出闯荡江湖,你们要想继续跟着你们父亲,就留大理。”

大武小武兄弟二人这些年,实则没见过武三通几面,武三通大部分时间都花满江湖寻找何沅君上了,比原著中他还要疯狂三分,再加上大武小武对父亲爱慕他们姐姐事情也一清二楚,这兄弟二人与武三通父子之情,远比原著中要稀薄。

听到武三娘话后,他们两人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母亲一起。

至于武三通?

哈哈哈哈,那是谁?

再说陆展元,他那日婚礼上被李莫愁狠狠地下了面子,已经成为了全嘉兴城笑柄。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才是常态,但是他们可从没有让自己“后宅”乱到这一地步,连管个女人都管不住,想脚踩两只船,却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这是男人眼里陆展元。

而女子眼里,陆展元已然成为了负心汉代表。

武三通身为南帝弟子,有他亲自出面大骂陆展元,根本没人敢为陆展元说话。陆家庄敌对势力,甚至将这件事编排成了戏剧嘉兴城周围城市里演出,这些戏剧里,陆展元上辈子是个无恶不作大恶人,乔安和何沅君是仙子下凡,专门惩治恶人来着。

这招也不知道是谁想,真是绝了。后世,陈世美好好一个清官,都能被歪曲成负心薄幸渣男,何况陆展元这个本身就不算“正”人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陆展元事迹,江湖中被传了个遍。

陆展元想要再娶妻,竟没有人敢嫁了。长相俊美,一路顺风顺水,向来被女子倒贴他,这时却只有“买妻”这一条道路可走了。

何沅君拜入了古墓派,乔安和小龙女又多了个师妹。

乔安生活没有因她改变什么,仍旧是按部就班习武。

剑随心指,心随意动。

某日,《玉/女剑法》终于大成。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继续穿越



14《生化危机》

“时间199x年x月x日,早八点整,天气晴转多云,东北风,室外空气质量差,建议减少外出时间,室内空气质量良好。空气净化屏蔽装置运转中,监测系统运转中……蜂巢运行正常。”

没有任何声调起伏金属女声,“蜂巢”每一处角落响起。

蜂巢是保护伞公司位于浣熊市一所大型地下研究基地,因其总体建筑结构与蜜蜂巢**有些相似,便起名为蜂巢。

“……祝各位工作愉。”

控制着整个蜂巢超级计算机,例行播报了一下蜂巢情况后,简短结束了这场单方面对话。

蜂巢总控制室内,角落处激光射线仪缓缓亮起,一道道红色光线被它们射/出,这些光线汇聚总控室中央,一个由光线组成虚拟人影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有着火焰般波浪长发、赤红双眸,身穿一身红色连衣裙女孩,这就是控制着整个蜂巢超级计算机拟人形态。

“她”名字叫做――red qeen

你可以称她为红后,不过,现她还有另一个名字,那才是我们所熟悉,你可以叫她――乔安。

乔安穿越了,或者该说她又穿越了。

睁开眼,乔安看到不再是青灰色石壁,而是那极具现代风格白色天花板,泛着金属光泽墙壁,还有那耀目白炽灯,以及具有简洁流畅线条现代化摆设。

穿越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就乔安淡定地思考着,她该怎么利用自己之前学到武学知识,这个世界里体验一把穿越者前辈们“大发神威”经历时候,她非常不淡定地发现,自己似乎……不是人了?

一不小心就变成自己骂自己了,她是想说,她现成为了一个ai,通俗点说她现就是一个人工智能,一个不知饥饱、冷暖超级计算机。

连个肉身都没有,这辈子她是别想再修炼武功了。

乔安蔫了下来。

不过这点小挫折就想打败她?乔安表示,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现她,正逐步熟悉自己“身体”,那些布满整个蜂巢监控器就是她眼睛,如蛛网般密布蜂巢线路就是她血管,多奇葩身体。

要问她难受吗,连痛觉都没有她,怎么可能会觉得难受。再者,她身体本身就是一个处理信息能力无比强大超级计算机,任何事情到了她这儿,就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只是……挺奇。

做一个ai,真是相当奇。

身为一个ai乔安,蜂巢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记忆力似乎变得强大了很多。嗯,她理解,超级计算机嘛,若是信息储存能力不强,还不如直接销毁了算了。

真正让她有几分高兴是,她“大脑”里一些原本都被她忘记记忆,竟然都想起来了。就像电脑c盘d盘里存储文档一样,她随时都可以把这些记忆调出来再“观看”一变。

于是,乔安毫不客气先把自己以前看过肥皂电视剧单独调了出来,然后她就去温习肥皂剧去了。

至于蜂巢系统运转,乔安表示,这种小事还用得着她亲自出马吗?即使是原版红后都不屑做这种小事,她直接用几道小程序,把那些琐碎事情全甩包袱了。

反正现蜂巢刚刚建立完毕,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需要她亲自忙活事情实是少之又少。

鉴于上两次都是穿到小说或漫画世界里,乔安觉得自己这世应该也是穿到类似世界里了。

她为自己记忆“建立文件夹”时,顺便将自己记忆全部理顺了一遍,她记忆里确出现过“蜂巢”、“保护伞公司”这两个词汇,不过再详细点记忆就没了,这就意味着,这部小说/动漫/电影她原本世界是有,她听别人聊天时,也听到过一些相关内容,可是这部小说/动漫/电影她!没!看!过!

这是何等悲剧。

当她从满脑子肥皂剧、小说、动漫中回过神来时,原本只有小猫两三只蜂巢里变得满满当当起来,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研究员。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自出去刷存感乔安,决定出去晃晃。

一身红似火她,犹如幽灵一样,蜂巢走廊上“走”着。

来来往往研究院都很友好对她打招呼。

“红后早!”

“红后好啊~”

乔安摆出一副ai专有面无表情,对着每一个对她打招呼研究员点头,语气平板地说:“你好。”

她一边跟人打着招呼,一边翻了一下记忆库,真不好意思,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她还知道这个研究基地究竟是干什么。

遗传学,基因学,生物工程……

虽然不明白究竟是干什么,但看起来就觉得好厉害。

乔安即将经过一个拐角时,无比速关闭掉了投影系统。下一秒,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男子正好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这个由她掌控着蜂巢里,她不怕天不怕地,惟独怕一个人,这人叫做阿尔伯特威斯克,就是刚才从拐角处走过那人。没办法,这家伙是保护伞总公司派下来人,拥有关闭以及销毁“红后”权限。

也就是说,这位是她顶头上司,而且还掌握着她生死大权,

这位上司同志,有着一头金棕色头发,终日戴着一副墨镜,比她曾经遇到过黑龙还要酷帅狂霸拽。乔安根据对方除去被墨镜遮挡地方判断,这位应该是一位帅哥。

乔安从自己记忆中调出――《怎样和上司相处一百零一招》,秉承着谦虚好学态度细细研读了一遍。

某日,她看到威斯克无聊发呆。

――别问她是怎么从威斯克这张冷峻脸上,观察到这个对他来说是如此高难度表情。

她操控着威斯克连接着主控室电脑,上书――“看电影不?”

威斯克:“……”

该说不愧是当领导吗?如果换做一个普通小研究员,对方此时表现大概只会是一蹦三尺高,然后嘴里高呼:不是我抽风了,就是红后抽风了!

威斯克无比平静地说道:“随意。”

蜂巢里到处都有监控,就算威斯克放个屁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她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威斯克回答。她开始传输电影,顺带还有几部小说。

威斯克看着自己电脑上由红后传来电影和小说:《我男友是阿拉伯王子》、《恶魔老公来爱我》、《裙子底下有鬼》,仍旧无比平静地说,“由此可见你品位,红后。”

别这样,这是她那天从蜂巢里一个小研究员电脑上拷贝下来。因为不清楚这个世界有哪些电影,她就直接把那个小研究员看得电影全给威斯克传送过去了。

就她想要解释什么时候,威斯克竟然面不改色点开某部电影观看了起来。

乔安:“……”其实你很喜欢这类电影吧!

乔安与威斯克相处“愉”。

不,乔安觉得她一点也不愉。

当她彻底明白蜂巢这个地下研究所是做什么后,她一点也不愉了。

这个地下研究所研究员,研究各类生化武器,各种病毒,并对人类进行**实验,进行人体改造。

不管是哪一世,她所接受教育,都让她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她亲眼看着一个正值花样年华少女,被研究员注射了一管药剂,并关入了一间由钢化玻璃隔离出来房间。

身处监控方乔安,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皮肤,白皙娇嫩皮肤被她自己指甲划出一道道伤痕,少女痛苦地嚎叫着,血管渐渐外凸,皮肤崩裂、溃烂,□出鲜红内里,脊椎变形,四肢拉长,头骨消失,身形变得高大起来,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三天。

一个长相甜美可爱少女,终变成了一个两米多高、没有皮肤、大脑外露、舌头细长怪物。就是这么一个怪物,它有着可以将钢筋轻松捏变形力量,就连舌头都可以将一个人腰绞断。

她,不,它冲破多层钢化玻璃之前,外面观看实验过程威斯克,冷静地开口道:“红后,将它制服,留着它性命。”

乔安一边对它进行处理,一边汇报着自己举措,“高效麻醉处理完毕……冷冻处理完毕……样本采集完毕……”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乔安一直想凭藉着自己对整个蜂巢掌控,将这类实验强迫停止,可是有威斯克这个比她权限大人物存,她一切指令都会先传送到他那里。

也就这时,乔安才发现自己这个控制着整个蜂巢超级计算机实是无能极了。

这样实验渐渐变得多了起来,被冷藏起来怪物也变得越来越多。蜂巢里有一个b餐厅,就是专门用来堆放冷藏着这些怪物培养仪,至于这处仓库为什么叫做“b餐厅”,正是因为这处仓库是这些怪物用餐地点。

直到某一天,威斯克要回总部述职去,乔安认为自己机会终于到来了。

也就那一天,乔安终于看到了威斯克一直被墨镜遮挡着双眼究竟是什么样子。那是一双金黄色眼睛,有着竖状瞳孔,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眼睛。也就这时,乔安才明白,原来威斯克也是一位基因改造人,而类似于蜂巢这样地下研究基地,不仅只有一个。

威斯克走后第二天,乔安什么计划都还没来得及实施时候,一个蜂巢保安员叛变了。他想要偷走蜂巢里一管病毒,让乔安生气是,这家伙偷病毒就偷病毒吧,临走时他还故意摔碎了一管病毒。

病毒借由蜂巢通风装置扩散到了基地每一个角落,空气净化装置对这种病毒根本无能为力。乔安为了不让病毒扩散到蜂巢之外,只好封闭了蜂巢。那些感染了病毒研究员也都死亡了,并都慢慢进化成一种不死不活、没有意识、只知道啃噬活物怪物。

乔安觉得好郁闷,难道她要永远与这些怪物为伴了吗?

然而她没等多久,蜂巢里就进来了另一拨人。他们是保护伞公司派来探查情况雇佣兵。她封闭蜂巢那一刻起,保护伞公司就已经不能从她这里得到情报了。

她没想到是,这群白痴竟然要将超级计算机关闭!如果将超级计算机关闭了,病毒就会失去控制,继而扩散到整个浣熊市,甚至全世界!

不过她清楚,病毒扩散只是一个早晚问题,蜂巢电力用完后,蜂巢防护系统也会相继失效。到那时,病毒还是会扩散出去。

“够了!你们难道没听懂我说是什么吗?你们不能走出蜂巢,你们身体上沾染上了病毒,即使你们现没有变异,但也会传染给其他人。”一身火红她,配上眼里怒火,整个人都好似燃起了一层瑰丽火焰。

虽然她怀疑他们这群人闯入蜂巢那刻,病毒就有些外泄了。但时如果只是病毒外泄话还好点,为重要是那些被困b餐厅里怪物们。它们决不能跑出去。

“不,我们必须要出去,我要告诉保护伞公司这里发生事情,让群众有个准备。”一个雇佣兵神情认真地说道。

他身后某个雇佣兵向另一个雇佣兵打了个眼色。

“真是傻得可爱,你们以为保护伞公司是真不清楚这里发生事情吗?你们以为自己能顺利出去?说不定保护伞公司总部工作人员已经准备蜂巢大门口来个瓮中捉鳖了,他们不会放任你们这些身带病毒人四处乱走!而且,你们把我关闭后,b餐厅怪物们也都会爬出来,你们说不定没走到蜂巢门口,就被它们吃……”

乔安话没说完就卡壳了,红色人影从主控室内消失不见。她刚刚和他们争辩,却不曾想这群雇佣兵们直接趁她不注意,把她中央控制板拆了下来。这招才是真正釜底抽薪。

就好比把电脑主机拆除了,任凭你显示屏质量再好,这电脑也没用了。

乔安后念头就是:要是再见到这群鼠目寸光蠢货,她一定要一剑捅死他们!

至于后来……

还有什么后来呢?

整个世界都遍布丧尸,这就是后来。



15黑暗版《白雪公主》(上)

乔安伸出手,提起缀满蕾丝与宝石沉重裙摆,赤着脚踩地毯上,来到房间里唯一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那人,一头黑色波浪卷发散背后,双眸蔚蓝,剪裁良好衣裙加突出她丰腴身材,白皙胸脯稍稍裸/露,端是风姿无限。

真漂亮。

她心底赞叹。

不过也只是赞叹,别无他想。

事实上,度过了数年没有“身体”日子后,有关身体原主人美丑、贫富贵贱,她已经不会再对这些细节投以过多注意力了,只要有一个身体,她就可以被满足。

这本该让她雀跃至极事情,却并没有让她心情变得欢多少。她现心情并不好,或者该说自上个世界后半期,她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

就没那么憋屈过!

乔安看着镜子里人影,凝视着镜子里那双比晴空还要美丽双眸,伸出五指与镜子里她指尖相对。

然后她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这具身体原主人常用一个表情――端庄,又高傲。

这次,她来到了一个以西方古代为背景世界里。

“她”丈夫是一位国王,而她,自然是这个国家王后。她和他丈夫有一个女儿,这位公主有着无与伦比美貌,天资聪颖,深得国王与王后喜爱。

到这里,几乎每一个烂俗西幻小说中都有与之相似故事背景。乔安闭着眼睛都能写出几个类似俗套故事大纲来。

可是,这位王后渐渐发现自己丈夫对女儿关爱有些变质,她甚至发现他们两人间有着些许暧昧。

好吧,事情发展到这里确有些出人意料。

乔安心底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又一个武三通与何沅君?

不不,这比武三通和何沅君之间事情严重多了。他们两人只是义父义女关系,而且还只是武三通一人单相思。而这位国王与公主却是亲生父女,而且这两位之间暧昧,却是双方都自愿。

王后开始认为是自己丈夫不怀好意先,是他诱哄自己女儿与他苟合。于是她将女儿叫到自己身边,对她言传身教,希望女儿能明白这种事情是不对。

就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后,她惊愕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城堡里佣人们开始谣传她嫉妒自己女儿容貌,心思歹毒,想要迫害自己生女等等一系列事情。这些荒谬谣言,甚至有向城堡外扩散迹象。

这位王后终于慌了神,于是她开始着手调查这些事情究竟是谁造谣。

然而她没想到是,她追查到幕后黑手竟然是自己那才十三四岁女儿。

对了,王后女儿被人们称为白雪公主。

被这奇葩反转惊到了乔安:“……”

她将王后记忆又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确定这女孩名字确是白雪。

而这位王后也确有一面魔镜,就是她面前这面镜子。

所以,她是穿越到格林童话里《白雪公主》里了?不过她到底是穿越到哪一个版本《白雪公主》里了,莫非是格林兄弟初稿?

现代一些专门研究格林童话学者,研究这些童话时,声称人们现看到格林童话其实都是改编后,格林兄弟初稿并没有现人们看到那么美好。

他们说,《白雪公主》初稿里公主与父王**事情,其实是影射了一部分社会现实。那个时代欧洲宫廷是颇为混乱,近亲**事情屡有发生……

乔安迷茫了一瞬,就刚才,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大量以前她所看到过有关《白雪公主》信息,这种感觉让她颇为熟悉,就好像她还是那个掌控着整个蜂巢超级计算机,只要她想,一切她接触过信息,都可以轻松自如地被“提取”出来。

她摇了摇头,将这件事先放到一边,继续分析她现处境。

如果她没记错话,不论是哪一个版本《白雪公主》,白雪公主生母r后母,都面临着同一个结局,那就是穿着被烧红铁舞鞋直至死去。

甭管这个白雪公主是真善良还是假善良,单凭这件事,乔安就能断定这家伙绝对不是好惹。

她一点也不想穿上烧得通红铁鞋,跳舞至死。

乔安曾试着重修炼自己内力,却发现自己丹田处毫无反应。

大概是世界体系不一样吧,这个世界上可是有女巫存。而且这位王后本身就是一位女巫。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放弃修炼以前武功,虽然无法修炼出内力,但是她把这当做锻炼身体。真要出什么事情,她打不过别人,也可以跑得过嘛。

来了这么多天,她突然发觉自己竟然还没有去见一见她那位丈夫,也没有去看看她这辈子女儿。乔安觉得自己实是太懈怠了,为了自己美好未来,怎么着也要先把这摊子烂事处理干净再说别。

不过她可不会傻兮兮一个人跑去见那两人,她身后跟着两个女仆,以及六个侍卫。这六个侍卫中有三人是正式骑士,三人是骑士侍从,这六人可是完全忠于王后,武力值绝对有保证。加上乔安内,一行九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国王寝室门前。

国王寝室门扉没有闭紧,原本应该外面守门女仆也不知被国王支到了哪里去。

“嗯,嗯……啊!”

房间里传来令人面红耳赤呻/吟声,乔安身后两个女仆都耳朵红红地低下了头。

乔安对着身后骑士吩咐道:“把守好房门。”

说完,她推门而入。

于是,进入国王寝室乔安,透过打开床幔,清晰地看到了偌大房间中央那张床铺上景象。也正好看到那个名义上身为她丈夫男人,正伏一个少女身上辛勤耕耘着。而那个少女,不正是白雪吗?

各类小说中所描写国王专有霸气侧漏气势,乔安是一点也没有从这个国王身上看到。

他发顶微秃,还有着一个不大不小啤酒肚,一个非常普通龄近中年男人形象。

他们两人大概是深入交流中太过于投入,**声以及**冲撞声压盖过了开门声,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乔安到来,她面前上演着活春宫。

白雪双颊泛着红晕,她扬起脖颈,有如天鹅颈项般脆弱又美丽。汗珠从她额头上滚落,顺着精致锁骨滑落到她胸脯处。她纤腰迎合着一阵又一阵冲撞,勾缠着男人腰身长腿轻颤着,仿佛无处落根浮萍,柔弱而惹人怜爱。从朱唇里发出呻/吟无比甜腻诱人。

乔安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两人结束这场“激情”表演。这么卖力三级片演员不好找了,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国王像是觉得不兴,他将白雪翻了个身,让她趴床上。他一边用双手抚过少女玲珑曲线,一边继续着之前冲撞。

即使现白雪眼角处是情/欲,眼底满是魅惑,她面庞却依旧是那般纯真。

这时,白雪终于注意到了站门口处乔安,她像是对乔安到来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只给了乔安一个挑衅外加不屑眼神。

乔安:“……”放心,就这么个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老男人,她是不会和你争。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世界就是为了给主角开金手指> <

作为曾经身为超级计算机“后遗症”,计算能力、分析能力、记忆能力都得到了明显提高



16黑暗版《白雪公主》(中)

国王终于少女一声诱人至极长吟中释放了出来。他从白雪身上起来,并顺手拍了拍她圆翘臀/部,白雪嘴里发出令人遐想闷哼声,她侧过身,一双纤弱无骨小手欲拒还迎地国王身上推了一下。

国王满意地看着怀里这副年轻貌美、兼具青涩与诱惑躯体,刚刚消退下去**再次被勾了上来。

乔安眼看着这两位大仙好像有继续进行深入交流迹象,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结束。

她连忙轻咳了一声,提高一下自己存感。

“谁?!”国王烦躁地出声。

当他看到来人是谁后,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每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己女人床下是贞洁烈妇,上了自己床就是风/骚/荡/妇。

先不管别男人是怎么想,至少这位国王心理是很符合这句话。

他与王后结婚后初一段时间,两人之间关系确可以称得上是如漆似胶、蜜里调油。王后那端庄冷静、自矜自持性子、妥帖行事风格,堪称历代王后中楚翘,这些特点初那段时间里曾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对其产生了不小征服欲。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国王眼里那些曾经属于王后优点,逐渐变成了死板、僵硬、不知变化。

当属于他和王后两人血脉延续白雪慢慢长大,他仿佛她身上看到了他“梦中情人”又一次出现。她有着不属于王后美丽容颜,她有着他不曾王后身上看到过活力,她性子是如此纯净善良、天真烂漫,她不懂得掩饰自己心思,偶尔还会向他抱怨一些小小事情,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厌烦,国王只从中感到了她对自己深深依赖。

国王扯过一条天鹅绒床被,为白雪遮了遮身子。

白雪往国王怀里缩了缩。

“陛下真是好兴致啊。”乔安发誓自己这句夸奖说得无比真心实意,绝无一点负面情绪。

当着自己妻子面,都能无所顾忌与自己女儿调/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

国王觉得王后话语里有着浓浓讥讽嘲笑意味,他脸色有些不愉。

对于他来说,被妻子看到自己和女儿通/奸会让他感到难堪尴尬,但他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个顺风顺水走到现国王,没有经过残酷王位倾轧,也没有与各个领主大公们进行过势力角逐,想当然认为,既然他自己是国王,他便是这个国家位于顶端掌权者,那么他这个国家里不论做什么,自然都是可以。

这时,他想起城堡佣人间一些流言蜚语。

“王后,听说你近动辄打骂白雪?”

乔安一眨不眨地看着国王双眼,“陛下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胡言乱语?”

她上一个世界扮演没有感情ai扮得太顺手了,一不小心就把上个世界习惯带到这个世界里了。国王看着王后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眼睛,第一次有些拿不准她心思。

国王说:“城堡里很多佣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王后,你不要再隐瞒了。”

乔安笑了,“如果以后陛下再听到有佣人说这样话,麻烦陛下问问对方是何时何地看到我打骂白雪了。”

她走到房间中央大床上,伸手抚摸着白雪脸颊,说:“白雪可是‘我’女儿,我疼爱她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打骂她?”

今天她来到这里看一眼国王以及公主主要目,就是看看这两人形象是否真与王后记忆里一样,万一因为王后主观意识使得她对人物性格判断产生偏差,那就不怎么美妙了。

国王感受到白雪瑟缩,心理断定王后对白雪态度一定非常恶劣,否则白雪怎么可能会这么害怕王后。

“好了,王后,你先出去吧。如果没有重要事情,你就不要来找我和白雪了。”国王不耐烦地向乔安挥挥手。

自国王与王后分室而居后,国王与王后关系再一次恶化,国王现是见都不想见王后了。

听到国王这样说,乔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国王身材太伤眼了。

乔安走出国王寝室后,并没有对候门外两个女仆以及六位骑士下达禁口令,她要就是他们替她将这件事散播出去。至于脸面什么,乔安是不会意这点小事,反正丢脸又不是她。

欧洲国王与天朝一国之主有着很大不同,他们权利完全比不上天朝皇帝。甚至某些年代,随便给自己圈个镇子村落,就能自称为国王。

不过乔安现丈夫,并不是那种随便圈个地皮就自立为王国君。这个国家已经有四百年历史了。

既然乔安身体原主人能够成为国王妻子,她家世当然是不错。

她父亲是一位地位斐然大公,她父亲属地虽然归国王管辖,但是有着隐隐**趋势。

国王父亲临终前不放心这位随时可能闹**大公,便想法设法让自己儿子与大公女儿结婚,希望这位大公日后某些时候能顾忌一下。

可惜现任国王完全没能理解自己父亲用心良苦,与自己妻子关系越来越僵。

背靠大树好乘凉,乔安决定要借用自己父亲势力,做一件这个时代大部分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事情。

她挑了个时间将自己父亲约了出来。

那是一位面目严肃、神情严谨男人,他同样有着一双蓝色眼睛,颜色却比乔安眼睛浅淡得多,当他专注看人时候,总会给人一种目光冷厉、如鹰如隼感觉。

而此时,男人眼神却有些恍惚。

‘她变得比以前爱笑了,不过……’她神色平静下来时,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情绪起伏,那是一种难以描述压抑,沉静却让人不安。’

乔安自然不知道父亲产生了这样错觉。压迫感什么,完全是她上一世整日蜂巢里扮演面无表情死人脸ai而诞生一点“后遗症”。

男人与王后交谈了一会儿后,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很早开始就为脱离国王统治而谋划他,一直坚信这个世上已经少有他所看不清权谋了,可是,这样子他却有点搞不清自己女儿到底想要些什么了。

他忍不住问道:“我女儿,你到底想要什么?”

乔安叹了一口气,说:“父亲,你没听明白吗?我想要,是国王头上那顶王冠。”

……

乔安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每一次前去寻找国王与白雪公主,都能碰到他们正滚床单。

他们就不怕肾衰吗?她对此很是疑惑。

国王不解地看着打扰他“休息”王后,没好气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随手拉过床单一角,盖自己腰间。

仔细想一下,他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王后了,这王后总算听话了一次。

乔安淡定自若地说:“来找你们。”

白雪抱着国王一根手臂,纤白腿与国王腿交缠一起。她轻轻柔柔地说:“母亲,你来找我做什么?”贝齿轻咬红唇,双眼略显惊慌。

国王将白雪抱得紧了,“别怕,有我,她是无法欺负你。”

问她来做什么?

乔安向后一招手,道:“骑士们,将他们都给我捆好了!”

国王看着冲进屋内一行人,怒吼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命令你们退下!”说完,他恶狠狠地瞪向王后。

乔安父亲作为一个隐隐**大公领主,自然有不少向他宣誓忠诚骑士,这些骑士是无需向国王负责,他们不会听从国王指令。

乔安任由骑士们将国王与公主捆绑起来,默默陷入了自己思绪。

她早该发现了。

闭上眼睛,她就能够将整个城堡结构图,清晰又精准自己脑海里绘制出来。

每一个女佣、侍从活动规律,她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种记忆力是曾经她所没有。

也正因为她能把城堡里一切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些从她父亲手里借来骑士,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由她带领着进入城堡。当然,这里面还有她那面神奇魔镜功劳。

白雪公主泪水涟涟地看着乔安:“母亲,你这是要做什么?”

乔安回过神来,看着白雪,摆出一副痛苦表情说:“不要叫我母亲,我不是你母亲。我亲爱白雪已经八年前就死亡了,虽然国王安排你作为我女儿,顶替白雪存,但我从没有同意过这件事情。”

嗯,这些当然都是假话。

没看过宫斗小说欧洲土包子们,让你们体验一把天朝宫斗中惯用“神展开”吧。

白雪:“母亲,你说什么?”&国王:“王后!”

即使是正用麻绳将国王以及白雪公主进行捆绑骑士们,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乔安:“别再以白雪公主身份自居了!”

国王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后,“你胡说什么!白雪她真是你女儿啊!”

乔安故作伤神。

她轻飘飘地向骑士长打了个眼色。

骑士长心领神会,将白雪与国王嘴堵住了。

然后乔安睁眼说瞎话,天南海北胡侃一通,终将国王自登基以来对她所作所为,都拍板定性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谋夺她父亲爵位与封号。

看到骑士们一个个恍然大悟以及饱含同情眼神,乔安很想说自己还有很长一大段台词没说完呢,你们相信得也太早了。

不管怎样,先把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再说别。

至于那些效忠于国王贵族会不会反对她所作所为……

乔安心说:不急,一个一个慢慢来。

她早就给这群老古董们设下了套,就等着他们跳了。

上个世界里她过得那么憋屈,总得这个世界把本钱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阿迷扔了一个地雷,爱你=3=



17黑暗版《白雪公主》(下)

乔安得偿所愿登基了。

参观她登基典礼贵族们,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眼神,隐晦地看向王座上那位女性。她身着一件花纹繁复样式厚重束胸裙,姣好身材却显露无疑,她头戴一顶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纯金王冠,高坐于王座之上。

那张冷艳面孔主人,面对这些或明或暗打量,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王座之下所有人。

他们对这位女王能力是钦佩,但他们对这位女王手段却是畏惧。并不是这位女王手段狠辣无情,事实上,这位女王行事风格堪称仁慈,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她惧意。

那些曾经想要反抗她贵族与大臣们,往往他们还没动手时,这位王后就已经知晓了他们一切谋划,并一言不发等着他们自己跳入她为他们织就捕网中,使得他们行动前功弃。这样事情发生了三四次,他们才恍然大惊这并不是意外,这接二连三发生事情都是那位默不作声王后做推手。

意识到这点贵族们无不冷汗淋漓,那些辱骂、诅咒声音几乎一天之内消失干净。

乔安能做到这一点,都要归功于她那面无所不知魔镜,以及她那意外得来如同一台超级计算机般精密分析能力,虽然人脑不可能真正做到超级计算机能够达到水平,但是比起普通人,这种计算能力、分析能力、记忆能力,仍旧是可怖。

典礼结束后,乔安单独传召了她骑士长。

值得一提是,这位骑士长先生是刚从她父亲那里跳槽过来。他就是那次她一个眼神下,干净利落把国王与白雪公主嘴巴堵起来那位骑士。一般人还真没有他这般理解能力、反应能力与行动能力。

要问这位骑士跳槽原因是什么,乔安也很想知道。

于是,她就问了,“雷克,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父亲他竟然舍得放你走?”

他先是恭敬行礼,然后正经中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地笑着说:“见到陛下第一面起,陛下魅力就已经深深地折服了我。”

青年骑士有着一双与蓝矢车菊同色眼睛,以及一头小说家和吟游诗人所偏爱耀眼金发。每当他露出被乔安贴身侍女形容为“开朗又迷人”灿烂笑容时,乔安只想默默扭头,闪瞎人眼了好吗?

乔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她身旁两位侍女,果不其然地发现她们两人一个个都脸颊微红,看向骑士眼神都暗含赞赏与钦慕,和丝丝羞涩。

乔安强压下嘴角抽搐冲动,对着骑士说:“雷克,别试图勾/引我侍女。”

被乔安称为雷克骑士无辜地说:“我没有。”

“有件事我疑惑好久了,那天你是用什么东西堵住白雪嘴?”

骑士思索了一会儿,有几分不确定地回答:“大概是他们内衣?”

至于究竟是哪种内衣就不得而知了,那两人当时全身赤/裸,衣服凌乱地铺床上和地面上,他看到两块大小合适布料就顺手给他们塞嘴里了。

听出骑士言语间未之意乔安,突然很想同情一下国王与白雪。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塞到他们嘴里布料是什么东西了。

……

这日,乔安带领着骑士,去探望了一下被困囚牢里国王与白雪。说是囚牢,但里面摆设仍旧舒适无比。可是这两位自幼生活异常奢侈豪华主,对此却是没有感到一丝满意。

骑士步伐稳健地跟乔安身后。

白雪看到乔安到来,也不再摆出一副纯真柔弱表情,她腾地站了起来,颐气指使地说:“我要出去!”

乔安说:“我会让你出去,不过不是现。”

她本来就没想着把白雪关一辈子,粮食钱可是她出。

“父亲呢?我要见父亲!即使你把我和他分开,父亲也不会爱上你!他早就对我说过,他已经厌弃你了!你以为你把他囚/禁起来他就能爱上你了吗?你永远也不会得到他爱情!”

“你父亲?他另一处牢房里。顺便告诉你,近日有大臣向我提议对前国王处以绞刑。”

墙倒众人推可不止适用于天朝。

一位前王党成员为了向乔安投诚,刻意搜集了国王以前一系列令人不满举措以及原本没有人去追究罪证,然后将这些资料交给了乔安。

不过她名义上毕竟还是他妻子,这件事别人能提议,她却不能同意。虽然国王不会被施以绞刑,但她也是不会将他放出来。先好吃好喝供着,让人抓不到把柄,暂时养着吧。

乔安看着一脸惊诧白雪,说:“你知道吗?教会主教建议我将你交出来,他说,只有主光辉,才能‘净化’你与父亲苟合罪孽,免于魔鬼诱惑。”

虽然欧洲教会势力一度凌驾于王权之上,但童话故事里,教会身影往往被仙子、女巫形象所掩盖,存感极为薄弱。而由《白雪公主》故事延伸出来这个世界里,教会势力就要比正史它弱许多。然而它虽不至于能与一整个国家相抗衡,它影响却是仍然存着。

“净化”一词说来好听,其实也不过是死刑别称罢了。

白雪是有错处,但是死刑对她来说实是太过了。虽然乔安不喜欢白雪,但她对于教会这些残忍又愚昧刑罚与思想是没有好感。

白雪公主煞白了脸。她怎么会不清楚教会手段?

乔安:“现知道怕了?”

“母亲……”

“你又忘了,你不是我女儿。”演戏就要演到底。

白雪隔着铁栏杆,向乔安乞求道:“求您,不要把我交出去!”

她脸上滑下了泪水,她想要伸手去揪乔安衣袖,却被骑士用剑柄挡了下来。

“母亲,不,陛下,求您,不要将我交出去,我错了,我真错了……”白雪这一次眼里恐慌是发自内心,“我以后什么事情都听您,求您不要把我交出去……”

这话听得真舒心。乔安心说。

找个人把白雪嫁了如何?

就怕没人敢娶。

真愁人,还是让白雪陪着她当一辈子光棍吧。

……

乔安执政后,便明里暗里对教会进行敲打,传教可以,干政就免了。

她顺便将自己父亲领地划了出去。

贵族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说了一些冠冕堂皇话后,便也默许了乔安这样做。他们不反对这样做原因很简单,第一点,大公他势力强大,想拦也拦不了几年,何苦得罪了他呢。第二点,大公他没!儿!子!

这也是前前任国王非要让自己儿子娶了这位大公女儿其中一个原因。

即使大公他**了,鉴于他只有乔安一个女儿,他逝世后,他一切都将由她来继承。如果乔安结婚了,领地就会归并于她丈夫,也就是国王。

虽然乔安与国王撕破了脸,但是两人终究没离婚不是?

至于大公会不会突然弄出一个出走外私生子之类事情……哈哈哈,几天天气真不错。似乎所有贵族集体性忽略了这个可能。

反正这不是他们能管事情,以后事情谁能想那么多,再说了,还是那句话,大公他势力强大,这件事情他们拦不住,也不敢拦。

国家内部琐事乔安处理完毕后,她那颗心突然不安分起来。

她看着半跪自己身前金发骑士长,说:“骑士,为我劈荆斩棘,随我开疆辟土吧。”

骑士收敛起了脸上笑容,神情郑重且认真地答道:“遵命,我陛下。”

——您想要一切,我都会亲手为您献上。

骑士离开后,乔安走到阳台上,从茶几上拿起一本厚厚书,这本书是身体原主人留下来,这是一本魔法书,千万别忘了,王后她可是一名女巫。

格林童话中所描写女巫有强有弱,像是《白雪公主》中王后,她就只会下毒、下毒、下毒,若非她有一面神奇魔镜,根本一点也不像女巫。而《睡美人》中女巫,则可以让一整个王宫人一睡一百年。

大概是个人天赋问题?乔安不清楚。

她闲暇时都研读这本记载着许多法术魔法书。虽然她无法达到《睡梦人》中那位女巫水平程度,但是若只是临时让天空下个雨,刮点飓风还是能做到。

这些小魔法行军打仗过程中倒是起了不小作用。

一面又一面城市插上了属于她国家国旗,再没有人可以阻挡她脚步。

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对她称谓已经从女王变成了女皇。

她于王座上端坐,看着由魔镜为她展示出来帝国疆域图,终于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一点也不顺手┭┮﹏┭┮

ps:感谢若7扔了一个地雷,好高兴好开心,转圈圈中



18《陆小凤传奇》⑴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少女,有着冰肌玉骨之姿,如花似玉之貌。她头发乌黑如墨又有如流云般柔软流畅,齿白唇红,眉目如画。

但那双本该灿若星辰充满活力双眸,此时却充满痛苦、挣扎和不敢置信。

不过这位美得超凡脱俗少女,却远不如此刻站她对面另一少女长得为美貌。

明明两人相貌也有三分相似,另一人却明显出落得为出色。她不但美,而且纯洁而天真,她静静地凝视着一人时候,仿佛那人就是她唯一。

即使此时她嘴里吐出话与单纯没有丝毫联系,也无损于她美貌。

“表姐,你瞧你长得不如我漂亮,脑子也没有我聪明,就连声音都没有我好听,但你偏偏吃比我好,穿也比我好,我却只能穿你剩下衣服,吃你剩下饭菜,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你说你哪里比得上我!难道就因为你是公主,你就能享受这一切!既然如此,你就把你公主位子让给我吧!”

之前那位满眼痛苦少女,由于被灌下了一杯毒酒,此时已经说不出任何辩解话来了。她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嘶哑声,仰面倒地。

为貌美那位少女颤抖着手去摸了摸对方脉搏,探了探对方鼻息,脸上浮现一丝不知是喜悦还是如释重负表情。

她把倒地面上失去了生命气息少女挪到了后院里,这种事情对于身负内力她实是轻而易举。

后院里有一个早已挖好坑,她将少女推到了坑里面,用土加以掩埋。

……

一个人,他能倒霉成什么样子?

乔安觉得自己应该能倒霉蛋先锋里面排上号,她意识清醒后发现自己被土埋了,错了错了,是正被人用土埋。再晚穿过来一会儿,她岂不是真要被活埋了?

上官飞燕拿着铲子一点一点撒土,她动作一点也不急切,因为她知道没人会来阻拦她,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美好未来了。

就这时,一道人影从薄薄土层里翻身而起。

上官飞燕手里铲子咣当一声掉到了地面上,她惊恐地看着那个本该死去那个人,目眦欲裂。

怎么会?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不可能活着!不可能!

还没等她想明白为什么,她就感觉自己脖颈一痛,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从土里出来那人呆滞了一秒后,竟逃也似地离开了此处。

方才,乔安刚刚从土里脱身,就看到一个美丽少女正惊惧地看着自己。与此同时,这具身体里残留痛苦与不甘、憎恨与绝望一起涌了上来,掺杂这些负面情绪里,还有想要逃离对方深深恐惧。

她还没来得及翻阅一□体原主人记忆,她不清楚自己与这个用土掩埋自己少女是什么关系,不过想来这具身体原主人出事与这个人脱不了干系。她当机立断将这个人打晕。

一些原本不属于乔安零零散散记忆,不受控制地钻入她脑海中,仅是几个名字,就让她明白了这是什么世界。她因自己糟糕处境心底暗骂一声,飞地逃离此处。

她跑入一个密林,这可是个躲人好地方。

这个身体里是有内力存,但此时此刻,她经脉里内力几近干涸。她不仅没有因此慌张,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意识仿佛一分为二,一部分意识正无比冷静消除自己留下踪迹与气味,并寻找可以让自己呆上几天隐居地,一部分意识却旁观着自己所作所为,并有条不紊思考着有没有出现纰漏地方。

她强占了一个藤蔓掩盖下原本属于一窝山鸡小山洞,并毫不犹豫将这山洞里一只山鸡和一窝山鸡蛋当做了自己储备粮。

就乔安准备休息一会儿时,感到一阵腹痛,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具身体中了毒。不过幸运是身体里一部分毒素已经随着刚才那口黑血吐了出来。至于剩下那部分毒素,看来只有等待日后慢慢处理了。

想着想着,她实熬不住身体疲惫闭上了眼睛。

……

乔安这次身份可谓是麻烦缠身。

这具身体名为上官丹凤,曾是金鹏王朝公主,可惜是金鹏王朝已经被灭国了。

先王将国库财产一分为四,王室成员与其他三位朝廷重臣各执一份,各奔东西。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其中一人想要独吞这股庞大财产。这人名为霍休,不过这是他离开金鹏王朝后为自己取得假名。

这个事件出自古龙老先生《陆小凤传奇》。

原著中,上官丹凤表妹上官飞燕因嫉妒与贪婪,伙同霍休一起杀了上官丹凤和她父亲大金鹏王,并与霍休派来人一同假扮这父女两人,并企图利用陆小凤帮助他们夺得金鹏王朝所有财产。

陆小凤就是这整部小说主角,他后识破了上官飞燕和霍休诡计,使得他们诡计功亏一篑。

上官丹凤这个本该小说一开场就死去人,由于乔安到来,又“活”了过来。

这可给上官飞燕和霍休两人计划带来了不少麻烦。

上官飞燕拿着霍休给她信,手指都发抖,这上面明明都是安抚她绵绵情话,她却仿佛能够透过这字里行间看到霍休冰冷眼神。

自己这边出了这样大纰漏,虽然她不认为上官丹凤这个无脑蠢笨女子,能给他们计划带来多大阻碍。但是她害怕霍休对自己看法变差,她担心霍休会事后因为嫌弃她没用,也将她抹杀。

想到此处,上官飞燕对上官丹凤嫉恨又增加了一重。

她想不明白,为何已经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人会死而复活?她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否则为何那所谓鬼神偏让上官丹凤这个没有自己好看、也没有自己聪慧人当公主,她这个样样比上官丹凤强人,反而要低人一等,那些鬼神都是瞎子吗?

想了想,她怀疑上官丹凤是掌握了一种假死秘术,这东西她曾从江湖上听过。她就知道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上官丹凤,从没有自己份!

不过那又怎样?上官飞燕并不怎么相信上官丹凤还活着,她就不信她中了那么强毒还能活着!若真是活着……

那她也绝不会逃得过霍休追杀。

没人知道,富甲天下霍休,就是江湖中享负盛名“青衣楼”主人。

青衣楼不是一座楼,而是一百零八座,它是一个势力极其庞大组织总称。

上官丹凤身负剧毒,根本跑不远。霍休为了保险起见,也已经派人她有可能前去地方布下了许多青衣楼人,一旦发现一个受了伤貌美女子,直接杀死。就凭她那稀松武艺,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中活下来。

上官丹凤确如上官飞燕所想一样,她死了,但是乔安这个从头到尾都不科学人却还活着。

乔安密林里调息疗伤,这个身体里虽然有一定武功底子,但根本没修习过一套完整正规内功心法。确定这个世界里可以修炼武功后,乔安便毫不犹豫把她学过《九阴真经》残卷以及《□》重拾了起来。

她用内力将身体里毒素又逼出了少许,但仍然剩下一点无法清除。体内余毒未清,这使她脸色一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苍白。心想日后定要给自己找个大夫看看。

不日,她发现密林周围人变得多了起来,疑似青衣楼人,思来想去,他们出现这里,只可能是来寻找自己。

乔安暂时放弃修炼剑法,决定先把自己轻功修炼好。

想《神雕侠侣》中杨过,不过是练了八日古墓派轻功精髓,就已窥得轻功门路,轻功大有进境。又七八日,轻功便小有所成。不过三月,轻功已然大成。

虽然由于她存,把杨过给浮云了,但原著中对他描述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连杨过这个没怎么练过轻功人,都能十几日内将轻功练得七七八八。何况她这个曾经不知练了多少年轻功人了,就跟看着课本背课文似,进展飞速。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于是她便趁着这么一个晚上,青衣楼人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是坑爹,上官飞燕是坑姐。

托腮,作者烦恼到底是该按照电视版陆小凤写,还是按照小说写。这两个版本有一些细节不同。不过电视剧版本作者不太熟,小说比较熟→ →

啦啦啦~\/~说好只停一天吧,于是作者今天屁颠屁颠来恢复了,爱你们

作者现去回复这篇文积攒下来评论了,一天没回复各位小妖精们评论,作者感觉好想念你们=3=



19《陆小凤传奇》⑵

逃出青衣楼“包围圈”乔安,就像是一只飞出笼子鸟,自由自地行走于江湖中,毫不避讳出现各个城镇上。

她敢保证即使是上官飞燕见了自己,只要不听她声音,也绝对认不出她就是上官丹凤。

乔安并不会易容术,她得瑟表示,不过是现代一些化妆技术就可以达到这种效果,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

荧屏上那些美女,若是不卸妆,连她妈都认不出谁是自己闺女。

只不过区别于,别人是把自己往漂亮里化妆,她是把自己往丑里化妆。

想起上官飞燕,乔安不知该作何评价。她当时是能够将其杀掉,可是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先逃命未紧。

原著中上官丹凤和她父亲大金鹏王是都死了。上官丹凤是上官飞燕杀,那么大金鹏王自然是霍休派来人杀死,不,也许杀死他人正是霍休,为了避免被上官飞燕同伙抓个正着,她当即连一秒钟都不敢耽搁选择了离开。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是不敢杀飞燕。

从原著中霍休后说话来分析,他计划中有没有上官飞燕其实无所谓,如果上官飞燕死了,他估计连眉头都不会动一动,无所谓选择另一套计划。

天知道这个疯子到时会采取怎样行动。

乔安深觉自己以前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再也不嘲笑那些害怕剧情脱离掌控穿越者前辈了。

她并不想主动对付霍休和上官飞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必须要说,自己现比起他们,实是太人微势薄。她唯一能做,就是陆小凤这个得天独厚主角,揭破霍休、上官飞燕阴谋时,狠狠“推”一把,让他们体验一把什么叫做活见鬼。

乔安现急切事情,是想办法将自己体内余毒清除。这毒早已渗透到了四经八脉里,已不是用内功逼毒就能逼出来了。

霍休富甲天下,这个不科学武侠世界中,她不知道有多少药庄会与他有联系,因此她不敢随意找大夫为自己解毒。

直到某一日,她无意中从一伙水匪手里解决下了一位老人,对方一身仙风道骨,飘飘然,好似神棍。

这位被乔安断定为神棍老人,一眼就看出了她体内含毒情况。他为她把了把脉,并取了她一滴血放舌尖尝了尝,一会儿过后,他张开嘴说第一句话是,“你竟然还活着!”

‘真抱歉啊我还活着。’乔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身负此等剧毒,竟能不死,真可谓奇迹。可惜老朽解毒方面本领稀松平常,哎……”神棍大爷摇了摇头,然后他数着手指,为乔安提供了五个有可能为她解毒人名。

乔安很悲催发现这五个人里面,足足有三个人名字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而剩下两位人士,一人名曰西门吹雪,一人名曰花满楼。

西门吹雪,就算不提他,她也知道这人擅长医术,可是这人她高攀不起啊!要不她早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万梅山庄,拜托这位剑神给她解毒了。

花满楼倒是平易近人了,只是……他真会医术?

她怎么不记得原著中有提过。好吧,电视电影版本《陆小凤传奇》中,花满楼对医术确颇为擅长。

于是,乔安包袱款款前往江南,去寻找那位花满楼现所居住百花楼了。

想想西门吹雪,再想想花满楼,两人比较一下,不知为何,她心中升起一种自己欺负老实人微妙感。

江湖上有三个“”,富有人是霍休,珠宝多是阎家,地产多是江南花家。

花满楼便出自这江南花家,排行第七。他生性随和乐观,为人谦逊,一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风范,武学上也有不俗成就。

这样一个几乎能用任何美好词汇来形容男子,惟独有一个缺憾――他是个瞎子。

自他七岁起,便再不能视物。

乔安曾问过自己,如果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一位盲人,能不能像他一样仍旧可以保持积极乐观生活态度,像他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自怨自艾,反而加感激生活、热爱人生。一直都对自己很有自信她,却对这个问题答案很不确定。

花满楼住处并不难寻,乔安来到江南后没过多久就打听到了他住所。

说句大实话,虽然她连世界都穿过不止一个了,但她还真没有多少求人办事经历。钱好还,物好还,人情难还。

乔安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踏进百花楼。

就像古龙老爷子写得那样:楼下没有人,大门总开着。就算是一匹负了伤狼躲避猎犬追逐时,投奔到他这里来,他也同样会收容。他门永远开着,正因为无论什么样人到他这里来,他都同样欢迎。

她毫无阻拦走进百花楼后,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花满楼身影,只好出声问道:“请问,花满楼花公子是住这里吗?”

“姑娘是来找我?”说话间,一人从楼上走下来,步履轻盈,毫无滞碍,举止间丝毫看不出他双目失明。

他语音温和,神情间丝毫不见防备。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乔安明知他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并道:“公子叫我……乔安就可。我有一事想要劳烦花公子。”

花满楼显露出几分好奇,“不知是有何事?”

他虽看不见,却听得见。少女清亮温婉嗓音,如同百灵鸟歌声,他少有听闻这般动听嗓音。

她并没有立即说明自己来意,而是先问道:“听闻公子擅长医术,敢问公子是否懂得解毒?”

花满楼笑了笑,答道:“略懂一二。”

然后他猜测道:“姑娘可是中了毒?”

“不瞒公子,我确中了一毒。”乔安顿了顿,有几分尴尬地继续说,“一个老郎中建议我到你这里试试能不能找到解毒方法。”

花满楼听出她来意,当即点头应允。

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他热爱生命,也正因为此,大概也没有谁能够比他为乐善好施了。

他为她把了一会脉,又听乔安讲述了一会儿中毒后症状,他低头思索了一会。

“姑娘若是无事,可这附近客栈里小住一段时间,这毒……我只能试着去解。”他似乎为自己一时拿不准解毒方法感到愧疚。

乔安急忙说:“不要紧不要紧,你慢慢找解毒方法就好,这件事本就是我麻烦你了。对面那户人家左侧房子就是我现租住地方,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方便事情,我随时都可以来帮忙。”

花满楼自然能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推辞,说:“那就麻烦姑娘帮我读一些我需要医书了。”

这几日花满楼心情非常好――虽然他心情就没有糟糕时候。每当有人来请他帮忙时候,他都是心情愉。

他一个人离开花家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试试自己一个人能不能**,他不希望别人处处帮助他、让着他,他不愿别人仅仅把他当个瞎子来看待。

他很高兴自己也能为别人帮上忙。

这一日,正当他独自坐窗前,思考该怎样为那位乔姑娘解毒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以及急促**声。

他听出是一少女来到了二楼。

他不认识少女,但这不妨碍他态度温和向她询问来意,与他当初面对乔安时态度一样。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上官飞燕。

现她出现这里,正是因为这是她和霍休计划中一环。她故意引来两名男子追杀她,然后逃到百花楼里被花满楼救下,等她与花满楼两人一来二去相熟后,她便设计将花满楼“捉去”,然后再以他相挟,引来花满楼好友陆小凤,也就是这整部小说主角。

直到“两位歹徒闯进百花楼,被花满楼吓退”为止,事情发展都与原著一模一样。

而就这时,乔安也走进了百花楼,她兴高采烈地奔上二楼,“花公子,你要这本医书我买到了!”她跑遍了城内所有书店,终于买到了这本书。她整整一下午都没来得及喝水,连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上官飞燕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向那个跑上二楼女子,那人嗓音嘶哑难听不说,还满脸麻子,下嘴唇肥大,两条眉毛粗细不匀,皮肤泛着不自然黄色。

好吧,乔安化妆技术成功将上官飞燕震住了。

上官飞燕看着这人,嘴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两字:“好丑!”

作者有话要说:丑女无敌!女主成功把自己化妆成了一个丑女~\/~

上官飞燕说得这两个字,成功暴露了她内心,花满楼才不会再喜欢上飞燕呢

那个仙风道骨老神棍什么,就把他忘了吧→_→



20《陆小凤传奇》⑶

上官飞燕心高气傲,一直对自己容貌非常自得她,与他人相处过程中,总是忍不住他人相貌上多留意几眼。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丑人,她看向来人目光不禁变得高傲不屑起来。但转瞬间她又有几分懊恼,她今天来这里是要给花满楼留下一个单纯善良好印象,希望花满楼听了她刚才不由自主说出那个词之后,不会将这件事放心上。

她还要靠花满楼引出陆小凤,继而利用陆小凤对付另外两个身负金鹏王朝庞大财产人呢!这种事情,只有陆小凤能做到!

听这个丑女人适才说那几句话,她似乎与花满楼有几分交情。这人连自己一根脚趾都比不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与花满楼攀上交情,大概是他近刚收一个侍女吧!

上官飞燕是个很会琢磨男人心理女人,她看到花满楼第一眼就知道要想打动这个男人,就要说实话。只要对他说了实话,即使你让他明明白白知道你是利用他,他也不会生气。

因此,她并没有否认自己刚才说话,而是含糊不清地承认道:“真非常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

她咬了咬唇,声音里充满了恼意,似乎很是后悔之前口不择言。从另一意义上来说,这倒真不是假。

她表现就仿佛一个毫无心机,不懂得掩饰自己内心纯真少女一样。

“没事没事。”乔安渴得喉咙都冒烟了,她本就不怎么愿意应付上官飞燕,直接指了指自己喉咙,做出一副不便与她说话姿态。

上官飞燕根本没把乔安放心上,她看了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她注意力大部分集中花满楼身上,只见他神色不变,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花满楼神色如常不代表他什么都没有察觉。上官飞燕不清楚,花满楼神色没有变化,只是因为他是个鲜有负面情绪人。

瞎子都是敏感,别提花满楼这般人物。他能察觉到这个名为上官飞燕女子遇上他并不是单纯巧合,也能感觉到对方别有目,只是他认为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

他甚至还因对方不懂得掩饰心机,而对她产生过一丝异样好感。

只是……

他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恐怕都是她故意让自己这般感受到吧,“真正”她,恐怕没有这般天真。一个可以毫不犹豫戳痛他人难堪处,并隐隐以此为乐人,怎么会是天真人呢?

花满楼他是绝不会忽视上官飞燕之前,无意间表现出来那股得意又不屑姿态。

他从乔安手里接过那本医书,微笑着说:“坐下来喝点水休息一会吧。”

乔安听话地坐下。

她一点也不惊讶上官飞燕会出现这里,她前来寻找花满楼时,她就预料到自己说不定会某天与上官飞燕碰面了。

花满楼关切地为她倒了一杯水。

“多谢。”乔安接过水,却没怎么喝,她喉咙现因为干渴有些发哑,正好不用刻意变声就能骗过上官飞燕。

花满楼对此很是意,叮嘱她:“你应该多喝水。”

乔安苦笑着应下,小口喝着水。

一旁上官飞燕时不时与花满楼说上几句话,竭力表现出自己天真烂漫一面。

乔安一反常态沉默着。

天色已晚,上官飞燕欲要离开,她说她第二天会再过来,可是花满楼和乔安第二天都没能等到她。

乔安知道她是故意消失,上官飞燕和霍休计划已经开始了。

果不其然,几天过后,一行陌生人来到百花楼门前,来人是上官飞燕妹妹,上官雪儿,她对花满楼说他若是想再见到上官飞燕就跟着他们走。

女孩眼神灵动,看起来聪颖之极。

她语气淡淡地说:“跟不跟我们走,你自己决定好了。你若不答应,我们也决不逼你。”

上官雪儿用现话来说,就是“被人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典型,她姐姐上官飞燕谋划连自己亲妹妹都没有告知。

百花楼门外,摆放着一辆豪华马车,这正是他们给花满楼准备。

花满楼想了想,竟是答应了下来。

临行前,乔安悄悄见了花满楼一面,不解地问他:“你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而且根据她观察,她根本没发现花满楼有喜欢上上官飞燕迹象,那他跟着他们一起走到底是为了什么?

花满楼泰然自若,没有丝毫慌张,他只是笑着说:“他们目其实并不我,而是我一个朋友,我想你定是听过他名字,他叫做陆小凤。”

“听过!”乔安回答得无比迅捷。御/女无数,红颜知己遍天下陆小凤,她怎么可能没听过此人大名!而且这人还正是这整部写小说主角,她当然是知道此人。

“想来他们为了找到陆小凤已经花费了不少功夫了,我去不去他们总有办法把陆小凤逼出来,既然如此,我何不给他们、也给陆小凤节省点麻烦,直接跟着去好了。说不定还能见识一番热闹。”

“姑娘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或许现这毒素对你身体没有太大影响,但日后若是再次毒发起来,怕是不好治疗了。我想,七八副药吃下去,身体内毒素应该就会被排清。”

乔安虽然清楚花满楼此行并没有危险,以他武力也很少有人能伤害到他,但仍是有些担心,毕竟她存已经让剧情稍稍偏离了一点,万一花满楼因她之故遇到麻烦就糟糕了。

她对着花满楼说:“公子如果遇到一个名为‘上官丹凤’女子,一定要对她多加小心。”

那个上官丹凤不是别人,正是上官飞燕假扮,也够难为她了,一会儿变回原身猛刷花满楼好感度,一会儿又开始假扮丹凤公主,真有够忙。

上官飞燕假扮上官丹凤,不仅通过易容改变了样貌,甚至还模仿了她声音。为就是骗过自己亲妹妹、丹凤表妹上官雪儿。

花满楼与乔安这个“真正”上官丹凤,相处了一段时间,当然熟悉她声音。当他见到上官飞燕假扮上官丹凤后,乍一听到一模一样声音,发现这世上竟然有两个人声音是相同,怎能不惊疑。

“至于那上官飞燕,公子也多多小心为妙。”她咬了咬牙,不管花满楼到底喜不喜欢上官飞燕,还是提醒了他一句。

明知花满楼时看不见自己,乔安却感觉他正深深地看着自己。

像他这样人,大概早就发现自己是认识上官飞燕吧?

她其实是想跟着花满楼一起过去,毕竟这件事情与她也有点关系。但是一想到霍休青衣楼,再想到光是上官飞燕身后那三个“打手”就够自己喝一壶,她又蔫了。以她现武力值,恐怕还打不过他们。只会给陆小凤他们添乱。

不过她想,陆小凤到时应该会主动找上自己。

上官雪儿已经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不就是将院子里花花草草收拾一下嘛,怎么这么慢?她差点就以为花满楼是趁机溜走了。

幸好花满楼终还是出来了。

一路上,花满楼都思考乔安说几句话。

想着想着,他便马车上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候,已经到达了目地。

上官雪儿看着迎门口人,撇撇嘴,撩开车帘,对着里面说道:“花公子,我们丹凤公主亲自来接您了。这诚意够足吧!”

花满楼笑而不语,他一语不发地走下车。

他路途上想得再多,都不如那个被称为丹凤公主女子对他说话一刹间给他灵感多。

“这一路委屈公子了。公子不必担心,这里绝对是安全,没人会伤害你。我们只是想见你朋友陆小凤一面。”“丹凤公主”笑意盈盈地对着花满楼说道。姿态落落大方。

花满楼有些心不焉。

乔安之前说话,仍旧不断他脑海中徘徊着。

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极其荒诞无稽念头――这个公主难道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扔了一个地雷,扔个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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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陆小凤传奇》⑷

陆小凤是一个神奇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他生性风流,喜爱喝酒,为人仗义,喜好结交朋友。身边美女不断,情史如云,却从没因此惹出大祸端。

他这个人有着四条眉毛,倒不是说他额头上多长了两条眉毛,这多长得两条眉毛指得是他两撇胡子,看起来就像眉毛一样。

当他听闻他好朋友花满楼已经到丹凤公主那里“做客”后,只好无奈答应“丹凤公主”要求,帮她一个忙。

他坐上丹凤公主马车,任由他们拉着自己前往花满楼现所地方。

他没有立即见到花满楼,而是先见到了丹凤公主父亲大金鹏王。

大金鹏王坐一个舒适大太师椅上,神情间带着一种莫名尊贵,人虽老,却精神抖擞,双目放光。可惜他表现出来这一切都是假,真正大金鹏王早就不知埋骨何处了。

大金鹏王用一种沉痛又骄傲语气对陆小凤叙说起金鹏王朝历史,后祈求陆小凤帮忙追捕三个携带了王朝财产,却背信弃义,不愿帮助他恢复昔日王朝荣光叛臣。霍休名字赫然这三位叛臣之列,无外乎贼喊捉贼。

他将一切都说完后,他便将花满楼请了出来。

陆小凤看到花满楼,一直高悬着心终于落了下来。

大金鹏王为两人安排客房很大,但异常简陋。看起来就果真如同丹凤公主所言,这个王朝已经穷途末路,要全靠陆小凤为其追回本该属于这个王朝财产,才能为这个没落王朝争一口气。

花满楼仿佛能看见室内事物一样,准确无比来到椅子前坐下。

陆小凤打趣了花满楼几句,然后苦笑连连,“没想到你这般聪明人,也会上当。你要是像我一样,多一些与女人相处经验,也不会上上官飞燕当。她一消失不见,你就紧跟着别人提供消息找来,岂不正合了他们这群人心意。”

他太清楚自己这个朋友了。他想如果这人都称不上是君子,那这世上也就没人配得上这个称呼了。而一个君子又怎么会轻易判定另一人心怀恶意呢?要想欺骗这样一个人,实是太容易、太简单。

他既希望花满楼能多点防人之心,又有点害怕这会影响他乐观心性。矛盾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头疼。

花满楼摇摇头,“我自是清楚这点。偶尔找点危险却有趣事情,可不是只有你才会这样做。只是……这次事情麻烦程度,似乎有点超出我想象了。”

陆小凤面上露出一丝好奇,“你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地方吗?”

花满楼不答反问:“你说这世上有两个人会拥有一模一样声音吗?”

陆小凤回忆了一下,道:“如果你指是天生话,确是有这样人,不过很少。即使是孪生子,声音都少有一模一样,算来算去,我也只见过那么一两对。若你指并非是天生,我想一些口技艺人应该能做到这点,一些江湖人也有着模仿他人声音技巧。”

“是吗……前不久,一位姑娘找上我,请我来为她解毒。”花满楼说,“她声音与丹凤公主声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虽然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同,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陆小凤脸上露出饶有兴致表情,直觉告诉他花满楼不是无故说出这件小事。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重点于,她应该是认识上官飞燕与丹凤公主。我临行前,她有提醒我要多小心她们。你说,她要是不认识她们,会说出这种话吗?”

陆小凤思索了一会,迟疑道:“莫非丹凤公主有个孪生姐妹?可是她从没提过这点。而且,找你解毒那位姑娘又是为什么提醒你小心她们呢?”

“……看来你是决定要管一管这件事了。”

“就像你刚才说,偶尔自己为自己找个麻烦事做做也不错。”

……

乔安现正浇花。不过这些花并不是她,这些花是花满楼交给她代为看护。

几辈子下来,她就从没有过养花雅兴。她总是不敢养这些娇娇嫩嫩、柔柔弱弱花朵,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它们养死了。

花满楼跟着上官雪儿离开时候,完全没有担心过他自己安危,他唯一忧心竟然是这些花花草草。他不知道自己此番离去会过多长时间才回来,他担心等自己回来时,这些花草因为没有人看顾而枯萎死亡了。

她一直很感激花满楼为自己无偿解毒,便自告奋勇为他料理这些花草。

花满楼没有任何迟疑地同意了乔安提议。

乔安没想到花满楼答应得如此痛,他也不怕自己把花圃里这些花都卖了,这里面有几株花品种可是相当名贵。

浇完花,她闲来无事,便练起了古墓派轻功。这门轻功精髓被林朝英祖师集中少少几式上,依靠捕捉麻雀练成。古墓派轻功并没有特定名字,乔安为了方便直接叫它“捕雀功”。

她看到不远处树木枝干上站着不少于二九之数麻雀,虽然数量有些少,但勉强也能用来练习轻功。她手执几枚石子弹向树干,受惊麻雀纷纷飞起。她脚尖点地,轻轻跃起,挥袖间麻雀已数被她拢一布袋中,且都毫发无伤。

“好轻功!”

突然响起男声,让乔安一惊,布袋口散开,麻雀争先恐后地飞出布袋。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到了百花楼?花满楼回来了?

她转身看向来人。

陆小凤与花满楼离开大金鹏王居所,决定先去调查一下有关金鹏王朝事情。不过他们此之前,先前往了花满楼百花楼,陆小凤决定去见一见那位有可能与金鹏王朝有着不少联系少女。

结果他和花满楼来到百花楼后院时,正好看到了乔安捕捉麻雀练习轻功一幕。

少女身姿窈窕,发如泼墨,就背影来看,真是一位绝妙佳人。

佳人缓缓转身,侧颜恬静而美好,当她彻底转过身来后……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这少女面容也未免长得太……太生猛了一些。

站他身旁花满楼为了以防万一,拽了拽陆小凤衣袖,提醒他不要太失礼了。

即使没有花满楼提醒,陆小凤也不会显得太过唐突对方,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笑容,既符合他风流个性,又显得彬彬有礼,“下陆小凤,见过这位姑娘。”

想起江湖中传言,以及古龙老爷子描述,乔安看着陆小凤,不由地低声道:“果然是四条眉毛。”

陆小凤像是对这类话语习以为常地摸了摸自己两撇胡子,看起来无奈至极。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

乔安向花满楼打招呼:“花公子近来可好?”

花满楼点头,“被人以贵宾之力招待着,过得相当不错。”

陆小凤刚想说什么,面色却一滞。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他另一位知己好友,司空摘星。其人擅偷,一手易容术精妙绝伦,让人难辨真假。与他相处久了,陆小凤也能够辨别一些低等易容术,类似小窍门他也从司空摘星嘴里听到不少。

他看着这位面容丑陋少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都是假。

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这人与金鹏王朝有着不小关联。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姑娘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听到自己好友这样说,花满楼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本就看不见,他也就从不意他人是以何种外貌与他相处,即使对方长得青面獠牙也无所谓。

乔安也无所谓。

“陆公子好眼力。”既然被人识破了,她也就干脆承认了,而且她本来就没打算对陆小凤有所隐瞒。霍休与上官飞燕事情,她还要仰仗他来解决。

“等我一下。”

她走到井口,打了一桶水,速地卸掉了脸上妆。

她未卸妆之前,陆小凤看到她相貌后,也不过是有些吃惊。她卸妆之后,陆小凤看到她长相却是直接“吓”得惊叫。

“上官丹凤!”

乔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是上官丹凤,但不是你之前见过那个‘上官丹凤’。”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大概和神雕侠侣一样,顶多七章,多还有三章就结束。

下一个世界想穿个西方背景,却又不知道穿哪个好……哪个都想写,哪个都不想放弃……



22《陆小凤传奇》⑸

花满楼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毕竟他这之前就早已有过大胆猜测。听到乔安这样说,无非是加肯定了他想法。他浅笑着,说:“我们三人站着聊天多没意思,不如去房间里边喝茶边聊?”

陆小凤从之前惊讶中回过神来,他笑了几声,“理当如此,站着说话多累。”

乔安也微颔首,“还是花公子想得周到。”

三人来到客厅,于圆桌旁坐下。阳光透过薄薄窗纸照射到桌面上,形成一片明暗不一花纹。每人身前都摆放着一杯香茗,泛着袅袅雾气。

陆小凤率先开口道:“你二人究竟谁是真‘丹凤公主’呢?”

他是如此直接发出了疑问。他本以为对方会或慷慨激昂、或愤懑难平、或酸涩难耐表明自己身份。却不曾想,面前这位少女表现与他们初遇时别无二致。

也就这时,陆小凤才想起刚刚自己识破她“易容”时,她也是这般面带笑容从容不迫夸赞了他一句,这才既不慌不忙又无比迅捷卸去了脸上妆容。

若不是经她现表现这么一“提醒”,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之前表现是多么异常。

这个女人不简单。

陆小凤脑子里速闪过几道念头,心底如此判断道。

针对陆小凤问题,乔安回道:“我是。”

仅是两个字就让陆小凤心里天平,不由自主地开始向她慢慢倾斜。就是因为简练才显得为真实,没有过多累赘叙述与诉苦,才将她自信体现得淋漓致。也许她心里,“自己就是丹凤公主”这件事情本就是个毋庸置疑事实,根本不屑于做出过多证明。

他她身上感受到这种底气,这种即使微笑着也让人不可小觑感觉,是他另一个“丹凤公主”身上没有见到。

这么一个只有表面看似温婉女子,花满楼究竟是怎么放心与她相处!

陆小凤看向花满楼,花满楼却只是安静地听着两人说话,嘴角上仍旧挂着那抹浅淡却极为合适笑容。

他又一次服了自己好友。

保险起见,陆小凤还是向乔安询问她有何证明,证明自己就是上官丹凤。

乔安心底直拍大腿。

艾玛,你终于问出来了。她等你向她要证明等很久了。这个证明古龙老爷子早为她准备好了,绝对没人能模仿!没人能作假!

“金鹏王朝王室血脉,都有着一个共同特点。这个特点上官飞燕是不知道,不过她妹妹上官雪儿却是知道,你们可以向上官雪儿求证一下。”

陆小凤好奇地问道:“什么特点?”

“脚有六趾。”

怎么样!这个证明够奇葩吧!

若不是为了花满楼和陆小凤面前保持形象,乔安早就乐得笑出声来了。

陆小凤呆愣了一瞬,没想到对方给出证明竟然是这个。

他下意识地朝乔安脚看去,就差掀开裙子了。

花满楼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陆小凤这才意识到自己举动似乎有些不妥。

花满楼说:“我为乔姑娘……上官姑娘针灸排毒时,确发现她脚有六趾。”

陆小凤摸了一下自己那两撇小胡子,转移了话题,“如果那个‘丹凤公主’是假,那她又是谁假扮?”

乔安眼神微微波动:“应该就是上官飞燕吧。”

她顺便将上官飞燕想要用毒酒杀死丹凤事情,对陆小凤和花满楼讲了一下。

花满楼觉得自己喉咙里有几分干涩,“原来你身体里毒就是这样来。上官飞燕她也未免太胆大了,就不怕你父亲大金鹏王识破她吗?”

陆小凤到这时终于看到乔安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涩。

他恍然道:“她既然敢假扮‘丹凤公主’,当然是不怕被识破。要说她为何不怕……既然她连自己表姐都敢杀,那么大金鹏王说不定也……”

他没说下去,做人却都明白他要说是什么。

乔安说“她没那个本事杀掉父亲,她应该请了帮手。”

陆小凤:“是,她身后必然还有他人。那个扮演大金鹏王人,演技太精湛了,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

乔安道:“不是我有意贬低上官飞燕,不过她真没这么大能耐。估计这个冒牌货,也是她背后之人‘提供’。”

陆小凤也是这样想。

他看着乔安,突然问道:“我挺想知道你如今打算,是想向上官飞燕报仇,并顺便从三位叛臣手里夺回金鹏王朝财产吗?”

乔安语气平静却坚定说,“报仇?那是一定。”不将霍休和上官飞燕这个不定时炸弹去掉,她真怕自己以后睡觉会做噩梦啊!

“不过财产什么我不太想要,多少年前事情了,将它们数取回来太过麻烦。复国绝不是仅靠足够金钱就能成功。我凭借自身能力,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前人财产,要不要也就无所谓了。”

花满楼暗自感慨,这世上能有这等气魄人实不多了。那可是一整个王朝财产,江湖中能有多少人会对此不动心,愿意放弃它呢?

陆小凤面露惊异,他忍不住说道:“可是你不需要,不代表你子子孙孙也不需要,你不为他们想想?他们日后得知了你放弃这笔财富事情,说不定还会唾骂你。”

乔安一笑,“子孙如我,要钱何用;子孙不如我,要钱何用!”

……

陆小凤为了金鹏王朝事情,东奔西走,搜集各种消息进行对比分析,想要找出幕后之人。

他是一个相当聪明人,有了乔安存,他比原著早发现了霍休违和感。事情一点点追查下去,线索都断了霍休身上。

这让他有些伤心,他和霍休也算是忘年交了。可是这位被他视为好友人,现竟利用自己为他谋夺金鹏王朝财产。

就这样,霍休和上官飞燕还做着他们发财大梦时,陆小凤已经全盘识破了霍休计划,为了不让霍休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兵分两路与霍休、上官飞燕对峙。

霍休这个武力值爆表存自然是由陆小凤他们来对付,上官飞燕自是交给乔安了。

本来上官飞燕身边是有三个“保镖”,可惜为了她与霍休大业,已经牺牲了两人,现只剩下柳余恨一人。如果是原先三人俱时候,乔安要想对付上官飞燕,以她这现这副顶多才恢复了五成功力身子,恐怕还要多废一番波折才能全身而退,而现只剩下一人,那她还怕什么?

此时上官飞燕正坐原本属于上官丹凤房间里,她对着铜镜,细细地描绘着自己妆容。果然还是自己脸好看,比上官丹凤那张脸好看多了。

据说陆小凤现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独孤一鹤和阎铁珊两人,她相信不久之后,这两人就会死于陆小凤之手,到时候,金鹏王朝财产就全是她和霍休了。

上官丹凤又算个什么东西!

镜子里上官飞燕,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乔安回到了上官丹凤曾经居住地方,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了客厅。

就这时,一个只有着半张脸男子出现了。他就是柳余恨,曾经玉面郎君。

他看着乔安,只剩下一半脸上露出疑惑表情,“飞燕,你怎么卸妆……不,你不是!”

少女身姿挺立,神情淡淡,一言不发,浑身上下没有露出丝毫战意,却依旧让人精神紧绷。没等柳余恨反应过来,她已经拔剑而起。

不论是《九阴真经》还是《玉/女心经》都以拆招破招见长。

两剑相击,柳余恨只觉得自己剑招中一切破绽都暴露了对方面前。

当他想要为此弥补什么时,却发现对方剑已经停止了舞动,原来,对方剑尖已经插入了自己心脏中。

乔安看着仰面倒地柳余恨,不清楚他现结局好,还是原著中他结局好。原著中他,得知上官飞燕想要让他去死,并知晓了她从没有真正喜欢过他后,干脆利落地自杀而亡。

听到打斗动静上官飞燕终于姗姗来迟,她看着柳余恨尸体,双目瞪得滚圆,她咬牙切齿道:“上官丹凤!”

“是我。”乔安点点头。

上官飞燕恨她恨得想要立即吃了她。这个人怎么还没死!这个家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个这时候出来。她讨厌上官丹凤,如果没有这个人,她怎么会体验了那么多年寄人篱下滋味。她天生就和上官丹凤八字不合!

上官飞燕抬手,几道飞针向着乔安飞去。

乔安一挥手,这几根涂满毒液飞针便被她打飞出去。

手腕轻动,剑身立即架了上官飞燕脖子上。

“没用,你杀了我也没用。即使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上官飞燕笃定道。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就是仰仗着你老情人霍休嘛!”边说着,她手中剑上官飞燕勃颈上轻轻划过。

上官飞燕觉得自己疯了,上官丹凤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件事情?她和霍休感情一直那么隐蔽,怎么会有人知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

然而她没机会知道答案了,红色液体自她脖颈中流出,她徒劳用手捂住勃颈上喷洒而出鲜血,慢慢地倒了地面上。

乔安就不明白了,凭借上官飞燕容貌与才智,找个年轻多金男子还不跟玩似,她怎么偏找了霍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呢?

而霍休他现恐怕也已经被陆小凤他们抓起来了吧。

至于金鹏王朝财产,谁爱要谁要吧。就为了这些东西,人人弄得众叛亲离,何苦呢?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好困,眼皮打架中。抱歉,实撑不住了,我先去睡觉去,明天再回复评论吧,希望大家勿怪。

大家也早点休息,祝大家有个好梦,晚安。



23《陆小凤传奇》⑹

上官飞燕妹妹上官雪儿近一直跟陆小凤身边,她发现陆小凤正调查事情与她设想有些不一样。她不清楚自己姐姐为什么也卷到这件事情里了,她也不清楚飞燕姐这场事件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

当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候,为时已晚。

上官雪儿看着被陆小凤捉住霍休,她整个人显得呆呆木木。她不明白,飞燕姐她怎么就和这么一个老头子搅一起了呢?

她豁得站起身。

陆小凤问:“你要去哪?”

上官雪儿她迅速地擦了一下自己眼角上泪珠:“为我姐收尸去。”

“我以为你会说你要为你姐姐报仇呢。”

上官雪儿小声道:“我倒是想啊,可是……比起上官丹凤来,我报得算是哪门子仇。何况我根本打不过她。”

飞燕姐毒杀上官丹凤,虽然事情出了点意外,上官丹凤她没死成,但是上官丹凤父亲却是真真切切死了。上官雪儿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喜欢自己这位叔叔把她高高抛起,然后再准确无误把自己接住,抛起,又落下,周而复始,这是她小时候喜爱游戏。

因此她也曾如同自己姐姐上官飞燕般羡慕嫉妒过上官丹凤,如果他不是自己叔叔,而是自己父亲该多好啊。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她真弄不明白发生这一切。就算没有金鹏王朝财产又如何,这么多年她们不照样活得好好,那些她们连见都没见过金银财产真很重要吗?

她姐姐死了,疼她叔叔也死了。

但她并没有绝望。

陆小凤朋友朱亭夫妇决定收养上官雪儿为义女。

上官雪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从今天开始,自己是不是也算是有父亲人了?

……

乔安一直对江湖心生向往,虽然她也曾穿越过一个武侠世界,但是那个世界里,她真正身处于江湖中时间还不到两个月,而且这些时间都被她用了行路上,而之后数年,她都古墓里,不曾走出终南山一步。哪曾再次步入江湖。

这辈子总算完成她心愿了。

一人,一剑,走江湖。

何为江湖,有人地方就有江湖。

大部分高不成低不就江湖人都是安分守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句话,他们也是听过。而那些江湖中数得上高手们往往或自持身份、或醉心武学,轻易不掺和进江湖是是非非中。

但剩下那小部分才是真正可怕。

这些人仿佛被猪油蒙了眼,可着劲刷存感。

乔安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侠义武犯禁”。

他们鱼肉百姓,祸害乡民,即使他们到后往往会就被六扇门捕头缉拿归案,或是被江湖中看不过去他们行为高手们解决掉,但是他们犯下祸事却是不可挽回了。

乔安闲来无事,便将自己江湖中遇到各种人渣败类记录了下来,权当是写日记。这本她自己写着玩小册子,机缘巧合下被一位书坊老板看到,他向乔安高价买下了这本记载着她江湖见闻小册子。

没过多久,这本被命名为《江湖奇闻录》书册就被他印刷成册。这本书一经出版,就被人们争相传看。又过了一段时间,就连说书先生们也将自己常说内容换成了这本书里记载着事迹。

甚至于朝廷里官员们也乐得这本书被人广而传看。毕竟这里面记载事迹基本上都能用一个词来总结――恶有恶报。看吧,你们这些江湖人千万别仗着自己有一身武力就去做坏事,前人教训还不够吗?

……

说书人捋了一把自己美须,拍了一下惊堂木,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句话一出来,正听说书人说书乔安,差点将嘴里一口茶水喷出来。

那日她遇见一个绝对称得上是武林败类江湖人,记录有关这个人事迹时,她气愤难平“日记册”上写下了这句出自金庸老爷子话,要不是被说书人这么一提醒,她都忘记自己有写过这句话了。

她咽下嘴里茶水,起身离去。

……

乔安名字江湖上狠狠火了一把。

可惜除了与她相熟人,没人能够找到她行踪。

陆小凤对乔安那天“完美”妆容铭记心,能狠下心把自己化装成这个样子女人,可真有够少见。

乔安借由陆小凤认识到了神偷司空摘星这位变装高手。

司空摘心虽然擅于偷盗,但他从不偷值钱东西,他喜欢偷对物品主人没有太大作用却有难度东西,比如西门吹雪内裤。好吧,这个打死他都不敢偷。

与司空摘星混熟后,乔安将自己一直都很感兴趣易容术向他请教了一番。司空摘星虽没将自己看家本领教给她,却也稍稍指点了一下她。

于是,这一段时间里乔安迷上了易容变装。

她也正好借此躲过了由于《江湖奇闻录》红火而集中到她身上视线。

陆小凤看着乔安脸,觉得自己又想倒吸一口凉气了。

虽然别人都喜爱用两弯蚕眉形容女子好看眉毛,但是如果一个人眉毛真长和蚕一个样,那就不好看了!

“我实想不明白,别女子都费心思把自己美丽一面展现出来,你怎么偏偏反其道而行?”

“看别人变脸色挺有趣。”乔安意有所指地说道。

陆小凤哭笑不得,他觉得她嘴里“别人”就是他自己。

花满楼忍笑说:“所以说,当瞎子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无意中娱乐了别人。”

陆小凤无奈。他问:“你可知道,你江湖中已经有名号了?”

“什么名号?”这她还真没听过。

“千面妖婆。”

乔安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这个名号也未免太难听了点。”

三人聚一起,小饮一壶。

分别之际,花满楼问:“你这次准备去哪?”

乔安道:“出海。”

花满楼:“一路顺风。”

“承你吉言。”

她提起自己剑,再次开始了自己旅途

不论是江南水乡,还是北方古城,她都留下了自己足迹。她见识过不同民风,领略过不同习俗。她用她脚丈量这片大地,她用她眼欣赏整个江湖。

当她脚步已经踏遍这片土地时,她便将自己视线投向了那片汪洋。

至此,陆小凤和花满楼再也没有得到过有关乔安消息。

直到十五年后,一行庞大船队来到了沿海地区,他们肤色发色各不相同,为当朝皇帝奉上了数不清奇珍异宝,不过这些都不是贵重,真正珍宝非一卷清晰精致地图莫属,它上面标注着数不清矿藏,以及许多条航海要道

也就这时,乔安消息才传回了这片土地。据这群头发颜色五花八门人说,她另一片广阔土地上圈地称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惊悚,差点没能赶点以前上

感谢歪歪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



24《傲慢与偏见》(上)

当你有一个无比溺爱自己母亲怎么办!

乔安无比庆幸自己有着成年人心智,不会因为错误教育方式长歪了。

她这一世母亲溺爱她到什么程度呢?

看书时一露出疲态,这位母亲就会哄劝她休息一会。弹琴时间稍长一点,这位母亲就会无比关切让她到沙发上坐坐。拿起画笔想要绘一幅油画,她母亲就会站她身边,皱眉担心这沉重油料盘会压伤她胳膊。她想屋外散散步,母亲就又开始忧心灼热阳光会晒伤她皮肤,忽然吹起小风会不会让她感冒。

没办法,她这一世身子骨不好,甚至还比不上前一世她中毒那个阶段,那个时候她至少还身负内力,跑跑跳跳一个不少,哪像现这样,她要是敢自家花园里跑个八百米,估计能直接歇菜投入上帝怀抱。

从这方面来说,也难怪她现母亲会如此溺爱她了。

不过即使如此,乔安还是要表示自己没有钢筋铁条般粗神经,这种溺爱她实有些吃不消。

她母亲被人称为凯瑟琳伯德公爵夫人,丈夫刘威斯伯德公爵早已去世,她一直未改嫁,也只有乔安一个孩子。

乔安和伯德公爵夫人居住罗斯庄园里。这是一个穷奢极华,足以令任何人驻步赞美地方。她母亲曾不止一次对她说,你是罗斯继承人,我女儿,这里一切都是你。

是,她知道。可是前提是,有着这副羸弱身子她能活到那个时候。

乔安决定慢慢调整身体原主人衣食住行上习惯,一副健康身体,不仅要靠天生,还要靠后天锻炼与保养。

首先,这束腰是绝不能再穿了!

因为束腰而死欧洲女性数量一点也不少,束腰这种东西对身体起不到一点积极作用。

她请管家太太为她做了一些这个时代人看来,完全不知道何种用途贴身内衣,她保证这些内衣穿上去后,从外观上看起来与扎上束腰效果差不多。不脱下她裙子来,没有人会知道她扎没扎束腰。

至于公爵夫人知道后会有什么感想……

她眼里自家女儿是千好百好万般好,还能指望她说出什么批评话来。

第二,必须每天都出去锻炼身体,就算只是散散步也好。

生命于运动嘛,不过一定要掌握好标准,这副身子实经不起折腾。

第三――

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花满楼同志!和花满楼混了那么多年,这个朋友总算没白交。

穿越者前辈们人手都会做药膳,她总算是学到手了!

公爵夫人自然不肯乔安亲手去做饭,不过身为万恶特权阶级,乔安想要什么只需要对厨师说一声,一切都能搞定。多试验几次,总会做出她想要药膳。

……

据管家太太说,今天有客人来访。不得不说,一个人房间里呆着挺无聊。伯德夫人为她请女家庭教师近也因为家里有事回去了,女佣们也都挺忙,乔安想了想,决定去见一见那位客人。

她提着裙摆,推开会客室门,道:“打扰了。”

对待女儿无比溺爱伯德夫人,对待外人时往往没有那么好脾气,一向不假辞色。她原本高傲神情,看到自己女儿到来时,变得柔和了下来。

伯德夫人对她说道:“安妮,这位是乡镇上柯林斯牧师。”

那是一个带着些许奉承与拘谨青年人,他站起身向这个脸色略显苍白,身姿纤弱少女行礼,“伯德小姐,您今天真是美丽极了。”

乔安笑着说:“原来是你。”

罗斯庄园与这位牧师住宅面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条道路,以及一排树林。她曾遇见过他一两次,两人也短短地交谈过,只是没来得及交换姓名。

听着伯德夫人与这位晋牧师谈话,乔安才知晓对方是母亲资助下成功当上牧师。这次对方是来向伯德夫人表达感谢。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谈话内容集中了乔安身上。

柯林斯一脸赞叹对她说:“伯德小姐真是天生公爵夫人,将来不论嫁给哪一位公爵先生――不论那位先生地位有多高,非但不会增加小姐体面,反而要让小姐来为他争光。”

他这一番马匹拍得伯德夫人心花怒放,对他脸色也好了许多。

柯林斯轻觑了一下那个自打了声招呼后就一言不发少女,只见对方神色淡淡,对他说话毫无反应。他心底多了几分忐忑。

嫁人?

乔安很遗憾自己并没有这个想法。

伯德夫人因为柯林斯一番话而开心极了,她对他说:“柯林斯先生,听说你至今还是单身?哦,这是不行。象你这样一个牧师,怎么能不结婚呢?好好儿去挑选吧,挑选一个好人家女儿,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性格好活泼开朗一点,人要勤,不求出身高贵,但至少能把你家、你收入收拾妥当。到时,你可以把她带到我这里,我来照料她。”

柯林斯先生一脸感激,“这是我荣幸。”

柯林斯先生离开后,伯德夫人想起之前谈起结婚这个话题。她女儿现也还没有结婚呢。想到此,伯德夫人不免有些忧愁。

她对乔安说:“达西他有一段时间没来罗斯了。”

乔安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是。”

伯德夫人恨铁不成钢看着她:“安妮,你可以给他妹妹写封信,邀请她到罗斯做客,达西一定会跟着来。你别忘了,你终是会嫁给他,和他关系不要太冷漠,要经常和他联系才行。”



原来是这茬。

她差点忘记这是哪个世界了。

“母亲,你也知道,达西他并不怎么喜欢我。”

别说达西对她无感,她也对达西无感啊!

父母之命,包办婚姻,无论西方社会还是东方社会,都不是一件值得让人愉事情。

而且她与达西之间所谓婚约不过是父母双方自家儿女还小时,口头上随意一说。就算是现代社会中,男女订婚都要摆摆宴席,何况是这个年代欧洲上流社会,不办场舞会,怎么能叫做订婚?

伯德夫人口中婚约,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何况,达西是有喜欢人。虽然这一对男女主角现还没有相遇。

乔安一点也不想凑上前去,当一个棒打鸳鸯恶毒女配。

当然,还有另一个很重要因素:达西先生是伯德夫人外甥,也就是说,乔安她和达西是亲戚。

近亲结婚要不得!

伯德夫人轻轻摇着小扇子,“那又怎样?你和他婚事当初摇篮里就定下了!我和达西夫人,也对此期望已久了。”

乔安叹气。

要想让伯德夫人放弃将他们两人凑成对想法,其实很简单,毕竟这是一个万事以女儿为先母亲。

“可是……母亲,我并不喜欢达西先生。”

她微微垂眸。

伯德夫人万分不解地问:“达西他年轻又多金,他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你为什么会不喜欢他?”

“他确年轻俊美,可比他长相好看人太多了。他收入颇丰,但我们家财产并不比他少。虽然他前途无限,然而事业上成就比他辉煌人也不少数。母亲,我真不想嫁给达西先生。”

伯德夫人看着自己体弱多病女儿,她真怕自己一说不同意,安妮就会哭出来。安妮一旦哭起来,保准会咳嗽不止。

她心烦气乱地摇着折扇。



25《傲慢与偏见》(中)

作为一个爱女爱到心坎里,把女儿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母亲,伯德夫人怎么忍心让自己女儿伤心难过。

母女两人进行了几天拉锯战之后,伯德夫人首先败下阵来。

伯德家财产与地位,足以让她女儿嫁给任何人都不会被说成是高攀别人。这一点即使乔安不说,伯德夫人也明白。连柯林斯那个小牧师都能看出来事情,她又怎么会看不清。她听得出来之前那个柯林斯牧师是刻意讨好她,但他高明之处于,他说恭维话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实话。

可问题于,达西他正好是她外甥,达西和安妮结婚后即使没有太多夫妻感情,两人关系也不会太糟糕。多好一门亲事啊,安妮她怎么就不同意呢?

她心底遗憾,却没有再对安妮提起这件事。

伯德夫人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好人。

她为数不多温柔与体贴,基本上都放了乔安身上。她展现别人面前,多是她高傲一面,而且她还是一个掌控欲颇强女子,她轻视平民,以自己出身为傲。

然而没人会因此谴责她什么,她地位让她有资本展露出这些缺点。重要是,与她交往那些贵夫人们,没有谁认为这是不对。

她所拥有这些毛病,是欧洲上流社会常态、通病。

这让乔安伯德夫人问她欣赏什么样男子时,有些不太方便回答自己真实感想。她根本不意贵族不贵族,爵位不爵位,她只有一个要求,那个人能让她动心。而且她根本没想过结婚。

她只好草草糊弄过伯德夫人。

一段时间过去之后,伯德夫人都没再提起过这个话题。乔安也乐得将自己心力,全放调养身体上。

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但也小有成果。

她现虽然还是比正常人要虚弱一些,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肩能不能挑手不能提,一副随时都会晕倒样子。

事实上,能把这副身子调养成这里,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不仅是乔安对此很满意,就连伯德夫人也很满意。

她非常欢喜发现自己女儿身体这几年里变得越来越健康,她甚至主动提出来要与女儿进行一次郊游。

乔安当然会同意。“这实是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三四天后就出发。”伯德夫人笑着回答道。她看着乔安目光无比慈蔼,仿佛已经见到了她女儿社交界上一鸣惊人表现。

她女儿虽然因为体弱不常参加舞会,也不怎么进行社交,但她坚信只要自己女儿身体好起来,绝对会是社交界耀眼一颗明星。

几天过后,一行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罗斯庄园。

以伯德夫人她那挑剔性格、高标准眼光安排好行程,绝对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出自伯德夫人一些小心思。旅途中一个临时落脚点,被伯德夫人定了彭伯里庄园。

彭伯里庄园没什么特别,特别是这座庄园主人,他名字叫做达西。

当达西听闻伯德夫人要到彭伯里庄园做客时,他是有几分惊讶。他记忆里,自己这位姨妈并不怎么喜爱外出走动,因为她要留家里照顾体弱多病女儿。而当他得知安妮也一同前来时,心里是升起几分不可思议。

达西是一个高傲冷漠男性,他为人极为冷静,内敛深情。他行为举止,颇为符合英国当下流行绅士作风――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时给他人留情面人。

乔安见到他第一眼,就不得不承认这人确有吸引女性视线资本。

达西先向伯德夫人问好。然后乔安与达西两人互相行见面礼。

达西看着安妮,总觉得她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少女有着很大不同。她脸色变得比以前红润了,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虚弱,不再是满脸病容。

即使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那里,也不会让人忽视了她存。当年那个不起眼、内向阴沉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伯德小姐,你今天气色看起来真不错。”达西语气轻松地说道。

“是啊,我觉得我身体近好了许多。”乔安道。

她向达西身后扫了一眼,没发现达西妹妹哪,便问道:“乔治安娜呢?我有点想她了,她没庄园里吗?”

达西说:“她琴房里,我想她一定很高兴你到来。”

她笑了笑,“只希望她没忘记我。”

彭伯里庄园歇脚这几天,乔安大部分时间都与乔治安娜一起。

乔治安娜是一个腼腆而羞涩女孩,与人说话时常唯唯诺诺,但奇异是她与乔安非常相当处得来。

就伯德夫人决定要离开彭伯里庄园时,达西先生好友宾利先生以及他妹妹卡洛琳也来到了彭伯里庄园做客。

宾利先生性格随和开朗。他早就听说过伯德家这位小姐了,却一直没机会见到。听闻她近身体不错,所以伯德夫人高兴地带她出来郊游,喜爱跳舞他,便趁机建议达西为伯德小姐举办一场舞会来庆祝一下。

达西征求了一下伯德夫人意见,同意了宾利想法。

于是本来即将离开彭伯里庄园伯德夫人和乔安,便再次滞留了下来。

伯德夫人并不喜欢宾利先生妹妹。她很怀疑,这位宾利小姐究竟知不知道“自尊”这个词。

不论达西哪里,宾利小姐总会出现他身边,有意展示着自己优美身段。就连达西看一会儿书,她都要粘着他,时不时问一问他正看哪一页。丝毫没有注意到达西对她疏离态度。

就算安妮不愿与达西结婚了,达西仍然是伯德夫人外甥,她可不希望自己外甥被这样一个女人缠住。

伯德夫人对宾利小姐印象直线下降,从端庄典雅、气质高贵第一印象,变成了现轻/浮浪/荡,不懂礼仪,没有教养。

原著中,宾利小姐暗地里给予女主伊丽莎白贝内特评价,现几乎原模原样被伯德夫人贴到了她身上。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伯德夫人与达西先生不愧是亲戚,他们两人嘴某些时候都有够刻薄,每当宾利小姐达西面前卖弄自己身姿,伯德夫人就会冷笑一声,轻飘飘几句话,脏字不吐就让宾利小姐再也不敢出现她面前。

耳根子有些软、性格温厚宾利先生,愣是没发现伯德夫人与他妹妹之间冷淡关系。

卡洛琳宾利小姐近有些焦躁,她喜欢达西,她眼里,除了自己还有谁配得上达西呢?达西好不容易离开了哈特福德郡,见不到伊丽莎白那个粗野乡下姑娘了,怎么这个安妮伯德又蹦出来了?

她不是一直病怏怏、老老实实待罗斯庄园里从不出来吗?

卡洛琳对于达西这个婚约者没有一点好感。

虽然她家世比不是伯德小姐,但是除了这点,自己哪是这个病秧子能比得上。常年生病伯德小姐,有认真学过如何弹琴,如何作画,如何跳舞,如何与人社交吗?

她心里有几分愤愤不平,她殷切期盼着伯德夫人点带着伯德小姐离开彭伯里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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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傲慢与偏见》(下)

乔治安娜达西非常喜欢弹琴唱歌,一天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待琴房里。

昨天说好,乔治安娜要为乔安弹一首她学会曲子,可是当乔安来到琴房后,却没有找到乔治安娜。她问了问女佣,这才得知乔治安娜还自己卧室里没出来。

睡懒觉吗?

乔安推开房门,就看到乔治安娜正神情恹恹地抱着枕头,躺床上。她问:“怎么了?”

“没事。”乔治安娜眼角红红,她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卡洛琳她近不太理我了,有几次我跟她说话,她都显得很不耐烦。”

“大概她心情不太好吧,她近有些忙。”

乔安安慰了乔治安娜几句。

乔治安娜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乔安话,她说:“走吧,我们去琴房,我给你弹曲子听。”

乔安大概能猜到卡洛琳态度变化原因,无非是因为她看自己不顺眼,而乔治安娜又与自己走得这么近,一不小心就被迁怒了。

事实也确如乔安所想这样。乔治安娜原本与卡洛琳关系还算不错,甚至卡洛琳一度想让乔治安娜成为自己嫂子。

可是她这次来到彭伯里庄园后,却发现一向与自己要好乔治安娜竟然与另一位小姐形影不离起来。如果这位小姐是别家姑娘,卡洛琳估计会用带着几分欣慰口味,鼓励有些胆小乔治安娜多与他人交朋友。

但这位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卡洛琳心里认定对手安妮伯德。

这让卡洛琳不由得升起了几分被背叛感觉。不过安妮毕竟是达西宠爱着妹妹,她不敢对她发火,她量用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态度与她相处。

卡洛琳对她态度发生了变化,乔治安娜清清楚楚地察觉到了。

乔治安娜她虽然性格内向,心思单纯,但也正因为此,她才容易感受、分辨出别人真情假意。这种“能力”练就,也与她曾经被人狠狠地骗过一次有着莫大关联。这就是俗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私底下,卡洛琳时不时偷偷地拿自己和伯德小姐比较着,仪态、举止、谈吐、学识,她不想承认自己有哪点是比不上她。

事情却总是出乎她意料。越比较她心情越烦躁。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挤兑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时情景,她打心眼里认定伯德小姐一定是如同当初她一样故意羞辱自己。

乔安自然察觉到了卡洛琳对自己敌视,她真想对卡洛琳说,她和达西之间婚约你把它当做浮云就好。

可惜每当她想要对她说些什么时候,卡洛琳就面无表情与她擦身而过。

乔安才不会用热脸贴冷屁股呢,于是她也不打算对她解释什么了。

不管宾利小姐对伯德小姐如何羡慕嫉妒恨,彭伯里庄园内专门为伯德小姐举办舞会还是如期举办。

放眼望去,舞厅内是穿着剪裁精致燕尾服、华美裙装绅士淑女们。空气中时不时飘过或浓或淡香水气息,以及甘醇酒香。人们音乐声中觥筹交错,舞步徘徊。精美食物摆满长桌,侍者举着托盘人群中往来穿梭。

伯德夫人欣慰又骄傲地看着乔安,并对旁人介绍着这是她女儿。

逢舞必跳宾利先生拉着乔安跳了几场舞。

乔安说:“您跳得真好,宾利先生。”

宾利打趣道:“这话应该换我来说吧。伯德小姐,您以前真没怎么跳过舞吗?您一个人就把整个舞会风头都压下去了。”

这话说可一点也不假。上好家世,丰厚家产,与丑陋完全没有关联外貌,进退有度举止,足以让这位伯德小姐傲视场诸位小姐。

若不是他已经有了喜欢人,对面小姐还是自己好友名义上未婚妻,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去追求她。

“听到您夸奖真让我开心。好了,宾利先生,我觉得我该把您让出去了。那么多小姐们都等着和您跳舞呢。”乔安欠了欠身,将宾利先生温柔地推进了美人堆里。

转身时,听到宾利先生呼声,“我伯德小姐,您真是太难为我了,这么多位小姐,我怎么跳得过来。”

卡洛琳想要和达西跳舞,达西却仿佛没听懂她暗示,只是沉默着站一旁。

乔治安娜乔安鼓励下,到钢琴上弹奏了一曲。得到几位围观客人掌声后,她羞红了脸,拽着乔安衣角跑到角落里坐着去了。

乔安略感好笑陪着她。

两人一人拿了一个餐盘,别人正饿着肚子跳舞时,她们两人吃蛋糕吃得正欢。

经过这么一场舞会,与伯德家有点关联家族,都知道伯德家小姐身体好起来了,从现开始,也要进入社交界了。

舞会还没结束,乔安就收到了很多人宴会邀请,她表示如果有时间,一定会去参加各位举办宴会。

舞会结束,伯德夫人与乔安彭伯里庄园休整了几天,便准备再次上路。

得知乔安要离开,乔治安娜抱着她,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对于她离开有几分不情不愿。

卡洛琳倒是松了一口气。

乔安倒有些同情起这位情商偏低宾利小姐了,她怎么到现还没看出自己不喜欢达西。连情敌都能认错,还有什么盼头。

伯德夫人临走前,特意将宾利小姐叫到自己面前。

论起傲慢,伯德夫人可是一点也不输给宾利小姐。她只是摆出一副端庄高傲姿态,优哉游哉地坐那儿,以一种轻慢语气,对她说了几句话。宾利小姐直到伯德夫人离开彭伯里庄园那天,脸色都是苍白。

达西对着乔安点了点头,说:“彭伯里庄园随时欢迎你。”

他凝视着乔安,没人知道他到底想些什么。

乔安提起裙角行礼。

乔治安娜从达西身后现身,“我等着你再来。”说完,她又藏到达西身后了。

“我会。”乔安向她摆了摆手,然后踏上了马车。

乔安将伯德夫人制定郊游行程都走了个遍后,他们终于回到了罗斯庄园。

没过多久,伯德夫人听闻柯林斯牧师她们外出郊游时结婚了,她邀请柯林斯一家一个月后来罗斯庄园做客。柯林斯牧师万分激动地应了下来。

一共有三人来到了罗斯庄园做客,柯林斯牧师和她妻子,以及之前恰巧来到他家做客表妹,伊丽莎白贝内特。

这个伊丽莎白贝内特就是达西真正喜欢人

达西彭伯里庄园居住那一段时间内,伯德夫人早就听说过这个伊丽莎白贝内特了。没想到她和柯林斯牧师居然是亲戚,这次一起来到了罗斯庄园。

伊丽莎白前脚来到罗斯庄园,达西就匆匆从彭伯里庄园赶到了这里,为就是见一见她。

伯德夫人决定仔细看看这个把达西迷住伊丽莎白究竟是何许人。

有着深深阶级观念她,对伊丽莎白这个乡绅之女感到不太满意。幸而有着乔安打圆场,才没让场面太过尴尬。

伊丽莎白和达西都离开后,乔安又闲了下来。

她翻出伯德家家谱,毫无意外发现伯德家与王室有着丝丝缕缕血缘关系。实际上,每户高爵位人家,仔细翻翻族谱话,都与王室有着一定关系。再加上欧洲上流社会流行近亲通婚,大家拐外抹角都是亲戚。

当女王当上瘾了她,下意识地罗列了一下王位继承人人选。

她认真地数了数人数,悲催发现自己是王位第十九顺位继承人。

第十九……

十九!

她觉得自己还是歇了这个心吧。

乔安也不想这个世界里瞎忙活了,前几个世界她过得都挺累,这个世界她决定给自己放放假。吃喝玩乐,好好享受一把身为贵族大小姐福利。

这天傍晚,她和伯德夫人打了一会纸牌。

一道亮光划过天空,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树枝都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伯德夫人用手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人老了,有些没精力,我先去睡觉了。”说着,她缓缓站起身来。

“哪里老了,昨天您不是还去跑马了吗?怎么能说没精神。”乔安扔下手里纸牌,说道。

伯德夫人摇了摇头。

“好吧,我还没老。”伯德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决定趁着我还没有真变老,多出去逛逛,乘上大船,去大海上转一圈。”

现欧洲上流社会很多有钱家庭,都资助着船队到世界各地去“淘金”。亲自跟着船队生活海上资助者也有不少,不过这类资助者通常不会离开欧洲海域去太远地方。海上呆个几天,厌倦了船上生活就再回到陆地上,回来后就多了个与人吹嘘炫耀经历。

伯德夫人又打了个哈欠,管家太太扶着她回到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乔安没有等到伯德夫人起来享用早餐。伯德夫人再也没能从床上起来。

就这么一个风雨交加夜晚,伯德公爵夫人去世了。

乔安为这个风光了一辈子、傲慢了一辈子、刻薄了一辈子公爵夫人举行了隆重葬礼。

公爵称号毫无意外地落到了乔安身上。很多与她相熟人都劝她找个年轻有为男子结婚,否则爵位就要断绝传承了。乔安婉拒了他们好意。

她英格兰这片土地上又待了几年,直到某一天,她想起了伯德夫人后遗愿。

乔安将伯德家产业全部变卖了出去,拿着这份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阔绰生活好几辈子财产,踏上了行驶于大海之上船只。

对于海洋,她并不陌生。

准确点说,应该是――久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是用来给女主散心,下一卷又要大发神威了【作者叉腰狂笑

ps:感谢娇娇扔了一个地雷



27《仙剑奇侠传四》⑴

天空乌云密布,狂风携不可抵挡之势刮过海面,卷积起海水铺天盖地落下。

乔安睁开眼睛,将脑海里这副画面“甩”到脑后。

大自然威力让她心生敬畏,这种凡人难以企及力量也让她心生渴望。不过想来自己是不大可能拥有这等力量,乔安觉得这大概只能存于自己幻想中了。

她现生活一个依山傍水小山村里,老人们说这个村叫做长青村,据说这个村名是一位到此隐居铸剑师给取。村里人烟稀少,与外界来往不便,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能弄明白她现到底生活哪个朝代哪个郡县。

虽然许多穿越小说中,随便拎出个平头老百姓来,都能对当朝名臣大将如数家珍,即使是从没读过书老农夫,也能对历代王朝替知晓得一清二楚,从而使得对其套话穿越主角把当前世界了解得一清二楚。但这等好事情,显然没能落到乔安身上。

长青村里见识广人非村长莫属,但他就是个普普通通老人,他能将所有村民生辰八字、亲属关系记得一清二楚,却对外界事情一问三不知。

现乔安是一个普普通通十五岁农家女,父亲早年因一场意外离世,只剩下乔安和她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据说长青村北面那座山上有吃人妖怪,每户村民大人都叮嘱小孩子不要上山,要不然就会被山上妖怪抓去吃掉。

乔安母亲还告诉她,她父亲就是因为去山上打猎时,触怒了妖怪,结果被它们给杀死了。

乔安心里觉得好笑,什么妖怪不妖怪,大概就是猛虎野狼之类大型动物。

她一直这样认为着,日子也一直安稳过着,后山上居住着妖怪传闻早就被她抛脑后了。唯一烦恼,不过是母亲近给她到处说媒。

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两位御剑而来剑仙。

乔安这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有妖怪!不仅有妖怪还有剑仙……

她把自己世界观重捏把了捏吧,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两位被人们尊称为剑仙高人,身穿白底蓝纹衣袍,须发飘飘,面容衰老,却精神奕奕。他们声称自己来自琼华派,为斩妖除魔而来,后山上妖物已被剿灭,村民可放心上山。

村民纷纷高声欢呼。

年迈老村长颤颤巍巍地跪下,“感谢琼华派真人!”

正围观乔安也被自家母亲拽着,欲向两位剑仙下跪道谢。

一剑仙面容慈蔼,他轻挥手中拂尘,正要下跪村民们被一股柔和力量托起,谁也没能成功下跪。

“仙术!”

“这一定是仙术啊!”

比起西方世界女巫,显然还是东方世界仙人能引起乔安共鸣。

琼华派为昆仑八派之一,乃俗世中一处修仙圣地。由九天玄女传下道统,为八派之首。

对方口里说琼华派,该不会就是这个琼华派吧?乔安心想。

就她略有些走神时候,手执拂尘老者正好将视线转向了她,“体质属水,资质上等。”

他稍稍提高了音量,问:“姑娘,你生辰八字是?”

“上仙,我是这孩子母亲……”乔安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这辈子母亲立即无比激动地接上了话茬,告知了对方她生辰八字。

老者听完却不知为何叹息了一下。

他身侧另一老者像是察觉到了他未之意,安抚道:“如此体质已属难得。至于……那等体质,千百年难求也。”

他说到这里,自己莫名地笑了一声。

村民都不敢出声。

老者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他看向乔安,问:“你可愿意入我琼华,拜我为师?”

乔安母亲使劲捏了一下她手,示意她点答应下来。被攥得生疼乔安忍住疼痛,面色恭敬地回答:“愿意。”

她刚说完,还没容她多想,就感受到一阵风起。

老者说:“青阳,我先行一步!”

当乔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然立于万丈高空中。她脚下踩着一柄被放大飞剑,要收她为徒那位老者与她站同一柄飞剑上,他一手负于身后,轻松自御剑而行,衣袂飘然,看起来好不潇洒自。

乔安没有感觉到寒冷,也没有感到眩晕,不过一盏茶功夫,她又从万丈高空中回到了平地上,不过落脚点并不是长青村,而是一处她完全陌生地方。

乔安道:“仙长,这里是?”虽然对方有意收她为徒,但现还没有正式拜师,她也就没有直接称呼他为师父。

老者递给她一柄长剑,剑身晃动间泛着冷厉荧蓝色,散发着丝丝寒气。

乔安接过长剑。

“这里是琼华派弟子必须要通过试炼道路――太一仙径。只有通过了太一仙径,才能到达昆仑山巅,抵达琼华派。”老者摇手一指,那里正有一两个武者打扮人,欲往山上行走,“每年都有无数人走进太一仙径,可是通过者寥寥无几。我观你也身负粗浅武功,可是仅凭此怕是不太容易通过太一仙径。”

《九阴真经》和《玉/女心经》哪个不是顶级武功心法,可对方眼里,却只能评得上“粗浅”二字。这就是仙侠世界与武侠世界差距啊。乔安已经无力吐槽了。

老者指尖亮起一团白芒,手指轻点,这团光芒便没入了乔安脑海中,他说:“这只是一些基础法术口诀,有了这些,我想你定是能通过试炼。”

他看着少女,心想,如果真不到拥有纯阴、纯阳体质之人,让她和玄震共修双剑也非不可,一水一火,也能勉强驭使双剑网缚妖界了。只是这样做后,以望舒、羲和两剑霸道属性,这两人经脉怕是要废了。

“走吧,我琼华宫等着你。”老者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虹芒消失消失不见。

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乔安是被身穿琼华道袍仙长亲自护送过来,他们看向她眼神多了几丝其他意味。能被琼华派仙长亲自送到太一仙径人,入门后不是入室弟子就是亲传弟子,她太一仙径上试炼过程必然有琼华派门人通过特殊法术旁观着。

于是,有不少人便动了歪心思,想要与她一起结伴而行。他们认为和她一起进行试炼,危险一定会少点。如果对方遇到危险时,帮一下忙,说不定自己还能给仙长们留下个好印象。

如果乔安知道他们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告诉他们想多了。或许确有琼华派门人正通过法术观察她试炼过程,但是除了她手里这把剑和她脑海里法术外,他们是绝不会给她提供额外帮助。

修仙求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若连这点困难都过不去,何谈与天斗?

即使那个不知道琼华派是什么地位老者答应收她为弟子,他也不会插手这场试炼。一次通不过,还有两次、三次,只要她还没死,他就不会否认自己曾经许下诺言,不过前提是她能通过太一仙径。

以乔安生活经验,哪会看不懂这些修道之人想法。

有情亦是修道者,无情亦是修道者。

乔安并没有选择与他人共同进行试炼。

她独自一人行走太一仙径上。

从春意盎然紫微道开始,再到落叶缤纷白灏道,终抵达白雪簌簌寂玄道,如果忽略一路上各种各样妖物话,太一仙径风景倒确算得上是美不胜收。

夹杂着片片雪花风吹得她耳鬓发丝略有些凌乱,脚踩厚厚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脚印。

她抬头,看见面前伫立着一柄高不可攀巨剑。

她绕过巨剑,继续向前走去。

琼华派正门隐隐映入眼帘,即使两者相隔还有一段距离,乔安也不难感受到它高大威严,昆仑门派之首气势显露无疑。

除去站琼华正门两旁执剑守门弟子,还有一人正站正门中央。

此人身着琼华弟子道袍,腰配一剑,身姿颀长挺立,面容沉稳俊秀。他看到了前方逐渐走来人影,仔细一看,他发现那是一个面容清秀冰丽少女。

待对方走近后,他脸上浮现出浅淡笑意,他道:“师父让我早早等琼华正门处,他对我说今天会有一个师妹来此,看来师父口中师妹就是你了。”

他边说着,边给乔安施加了一个法术,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是否带伤。

乔安看着这位让人一看就难免产生亲近之意男子,问:“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称我玄震也可,直接叫我大师兄也可。”他道。

乔安从善如流地说:“大师兄。”

玄震点了点头,“跟我来吧,一起去见师父。”

玄震领着乔安前往琼华宫,一路上她所看庄严气派景象暂且不提。

听玄震所言,她才知道要收自己为徒老人正是琼华派第二十四任掌门,太清真人。

到达琼华宫后,太清真人也没有立即收乔安为徒,而是进行后一项试炼,心性试炼。

修道者,其心性必坚忍无比、百折不挠、知难而进,不为外物所动。

心性试炼一共分为酒、色、财、气四关,对于乔安来说,单纯心性试炼比起太一仙径试炼反而要容易许多。经历过那么多场人生,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福没享过?若是没有坚韧心性,她早就迷失一世又一世生活中了。

端坐于琼华宫首座太清真人,看着迅速无比通过幻境乔安,阖眼道:“此子心性上佳。道号夙瑶。”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兄温柔美腻,真绝色不解释\/



28《仙剑奇侠传四》⑵

到了此时,乔安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穿成了谁。

乔安进入琼华派后,面临第一个问题便是“辟谷”。修仙之人认为五谷杂粮中饱含五浊之气,不应食之。

可作为刚刚入门弟子,乔安还没有达到辟谷境界。她听玄震介绍琼华派各个地点时,始终没有听到琼华派哪里有厨房。那她到底该怎么吃饭?自进入太一仙径起她就没有吃过饭,莫非她没能倒太一仙径里妖物袭击下,反而要被自己饿到晕倒?

琼华派内应该有为刚入门弟子解决这个问题方法吧。

乔安委婉地向玄震提起了这个问题。

玄震怔愣了一瞬,然后略带惭愧地道:“这是我疏忽,琼华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收过弟子了,我事先忘记让弟子安排这件事情了。师妹先到房间里休息一下,我等会再过来。”

乔安房间里呆着,心想玄震去哪儿给她弄饭菜去了。

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请进。”

玄震走进来,一手端着一碗粥,一手拿着一个油纸包。他摊开油纸包,里面摆放着一摞摞小巧糕点,“这是一些点心,你先吃着点吧。派里倒是不缺点心什么,不过你未能辟谷之前,也不能终日只吃糕点。”

他想了想,说:“昆仑山下倒是有个普通人居住播仙镇,可惜你现也未能练成御剑飞行,要想到达山下又要再次经过太一仙径,也未免太麻烦了些。既然如此,以后我来为师妹你送饭吧。虽说师门有规定不可私自下山,但想来正法长老是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我们。”

大师兄你日理万机,这种事情怎么敢劳烦你!乔安受宠若惊了。

玄震一锤定音,不容拒绝,于是乔安从这天开始,享受起了由大师兄天天送饭“奢侈”生活。

身为大师兄他每天自己修炼之余,要监督、指导众多琼华弟子练习剑术和法术,而现还要如此看顾她。这让乔安一直颇为不好意思。

这样“压力”之下,乔安每天都早早第一个前往剑舞坪练习御剑之法,不浪费任何可以练习御剑时间,她剑法突飞猛进,以一种超乎寻常速度学会了御剑之术。

乔安把这件事告诉玄震,并感谢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照顾,她今后也可以自行御剑前往播仙镇时,玄震不知为何略感遗憾。

由于乔安曾经经历,导致她记忆事物上颇为擅长。琼华派里法术口诀她看过一遍便能倒背如流,她便将节省下来背诵时间用练习法术上,因此她法术上进展也颇为迅速。也因此,她成为了藏经阁常客。

这两三年里,琼华派收外门弟子数量突然变得多起来,就连夙字辈入室弟子也接连收了两个。

乔安很少见到太清真人,一般是青阳长老与玄震二人代为教导她。

有时候,她真怀疑玄震师父不是太清真人,玄震和青阳长老才是师徒关系。他们两人性子都一样温和,却都监督众弟子练习剑术与法术时变得异常严苛,绝不允许有弟子偷懒。

先不管其他弟子如何,至少乔安是绝不会偷懒。

青阳每次看到乔安都会忍不住满意地捋捋胡子,再点点头。要是琼华弟子都如她一样勤奋刻苦,该有多好。

原本夙瑶性格要强,但乔安又何尝不是?既然已经决定要修仙,她便踏踏实实地开始修炼。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道之行,岂容疏忽?

偶尔,她还会听从执剑长老吩咐,与玄震一起下山,到各地铲除一些普通琼华弟子无法解决掉妖物。

她实力日渐增长,大师姐称号名副其实。

这一天,太清真人收了两名男弟子,一人称为玄霄,一人称为云天青。

乔安心下了然,剧情已经开始了。

玄霄此人,便有着太清真人一直寻找纯阳体质。集钟灵慧秀于一身,堪称天生道体。

云天青同样是一个修真奇才,心性散漫、不受拘束,修炼进境却可谓神速。

说起纯阳、纯阴体质,就不得不提琼华派某一任掌门提出来荒唐计划。

这位掌门真人嫌琼华派弟子成功飞升上界人数太低了,便决定想出一个让整个门派人都飞升天界方法。

一日,他夜观星象,发现有一饱含灵气妖界每十九年靠近琼华派一次,他决定铸造两柄分属一阴一阳飞剑,分别由纯阴、纯阳体质人驭使,共同网缚妖界,然后琼华派就会借机掠夺其灵力,并凭借着这些灵力整派飞升上界。

简单点来说,这就好比某学校嫌自家学生考上清华北大人数太少了,想要走走后门让一整个学校学生都进入清华北大一样。

这主意蠢得乔安都不好意思骂他傻逼了。

蠢还后面,琼华派接连三位掌门都认为这个计划可行,到了太清真人当掌门期间,宗炼长老居然真将这两柄飞剑铸造出来了。

虽然这个计划从各方面来说都比较异想天开,但这个计划原著中竟差一点就成功了。

这整个剧情中夹杂着原版夙瑶奋斗史、扭曲史、走极端史,妒贤嫉能史,幸而她后关头悔过自,只被九天玄女镇压了五百年就可以去投胎转世,所有琼华派弟子中,也算是比较幸运了。

“玄霄师弟,天青师弟,这便是你们房间。明日一早不要忘了早起到剑舞坪上练剑。”乔安摆出一副大师姐范儿对着两人说道。

玄霄神情平静地说:“多谢师姐叮嘱。”

云天青性子活泼,他眨了眨眼,问:“师姐,琼华派有厨房吗?”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弟子问这个问题了!乔安给了云天青一个“我懂”眼神,说:“这个不用担心,每天会有弟子来为你们送饭。当你们修炼到辟谷期,便不用再进食五谷杂粮。”

云天青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大师姐,似乎并不如她之前表现出来那般冷肃,他笑着行了个不伦不类抱拳礼,说:“多谢师姐告知。”

将所有事情对玄霄和云天青两人讲解完后,乔安便来到了卷云台上练习剑法与法术。卷云台上常年刮着罡风,很少有弟子来这里修炼。

但她觉得这里练习剑术与法术,有利于提高自己控制力。毕竟若是一不小心,自己捏出雷诀就很有可能被罡风一刮,直接劈到自己身上。没有较高控制力怎么行。

琼华派里来了云天青和玄霄这两位天才,她感觉不到压力不科学。虽然这个世界科学观早已经碎成渣了。

较真点来说话,玄霄和云天青到来,便是原版夙瑶走向极端开始。

曾有人说过,夙瑶大悲剧,就于她一生努力从未被人正视过。不论是做大师姐时,还是以后成为掌门时,她所做出努力总是被人轻而易举地忽视。不论是玄霄还是云天青,亦或是后来拥有纯阴体质夙玉,他们都比夙瑶她出色太多。

夙瑶资质平平?

是,玄霄后来确这样说过。不过以玄霄绝世罕见纯阳体质以及他自负性格来说,夙瑶他眼里,也确只能得到这样一个评价。

然而她若真是资质平平,又怎能入得掌门青眼,被收为弟子,成为大师姐呢?就连原著中青阳长老也曾这样评价过:夙瑶她资质原本也是出类拔萃,奈何老掌门其他弟子是万众选一之人。

不是她真资质平庸,而是其他人太过出众。

这一天清晨,乔安推开房门,只见玄震正巧站门外,一手做敲门状。

玄震收回手,语气平和道:“荆州那边出现了一只奇特妖魔,伤人无数,执剑长老对此下了吩咐,要将其剿灭。师妹,与我一同离开琼华赶赴荆州吧。”

乔安自无不允。“师妹我定当陪去。”

玄震垂眸看了一眼乔安飞剑,问:“师妹佩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换过了。前一段时间,宗炼长老将他用不到一些上等矿石全放了承天剑台,任其门下弟子给其余弟子铸剑使用。我看里面也有一些极品水属性矿石,师妹没有借此换一把好飞剑吗?”

乔安摸了摸自己飞剑,“这几天我一直忙着练习法术,倒没怎么关注这方面消息。多谢师兄告知此事。”

“那我们去剿灭妖物之前,先去一趟承天剑台吧。前几天刚铸造出来一柄飞剑,我看了一下觉得它非常适合师妹,师妹要不要去试一下剑?”

乔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玄震侧开身子,示意一同前去。

和玄震这个事无巨细什么都管理着大师兄相比,乔安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姐真是弱爆了。

乔安跟着玄震来到承天剑台,试了试他口中那柄飞剑,发现这柄剑果真如他说得一样,非常合适自己。

剑身如流水,握入手中只觉得自己心神都为之清静了下来。

她看向玄震眼神已经从崇拜进化到膜拜了。大师兄你不是体质属火吗,那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柄飞剑适合体质属水她?!

似是注意到了乔安疑惑,玄震只是温和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作者三了!



29《仙剑奇侠传四》⑶

乔安得到剑后,身为大师姐她继玄震之后又对众琼华弟子叮嘱一番,紧接着便与玄震一起御剑赶赴荆州,剿灭执剑长老所说吃人妖物。

这世上妖物千奇百怪,能力是各不相同。

妖物总体数量不人类修仙者之下,人类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妖物也是如此,谁也数不清九州之外究竟有多少自成一界妖界,幸而有着天道威慑、仙界管制以及魔界牵制,妖物不曾席卷世间。

即使如此,零零散散生活人间妖物数量也不少。这些生活人间妖物,一旦被各大修仙门派得知踪迹,就会派遣弟子将其绞杀。

对于绞杀妖物一事,乔安与玄震早已联手配合过多次,虽然这次妖物有些棘手,但终究没有从他们法术下逃脱。

就他们荆州杀妖时候,掌门太清真人又收了一位女弟子,道号夙玉。

此女容貌琼华中无出其右,资质绝佳,但这些都是不是关键,关键于她有着琼华派梦寐以求纯阴体质。

至此,绝世罕见纯阳、纯阴体终于皆被琼华派找到。

琼华派众位长老齐聚琼华宫,坐首座上太清真人对着众长老道:“玄霄、夙玉二人,我必会全力栽培,也请各位多多施以援手。”

背着长长剑匣宗炼长老,说:“自当如此。琼华飞升大业终可是会寄托这两个弟子身上,我等怎会袖手旁观。”

一旁重光长老却眉头微蹙。

重光长老修炼功法异于常人,他保持着少年之貌,却满头白发。

他开口道:“栽培一事,不宜做太过明显。就怕其余弟子误解掌门用意,他们眼中,玄震、夙瑶二人身为众弟子之首,却不得掌门、长老器重,怕是会给予他们些许难堪。届时,玄震、夙瑶二人恐会处境尴尬。”

一直以来对玄震、夙瑶二人颇为照顾青阳长老,不由得赞同地捋须颔首。

太清真人平静道:“重光多虑了。即使果真如此也无妨,一切以琼华飞升大业为重。”

众长老不再言语。

回到琼华派乔安,立即得知了夙玉存。

不过是外出一趟,剧情怎么就像按了进键一样发展到这里了!

只传说中存纯阴、纯阳体短短几年中接二连三蹦出来,琼华派长老们,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物极必反,纯阴、纯阳体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玩意,怎么可能自然存。天道它是不会允许。结果现接连蹦出来了俩,无他,只能是天道刻意为之。

妥妥是天道亲手挖坑让你们跳啊。

乔安已经对掌门智商绝望了。看他是自己这辈子师父份上,她就不吐槽他了。吐槽他还不如吐槽天道“钓鱼执法”。

天道其实并无意识,它像是一个由各种法则组成超级计算机。天道现所做一切,完全可以算作它是为自己系统“打补丁”。谁让琼华派某一任掌门,想出了举派飞升这种理论上可行钻漏洞计划呢?

这些想法她可不敢对任何人说起,只能一个人心底憋着。

夙玉到来后,玄震与乔安二人派中地位,似是发生了微妙变化。众弟子都发现不论是掌门还是长老,好像都喜欢玄霄和夙玉这两个弟子。

曾经常常指导乔安和玄震修炼青阳长老,也渐渐减少了对他们指导时间,留玄霄与夙玉二人身边时间变得多了起来。

众弟子虽然不知道玄霄与夙玉正是传说中纯阳体、纯阴体,但他们却也知晓这二人资质怕是远玄震、夙瑶两人之上。

虽说琼华弟子都经历过心性试炼,但心性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变化而改变,一个懦弱胆小人,可能因为某件事情变得冷心冷情、心思坚忍起来。一个意志坚定人,也可能因为修为苦无进境渐渐变得贪生怕死起来。

人,都是会变。

乔安和玄震身为众弟子大师姐、大师兄,待遇自然好得无话可说。这难免引得一些人心生不平。

现有着玄霄、夙玉二人作为对比,一些弟子难免心生嘲笑,众弟子之首资质也不过如此。

乔安当然不会意这些人对自己看法,她现颇有紧迫感。不是害怕自己修为会被师弟师妹们赶上,而是担心琼华派未来。

琼华派举派飞升计划,后可是失败了,所有参与计划弟子,都被九天玄女镇压于东海。

她来这个世界里辛苦走一遭,可不是为了被镇压。

趁现逃走?

堂堂琼华派大师姐突然不见了,琼华派不派人去搜寻自己踪迹才怪。以她现修为,怎么可能躲得过他们搜寻。

何况,这种做法实不符合她作风。她并不喜欢临阵脱逃感觉。

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琼华派被九天玄女镇压之前,自己先一步得道成仙。

……这个难度大好吗!

怎么越想越是馊主意。

不管如何,先把自己实力提高上去,总是没坏处。

卷云台上罡风阵阵,普通人站上面不到一分钟,就会被罡风刮得尸骨无存。

乔安步履稳健地行于卷云台上,视罡风如无物。剑芒如水,柔而冷厉,轻而势重。剑光分化,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变化不息,生衍不止,却又后时刻万剑归一。

脚下如踏水波,踏步间如有水光潋滟。卷云台上蚀骨罡风水光蔓延处,竟消失不见。

一套剑法舞毕,乔安收剑而立。

不轻不重、间隔齐整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一道属于男子清润嗓音也随之响起,“师妹如此勤勉,倒让为兄惭愧了。只是……师妹你何须刻苦至此?须知过犹不及。”

玄震走到卷云台上,罡风刮得他衣袂翻飞,一身道骨仙风。

“师妹根本不必意派里那些流言蜚语。你资质无论放到哪里,都足以评得上一个上等。悟性是不凡,即使是玄霄师弟也要稍逊师妹你一筹,何苦如此逼迫自己。”

不不不,她根本没有意过那些流言蜚语,夙玉可是纯阴体,自己脑袋里有坑才会与她比资质。

大师兄,你误会得有够彻底。

琼华派飞升计划现还处于保密阶段,大师兄你让她怎么跟你解释。

乔安只好一脸血地默认了玄震说法。

她道:“多谢师兄教导。又劳烦大师兄了,还望师兄不要因为师妹我耽误修炼时间。”

“师妹能明白就好。”

乔安觉得玄震来找她,绝不是只此一事,便问道:“不知师兄来此可是师父有事情要吩咐?”

“……无事。”

玄震心底轻叹。

另一边,太清真人将玄霄与夙玉二人叫到了琼华宫。

太清真人道:“今天叫尔等来此,为是一件攸关本派命运事情。”

玄霄与夙玉二人郑重及疑惑眼神中,一旁宗炼长老将琼华派举派飞升计划徐徐道来。

对于这个计划,玄霄心中既感到震惊又有一丝向往。他知道昆仑之巅天光投下地方就是仙界通道,只要能通过此处,便能褪去**凡胎,得道成仙,他自认以己资质成仙并无困难,但一人成仙哪能比整派成仙让人心神激荡!

夙玉本疑惑师父为何不选修为高夙瑶师姐作为望舒剑宿主,之后经师父解释,才知晓这两柄剑只有至阴、至阳体质人才能作为宿主。

玄霄、夙玉二人相继接过了羲和、望舒这两柄宝剑。

“弟子定当不负师门所托,勤加修行!”

太清真人为了让玄霄与夙玉二人能够安心修行,还将通往琼华禁地秘钥――灵光藻玉交给了他们。日后他们可禁地里单独修行。

众弟子虽然不知道玄霄、夙玉二人去琼华宫为是何事,但他们离开时一人多了一柄绝世飞剑,还被允许门派禁地里安心修行事情,却是瞒不过众弟子。

这几日,玄震与乔安两人不论走到哪都能收获一堆同情眼神。

能把大师兄、大师姐位子混得这么惨人,还真是稀世罕有。

太清真人想了想,决定将琼华派飞升计划也告知乔安和玄震两人,毕竟他们作为众弟子之首,还是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同样是前往琼华宫,离开时,玄霄、夙玉二人就收获颇丰,而玄震、乔安二人却是空手而归,众弟子看他们眼神已经不是同情一词能形容了。

玄霄、夙玉二人并不是禁地里进行封闭式修行,禁地里一端极寒、一端极炎,虽适合修炼羲和、望舒双剑,却不适合久住。

每天清晨,都是众弟子剑舞坪上练剑、切磋时间。

乔安照例指点了一下某个弟子,刚要准备自己练剑时,只见夙玉向自己走来,道:“夙玉请求大师姐指教。”

夙玉自知自己入门晚,到现为止,实力虽已不落于外门弟子、入室弟子,但所有亲传弟子中却是低,若不是自己是纯阴体,这望舒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择自己为主。再加上近日风言风语,使得她对夙瑶师姐很是愧疚。

师父说夙瑶师姐资质比不过她,但夙玉却不这么想。她纯阴体质确比大师姐体质要好,但论悟性与心性,她根本比不上大师姐。

师父错了,资质哪能只论体质。

虽然她现修为比之大师姐要稍弱一些,但有着望舒这等用来网缚妖界都绰绰有余神兵利器,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赢过大师姐,只是不知几招才能赢。

她想知道,自己与大师姐之间差距到底有多少。

若是夙瑶师姐也是至阴体质,大师姐她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对于夙玉请求,乔安有些惊讶。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师妹先出剑吧。”

“望舒剑威力颇大,还请师姐多多注意。”

“多谢师妹告知。”

夙玉出剑。

乔安亦拔剑。

风驰电掣间已是三招过去,突兀地,一阵如晨钟暮鼓,又如银铃脆响声音响起,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是夙玉手里望舒剑被挑飞出去,剑身兀自颤动着跌落地面上,发出阵阵响声。

乔安剑直指夙玉脖颈。

咔嚓一声轻响,剑身上密布了一圈如蛛网般细纹,紧接着,剑身断裂成碎片地纷纷掉落地。

她苦笑着看着自己手中只剩下剑柄剑。

旁边一直观战玄震手指微动,他对着夙玉赞道:“夙玉师妹剑不错。”

剑不错,却不是剑法不错。



30《仙剑奇侠传四》⑷

这天之后,琼华派中对玄震、乔安二人议论纷纷弟子陡然少了很多。

一些弟子终于不再刻意忽略一个事实――到现为止,玄震、夙瑶是除去掌门、长老之外修为高两人,资质高低并不能代替一个人修为高低,即使抛去身份地位,单从实力上来说,他们也是名正言顺众弟子之首。

乔安自己剑损毁之后,只好准备前往承天剑台再为自己寻一把剑。

一直对她实行放养政策太清真人得知这件事后,特许她前往摆放历代名剑五灵剑阁挑选一把飞剑使用。

乔安却之不恭。

第二天剑舞坪上,玄震注意到了乔安手里那柄陌生飞剑,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师妹眼光不错,是把好剑。”

……

白发童颜重光长老与青阳长老正清风涧里对弈。

青阳长老捏住一子,“你看夙玉与玄霄二人如何?”

重光刚刚落下棋子手指微滞,他道:“资质天赐。不过夙玉悟性不如玄霄,修行中恐生滞碍。”

青阳长老道:“看来修炼双剑一事他们还需多多磨合。”

琼华派里有一处开满凤凰花之地,名为醉花荫。此时此刻,夙玉正此处。

玄霄进步她看眼里,心里只觉苦涩。他与羲和剑修炼过程无比顺利,而自己却仍停留与望舒剑灵性进行沟通这一过程中,境界远远落后于玄霄。

再加上前一段时间输于大师姐事情,夙玉心中充满了对自己不确定。

玄霄也来到了醉花荫,夙玉因为自己修为落后而苦恼事情他怎么会察觉不到?生性冷峻他难得软下语气对其安慰。

夙玉听着玄霄对自己说,今后愿与她常来醉花荫观赏凤凰花,心里有些愕然。师兄这是……

她略有些羞涩应道:“嗯,师兄,一言为定。”

玄霄:“一言为定。”

被迫围观了玄霄和夙玉确定彼此心意、敲定约会事宜乔安,两人走后才从大片大片凤凰花从中走了出来。她刚走出花丛,就见到对面花丛里也走出来一人。

那人正是与玄霄一同入门云天青。

云天青与乔安对视一眼,他率先打趣道:“没想到师姐也有这等雅兴。”也不知他是说赏花一事,还是说“偷听”一事。

“不过是来此躲清闲练剑。”

自从那日她与夙玉切磋了一场后,原本不见人影卷云台上,琼华派弟子身影竟变得多了起来。还有人模仿着她给自己制定修炼时间表,也制定了一个一模一样修炼计划。

她常去几处地方,似乎都成为了其他弟子修行圣地。

云天青闻言,立即大笑了出来,“现派里许多弟子,都认定师姐选择修炼之地定有奇特之处,他们认为这些地方修行,必事半功倍。”

乔安好笑地摇摇头,“无稽之谈。”

她与云天青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醉花荫。她有预感如果自己再留这里,马上就要被云天青当做知心大姐姐倾诉失恋苦水了。云天青倾慕着夙玉这件事,整个琼华中恐怕也只有夙玉和玄霄两人看不出来。

……

虽然太清真人将琼华派飞升计划告知了玄震与乔安,但他并不认为这两人网缚妖界那天到来之前,能为琼华派帮上什么忙。

不过他还是耐心叮嘱两人,平日里要多加勤奋修行,以便那天到来时能够多多杀妖,好为琼华派掠夺妖界灵气提供方便。

乔安表现与平日没什么太大不同,不论是修炼还是指点弟子,都与往常无二,只是前往云经阁次数多了起来。

云经阁里书籍种类繁多,历代琼华弟子搜集到各类修行功法,阵法、符篆传承,矿藏地图,上古传说,妖物图志等都分门别类摆放里面。

她寄希望于这些经藏典籍,期望能从这些古籍里得到一些灵感,以便能应付日后将要来临祸端。

青阳与重光交谈时,评价夙瑶行事稳重,心性不骄不躁。

却不知乔安心底比谁都要焦躁。

与乔安相熟玄震与青阳长老想法并不相同。他眼里,与其说乔安是因为心性沉稳才状如平常,倒不如说她对于琼华举派飞升一事并不热衷。

为何会不热衷?整派飞升一事难道不好吗?

玄震手指轻抚剑身,目光却不知落何处。

这天,乔安刚刚练习完法术,准备回到自己房间里调息一下。却看到玄震自己门前等待着。

他感慨道:“师妹真是一如既往勤奋。”

“谬赞了,师兄何不进来坐?”她推开门,请玄震进屋坐。

玄震点了点头,迈步进屋。

两人相对而坐,桌面上摆放着一个香炉,里面点着两块静魂香。

玄震并没有立即点明自己来意,而是一手撑着额头,坐这里独自一人思量着什么。

“师兄?”乔安疑惑道。

玄震收回撑着额头手,他看着乔安道:“我看师妹似乎并不期待琼华举派飞升大计,师妹可是察觉出了什么……不妥之处?”

她回视着玄震:“师兄何出此言?对于琼华派飞升大业,师妹我可是满心期待。”

玄震面露无奈之色,“师妹若不想实言直说便是,何必骗为兄。”

她道:“就怕师兄听了会斥我狂妄。”

玄震笑了笑,“虽说人不可心比天高,但是敢于与上天绝争一线修仙者,又有哪个不比此狂傲。狂妄才是常态。” 语气持稳温和,说出来话却与这些词汇毫无关联。

乔安道:“大师兄,师妹就直说了吧,我是不愿通过举派飞升这个计划与琼华一同飞升。我自幼便知饭要自己吃,路要自己走,修仙当然也要自己修!这条有他人提供修仙捷径,我不想走。师兄难道不认为师妹我只凭着自己努力,也能得道成仙吗?”

玄震:“……师妹定是可以。”这样一个资质、心性、悟性都上佳修仙者,若是都不能成仙,也未免太荒谬。

乔安轻轻道:“何况,这个飞升计划本就是错误。”

“师妹为何如此评价?”

她没有立即回答玄震问话,而是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不知师兄认为什么样人才可以修得正果、证得仙位?”

玄震毫不犹豫道:“唯有身具大毅力、大志向,心思坚定者才可成仙!”

乔安颔首表示赞同,接着她说,“可是琼华派内并不是人人如此。”

琼华派门人弟子众多,他们不可能人人都是英才,这其中自是良莠不齐。

而那些品性不端者,可有资格成仙?

――没有!

剩下那些心正、意坚、品佳之人,倒是有成仙资格了,可他们又是否愿意用这种投机取巧方式,得以飞升呢?

真正心思坚定者怕是只会将其视为一种施舍,一种侮辱。

而且琼华派内还有一些天资不高,只爱钻研各种杂门技巧,不求仙道,对成仙体、入九霄无太大**弟子,他们心性平和,无欲无争,这种心态对证得仙道也有着三四分益处,也并非真没有成仙可能。

然而此事一出,乍听有此捷径可以得道升仙,反倒乱了他们心性,即使成就仙体也种下心魔,到时,成就究竟是仙还是魔就两说了。

举派飞升这个计划,完全是从头错到尾。

大师兄对她照顾,乔安看眼里记心里,她不忍心让他就此陨落于这个错误又荒唐计划中。她对玄震一一分析着这些事情。

香炉里两块静魂香都已经燃。

“师妹……”玄震轻叹般说道,“你可知这些话若是告知了师父,他会作何反应?”

“一道雷诀劈死我?”乔安看来,举派飞升一事早已成为了太清真人执念,能听进去她这些话可能性微乎其微。

“原来师妹也知道,那师妹就不应该告诉我了。万一我转身就去告知师父这件事……”

她笃定道:“师兄不会。”

玄震微微垂目,“师妹都这样说了,为兄又怎么好意思让师妹失望。师妹今日有条不紊对我说出这番话,想来已经有了阻止这场祸端发生办法?”

乔安:“让师兄见笑了,师妹我至今还没有想到什么有效方法。”

玄震抬眼笑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道:“没了双剑,便无法网缚妖界。既如此,直接将羲和、望舒两剑毁掉如何?”

乔安精神为之一振。她之前一直思考该如何逃脱九天玄女镇压,却是想错了方向,应该直接釜底抽薪才对。

玄震又道:“玄霄、夙玉现不过是刚刚开始修炼双剑,还未完全将它们炼化成自己本命飞剑,即使毁掉双剑也无碍他们今后修行,至多经脉疼痛上几月便可自愈。只是,这两柄飞剑皆为神兵利器,该如何销毁还需从长计议。”

乔安想起倚天剑与屠龙刀,便道:“这有何难?互砍之!”



31《仙剑奇侠传四》⑸

“师妹不愧是师门中有悟性弟子,这个方法真是……”玄震难以忍耐放声而笑。

实没有比这好方法了,若是将它们封印起来,总会有人找到解除封印之法。所以玄震一开始说便是“销毁”。

只是羲和、望舒二剑早已脱离了凡品行列,称之为神器亦不为过。身处人间他们,又该从何找到可以抗衡神器事物?能对抗它们唯有它们自己,既如此,就让它们自己对付自己好了。

这个方法实是妙极!

乔安道:“虽是这样说,可是该如何让羲和望舒剑毫不收敛余力互相对击,还是一个问题。”

玄霄和夙玉又不傻,他们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玄震只是语气平和地说:“到时必有办法。”

到这时,乔安忽然觉得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怪异。虽说让玄震意识到举派飞升不可行性是她目,但他也未免接受得太了些。而且……

“师兄似乎很乐意双剑被毁?”乔安道。

该不会他是因为自己无法得到羲和,从而产生了“我得不到,谁别想得到”这种想法?

这个念头脑海里升起同时,就被她扔进了垃圾箱里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果他连这个普通人都晓得道理都不明白,怎么可能修炼到如今境界。羲和剑再好,也不过是一件外物,如他这般谦和大度人,又怎么会意一件外物。

玄震闻言,并没有否认,他语速极缓地说:“师妹果然聪慧。”

他有几分心不焉继续道:“别人与剑一同修炼,要么是人驭剑,要么是人剑相合,与羲和、望舒修炼却偏偏是剑驭人。玄霄、夙玉他们哪是与仙剑同修,我看是与魔剑同修还差不多。”

“……师兄所言极是。”

玄霄、夙玉修炼到后,就会像原著中他们一样不能离开对方,一旦彼此相离,就会阳炎、冰寒入体,直至走火入魔。

琼华派里不是没有像玄霄、夙玉一样共同与剑双修人,却从没出现过他们这样情况。

玄震缓缓起身,彬彬有礼道:“师妹,天色已晚,我该离开了。”

乔安将玄震送出门外,道:“师兄慢走。”



回到房间她注意到香炉里静魂香早已焚烧殆,就又投了两块。

她并不是没有想到该如何让两柄剑对砍,就刚才她说出让两柄剑对砍一刹那,她就想出了四五种方法。

不过这些计划并不完善,确切来说,她没想到是该如何处理后续事情。

双剑被毁,琼华派必然会追究责任。

她阻止琼华派飞升大计,为就是能让自己有个安稳修行环境。若是因此,让自己遭受到琼华派追杀,并连累上大师兄,就得不偿失了,也与她初目相悖。

接下来几日,乔安与玄震都不约而同选择了“遗忘”之前一番谈话。两人生活作息没有因为这番谈话做出丝毫改变。

每当玄霄、夙玉二人出现剑舞坪上,进行切磋时,乔安和玄震都会做出与其他弟子一样行径――进行“围观”。只不过他们与那些怀着欣赏、学习心思进行围观弟子不同,他们可能多熟悉他们招式套路,找出他们破绽。

因为他们知道,不论选择怎样计划,与玄霄、夙玉二人打一场都是避免不了。

乔安闭上眼睛,玄霄和夙玉两人间切磋场景仿佛慢动作般刻入了她脑海中,一点一点拆分他们各自独有招式,找出招式中破绽,然后她用神识将它们一一存储到玉简里。并把这份玉简复制了一份,交予玄震。

……

清风涧里水灵之气弥漫,瀑布声有如奔雷。

虹跨水岸,瀑击岩石,珠玉四溅。

玄震读完玉简里内容后,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将它捏碎。

他站立水边,一手执剑,剑身周围若隐若现浮动着焰芒,瑰丽却危险。他身侧就是悬泉瀑布。水珠溅落到他衣摆上,却连水渍都未曾留下就消弭不见。

‘师兄……’

‘这个飞升计划本就是错误。’

‘师兄不会。’

这一番谈话内容,宛如咒令般他脑海中萦绕着,挥之不去。

他抬剑朝着崖壁上轻轻一挥,那由水组成白练竟被他阻断了一瞬。手里随意地挽了个剑花,搅乱了一片深潭水。

握剑手将剑柄攥得紧紧,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

周围雀跃着浓厚水属性灵气,也只能勉强制住他经脉中火灵之气躁动。

夙瑶师妹并不知道,他其实早于她知道了羲和、望舒存。它们刚刚被宗炼师叔铸造出来时候,他就已经得知了它们存。

门派禁地里,羲和剑一度被他使用过。

宗炼长老让他试剑,却失望发现羲和并不愿择他为主。虽说体质属火他能勉强使用此剑,但若真要将此剑威力全部发挥,怕是要付上全身经脉被阳炎烧灼毁代价。

不过……

对于他来说,他握住羲和剑,向它注入灵气那一瞬间就为时已晚。

试剑时,羲和剑为表示不愿择主发出一道阳炎剑气钻入了他经脉,当他后来察觉到它时,已无法把这道阳炎排出体外。它如跗骨之蛆般存于经脉中,每次修炼都会因它引起淡淡刺痛感,每次修炼他都要小心避过它,以防走火入魔。

师父知道此事,却也只是让他耐心等待,说琼华有一大业将成,这一大业成功后,现遇到一切麻烦便会自然而然迎刃而解。

直到近来,他才明白师父口中“大业”究竟是何意。

师父他弄错了。

这道阳炎是他成就仙体路途中阻碍,所以他才想要将它早除去。却不是他为了除去这道阳炎,而想要成仙!这其中因果决不能颠倒!

举派飞升这个计划一出,他一直以来追寻着目标被弃之不顾,他一直以来努力成了多此一举。

任玄震再沉稳持重,也难以保持心静如水。

心不甘,意难平。

听闻师父告知他举派飞升大计那刻,他心性就已乱了。

师妹她一定想不到,先一步因为门派举派飞升计划种下心魔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个大师兄。

欲成仙,却成魔。

乔安一直注意着玄霄和夙玉两人如今现状,她必须趁着他们与双剑间联系为紧密前毁掉双剑。

若是双剑真被他们炼化成本命飞剑,她飞剑上所做任何手脚,都会轻而易举地被他们察觉,而且销毁飞剑还会带给他们不可磨灭伤害,甚至有可能此生修为难进一步。

深夜,她躺床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调息吐纳。

蓦地,她心跳乱了一拍,脑海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她却没能及时抓住这个一闪而过念头。

修仙者,求是长生,追大道,寻是世界至理。他们与天道相连,往往能感受到一些将要发生与自己有关事情。有大神通者掐指一算,便可将自己前世今生推算出来。

修仙者“心血来潮”、“灵机一动”,绝不会意味着小事。

乔安眉头轻皱,给自己起了一卦。

卦象不明。

……

刚从禁地回来不久夙玉,正于床上打坐。

虽然玄霄师兄一直安慰她,她心里忧虑却没有减少。就像今晚,玄霄师兄他仍禁地里修炼,而自己却因为无法承受禁地里环境,提前回来休息。好像她无论如何追赶师兄,她与他之间差距都越来越大。

她听闻有人敲门,便整理了一下衣摆,前去开门。

夙玉打开房门,只见玄震站于门外。她让玄震走进房间,神情恭谨地道:“大师兄深夜来访,可是师父有要是相传?”

玄震含笑道:“师父让师妹前往琼华宫,似是有关师妹修为。”

夙玉面露惭愧。

“宗炼长老还让为兄带着羲和、望舒前往禁地,我刚才去找玄霄师弟时,发现他没房间里,他可是还禁地里?”

夙玉道:“我回来时,玄霄师弟确还禁地里修炼。”

玄震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他又说:“麻烦师妹将灵光藻玉和望舒剑交予为兄了。”

夙玉不疑有他,将开启禁地门扉秘钥灵光藻玉交给了玄震。交出望舒前,她提醒道:“师兄小心,握住剑柄时,不要以惯常御剑时习惯向它注入灵力,容易寒冰之气入体。”

“为兄晓得。”玄震说着,接过了望舒。

夙玉与玄震道别后,准备前往琼华宫,却突然间陷入了黑暗,失去了意识。

“失礼了,师妹。”玄震一挥衣袖,将昏迷过去夙玉放置到床上,为她关好门,转身前往禁地。

他用灵光藻玉开启了禁地大门,一脚踏入了禁地。

玄霄察觉到有人进入了禁地,正打坐他睁开了眼睛。他本以为来人是夙玉,却没想到是玄震。

他站起身,“大师兄……”

玄霄话语被玄震打断,“师弟,请与为兄一战。”

玄震怡然而立,神色清清冷冷,宽袖长袍,端得一副潇洒姿态。

玄霄错愕眼神中,玄震手执望舒剑,直刺向他。

“师兄,你这是――!”

“多说无益。”

两剑相击,阳炎之气与寒冰之气碰撞了一起,迸发出灵气两人周围形成了一道罡风。这是望舒与羲和自打造出来,第一次互相对峙。宗炼长老将他们铸造出来时,从没有想过它们会面临如此局面。

“玄震师兄!”玄霄声音里充斥着不解与怒意。

玄震只是不管不顾用望舒击向他,准确来说,是击向他手中羲和剑。每一击都恰到好处落同一处。

两人周身灵气罡风愈演愈烈,整个禁地都因为望舒、羲和相击形成罡风晃动了起来。

又是一击,两人手中剑似是纷纷发出了一声悲鸣,两剑相击处灵气猛烈爆发。

毫无预兆,羲和、望舒剑皆从中间段裂开来。

接连叮当两声,断开剑掉落地。

与此同时,一道充满了怒气声音响彻了禁地:“孽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幕白本文扔了四个地雷~

感谢幕白作者专栏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



32《仙剑奇侠传四》⑹

琼华派内灵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程度剧烈翻腾着,正调息修行众长老及弟子纷纷惊醒。诸多弟子来到剑舞坪上,想要一探究竟。

就这时,镇派四圣兽低沉吼声也传遍了整个琼华。

不仅是这些弟子弄不明白琼华派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太一宫里各位长老们也不清楚门派内为何会出现这种异状。

莫非妖界攻打琼华派了?

诸位长老下意识用神识向琼华派内一扫,结果连只妖怪影子都没发现。

乔安今晚本就莫名其妙难以静下心来修行,察觉到灵气异样时,她也与其他弟子一样来到了剑舞坪上。

她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发现琼华派护派大阵被刚才那阵剧烈灵气波动给激发了。一道若隐若现巨大半透明灵气护罩,笼住了整个琼华派,过了一会儿,它才渐渐地消散。

琼华派一内门弟子看到乔安这个大师姐也出现了剑舞坪上,便来到她面前,先行了一礼,然后向她询问是否知道派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用担心,如果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掌门他一定会出面。”

说完,她剑舞坪上扫视了一圈,发现真传弟子、内门弟子基本上都此了。只有三个人没有出现剑舞坪上――

大师兄、玄霄、夙玉。

玄霄和夙玉两人有可能还禁地里修炼,他们不出现剑舞坪上她倒没有多少意外。不过大师兄没有出现这里她却是有些想不通了,按照他以往习性,这时候他绝对会第一个到场,以便安抚众弟子才对。就算他刚才正好巡夜,这时候也应该赶回来了。

乔安对着平日里与她颇为要好一位内门弟子夙莘师妹吩咐道:“夙莘,麻烦你前往大师兄那里,看看他是不是自己房间里。也不知玄霄师弟、夙玉师妹是否还禁地里修行,你也去他们房间里看一看好了。”

夙莘爽朗一笑,“我这就去。”

夙莘离开后,乔安便开始安抚众多弟子。虽然修仙者讲究清静无为,但当他们真八卦好奇起来,也与常人无二。毕竟琼华派云经阁内记载中,自建派以来,就没发生过灵气暴动事情,连镇派圣兽和护派大阵都被惊动了,能是小事吗?

将众弟子安抚下来后,她干脆把每天早晨练剑时间提前了两三个时辰,既然都来到剑舞坪上了,也就别再想着其他事情了,练剑!

没一会儿,乔安就接到了夙莘传音入密,“大师兄和玄霄师弟没房间里。夙玉师妹倒是房间里,不过她好像……被人施了昏迷法术,我解不开,师姐还是亲自来一下吧。”

这闹得是哪一出!乔安心底哀号一声,二话不说前去查看夙玉情况。

正照看夙玉夙莘看到乔安到来,欣喜道:“师姐,来看看夙玉师妹情况。”

跨进夙玉房间一瞬间,乔安心里就升出了一种不好预感。

修仙者施展术法后,若是不刻意消除“痕迹”,往往都会有施术者残留灵气波动存于原地以及施术对象身上。只有那些修为精深大神通者,才能做到施法毫无残留灵气。

乔安检查了一下夙玉状况,然后根据她身上残留灵气波动推敲这到底哪一种昏迷法术。

不得不说,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掩饰自己气息想法。而这道法术气息乔安实是太熟悉了,以至于她推断出是谁造成了夙玉昏迷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乔安先给夙玉解除了身上术法。“大概一个时辰后夙玉师妹就能醒过来。只是……不知为何,她经脉似乎有些损伤,等一会去请青阳长老来为她看看吧,我想夙玉应该是没有大碍。”

夙莘松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乔安没有听到夙莘说什么,她用神识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怀抱着后一点希望,问道:“夙莘,你有没有看到夙玉望舒剑?”

夙莘也用神识扫视了一圈,道:“好像没有看到。”

琼华宫内――

一向摆出一副两袖清风、飘渺自、视万事于无物太清真人,此时此刻脸色铁青,神色愤怒又阴沉。

羲和被毁后,玄霄也遭受了一定反噬,暂时昏迷过去他被太清真人放置到琼华派后殿里了。

玄震神色平静地跪下方,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地面,一言不发。

白底蓝纹琼华道袍染多出了几道伤痕,伤痕处氤氲开些许血迹。这是因羲和、望舒断裂前产生灵气爆炸,造成伤口。

太清真人开口道:“你恨琼华?”

“不恨。”玄震不急不缓道,“弟子知道师父想问什么。弟子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有些事情,弟子想做便做了,仅此而已。”

太清真人被气笑了,“好一个想做便做了,我倒想知道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你不敢想!孽徒,你已入魔了!”

后一句本是一句气话,却不曾想玄真干脆借着这句骂言说道:“师父果然慧眼如炬。”

明白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太清真人,神色不定地看着玄震,啪一声,座椅扶手被他捏成粉末。

殿门被人打开,诸位长老相继而入。

……

乔安不知道玄震为何会不声不响一个人行动,她不知道一向心思缜密大师兄为何会变得如此鲁莽,她不知道玄震现处于什么样境地中,她也不知道玄震之后会如何。

她唯一知道就是玄震之前做了什么。

仅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把所有事情往坏一个结果里想象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乔安,心底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冷静得可怕。

她先去琼华宫求见太清真人,却被门童告知掌门现闭门谢客。即使她身为他真传弟子,也无法进入琼华宫。她离开之际,门童又把她叫住。

太清真人令她到世俗中进行修行,历练心性,磨砺道心之期不满七年不得回归琼华。

乔安稍怔。

这怎么行,等她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乔安让门童向师父委婉转达,她近修行到了关键时刻,能否一年之后再动身启程。她刚说完自己要让门童帮忙转达话,耳侧就有一道传音入密响起,“听掌门安排,下山去。”

这声音属于青阳长老。

“师叔?”

“夙瑶,既然你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你就不应该掺和进这件事情里。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呢?玄震他胆大包天,敢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事情,必然要遭受惩治。”

乔安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叔……”

青阳长老叹息了一声,千般含义、百般滋味其中。

萧风瑟瑟,插立琼华宫周围灵幡摇摆着,一时间周围只剩下灵幡造成飒飒响声。

琼华宫门童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位琼华弟子自言自语,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大概着是因为有人给她传音入密了,她现正与那人聊天呢。也不知她口中“师叔”是哪位长老。

乔安手握上腰侧剑柄,缩紧,欲提,又松开。

她道:“……弟子,领命。”

她恍若无事对着门童略带歉意地说,“不用帮我把之前那些话转达给师父了。”

她转身离开之际,耳侧再一次传来青阳长老声音,“玄震心已入魔。”

乔安脚步顿了一下。她心中顿生荒谬感。

荒谬到她用一种谈论天气如何口吻问道:“因何入魔?”

青阳长老沉默不语。

不知为何,乔安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大胆又毫无逻辑猜测,“因为羲和?”

“阳炎入体?”

“反正脱不了干系。”

每说出一个猜想,她语气中就多上几分笑意。

倏尔,她声音里笑意全然不见,只余下冷漠:“哪里是仙剑,本来就是魔剑。”

青阳斥道:“夙瑶!”

乔安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叹息:“师叔,这件事你何必告诉我……”

青阳声音里充满了疲惫:“虽然你与玄震并非我弟子,但我一直将你们视如自己嫡传。有些事情让你知道,总比让你不明不白好。”

一个身种心魔弟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同理,一个身种心魔弟子,师门如何处置他,也都不奇怪。

一句“心已入魔”,就把所有情况解释得清清楚楚。

“七年后再回琼华吧。”青阳似是无意再谈,他如此说完后,便没有再给乔安传音入密。

乔安回到剑舞坪上,神色如常指点了几位弟子。然后她便站了一旁,思考着下山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她回忆起了很久以前,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时,一人一剑行走江湖场景。思及此,她心底有了决定。

一人一剑足以。

曾经如此,今亦如此。

她准备离开琼华派时,她才知道奉师命下山去历练心性弟子不止她一个,总来说,所有与玄震较为交好弟子,都被安排下山。

不少弟子都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看到众长老对此讳莫如深情况下,都闭口不言地遵从了师命。

乔安站山门前,看了一眼清高冷肃琼华派,转身踏剑离去。

剑光划过天空,白云拂面,清风相随。

她回到了长青村,去见了见自己这一世母亲。之前她并非没有回过长青村,她每次离山前往世俗中剿灭妖物时,她都会顺路去看望一下自己母亲。她以前曾想过让她迁到昆仑山脚下播仙镇住下,母亲每次都以故土难离为理由拒绝了她。

看着老妇人银白双鬓,粗糙皮肤,乔安就知道自己曾经给她带来延寿丹她一直没有用。她也曾问过母亲原因,母亲只是笑着说,“活得太长没意思。你那个死心眼父亲保准还‘下面’等我,我要是再拖个一二百年,他能急得跳脚。”

母亲操劳了一辈子,身子骨很差,她又不肯吃乔安带回来丹药,即使乔安她每次回到长青村时,都用法术治疗一下她身体,她身体也一年接着一年衰败下来。

乔安干脆留长青村不走了。

至于到世俗中历练心性一事,乔安哪会把师父这个吩咐当真。

世俗,何为世俗?

有人身处清心寡欲修行门派,却活得好比官场,处处经营,心累身累。有人身居闹市,却犹如身处无人之境,心神皆清。

心中有世俗,何处都是世俗。

心神通达者,见一花一草都可明心见性,何必一定到世俗中。

母亲见乔安长青村停留了很久,都没有动身回到琼华打算,她很是紧张地问乔安,她不是做了错事被师门除名了吧。

为了安抚母亲,乔安只好把师父让她世俗中历练心性,七年不得回琼华事情告诉了她。

她陪了母亲七年,母亲也陪了她七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七年将满那一个月后几天,母亲突然倒了下来。

她为母亲算了一算,命数已。

其实即使不为母亲掐一卦,她也能猜到大致情况。对于这个年代普通人来说,她这世母亲年龄不算小了。

很多人都说经历得多了,便会看惯生死。可是乔安却正好相反,经历得越多,对于生命她倒变得越为珍惜了。

她穿上母亲一针一线亲手为她缝制朴素青色道袍,怀着一种怅然心情回到了琼华派。

如同离开时一样,看了一眼庄严山门后,她才走进琼华派。

琼华宫门口道童已经换了一人,经过通传后,她走进殿门。

“弟子回归琼华,还望师父安好。”

太清真人与以前一样,仍旧用着那种漠然、不食烟火气语气对她道:“勤加修行,不要懈怠,下去吧。”

乔安退下。

走出琼华宫,站殿前台阶上,遥望远方。天空依旧一碧如洗,从山际吹来微风夹杂着灵气拂过面颊,深吸一口,乔安却觉得心底少了几分以往舒畅。

不过才七年,明明琼华派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为什么她却觉得琼华有些陌生了。

得知青阳长老搬去清风涧居住后,乔安便向着清风涧行去。

路经醉花荫,这里凤凰花依旧红似火。她笑着向一丛开得烂漫凤凰花点头笑了笑。琼华派众人并不知道醉花荫里有一株凤凰花仙,不久就要功德圆满,飞升九重天了。

清风涧里飞瀑声如旧,流水声如旧,鸟鸣声如旧。

她欲要拜见青阳长老,却被青阳长老道童告知他近闭门谢客。

乔安笑道:“多谢告知。”

恐怕这个“客”指得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吧。乔安心想。

她转身离去。

玄震名字从琼华派消失了,他这个人也从琼华派消失了。琼华派里没有了他痕迹。

乔安到承天剑台,换了一把飞剑,又去符篆阁、药阁领了一些必需品,接着她找到了执剑长老。执剑长老手下有一批带剑弟子,常年累月外绞杀妖物,也负责“清理门户”。这是一项苦活,很少有弟子愿意做执剑长老手下带剑弟子。

她以前曾与这些带剑弟子合作过多次,也曾按照执剑长老吩咐替他们处理过一些棘手妖魔。

乔安直接向执剑长老表示,她愿意成为一名外绞杀妖物带剑弟子。

执剑长老自然欢喜无比同意了。

相当于得到“外出许可证”乔安,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琼华。除去每年例行回来“签到”,她已经不准备再回琼华了。

只要心性空明,何处不是修行地!

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

终一日,执剑长老收到带剑弟子消息,琼华大弟子夙瑶,为护一城池,与一大妖对峙,身陨。

……

赤面獠牙妖物舔/舐着指间饱含灵气血液,笑声嘶哑又得意。倏忽,它笑容僵了脸上,一只骨节分明、属于男子手穿透了它脊背,握住了它心脏,手掌锁紧,妖物双眼失去了生命神采。



33《哈利波特》

又一位魔法部长卸任了。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关心一任魔法部长选举,部长选举活动另一件事面前实是太微不足道了。

伏地魔“死”了。

死了一个婴儿手里。

全英国巫师都为救世主诞生而欢庆。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一任魔法部部长上任了。

出乎人们意料,上任魔法部部长是一个女人。魔法部已经有将近八十年,没有过女魔法部部长上任了。

人们对这位名为米丽森巴诺德女魔法部部长非常好奇,也非常陌生,他们甚至不清楚这位一任部长到底是麻瓜派,还是纯血派。

麻瓜派,纯血派,这是两个很有意思名词。

麻瓜,特指那些没有魔力普通人。土生土长于巫师界,父母双方都为巫师人们往往自称为纯血巫师。

很多纯血巫师极端厌恶麻瓜,还搞出来了一个血统论。他们排斥那些“血统不纯”,与麻瓜有染巫师,不屑与之为伍。这一部分讨厌麻瓜巫师们希望统治普通人,或将普通人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掉。这一类巫师,统称为纯血派。

还有另一部分巫师,他们认为普通人是该接受保护,他们并不排斥麻瓜。这一类巫师,则称为麻瓜派。

不怪乎巫师民众们不清楚这位上任部长是哪一派巫师,严格来说,刚登上部长宝座乔安,她哪一派巫师都不是。

如果真要划分一下党/派话,勉勉强强把她划分到麻瓜派吧。

她眼里,这两派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于普通人社会认知不足。

普通人并没有他们想象那么软弱无力,巫师们还用阿瓦达索命咒一个一个收取人命时,普通人早已研制出核弹氢弹了。

整个英国巫师界,即使加上流动人口,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万人。天朝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们给淹了。

也幸亏现巫师界处于相对保密状态,要是巫师界存被公开了,到时候谁灭了谁还不一定呢。

乔安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得满满卷宗,心里实想不明白,她当初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把这个烂摊子给接了下来。

英国巫师界现处于百废待兴期间,她要忙事情一点也不少。

不过此之前,还有另一件为重要事要做――审判食死徒。

保守食死徒欺凌普通民众们,对此期待已久了,她必须要把这件事办好,弄得漂漂亮亮。

官上任三把火,乔安已经决定将自己这三把火全撒食死徒身上了。

“部长,还有一个小时审判开始。您参加吗?”帅小伙秘书提醒了一下正走神乔安。

“当然要参加。”乔安点了点头。她突然想一件事,问道:“克劳奇先生来了吗?”

“给他放一星期假,让他先回家。”

青年人向部长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长期处于“闭关锁国”状态中巫师界,很多方面都落后令人发指。本该肃穆审判庭,到了巫师界,就好像闹着玩似。

克劳奇儿子也是此次被抓捕到食死徒中一员,身为被审判人员父亲,他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乔安拿过几份羊皮纸,用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决定批完三四分文件后再去参加审判。

审判庭里至少有两百位旁听审判巫师,这是一个极为宽敞房间,墙壁由坚固暗黑色石块建成。

审判即将开始时,一个有着金棕色发丝女子走进审判庭。她鞋跟碰撞地面清脆响声,仿佛成为了这个审判庭里唯一声音。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巫师,迷惑了一阵后,纷纷意识到这个女子就是那位不常出现公众面前任魔法部部长。

不少巫师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她致意。

乔安走到主位上,声音抑扬顿挫发表了一通讲话,宣布审判开始。

她自审判开始,就没发表任何意见。事实上,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补充。对于之前那些草菅人命食死徒,她一点也没有为他们说*/望。

又审判完一个食死徒,被审判人员被带进了审判庭。

乔安将手里卷宗,接到相应一页。看到对方名字时,手指饶有兴趣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现被审判人员,是伏地魔左右手,卢修斯马尔福。

即使他现正站审判庭上,处于绝对劣势,他现仍然是一副从容不迫样子,甚至还透露出几分无辜姿态。

听完审判人员对他罪状描述后,他状似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我很抱歉,我并不清楚这些事情。”

这位年轻富有马尔福,紧接着又道:“其实,我意识近才恢复清醒。我想,我是中了伏地魔夺魂咒了。”也就是说那些事情不是他做,而是伏地魔控制着他身体做。

他话音刚落,陪审席上便爆发出了一阵嗡嗡声。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乔安道:“肃静!”

审判席上巫师安静了下来,然而即使嘴上不再说话,他们眼神里也充满了对马尔福控诉。

能成为伏地魔得力下属他,真很聪明。

他为自己做出辩解看似很牵强,实际上却正好掐住了审判庭软肋。

魔法是神奇,他可以用种种手段伪装自己之前确中过很长一段时间夺魂咒,但要证实他确作假了,却很难。

所以她才说,巫师界审判庭就跟闹着玩似。

形式上落后自不必说,因为魔法“捣乱”,致使取证困难,就足以将一场原本证据确凿、只需走形式审判搅个天翻地覆。

陪审席上一个女巫,用一种异常刻薄语气道:“巫师界谁不清楚马尔福家非常厌恶麻瓜,和麻瓜同一片蓝天下呼吸,就足够马尔福难以忍受了。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加入食死徒,你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处理‘肮脏’麻瓜好机会’。”

马尔福说:“看来是我以往所作所为让大家误解了,此,我为我傲慢向各位道歉。我虽然不喜欢与非纯血巫师一起,但是这不能成为我杀死他们理由。各位应该知道,霍格沃兹作为英国唯一一家魔法学校,每年都招收许多非纯血巫师,其中有不少贫困家庭,我作为十二校董之一,每年资助非纯血巫师不少数。如果我想杀光非纯血巫师们,为什么要还要多此一举呢?我是一个商人,可不愿做赔本买满。”

马尔福与审判人员不断扯皮,乔安实听不下去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铜铃,摇了一下。

众多巫师们都不解地看着她动作。

审判庭外,走进另一群陌生巫师。他们穿着统一着装,与魔法部奥罗服装样式一模一样,却有着不同颜色。

他们来自乔安组建部门,所有成员都由她一手培养、一手提拔上来。

这群陌生巫师当着所有巫师面,展示了一下他们手里搜集到资料――有关马尔福罪证。

马尔福猛得看向那个自他走进审判庭,就只说了一句“肃静”女魔法部部长。他没想到对方会后给了他这么一击。

乔安对马尔福狠利视线视而不见。

理所当然,这位各大同人小说中被主角们嫖了个遍马尔福先生,被乔安毫不留情踢进阿兹卡班了。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意思。

接下来审判异常顺利。

原著中被冤枉小天狼星,倒是被她救了下来。

乔安经过这场审判一炮打响。

能被关进阿兹卡班监狱巫师,无不是大奸大恶、放普通人社会完全可以判死刑人。

乔安直接到普通人社会战乱地区,买了几发炮弹,以及许多**。阿兹卡班周围有麻瓜驱逐咒和忽略咒,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也看不到它。她可以任意阿兹卡班“放烟花”,而不必担心被人看到。

食死徒都被关进阿兹卡班后,她毫无心理压力阿兹卡班周围埋了一圈**,然后几发炮弹再轰下去。

阿兹卡班没了!

科技万岁!

巫师们惊讶无比,对此议论纷纷。各种专家学者们推辞阿兹卡班“消失不见”原因,终判定这大概是被关入阿兹卡班食死徒们,因为无法忍受摄魂怪折磨,想出一种同归于方法。

乔安毫不犹豫将这个说法引为了官方解释。多省劲,不用她来想办法解释了。

伏地魔手下差不多都死光光了,看他未来“复活”时怎么召集手下,阿兹卡班都没有了,他再去劫狱也没用了。史上苦逼黑魔王,由此诞生。

乔安借用职务之便,花费了两年时间,将除了哈利波特额头上那块属于伏地魔灵魂碎片全部解决,有时候拿着剧情“攻略”做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伏地魔主魂,和哈利波特额头上那块灵魂碎片,乔安决定还是留给这位魔王和救世主自己结局吧。

毕竟根据预言意思,只能由哈利波特杀了伏地魔。

如果哈利波特做不到,那她再上场也不迟。反正伏地魔现就是个光杆司令,不可能像原著一样那么厉害了。

乔安不动声色地改变着英国巫师界一点一滴。出于一种恶搞心理,她大手一挥,模仿着她以前学过政治课本上内容,定了一个“五十年计划”,又厚着脸皮写了一个《巫师界三步走计划纲领》。

当人民领袖滋味不要太好!

当英国巫师们意识到时候,巫师界已经大变了个样子。

对角巷被重规划了一遍,店铺井然有序排列道路两旁,干净又整洁,还多了一个百货商场。

飞行工具不再只有飞天扫帚,飞天滑板、飞天跑车被一个接一个推出。家家安装上了魔法电视机。魔法手机也渐渐地兴了起来。近,还有不少巫师界学者正研究怎么把普通人社会里电脑转化成魔法供能。

不知从何时起,巫师们养成了从霍格沃兹毕业后,再到麻瓜学校进修习惯。

巫师们着装,也不再只有死板守旧巫师袍。

对角巷百货商场里近又推出了一个产品,魔法家政女/男仆,它们代替了家养小精灵存。

乔安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英国巫师界银行――古灵阁,要由妖精们把持。妖精叛乱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是一次两次,魔法史课本上明明白白写着。

贪财是妖精本性。她可不放心把巫师财产,交予妖精。

于是她毫不客气顺手改变了巫师界银行制度,古灵阁必须要交由人类管理。

……

后世巫师为了纪念这位名为米丽森巴诺德魔法部部长,为她建立了一座魔法广场,这位能力卓越女部长雕像高高伫立广场中央。



34大师兄番外

玄震并不记得自己俗家名,他记事没多久就被师父带到了昆仑山上,为一个记名弟子养掌门师父身边。十年后,他通过了门派试练,便被掌门收为门下,成为了他第一个亲传弟子,成为了琼华派里大弟子。

按理来说,他自幼被师父养身边,他与师父感情应该是很不错才对,但很无奈是,他与师父感情一直不温不火,似乎与他刚入派时候没什么区别。

掌门师父他很忙,忙到一年之中指点自己修行次数屈指可数。这点上,成为掌门亲传弟子,与他还只是一个记名弟子时,也没什么区别。

比起师父,与他为亲近是重光、青阳长老。

重光长老由于修炼功法缘故,发丝银白,却有着少年之姿。或许是因为容颜不变这个原因,他不愿被人误认年少,终日不苟言笑。

虽然他总是表现得不易接近,但他性格其实并不冷漠。

玄震犹记得自己幼时,听闻门中一弟子谈论起了他以前吃过小吃。他缠着重光长老,想要尝一下那个弟子口中所说糕点。

重光长老被他缠得无奈,只得叹了一口气,踏上飞剑前往那个弟子家乡,为他买来了对方口中所说点心。

所以说,重光长老是嘴硬心软。

至于青阳长老……

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师叔他完全把自己当做了他亲传弟子来培养。青阳师叔对自己视如亲子,自己与他感情一向是好。

自己所学剑法、所习术法,皆有青阳师叔传授,修行中所遇难题都由师叔悉心指点。

他一直认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

如果没有羲和剑存,他也确会如他所想一样琼华派里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他从不知道世上会存这等疼痛,阳炎入脉,好似有火苗一点点烧灼着经脉,不断重复着修复、烧毁、修复、烧毁过程,又好似有一把烧得滚烫利刃,逆着经脉将其一点点割裂开来。

但是这并不是不可忍受。

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修行、指点其他弟子、处理门派杂物,这三项就组成了他日常生活。即使发生了那场意外,也没有打乱他生活节奏。

琼华派里云经阁里收藏者各种各样书籍,一次偶然间,他甚至从里面找出了几本世俗中描述才子佳人风流韵事话本。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子放进去。

终一日,他也体会到了这些话本中“倾慕”为何意。

对方并没有发现,他其实见她第一面时就自乱了阵脚。

借着为她送一日三餐机会与之多相处,这种点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自己想起来。

看出自己心思青阳长老,竟还借着此事打趣了自己一番。

他喜欢那名女子,并没有寻常女弟子柔弱清高,他无比欣赏这一点,但有时也会为此感到稍许苦恼。性格要强她,往往自己就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这似乎显得他这位大师兄……太没用了?

他喜欢静静地站一旁看着她练剑,观察她招式习惯,熟悉她灵力流动特点。起、腾、挪、转间,她所展现出是往日很少显露出来凌人气势。

玄震知道师父对于她资质有着怎样评价,但他只想说师父完全低估她了。

也许她会是琼华近百年来,第一个飞升弟子。

她终日都忙着修炼,连手里剑都忘了换一把符合自己现修为。门里哪个弟子有像她这般不乎自己所用飞剑,恨不得每月都换上一把。

说也是,道心如此坚定她,又怎么会意这些身外之物。

也正因为此,她大概从不会意一切妨碍修行事物吧。如此一来,自己心意岂不是永远不会被她察觉到?当他明白这点时,说不出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

他前往承天剑台,想要为她寻一把飞剑。看来看去,却觉得哪个也与她不相配。

既如此,他干脆亲自动手为她铸造一把便是。

虽然他自幼跟掌门身边,不过若要真论起来,他其实是被诸位长老轮流看顾着长大。

他并不是宗炼长老门下弟子,并没有真正学习过如何铸剑,但他对于铸剑却并不陌生。他找上宗炼长老,师叔指点下,打造出了一柄飞剑。

明明她还没有试过飞剑,但他心底却异样笃定这柄剑一定适合她。

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想。

他出于一种不知名心思,没有告诉她这柄剑这是他铸造。

只是很可惜,这柄剑后来碎了。碎得再无修复可能。

让这柄剑损坏那柄剑名为望舒。

羲和、望舒,琼华派飞升大计……

他知道自己本该为之欣喜、为之振奋、为之激动,而他却偏偏有些难以接受。

他努力,他忍耐就像是笑话一样。

体内阳炎一瞬间失去控制,不知不觉间心魔深重。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对羲和排斥,导致他对琼华飞升大计有着先入为主观念,他总觉得这个计划有几分不妥。

羲和、望舒两剑号称至阳、至阴之剑,玄霄、夙玉两人为纯阳、纯阴之体,然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有一种违和感。

所幸,师妹她也是不喜欢门派飞升计划。

他决定独自一人去毁掉双剑,并非一时冲动。他知道这里面定有心魔作祟,但这又如何?

他心中早已久积戾气,何不趁机发泄出来?

何况,这也是师妹之愿。

……

玄震跪于琼华宫中,垂目遮掩住一片淡漠眼神。他早已分不清哪是自己真心,哪是自己心魔。

“今,将玄震于琼华派除名。”太清真人如此说道,他顿了一顿,又道,“正法长老、执剑长老,予以清理门户。”

玄震自今天进入琼华宫以来,第一次笑了,轻轻浅浅,温和守礼,好似他与往日大师兄没什么不同。

此时太清脸上愤怒已经消隐不见,他用一种冰冷得可怕眼神看着玄震。

有如此孽徒,当真是琼华之辱。

他一甩袖,两道腕粗铁链不知从何处出现,缠绕了他身上,灵力明显正被它们吸走。

站一旁青阳长老紧皱眉头,他想要张开嘴说什么,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得拂袖转身,看向另一边。

玄震闭上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原本黑如点漆眼睛,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原本周身缭绕清正灵气,逐渐变得稀薄,取而代之是带着一丝狂乱魔气。

他道:“弟子恐怕又要让师父失望了。”



35《倩女幽魂》⑴

浙江金华城北郊有一座寺庙,牌匾上书“兰若寺”。寺庙周围方圆数里皆无人家,人迹罕至,少有人前来供奉上香,庙里也无一和尚。远远看来,兰若寺殿塔壮丽庄严,细看却是蓬蒿满地。

暮色渐深,兰若寺周围一片寂静,连些许蝉鸣鸟啾声都没有。

白日里荒凉凄清兰若寺里,此时却灯火通明,充满了莺声燕语,笑声连连。这时倘若有人进内一看,就会发现寺庙里哪还有任何一座宝相庄严佛像,这分明是一座富户人家家宅。

任谁也想不到,这座看起来富丽堂皇住宅里,居住着一个千年树精。整个家宅都由这个千年树精幻化而来。

“姥姥,姐妹们采摘了一些鲜果子,您要不要尝尝鲜?”一明眸少女,手里捧着一个青藤编织托盘。

少女口中姥姥,并非常人认知中年老妇人,而是一位保持着年少之姿女子。

女子腰束一条绣有青纹长带,一支木簪轻挽长发,衣色素静,却难掩其风姿冶丽。其人正是兰若寺里千年树精。

她虽为妖精,样貌上难改精怪化形后专为惑人而生艳丽,却眼神清明,周身灵气清正,只看其神色、观其气质,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姥姥”是野外而生能够夺人阳气精怪。

被少女称作“姥姥”乔安,接过少女手中托盘,尝了一个野果。“费心了,味道不错。”

少女脸上露出微笑,她显然很高兴能够得到姥姥夸奖。由山间野狐幻化而成她,这一笑,便双颊泛红,眼波盈盈,媚态横生。

乔安将果盘放一边,无奈道:“不用为我做这么多事情,何不把用我身上时间用修炼上?”

少女委委屈屈道:“姥姥传给姐妹们功法,姐妹们无以为报,只能为姥姥做一些小事情来报答恩情了。”

传功法这种事情,对于乔安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一世她成为了一棵树精。

作为一棵树,化形前,她必然是只能呆原地一动不动扎根生长。日日夜夜,年复一年,看到景色永不变化。

以她几乎读遍琼华派云经阁里藏书“丰功伟绩”,从记忆中找出一本适合树精修行功法,实是太简单不过事情了。她积年累月吞吐日月精华,努力修行,才化形成功。化形后,压抑了数年她便升起了游历兴致。

游历过程中,她遇见了一个名为黑山老妖妖物。

黑山老妖,从头到脚无处不符合人们想象中妖物形象。他贪婪、自大、傲慢、残忍,擅长采阴补阳,喜食人肉,夺取其他妖物功力之类事情他也没少做。

为求自保,乔安与他争斗了一番。黑山老妖死于她手下,她却也身受重伤。

重伤她来到此处,得到附近一些刚刚开启灵智动物照料,这才免于身亡。为表感谢,她从自己记忆中选取了几种修行功法,一点一滴地教导他们如何修炼,如何化形,如何向通天道上修行。

“姥姥总说传给姐妹们功法是为了报答我们救命之恩,可是姐妹们当初不过是还没化形小兽,哪能帮上什么大忙。明明是我们欠了姥姥情。姥姥不会是嫌姐妹们麻烦了吧?”泪珠挂狐女睫毛上,欲坠不坠,看起来好不可怜。

乔安只好又一次退步,想采果子就随便采吧。

恩情什么,真是一笔搞不清糊涂账。

得到乔安让步,狐女眼里泪珠立即消失不见,笑嘻嘻地凑到了她身边。

兰若寺里妖精们都接受过乔安教导,他们自然不会如同寻常妖物一样通过吸食普通人精气增长修为。普通人精气,也没有从日月精华中吸收来灵气来精纯。乔安教给他们,可是为正统修行方法。

由此看来,她也当得上他们造化之师了。也无怪乎他们对她如此尊敬。

虽然乔安对此毫无自觉。

一日又一日,金华城附近妖怪们都知晓了兰若寺有一只心善大妖,神通广大,广传道法。不少精怪们都想要前去兰若寺投靠这位大妖,看看能不能被对方收为门徒,得享一部修炼功法。

可惜这位大妖收徒极为严格,至今为止,能够被对方收下妖物少之又少。

一妖物离开了兰若寺,边走边骂。

“嗤嗤嗤,就她毛病多。娘,哪个妖怪没吃几个人啊,我就不信她没吃过!我说我没吃过人,她还不信,直接把我赶出来了,你说她是怎么看出来。树成精妖怪我见得多了,就没她这么胆小,连吃个人都不敢。我呸,装腔拿调!王员外那家小妞不错,回去时候我……”

话没说完,他眼前兀地出现了一柄木质飞剑,剑光一闪,说话妖物脑袋落地。

与这个妖物一道行走精怪,吓得瘫倒地上。他哆哆嗦嗦向兰若寺方向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跑了。

飞剑重回到了乔安手里,这柄飞剑材质来自她自己一截树枝,即使不经过祭炼,也她也能够任意御使。离身千二百里,依旧如臂指使。

乔安近被来来往往妖物搞得心烦,她挥了挥手,兰若寺外围树木悄然变化了一下位置,她布置了一个简易阵法,一般妖怪是别想轻易找到兰若寺了。

就这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来到她面前。

那人身着一件白色锦缎蝉翼纱,泼墨般黑发略有凌乱地散背后,轻盈宽大衣摆逶迤拖地,肤色苍白,却有着一抹朱唇,黑眸中充满惊慌,羸弱动人,惹人生怜。

此女并非妖物,而是一女鬼,名曰聂小倩

是,就是女主角聂小倩。

乔安非常不好意思承认,她好像又无意识中拆散了一对男女主角。由于她并非原本“姥姥”,她不需要为了吸取阳气指使聂小倩勾/引青壮年,这导致聂小倩无缘与男主宁采臣相见。

她都成拆配对专业户了。

乔安看着形神狼狈、神情慌乱聂小倩,问道:“怎么如此慌张?”

听到姥姥声音,聂小倩逐渐镇定下来,“姥姥,金华城里出现了一个侠客打扮道士,之前他城里大肆斩妖除魔,现他正骑马向着兰若寺方向行进着,恐怕他不久就要抵达兰若寺了。”

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便被那个道士发现了踪迹,若不是她手里有一张姥姥给她逃生符篆,她差一点就会被他斩于剑下。

“道士?”乔安思考了一下,然后安抚了一下聂小倩,“无事,我兰若寺周围设下了一层阵法,他是无法进来,这几天大家轻易不要出去了。”

此处妖物精怪众多,即使她很早之前就曾设下遮掩气息阵法,却也只能将兰若寺里妖气隐去。那些近一段时间里,为投靠兰若寺而不断徘徊附近妖物散发出妖气,她却是无力消除了。这明显妖气道士眼里无疑是黑暗中一盏指明灯。

想来那个道士是不会这处地界视而不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来就让他来吧。

聂小倩离开之前,身姿款款地向乔安行了一个万福礼。

两天后,正修行乔安,察觉到有人触动了她布兰若寺外围阵法。她用灵识扫视了一下,发现是一执剑男子,对方身着一件缩袖束腰黑袍,大约二十七、八岁,长身玉立,神情冷淡,双眸深沉暗藏锋锐,长眉入鬓,就长相来说,他真是一个正派得不能再正派人。

她唤来聂小倩。

凌空画图,男子身形被她勾勒出来。

乔安指着她画出男子,问:“他是不是金华城里那个道士?”

聂小倩福身,道:“是他。”

道士啊……

乔安支着下颌,通过灵识上上下下地扫视着青年道士。

她站起身,轻轻叹息,“我去会一会他吧。”

刚迈出一步,却似是想起什么,她用双手整了整衣襟,随着她动作,陡然间变换了身形。

聂小倩吃惊出声。

乔安变出一把折扇,敲手心,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聂小倩吃惊神态,缓缓道:“你不知道吗?树精都是雌雄同体。”

声音不再有女子清脆,多了几分男子特有沉稳。

容貌虽与之前有着几分相似,却再明显不过是一副男子姿态。

面如冠玉,眉似远山。眸光明朗,顾盼间自有一股恣意怡然之感。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样一个重男轻女古代,有时候就算是道士也很难避免这类想法。

两副有些相似样貌,放女子身上就是水性杨花,放男子身上就是少年风流。

乔安真担心那个道士一见到女态她就认定自己“一定不是个好东西”,等他再知晓自己其实是个精怪,说不定会对自己没好感。若那个道士又是个刚出师不久愣头青,有百分之八十可能会一剑劈上来。连让她解释时间都没有,哪管她究竟吃没吃过人,是不是个好妖精。

虽然她并不认为对方会有能力伤到自己,但她也不愿莫名其妙挨他一剑。话又说来,万一对方身上有师父长老赐下剑气符篆,也许她还真有被他伤到可能。

曾经被大妖阴死她,现是深信“小心无大错”这一句话。

“我这个样子如何?”

乔安奇怪地看向聂小倩,男态她很难看吗?聂小倩怎么垂眸不看她。

聂小倩用轻得几乎融入空气消弭无踪声音道:“世上再难寻第二人能与君相比。”



36《倩女幽魂》⑵

乔安直接把聂小倩这句夸奖当成了一句奉承话。

就她准备出去见一见那个剑客打扮道士时候,却通过灵识发现对方正准备离开此处。

她道:“他要走了。”

“这样好。”聂小倩不由得露出一个浅笑,宛若霁月。

虽然她认知里,姥姥实力深不可测,道行极为精深,她眼里别说是一个道士了,就是十个八个道士捆一块也不会是姥姥对手。但她仍有点不放心姥姥独自去见那个道士。

道士手里有一柄锋锐无比剑,如此神兵利器她平生仅见,恐怕就算是姥姥也有可能因为一时不查被它伤到。

所幸那个道士识趣自行离开了。她说:“我想他是被外面阵法吓到了。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曾经身为道门正宗乔安,对道士行为习惯自然是很清楚。她听到聂小倩这样说,不由得摇了摇头,“非也。怕是认识到自己实力不够,只好先行退去,回去做好准备,日后再来。”

聂小倩眼里露出一丝忧虑,“这可怎么办才好?”

“无妨。”乔安对此不以为意。一拂衣袖负于身后,散去了半空中她之前用手指勾勒出男子虚影,端一副清逸俊朗之姿,说,“还怕他不成?”

乔安想得没错。

道士他打得确是这个主意。

师承道门燕赤霞,一直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前不久他路经金华城,发现城中弥漫着丝丝妖气,北郊处是妖气冲天。城中心斩杀了一些害人妖物后,他决定到北郊处一探究竟。

却不曾想他到达那处后,差点被困了妖物布置阵法中。

树影婆娑,凉风阵阵。

燕赤霞紧握了一下剑柄,眉目冷峻。

他心知自己鲁莽了,决定暂且回去,待他做好充分准备时,再来此处。

乔安趁着那个道士再次前来之前,兰若寺周围仔细布置了一番。

她从附近一座不知名山上移植过来一大片青竹,还引来了一条小溪,她手下几个好玩闹小妖,还仿照着金华城中大户人家寻来了几座“假山”。

放眼看去,好一片静谧隐居之地。任谁也想不到,这些山石花草组成了一个庞大八卦阵。

将一切布置好后,乔安也就安下心来。

她倒是不怕那个道士,就算打不过,她也能逃得过。就算被人“杀”了,只要还留有根系,配以某些特殊法门――仍旧来自琼华派云经阁――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树精,生命力都超顽强。

她担心是她手下那群小妖,修行大道上,他们才刚刚起步,哪有武力值可言。

不过现,八卦阵已成,这点担心可以放下了。

金华城中有一饭馆,名曰楼上楼。据说楼上楼现掌厨大师傅,曾御膳房里为皇宫贵族们烹制过饭菜。楼上楼里所有厨子都拜他为师,此饭馆饭菜浙江堪称一绝。

乔安不知道御膳房一事是真是假,不过他家菜好吃倒是真。

偶尔她也会到楼上楼里吃上一顿,算是自己犒劳自己。

有时乔安也会很恶趣味想,若是让楼上楼老板知道,有一个千年老妖经常到他家饭馆吃饭,不知他会有何想法?

虽然理论上来说她身为树精,只需要餐风饮露就能活下去。而且以她修为,辟谷一事是不话下。修仙者应该讲究清心寡欲,但她实做不到真正无欲无情。

世上哪有绝对无欲,修仙修道,求仙求道,这种想法本就是一种**。

仍旧保持着一副男子外表,没有换回女子姿态乔安临窗而坐。桌面上摆放着一壶清酒,几盘小菜。

她略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外,外面正下着朦朦胧胧毛毛雨,略带水汽空气让身为树精她感到些许惬意,要是乌云别那么厚,阳光多点就好了。

没一会儿,雨越下越大,路上行人纷忙起来。

燕赤霞踏进楼上楼。他之前为了不引起普通人恐慌,没有人来人往街道上使用避雨术,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少许。正巧时值正午,他索性决定此处用一餐,稍作歇息,却无奈发现楼内宾客已满。

燕赤霞一走进楼上楼,乔安便发现了他气息。他身上周正灵气,她是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不过引她注意是,他腰侧佩戴着那柄剑。

剑未出鞘,却仍能让人感受到剑刃上金锐之气。

不知出鞘后该是怎样一番美丽光景。

乔安看剑视线太过于不加掩饰,燕赤霞自是注意到了有人正观察他剑,目光无比专注,他顺着视线传来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男子坐于窗侧桌后,明明神情寡淡,眼角却自带风流之意。

自黑山老妖一事后,乔安养成了即使是平日里也收敛着妖气习惯,省得再引起某些喜爱夺人功力妖物兴趣。拖了这个习惯福,燕赤霞倒是没发现她精怪身份。

她站起身,道:“我这就要走了,大侠这里坐。”

说着,她给小二留下了几两银子,欲要离开。

燕赤霞走过去,双手仿若呈抱拳状,说:“多谢兄台。”

他适才行并非是道、武、佛皆可用抱拳礼,而是与抱拳礼极为相似道门礼节“子午决”。

“不谢。”乔安手抱阴阳,右手虚握,左手拇指插其中,四指相覆,下意识地也掐了个子午决。左右手相触即收,自然地垂身体两侧。

礼毕,她便向着楼上楼门口走去。

道友间互相行“子午决”,对于乔安来说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行完礼,她都没意、也没注意到她与燕赤霞两人之前互相行了什么礼。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心上。

小二连忙收拾碗筷,心想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来这张桌吃饭客人都长得这么俊俏。

燕赤霞同样没有将这次偶遇放心上。

他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也不知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

阴雨天人间阳气偏弱,妖气大盛,正是绝大多数精怪妖物修炼好日子。看来他再次前往北郊日子,要往后推迟了。

楼上楼客人,大部分都待到雨停才离开。燕赤霞也不例外。

他又去买了点朱砂,然后才回到他所客栈。

他倒了一碗清水,并拿出一张符篆,将它点燃,灰烬落入水中。他又将之前买朱砂数撒进了水里,鲜红色朱砂中恍惚间似是掺杂了几丝金色。他抽出自己腰侧佩剑。燕赤霞用毛笔沾上朱砂,剑身上勾画起来。笔走游龙,笔尖不再沾取朱砂,笔下纹路却能呈现连贯之势,碗里朱砂也渐渐见少。

停笔,收笔,剑身两侧都布满奇异纹路。剑身轻颤,发出一阵若有若无清脆剑鸣,似欢喜,似愉悦。剑身上朱砂纹路一闪而逝,好似被人干净地抹去。

这是他每日都会做事情。

只要有此剑,他就敢前往北郊,任何妖物他都敢与之一斗!

几日后,燕赤霞再一次来到了金华城北郊。

远远地,他便看见了那座看似庄严大气实则荒凉无比寺庙。

他向前行走了几步,眼前景色倏忽一便,前方寺庙消失不见。他知晓自己如同上次一样,陷入了此处阵法中。

只是,此处阵法似乎又有了变化。上次是一片稀疏林木,这次则换成了一片青翠竹林。竹林中风声飒飒,间或掺杂潺潺流水声。透过棵棵竹子,他甚至还能不远处看到有小桥、凉亭、假山。

燕赤霞早已抽出了自己佩剑,锃亮剑身倒映出他漆黑如墨双眼。

若不是附近妖气不散,乍一看这副景象,他或许还以为自己闯入了哪处道人潜修之处呢。他对此处妖物倒是有点好奇了。

他并不擅长解阵,遇到难处只管一剑斩去!

倏尔,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凉亭处,一身穿月牙白色衣袍男子正闲适地斜着身子,手指伸进小溪里,逗弄着水里游鱼。

男子似是被后方声音惊动了一样,站起身来,转身向着燕赤霞方向看去。他掐了一个子午决,“大侠,你我又见面了。”



37《倩女幽魂》⑶

燕赤霞认得他,他与这个恣意洒然男子楼上楼有过一面之缘。

可他怎么会这里?莫非他是身居此处妖物?可他身上清正无比灵气又与妖物气息大相径庭。

一时之间,他也判断不出对方跟脚。

就这时,凉亭处男子声音再次响起,“不知大侠为何来此?”

燕赤霞并没有收回说中长剑,他向前走了几步,剑尖地面上划过一道痕迹。他语气平和地道:“我也有话想问兄台,兄台为何出现此处?”

乔安笑了笑,手拿折扇向身侧一指,“这是我家,我不这里还能哪里?”

燕赤霞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答复。他只好继续问道:“此处妖气弥漫,兄台为何这里安家?”

乔安不答,只是这样说道:“大侠还没回答我之前问题。大侠是为何而来?”

“我自然是为斩妖降魔而来。”燕赤霞声音不轻不重,不清不缓,既无紧张怯懦,又无初出茅庐道士惯有满腔热血。

乔安面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这里没有‘魔’,妖话,你面前就有一个。”

虽然他之前早有过这样猜测,但是燕赤霞完全没有想过对方真会这样承认。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什么时候妖物也可以身具如此纯净灵气了?这让他如何不惊疑。

千回百转念头燕赤霞脑海里一闪而过。

“妖物?”说着,他手中剑指向了男子。平举着剑身纹丝不动,不带丝毫颤抖,一看就知这也是一个御剑高手。

乔安毫不避讳地承认道:“我是。”

燕赤霞目光变冷厉。

“既如此——”话音未落,一道宛如白练剑光急射而来。

此时,乔安也将自己此世一直用着木剑唤了出来。

燕赤霞手中剑释放出了一直以来内敛气息,丝丝锋锐之气变成了浑厚杀伐之气。

也不知这柄剑究竟道门弟子手里流传了几世,传承多少年,斩杀了多少邪魔歪道,才使得剑身上浸染了如此浓郁杀伐气息。然而此剑虽具有浓烈凶煞之气,却并无一丝邪佞之感,反而显露出一种凛然正气,气势如虹。

不得不说对方这柄剑上附着煞气,让乔安感到有些不舒服。

两剑相击瞬间乔安就心道不好,火克金,金克木。

对方手里这柄剑金气浓重,品质也不知比自己手中剑高上多少。这柄剑或许比不上仙剑望舒,但也属凡间极品了。如此一来,自己这柄剑怕是要废了。

心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乔安手中剑被燕赤霞一剑斩断。

不过,曾有过被望舒毁剑经历他,怎么可能不对此有所准备。

乔安抛下手中断剑,另一只拿着折扇手抵挡了一下对方剑,扇子理所当然被毁。趁着这刹那,乔安右手虚晃一下,又一柄一模一样木剑出现手中,这些木剑本就是取自原形树枝,要多少有多少。

乔安虽然一贯使剑,却并不是纯粹剑修。

一手握剑与之相击,一手掐法诀,晴空白日里,一道雷电突兀出现,向着剑客打扮道士当头劈下。

燕赤霞急忙将一沓符篆抛向了天空。雷诀被抵消了同时,所有符篆也化为飞灰。

他没有继续举剑刺向乔安,而是放下了手中剑。“此雷饱含灵气,堂堂正正,无疑是正宗道家法术。兄台既是同道中人,何必戏弄于我,说自己身为妖物?刀剑无眼,怎能于此开玩笑!”

乔安不禁笑出声,“那你眼中究竟什么样存才算做妖?莫非你认为所有妖,都一身奸邪之气,喜血腥,喜杀戮,气息斑驳庞杂?我当然是妖,不过有件事我要澄清一下,你虽被兰若寺外妖气吸引而来,但这些妖气大多来自附近其他妖物,与我可没有一点关联。”

乔安想起一件事,便接着道:“我为妖物不假,但修习却是再正宗不过道家功法。这样说来我与你勉勉强强也算是同门了,你硬要斩妖降魔,岂非是斩杀同门?”

燕赤霞自然不赞同乔安话,“我师承天师门,从未与妖身为同门。”

“这话说得真是可笑之极。天上真君传下道统,可从未有过只能由人类来修习道家功法规定,既然天下万物都可修习道法,那么只要有谁修习了道门功法,便可同归道门,怎么不算同门?还是说你们天师门要脱离道统自立门户了?”

燕赤霞哪听过这种强词夺理话,他想要反驳乔安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厉声道:“诡辩!”

虽是这样说着,他却没有再次举剑。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会会这样做。

乔安丢开了自己手中剑,“大侠,不放我们弃剑谈话。”

燕赤霞没有动作。

乔安故作失望怅然姿态,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这一生从未作恶,潜修道法,专心修行,化形前如此,化形后亦如此。一身妖气早已化作周正灵气,与人何异?我手下小妖,虽然修为稍差,但亦是行得端做得正。除去一身妖气未炼化外,也未曾害过任何一人性命。只因为我们身为妖物就该死吗?作恶是死,行善也是死,若真如此,今后哪还有妖物会一心向善?”

燕赤霞握剑手指已经攥得发白。

“若真如此,我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道。”乔安拂袖离去。

借转身动作,乔安看了一眼不远处假山。假山后面躲藏着几只小妖讨好地一笑。地底下无声冒出几支根藤,几只小妖被根藤捂住嘴,可怜兮兮地被拖走了。

吓死人了好吗?!这种场合也敢偷看?根本是用生命凑热闹啊。霎时,乔安连揍他们心都有了。

燕赤霞看着男子轻拂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景色又是一阵变换。

亭台楼榭消失不见,葱翠竹林从有变无,潺潺溪流凭空消失,之前发生一切仿佛都像是一个荒唐梦境。

兰若寺仍旧伫立不远方,瓦楞飞檐阳光下泛着琉璃金色,他并没有再向前行走,他只是深深地遥视着这座凄凉寺庙,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是夜,客栈里住客们都已安然入睡。

正房间里打坐燕赤霞蓦地睁开眼,眉眼间再不复以往平静。

他一遍又一遍回忆那个青年男子话语。

究竟何为妖?何为人?人、妖之间究竟有何区别?

世有恶妖,也有恶人。真正应该区分开不是人与妖,而是善与恶。

管你是要是人,只要能够度过天地雷劫,成就仙身,人与妖又有何区别?照样能传承千载,众人供奉。自洪荒便存大神陆压道人,其原形也不过是南明离火之精。而有着人类始祖之称女娲,却是人兽蛇身。四方之神里是无一人族。

若是夭折于求仙途中,任你是人是妖,千载后也都化作一抔黄土。

日月交替,山河变换。没人记得你名讳,没人记得你功过,你一切都被时间抹去了痕迹。或许你事迹也曾被人记载下来,不过那有如何?到那时,你是人是妖又与他们何干?徒增谈资。

……

一青年男子坐石凳上,一群小妖他身周地面上毫无规章或坐或蹲。

小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那个牛鼻子小道士被老祖打走了,他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来,他还会来。”乔安笃定道。

小妖们道:“他好笨,明明打不过老祖,还特意跑过来挨揍。”

乔安也不解释,只是倒吸了口冷气,道:“别揪我头发。”说着,顺便拍掉了身侧某只小妖手。

紧接着,话题一转,“我还有一笔账没和你们算清呢,你们这些家伙,竟敢跑去围观我和那个道士,嗯?”

狐女变回原形他身上讨好蹭蹭,乔安伸手拽住了她尾巴,将它提溜了起来。狐女蔫耷耷地用舌头舔了舔他手指,黑色眼珠水汪汪地看着乔安。

乔安又看向聂小倩,“我本以为你是稳重,没想到你也跟着它们一起胡闹。”

聂小倩尴尬地福身,“小倩知错。”

一条小蛇变回原形,缩小了身形缠乔安手指上,口吐人言,“不怪小倩姐,是我们硬拽着她去。”

“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关打坐去,他下次再来时,谁也别想出来凑热闹!”

听到老祖这样说,小妖们只好磨磨蹭蹭地离开乔安身边。

聂小倩视线乔安手上停留了一下,她犹记得老祖扇子毁了那个道士手中。

她向乔安行了个礼,也随着众妖退去。

聂小倩与众妖不同,她生而为人,死后化为厉鬼,非妖非魔。

其他小妖们,虽然能够化为人形,却仍保留着一些兽类习惯,他们居所千奇百怪。而聂小倩居所,则是规规矩矩少女闺阁。

镂雕屏风,轻纱幔帐,风至,白色纱幔飘飞而起。

聂小倩手里拿着一节好似玉骨竹子,她用指甲划过竹节,竹节宛若被无形刀刃划开。她轻锁眉,手里来回摆弄着被切割整齐竹条。

一把扇骨渐渐她手里成型。

她裁开一张洁白如雪纸张,将其覆扇骨上面,细细粘贴修理。

将墨研磨好后,她一手提袖,一手握笔沾取墨汁,扇面上画了万仞远山,轩邈争锋,直指苍天。她又翻过扇面,上面画了一仞孤峰,远高于背面其余众山,然后她留白处缓缓写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后一笔落下,聂小倩拿起扇子,笑意刚浮起便又消失不见,她摇了摇头。老祖他是绝不会使用写着这种诗句扇子,若使用了,岂不是让人认为他是自夸自赞。她差点忽视了这点。

“也不知道老祖他到底喜欢什么样扇面。”聂小倩轻语道。

想到此,聂小倩欲要撕开这把扇子,重制扇面。

就这时,一阵柔风拂过扇子,扇子从聂小倩手里脱出。

一道清朗男声随风而至,“我看这副扇面就很好。”

聂小倩惊呼出声:“老祖,您怎么……”

她伸手想要拿回扇子,“这副扇面上我题错了诗句,我再做一把吧。”

说话间,扇子已从她面前消失不见。

相隔甚远花园里,乔安把玩着这把扇子,看着上面题诗,面不改色。“怎么,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这把扇子?”

乔安对扇子上这句出自《白石郎曲》诗,并不陌生。若是扇面上只有这句诗,乔安倒也不会意这把扇子,不过是夸人外貌气质罢了。但如果再加上那仞直指九霄孤峰,整个扇面意境立刻就变了。

也不知小倩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整幅画意境哪是夸人貌美,根本是赞人仙途中成就。

峰指苍穹,登天成仙。

哪一个求仙求道者,心中没有舍我其谁豪气?再也没有能比“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句话,可以好说明修仙者心理诗句了。

聂小倩听着耳畔传来话语,匆忙道:“当然配得上。”

这不就得了。乔安心道。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用?”



38《倩女幽魂》⑷

一道金色利刃划破了深邃黑暗夜空,区区一道光线便照亮了整片天空。

薄薄晨雾笼罩兰若寺周围,庙塔若隐若现,不似人间。也确没有人居住这里,住兰若寺里是一群精怪妖物。

拂晓时分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湿冷气息。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丝丝凉意使得燕赤霞思绪变得为清晰起来。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里了,他站立着,遥望着兰若寺。他心知只要自己再向前走一步,就会进入阵法幻阵。前两次他进入时,都拔出了腰侧长剑,而这次,他只是将手覆剑柄上,直到把剑柄都捂热了他也没有拔出鞘内长剑。

燕赤霞手从剑柄上移开,目光清濯地走进了阵法范围。

首先映入眼帘仍旧是翠□滴竹林,前方四五丈远地方,就是上次他所见过竹亭。竹亭中站立着人影,还是那个青年男子。

一切仿佛都不曾变过。

那身姿清绝青年道:“久违了,道友。”

……

时光荏苒,一晃已是五年过去。

若是五年之前,有人告诉燕赤霞,他会和一妖物结为至交好友。他一定会以为那人是戏言,或许他还会因此感到一丝不愉。

时至今日,这件他从没想过事情,却真实发生了他身上。他有时会想,如果他将这件事告知与他相熟友人,也许他们也会认为他是戏言。

五年之间,他四处游历,有时间就会再次回到金华城,与他这位树精化形好友谈心论道。

认识对方之前,燕赤霞从不知一人可以多才多艺至此。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一不通。虽然对方明显对此并没有多少兴趣,若非机缘巧合,他也不会知道他会这君子八艺。

俗世间讲究君子八艺,但他们修仙者往往对此不以为然。修仙求道者,讲究是不为外物所累。可以以剑入道、以琴入道、以书入道,但要是样样精通,难免心思不专,修为难以长进。

每当他问起他是如何学得这些,乔安也只是笑着说,活时间长了,有些本领就算他不想会也学会了。可是以乔安展露出来技巧来看,显然每项上都浸**多年。燕赤霞一直不明白,他明明对这些杂艺并没有多少兴趣,那又为何要这些事情上花费如此多时间?

此基础上,他却仍能保持修为不落,道心通透,岂是一个“奇”字能形容。

让他佩服是对方博闻强记。学识之渊博、见识之广,实乃他平生仅见。道家典籍悉数铭记于心,不说为基础三典四经,只要被道教奉为经典典籍他都熟记于脑海中。与他一相比,燕赤霞只觉得自己枉称道门弟子。这些近百之数道家典籍里,自己熟记不过尔尔。

青年一身缩袖束腰衣袍,手执木剑,竹林里舞得猎猎生风。竹叶簌簌落下,好似下了一场竹叶雨,却又落地前全部消失不见。

他回到花园里,聂小倩早已斟好了茶。

乔安端起茶杯,牛嚼牡丹般一饮而下。

他腰间别着一把折扇,如果将扇子摊开,就会发现它正是那把绘有孤峰独绝图扇子。

聂小倩眉眼低垂:“燕大侠又来拜访您了,正前院里等着您。”

乔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聂小倩看着老祖离去身影,轻叹了一声。

燕赤霞他毕竟是道门弟子,而老祖他却是妖物,两人结为好友,实让她无法不担心。

乔安与燕赤霞正聊着,燕赤霞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一柄巴掌大小泛着微弱亮光飞剑。

燕赤霞向着乔安略带歉意地一颔首,道:“师门传讯飞剑。”

乔安一抬手,示意请随意,起身走到角落处一株牡丹前,做避嫌之态。花骨朵欲开未开,含羞待放。指尖轻点花苞,一股灵气顺着指尖钻入花苞中,花骨朵层层绽放开来。

而另一边,燕赤霞捏碎了师门传讯飞剑,只有他一人能听到声音耳侧响起。

听完,他倍感遗憾地站起身来,“师门紧急传召,看来这次不能兴而归了。”

乔安无所谓地道:“既然师门有令,还是先回去为好。你我下次再聊。”

燕赤霞向他行了一礼,说:“抱歉了。”

紧接着,他化作一道虹光直冲天际,消失于庭院中。

燕赤霞师父阳寿已近,身陨于门派中,他留门派中不过是徒增伤心,而且还地位尴尬,因此他很少回到天师门中。

师门对他也颇为放任。

这次接收到师门急召,让他心底有些疑惑。

青山绿水,景色绝秀。

他山门前,收起了飞剑。

“这位可是燕师弟?真是许久没见了。”一路经山门女修,与他打了声招呼。

燕赤霞顺手掐了个子午决,“师姐。”

自进入山门,一路走来,他见到了很多陌生弟子,师门这次急召,似乎不仅把他一个人召回了师门。诸多常年外行走弟子,都被召回了师门。

燕赤霞眉头紧锁,不知师门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多不明所以弟子都互相攀谈着,交流着各自得到消息。也有不少许久未见弟子,借机欢喜地告诉对方自己这几年经历。

燕赤霞从不知自己师门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居然如此多。

他自己房间里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刚晨练完毕,便被师门里道童领到了掌门所主殿。

弟子陆续到来,除去外门弟子之外所有弟子都集中这个偌大殿堂里。

天师门掌门从外表上看去,就是一个身形消瘦,头发乌黑唯有两鬓银白中年男子。

所有人员都来齐后,他开口道:“近日,本门一弟子捉到了一只妖物。”

他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殿中弟子都神情认真恭谨,没有交头接耳。

“从他口中得知,江浙地带有一千年老妖。”

不少弟子都倒吸了一口气。

人寿命不过百年,普通修仙者,寿命也不过是三百载左右,妖物寿命虽然比人类要多,也不过是多了一二百载。千年老妖,许多弟子甚至根本想象不出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存。

燕赤霞有了一种不好预感。

掌门继续说道:“老妖法力高强,手下小妖繁多。继续审问后,本门已经确定了这妖物具体所,就浙江金华一带。”

燕赤霞呼吸一滞,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掌门站了起来,手里浮沉一扫,道:“本门弟子听令――”

“赶赴金华斩妖!”



39《倩女幽魂》⑸

天上繁星不知几许,光芒璀璨。

这万点星辰留给修仙者印象,无疑是深不可测。“观星象”几乎是每一个修仙者都会本领。善于卜算修行人士,足不出户只观天象便可知天下事。

青衣男子出于一阵心血来潮,正站庭院中望星卜卦。

常人眼中繁杂混乱繁星,他眼里却条理无比。“三垣”、“四象”、“九野”、“二十八宿”[注],他早已脑海里将这幅繁复星图划分得细致无比。

长袖遮掩下手不紧不慢地掐算着,蓦地,手指僵硬了一下。

无法抑制朗笑声从男子嘴里溢出,笑得无比开怀,周身沉静气息散净,隐隐透露出一股妖物特有恣行无忌。

笑声渐敛,眼里无一丝笑意。

杀妖,杀妖,他何其无辜?若妖为恶,自当除之。若妖为善,也要斩之吗?这哪是除恶,根本是除善!

明明是该修身养性道人,却“助纣为虐”,也不怕孽力缠身,天劫威力增强!

聂小倩向前一步,盖过脚面衣摆略有些长,轻薄纱质衣料地面堆积出旖旎褶皱。她奉上一杯茶,动作间衣袖缓缓下滑,露出一段洁白皓腕。

“不知老祖因何事如此高兴?”语气一如既往轻柔。

乔安动作轻缓地推却了茶杯。

聂小倩顺从地将茶杯放了一旁。

乔安边整理着自己衣袖,边回答聂小倩之前问题,“被一群蠢货逗乐了。”

聂小倩有些疑惑,却仍旧保持着低眉顺眼姿态,没有多问。

乔安道:“我虽留此处庇护于你们,但也相当于变相拘束了你们。也是时候让你们到金华以外地方开开眼界,长点心眼了。要不要和我一同外出游历?”

聂小倩福身不起,“小倩一定会跟老祖身边,只希望老祖不嫌我累赘。”

乔安将她拉起来,“把那些小家伙们都叫过来,我们这就离开金华。”

聂小倩:“我这就去。”

庭院中只剩下乔安一人,朦朦胧胧云朵遮住了天空上方圆月。他抬起手膊,轻轻一抹,遮挡住月光云彩被驱散开。月华如水,披肩上,宛若天人。

周围灵气涌动,四散身旁灵气愈加浓郁,甚至渐渐变得肉眼可见,如霜如雾。身形被灵气笼罩,影影绰绰,好似立于九天之上,脚下云彩缓缓翻腾。

没一会儿,灵气逐渐四溢开来,从浓郁转向稀薄,站云雾中间人影变得清晰起来,不同是由原先只身一人,变作两人。

两人同样身着一件青衣,有着如墨长丝,眉眼是相似无比。

只是这两人一人为女子,一人为男子。

男子腰佩长剑,女子手执孤峰独绝扇。

两人眼里都流露出一丝稀奇,饶有趣味地看着对方。

……

燕赤霞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他告诉掌门金华城中妖物并非恶妖,而是善妖,不曾为害百姓。却不曾想掌门冷冷地斥责他,并道:“斩妖除魔为我道门弟子责任。妖性本恶,焉知它所展现出来‘善’不过是一层伪装。即使它真不曾为恶,但它子孙后辈呢?古往今来妖吃人事情还少吗?以后别再说这些糊涂话。”

一道道剑虹自天师门飞出,向着金华城飞去。

许多看到这番景象却不明所以普通人,纷纷跪倒地,高呼仙迹。

临近金华城时,天师门掌门捋着自己一缕青须,道:“前方真是妖气冲天。”

他心里暗叹,不知有多少凡人惨死于那千年老妖。凡人生存不易,妖物真是人间祸害。既然他来到了此处,他定要替天行道,断不会容许这妖物为害人间,护佑金华黎民!而天师门一脉,也必将扬名天下!

燕赤霞手指紧紧掐进掌心。突然间,他似乎有些明白,初乔安与自己争论妖是否该杀时心情了。

求仙问道,直指本心。

自他十岁修道来,就一直将这句话牢记于心。

凡事只求个问心无愧。这就是他“道”。

他与乔安相识一场,互相引为至交,这让他如何能够违背本心,对这场即将降临好友头上劫难视而不见?

兰若寺出现众人视野里,众天师门弟子纷纷从云霄上降落,浮于半空中,成包围之势,好不壮观。

燕赤霞御剑来到掌门面前,飞剑上动作干净利落地单膝跪下,“掌门……”

他刚开口,便被一股大力掀飞出去。同时,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男声他耳边,“一边呆着去,别碍事。”

这道声音燕赤霞无比熟悉,仅是听到声音,他就能脑海里勾勒出那个清俊逸身影。只是没想到这个一直以进退有度、言辞有礼形象出现他面前青年,也会说出如此“不客气”话。

被击飞出去燕赤霞,好一会儿才将飞剑再次控制自如。

他哪能不明白,这是对方为了不让他左右为难,刻意这么做。

燕赤霞看向兰若寺,目光仿佛透过了重重飞檐,直接看向了乔安。

连敌人影子都没见到,自己门下弟子就被那妖物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击飞了出去。掌门怒斥道:“藏头露尾鼠辈,望你迷途知返自己现身!”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那个老妖现出身形。

掌门双眼里泛出两道青光,显然是修炼了一门眼上神通,青光一闪而逝。然后他对身侧门中长老说:“这妖物竟然躲进了阵法里。阵法极为高明,不是一个妖物能布置出来。也不知这老妖硬夺了哪位高人道场。”

他身侧那位门中长老道:“前辈遗泽,绝不能留妖物手里任其糟蹋!”

掌门:“我意也如此。”

乔安幻化出府邸内空荡荡,偌大花园里也只剩下他一人。

他坐着,一手支着头,脸上略带倦容,神情有些疲惫。睫毛微垂,不知看向何处。

身外化身术,对于他现修为来说还是有点勉强了。他精力一时片刻恢复不过来。兰若寺外阵法应该还能抵挡一阵子,他毫无危机感决定小寐一会儿。

就天师门众人毫无察觉时候,他们已经陷入了乔安事先布置阵法中。当他们发现自己被困阵法中后,纷纷激发了自己符篆、法器,实是热闹无比。

不过是一炷香时间,乔安就醒了过来。

感受了一下天师门众人现状,他轻笑了一声。

手指拂过身前圆形石桌,一副围棋残局出现桌面上。他拿起黑子,“啪”一声轻响,落下一子。

天师门掌门眼里青光阵阵,“不对,阵法又变化了!”

而这时,乔安再次落下一白子。

天师门众人眼中阵法再次变化了一下。

长老:“看来那老妖改变阵法。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了。”

掌门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盖子,里面放置着一张光彩流转符篆,他道:“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破禁符,绝对能破开这里阵法。”

破禁符一出,兰若寺周围阵法立刻分崩离析,就像被打碎玻璃一样,一些虚幻出来景色消失不见。

棋盘自乔安手下崩裂,化作点点光斑融入了空气中。

由他幻化出来宅邸,也扭曲着、晃动着。

乔安站起身,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之处一片狼藉。

法相庄严佛身斑驳不堪,威严与慈善并济眼神,好像正注视着天师门一行人。

乔安从侧门走进来,手掌一翻,一朵莲花出现手中。佛本是道,他将它放佛像前方,以示恭敬。

然后他转身冷冷地开口道:“毁我道场、闯我住处,这份因果算是结下了!”

声音不大,却使得各处天师门弟子都能听清,有如耳语。

作者有话要说:[注]:

三垣,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二十八宿,咳,作者没背过……

《淮南子》又将二十八宿分为九野,至于是哪九野,唔,作者也没背过……

ps:明天双!!!!!

pps:感谢失落猫扔了一个地雷~



40《倩女幽魂》⑹

激发了破禁符,掌门心里颇为惋惜。这是门派老祖留下的最后一张符篆,说是镇派之宝也不为过。

他身旁的长老眼神微闪,他道:“等我们斩妖完毕,收回此处道场后,定要细细搜查一番,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前辈遗留下来的宝物,只希望这老妖不要有眼不识金镶玉,糟蹋了此处前辈的心血。”也不知他是在安慰掌门,还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此时,乔安的声音在每个天师门弟子的耳畔响起。

天师门掌门脸色铁青。

……

天师门在兰若寺这里大动干戈,灵气纷涌激荡,因此引起的异象早被临近城池中的居民看在眼里。

只说今早,天空刚蒙蒙亮时,金华城中的百姓只听见北郊荒无人烟处传来一声巨响,宛若晴空霹雳,震耳欲聋。

刚睡醒没多久的百姓们惊惶无措的看向北方,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一会儿,原本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的天空乌云密布,乌云并不高悬于空中,反而低矮无比,好像伸手可触。随着乌云而来的还有瓢泼大雨,雨势之大有如银河倒泄。

城中街道上,小贩们急忙收拾刚摆出来没多久的摊子。嘴里喃喃道:“这老天怎么说发怒也发怒,也不让人准备准备。”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霹雳。

小贩身后,一个在临街住户屋檐下躲雨的行人,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这哪是打雷,根本是仙人斗法!”

乌云遮天蔽日,在这黑压压的环境里无比显眼,北郊虚空处接二连三的亮起盈盈光辉,显眼无比。

整个天师门的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都集于此处,剑芒无数,法宝、符篆被激发时四溢的灵气光芒更是绚丽缤纷。这幅由种种光芒汇集而成的奇景,哪是常人能够理解的,看到此景的人下意识地将其归为了仙人弄出的异象,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小贩收拾好货物,确保它们不会被雨淋后,也躲到了屋檐下。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激动地说:“剑仙!一定是剑仙在斗法!就在刚才城西头的那落魄老道,到我这摊子上买东西了。他说他看到有好多个剑仙飞过金华城。他说完就匆匆忙忙回了道观,说是要打理一番看看能不能被剑仙看上。”军宠,首长的百变辣妻

旁听的人心思活络,他眼珠一转,“要不我们也去北郊看看,说不定能碰个仙缘。”

听到此话的人都是不屑的表情,“那些神仙老爷们看上谁都不会看上你这个泼皮。再说了,你没听说过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吗,你现在过去,指不定就会直接被神仙老爷随口说的‘天灵灵、地灵灵’给弄死了,阎罗殿里的牛头马面可不会为你撑腰。”

泼皮嘻嘻笑着,也不以为意。他心思一动,买了一把伞,顶着暴雨来到了城门处。今天当值的守门士兵,正是他平日里的酒肉朋友。他塞给对方一把铜钱,两人交换了一下服侍,泼皮就光明正大的走上了城墙。

他只是隔得远远地看着,总不会惹到神仙老爷们吧!泼皮心想。

突兀地,远方亮起一道刺目的光芒,紧接着,就是一阵好似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声音。

啪嗒一声,雨伞从手里滑落,雨水灌进泼皮的衣服里,他却毫无所觉。泼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喉结动了动,道:“北郊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时候多了一座这么高大的‘房子’……”

用“一座”来形容远方的建筑其实是有所偏颇的,他若有机会走进细看,就会发现兰若寺共有一座正殿,两座偏殿,殿后还林立着的数座庙塔,哪是区区“一座”房子。

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

北郊处发生的异象不止一人发现,日过后,城主派遣了一对护卫前去查看情况。

就见之前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多出了一条潺潺溪流,以及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只是这些竹子或倒、或歪、或断,似是惨遭凌/虐。穿过这片竹林,就见几座颇具气势的建筑,主殿牌匾上书“兰若寺”三字,竟是一荒废多时的寺庙,院内杂草遍地,漆色凋零,佛身不复光洁,佛前置有一朵枯莲。

城主得到消息后,大为惊讶,此寺不是已经毁在前朝战乱中了吗?怎么在此时突然现身。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殿后有一剑竖插在地面,剑身明亮,隐隐有流光划过锋刃,一见便知不是凡品,想必即使是传说中的三大名剑――夏禹、湛卢、赤霄再现于世,也不过如此了,干将莫邪、承影、鱼肠之流只怕连给它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城主亲至兰若寺,看到此剑后不禁感叹道:“此为仙剑!”

几个护卫走上前,想要从地面拔出此剑。剑身仍旧牢牢地插在地面,纹丝不动。升迁

城主一行人并不知道,这柄剑正是天师门历代掌门的传承之剑,门派中的重中之重。

此时,众人将视线移到了剑旁的一个石碑上,上刻――

是非不分,休谈替天行道!

留物抵命,勿再心比天高!

因果不解,此剑再难长啸!

……

修行无岁月,人间又百年。

金华城北郊处的“仙迹”,成为了世俗中佛门、道门的观摩圣地。金华城城主对此狠狠地宣扬了一把,本就繁荣的金华,更是借着“仙迹”又上一层楼,宗教大兴,朝廷拨奖络绎不绝,城池不断扩建,游人倍增。

比起因此事受益的金华城百姓,天师门却至极仍是一片惨淡景象。

不比不知道,在与那妖物斗起来后,天师门众人才知道他的修为有多高深,更可怕的是,直到最后他们才知道这只是对方的一个身外化身。而对方自始至终,使用的都是再正宗不过的道门法术,周身更无一丝戾气。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无法接受的,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那妖物封印了天师门的传承之剑。

一个妖物,竟然没有被天师门传承之剑上的浩然正气灼伤,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封印。掌门当时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这柄传承之剑还有另一个名字,“斩恶剑”,一切孽力缠身的邪魔外道根本无法靠近它,更别提封印它了。

而这个妖物竟然做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掌门不敢细想。

想来这座道场并非是他之前想象中的什么高人前辈的,而是这妖物的。他居然领着天师门的弟子,毁了此妖的道场。毁人道场,有如阻人道途!就好比世俗间常说的“有如杀人父母”,实为大仇。

自己今生背负着这等孽力,修道无望矣!

可他高高在上了几十年,实在抹不下面子去向对方请求谅解。他对于因果一事不甚了解,想尽办法也没能解除这番因果,门派的传承之剑也一直没能收回,只能派遣弟子在暗地里守护着传承之剑。末世谈

只是没了传承之剑,他这掌门之位又怎么可能坐得稳当。

天师门在没有了镇压门派气运之物的传承之剑后,也日渐没落下去。

而乔安却在蓬莱仙境好不逍遥。

蓬莱有仙山,飘渺云海间。

世有蓬莱,此地一向为文人骚客热衷描写的地方。不过世人口中的蓬莱,与道门口中的蓬莱仙境并不在同一处位置。

蓬莱仙境,内含无数岛屿,为一世外洞天,这类洞天福地又称“天外天”,既属于这世间,又不属于这世间。里面灵气氤氲,内涵造化,实为修行宝地。据说里面不仅有修行中人,更有已经修得正果的得道高人。

无数凡夫俗子、修仙之人想要进入仙境都无功而返。蓬莱仙境的地位一再抬高。知其门路的人少之又少。

海鸥在海面上徘徊飞翔,忽而直冲向下,忽而拔高而起。浪击岩石,溅起千堆碎雪。海风阵阵,直叫人心旷神怡。

一群小妖们自进入岛屿后,就撒欢地跑没影了,只剩下聂小倩留在乔安身边。

聂小倩的衣摆被海风吹得上下翻飞,她道:“老祖,我们随意占据了一座岛屿,蓬莱仙境的高人们会不会恼怒?”

“这点你放心好了,大海茫茫,蓬莱仙境里的岛屿多得有如天上繁星,就算我今日将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岛屿都毁尽,也不会有人在意。”

蓬莱仙境资源丰富,灵气浓郁,为真真正正的清修之地。在此处修行的人,无需为外物操劳,也无需为外事操心。大多心性平和,无欲无争。如果被人知道了这座岛屿上新立了座道场,恐怕还会派人前来恭贺,送来贺礼。

仙境之称,岂是枉来!

聂小倩感慨道:“老祖总是懂的这么多,与老祖一相比,说我‘孤陋寡闻’都算是一种夸奖了。”

她顿了顿,抬起水盈盈雾蒙蒙的双眸,看向乔安:“有时我真怀疑老祖是转世重修的仙人,否则怎么可能……”

乔安用手里的这扇敲了一下聂小倩的额头,“你想太多了。”

聂小倩露出苦笑。

乔安纵剑向天,化虹而去。

41番外小合集

霸王爱人(黑龙番外)

黑龙一直认为,自己的命运就是在那刻改变的。

他在日本与仇家火拼时,中枪受伤。

也就在这时他遇见了秋野来实,最开始时他对她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他只是想利用她,好逃过仇家的搜捕而已,他胁迫秋野来实帮他打掩护后,而他的仇家也的确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出乎他意料的,在他放开秋野来实,允许她离开时,这个少女却没有立即跑开。这个细心的女孩子,看出了他身上有伤,并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家里为他清理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多么的想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子。

他从头到尾表现的都与“好人”一词无缘,居然会有人放心的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去。

不过黑龙对这个傻姑娘并不讨厌,相反,他还很喜欢她。他就喜欢如此善良,看起来如此干净的女孩子。鬼迷心窍的,他吻上了她,却不曾想这一个吻便是他沦陷的开始。

后来他将秋野来实从日本接到了香港,为她母亲安排进最好的医院治疗,出钱供她的弟弟上学。只要能让她呆在自己身边,他能为她做出一切!

他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黑龙是这样想的,在宴会上也是这样说的。

他看着一片哗然的众人,心中一片烦躁。他难道连挑选个心爱女子的权利也没有了吗?他不忍秋野来实遭受众人的议论,看着一脸坚强、做出无所谓姿态的来实,他只觉得有些心疼。

宴会中,有几个女子对黑龙怒目而视。

他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几人是他的未婚妻丽兰的好友。估计宴会一结束,这几人就要向丽兰多嘴多舌了。不过他相信丽兰会理解他的,即使不理解又如何,黑龙并没有将丽兰放在心上。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他并没有等到丽兰对他的质问与抱怨,而是等到了她的父亲。

更出乎他所料的是,他父亲找到他竟然是为了解除婚约而来,而且这还是丽兰主动提起来的。他不由得怀疑起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阴谋,思考了没一会儿,他排除了这种可能,他在心底冷笑,不过是大小姐在耍性子罢了。

但他可不会容他任意使性子,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解除婚约。重生之太子很难养

他身边的位置只能是秋野来实一人的。

当时的他一直以为丽兰玩得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警告了她一下,没想到丽兰直接消失不见了。

黑龙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她,而当她再次引起他的注意力时,已是她的父亲功臣名就之时。

他的养父一直自诩为亚洲经济龙头,这时却有人远远地走在了他身前,将他抛在身后,这让养父他怒不可遏。

他焦头烂耳的寻找丽兰和她的父亲,却得知他们离开了香港。

与此同时,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几个兄弟也都对秋野来实有所妄想。秋野来实更是早早的与风龙发生了亲密的肉/体关系,地龙也在觊觎着来实的*,火龙更是心慕于她,幸好,水龙对她无所留恋。

他纯洁无暇的来实,怎么能被他们染指!

养父还让他亲手解决掉秋野来实,他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之后的事情是他想也没能想到的,逃离香港,被迫回到香港,被警察抓,再被保释。他没能想到自己也有如此落魄狼狈的一天。

当他从监狱里出来后,秋野来实不见了。他以为是火龙将她藏了起来,却不曾想火龙一脸惊愕地说:“你不知道来实在哪?”

他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来实不在火龙手里,他想他知道来实在哪里了。

他回到了将他保释出来的养父身边,跪下请求养父将秋野来实还给他,不要杀了她。

养父只是一挑眉,冷笑着对他说,“已经死了。”

养父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黑龙,我对你很失望。自你叛逃出黑龙会起,我就不再对你投以任何期望。风龙是你的继任,他做的比你好多了。你知道吗?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我本想让你这个蠢货在监狱里呆一辈子的,可是我想了想还是将你保释出来了,没办法,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我实在不敢放任你。”

他掐着黑龙的下巴,迫使半跪在地面上的黑龙抬起头来。

养父指着电视上的一幅画面,咬牙切齿地对黑龙说:“你还认识这个叫做丽兰的女人吗?她曾经是你的未婚妻!她手上的大笔财产,本来有你的一份,更有我的一份!可就是因为你的那个日本情人,将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僵尸女友

黑龙浑浑噩噩地看着那个打扮得与以前一样光鲜亮丽的女子,他差一点就认不出她来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继续道:“好好的一个龙王社败坏在了你手里,你这个黑龙算是成为了一个废物,也就只有风龙和火龙还能做点实事,地龙他本就没有真心实意的未龙王社工作,也不指望他了,至于水龙,呵,他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了。”

黑龙不敢置信地出声道:“水龙他叛出了龙王社。”

“怎么样,你想不到吧?不过这就是事实,你最信任的水龙也背弃你了。”

黑龙的心里充满了怒意,他问道:“他为什么离开龙王社?”

养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与你何干。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玩遍全香港的女人不用负责的黑龙吗?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龙王社老大吗?别忘记,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燕赤霞番外――

气运一事,最为玄妙。

气运极差的人,喝口凉水都能塞牙,平地摔跤不足为奇,点火做饭却能把自家房子给烧了,与朋友开个玩笑却成了乌鸦嘴。爹死娘病、手足不亲、亲戚憎厌,不论做什么,总是朝着最坏的一面发展。

气运极盛的人,则会得到这方天地的钟爱。吃饭时吃到石子,吐出来时却发现原来是金粒。得道高人哭着喊着要你拜他为师,撒泼耍赖都要传你武功绝学,无意间捡到的破书都是绝世秘诀,随手摘的野果其实是仙桃,一跺脚,就有无数高手给你磕头求当小弟,一挥手,数不清的帅哥美女倒贴着来到你身边。

气运一物,看不见摸不着,却没人敢对此不以为意。

天师门的镇派之剑、传承之剑――斩恶剑,本身威力并不强大,它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有着汇集气运、镇压气运的作用。

凭借着它的存在,天师门度过了不知多少次的危机。

虽然“气运”这种东西很重要,然而“气运”却并不能代表一切。

天师门终究还是阴沟里翻船了。

自从传承之剑被封印后,天师门一日不如一日。

因果一事最为奇妙,燕赤霞虽身属天师门,却没有在此前的事情里沾染上恶果。也许这托了他此前的三次阻拦的缘故。

燕赤霞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掌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虽说天师门与他的好友结下了不小的因果,因果易结不易解,但也只是难解并非不能解。娶个女王做老婆

乔安又不是那等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的人,掌门到底在为难些什么呢?莫非他根本没意识到沾染上这份恶果、门派失去传承之剑意味着什么?

他又在尘世间游历了几年,见得多了,有些事情也就明白过来了。

掌门他哪是不明白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而是他不愿放□段去解开这段因果。当世外高人当得久了,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

在种种外力与内因下,掌门自动退位。却因为没有传承之剑,在选择新任掌门一事上,推举出的几位掌门候选人互不承认,天师门内部乱成一团。

原本的清修之地,变得好似官场。

燕赤霞不耐这种乌烟瘴气的氛围,就又一次离开了师门。

他前往之地不是别处,正是蓬莱仙境。

他的那位好友总是能够让他感到惊奇,众人都寻不到的蓬莱仙境他竟然能找到。

到达蓬莱仙境后,他也学着乔安随意圈占了一座岛屿,定居下来。

蓬莱灵气浓郁至极,乔安有时会对此开玩笑:“是不是感觉吸口气都能增长修为?”

燕赤霞对此不置可否。

一剑击出,卷起浪花,海水呼啸而落。

这里实在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只是他在外界还些事情没有解决完毕。他在蓬莱仙境里待了五十年,面容依旧,一头黑发却变做华发。

当他离开蓬莱仙境回到天师门后,他几乎没有认出这就是他的师门。

原本精致又简洁的庄严宫殿,如今却是一副奢侈景象,每个角落、每个细节,无不彰显出一种奢靡之感。若有外界人进入此处,哪会认为这是道家清修之地,俗不可耐!

虽然天师门众弟子都对此感觉良好,但他却心知,天师门是真的没落了。

他所熟知的天师门只存在于他记忆中了。

至此,他心中再无挂念。

脚踩飞剑腾空而起,飞向蓬莱。

42水龙番外

世上总不缺乏天才。

各种文学作品也热衷描写这些天才,往往是让生活在现实社会里的人羡慕的一种存在。文学作品中的他们,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任意施展抱负、大展拳脚,成为无数后来者的引路人、指明灯,受人崇拜。

如果有机会,谁不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存在呢?

至少水龙是希望的。

水龙是一个天才吗?

他是,水龙当然是一个天才。这并不是一句赞语,而是一句再公正不过的评价。只可惜即使是天才,也不过可能在一开始就能站立在金字塔顶端的,如果再有人刻意加以束缚,就算天才,照样可以永无出头之日!

水龙对于黑龙其实是心怀感激的,如果没有黑龙的出现,或许他现在仍旧只能默默地跟在兄长身后,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展现的能力,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项又一项的优待落在兄长身上。

空有一身才华却无法施展,这一切只因为他是家中的次子而非长子。

他唯一一次爆发,使得他救下了黑龙,也结识了黑龙。

黑龙提议用一间独属于水龙的医院,换他为龙王社工作。

水龙理所当然地答应了。

龙王社的成员在种种见不得人的事情里受伤后,都由他亲自救治。没有恐惧,没有胆颤心惊,没有惊慌失措,他自然而然地适应了这种生活。

不过,与其说他是在为龙王社工作,倒不如说他是在为黑龙工作。妻妾斗,嫡女有毒

黑龙能力卓越,极具个人魅力,为他做事水龙并无排斥。即使黑龙莫名其妙的让他到太平国际学校里兼职当一个校医,他也同意了。

他在医务室里见到了黑龙从日本带回来的小情人,不知道为什么,水龙总觉得黑龙在面对那个名为秋野来实的情人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风龙甚至为此讽刺道:“陷入爱情后智商下降了。”

水龙既想笑,又有点赞同。

没过几天,他又在医务室里见到了黑龙的未婚妻,错了,是前未婚妻。

真不敢想象,这个深爱着黑龙的少女竟然会主动解除婚约。不考虑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仅从健康角度来说的话,水龙是很赞同丽兰离开黑龙的。

他以前对黑龙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和那么多的女人发生关系,否则容易传染上一些说起来不太好听的病。虽然黑龙截止到现在并没有被传染上什么病,但防患于未然总归是没有什么错的。

不过水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水龙好像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自己――的影子。

她的双眼里那些被她自己强迫收敛起的种种情绪、种种想法,就如同很久以前的他一样,这样的眼睛,他也曾拥有过。“沉默”着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直到心底的某一根弦崩断,再也无法维持无所谓的状态。

曾经的他选择了自暴自弃,直到遇见黑龙才结束了这种日子。嗜血王妃在装傻

那么对方呢?

她直接消失了。

他再一次“见到”她,是在电视荧屏上。

彼时,她神采飞扬,令人心折。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水龙苦笑。

而他这个时候正在忙着照顾黑龙的那个情人。

这个叫做秋野来实的女孩竟然以为黑龙死了,并和风龙发生了关系,结果在得知黑龙还活着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逃避什么,居然失忆了。

黑龙将秋野来实交给他照料。

但黑龙的养父,也就是龙王社真正的幕后主人,却想要除掉秋野来实。于是,他还要负责保护秋野来实。

他忙得焦头烂额。

龙王社里也一团糟。

黑龙最后带着秋野来实逃了,水龙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黑龙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从各个方面来说,都糟糕透了。

黑龙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出色的领导者了,变得陌生无比。

他救了黑龙一命,黑龙送他一间设备齐全的医院,而他也为龙王社服务多年,他们两方算不上谁欠谁的。侯门毒妃

水龙忽然有点想退出龙王社了,现在的龙王社混乱得有如一团乱麻,他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也早已在过去的几年中一一实现,没什么可留恋的。

于是他走了,走得异常干脆。

现在龙王社的掌权者是风龙,一向以算无遗策自称的他没有想到水龙会这么做。连风龙都想不到这一点,又有谁能想到视医如命的水龙,会如此轻易的抛弃了属于他的医院呢?谁都没想到。

在新的住处定居下来的水龙,曾经大着胆子联系他心慕的那个女孩,却不曾想每次都被对方的父亲挡了下来。

电话不通,信件被退回,水龙只好亲自登门。

那个虽然年迈却精神抖擞的男人,正低头逗弄着一盆花草,为它修剪着枝杈。男人平静地对他说:“你走吧,她不在家。”

水龙语气和缓地说:“我不明白。”他眉眼柔和,一副谦谦君子之姿。

男人:“这有什么难明白的?回去吧。”

水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男人修剪枝叶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眼神如他身强体壮时一样透彻,他看着他,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我的女儿再和龙王社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你明白了吗?”

接着,男人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拿着剪子继续修整自己的盆景,“要怪就怪你曾经为龙王社效命吧。”

说完他就捏动剪子,咔嚓一下剪去了一节细枝,细枝无声无息地掉落在花盆里的泥土里。

43木乃伊(一)

最近底比斯城里发生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他们的法老王新迎娶了一位妃子。

这位妃子的名字为安苏娜,她就是在底比斯出生的,多少小伙子因为她成为了法老的妃子而心神憔悴,心底又有一丝“果然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少女也只有法老这样的存在能够拥有她了。

她有着一双与贵族们最喜爱的橄榄石同色的眼眸,橄榄石在古埃及被称作“太阳的宝石”,而有着这样一双眼睛,以及如此美貌的她,被人们认为她一定身具太阳神阿蒙的庇佑。

法老塞提一世正是因为听到了这样的传闻,才决定召见这个被人们认为有阿蒙庇佑少女。结果一见之下,法老王便深深地喜爱上了她,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妃子。

这位史上最为富有的法老王,为了取悦他新纳的宠姬,命令奴隶为她建立了一座新的宫殿,并不准任何人触碰她。

一时间,安苏娜的风头无出其二。

乔安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手指上套着硕大的宝石戒指,宝石迎着阳光反射出细碎的光芒。手腕上戴着的多副金镯,抬臂时相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不仅是手,她的腰间唯有金质的链带,缀有蓝宝石的纯金项链从脖颈处垂落,金流苏摇曳在胸前,全身各处无一不佩有制作精致、价值昂贵的首饰。

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仅仅遮掩住几处要害位置,只为了更好的凸显出那些精美首饰,奇异的是这一身装扮散不显庸俗,只彰显出一种具有浓厚异域风情的奢华高贵。

一向信奉简洁为美的她,何曾有过如此穷奢极侈的打扮过自己。

乔安掂了掂项链的重量,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摘了下来。脖子上长期挂重物,很容易得颈椎病的,她可怜的脖子可不能被这样虐待。

她坐在床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摇着扇子。扇子上挂着的扇坠摇摇摆摆。大殿中闷热无比,明明她的衣着已经非常暴露,但她仍然没有感到丝毫凉爽。鸵鸟女的明星养成记

今年尼罗河汛期已过,却迟迟没有见到河水泛滥。也未曾下雨,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燥意。

乔安不知是不是自己上一世身为树精残留的心理作用作祟,她实在有些受不了埃及的气候。苦中作乐地想,如果她曾经是仙人掌成精,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毛病了。

再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法老的妃子、情妇、宠妾,乔安觉得自己额头都有些疼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在头疼,与此同时还有些头晕,四肢乏力……总之,中暑之后的各种症状在她身上轮了个遍。

乔安自上一世度过化形劫后,何曾再生过病。她走了一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生病了,该让人去请祭司过来。

对的,是祭司,不是医生。

其实何须请祭司或者是医生,乔安自己就算半个医生,得了什么病,该用什么药,她自己就能说个一二三。可是由于她对安苏娜记忆中的祭司有些好奇,所以她决定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这些祭司们的本领吧。

这个世界是有神灵存在的,祭司便是从侍奉于这些神明的信徒里面选□的。

这个世界的神明与乔安以前所知晓的神明大抵相同,只要能获得山川灵枢的承认,从而拥有移山倒海的能力。只是很可惜,这个世界的法则只允许修神道,不容许道门及佛门的修行。

在九州大陆上倒是很少有修神道的人,因为有着天庭的存在,如果没有天庭的承认,谁敢称自己是神明享受凡人供奉。再加上道门、佛门的昌盛,神道一脉早被打压得不敢冒头了,用“断绝”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打压神道的原因也很简单。别人为了成仙、成佛,哪个不是在辛辛苦苦修行,结果这些修神道的人倒好,只需要建座庙,吸收凡人的信仰,再发下个类似于救民於水火之中的誓言,就能得到天地馈赠获得大神通,多让人羡慕嫉妒恨。李想的北宋

而且同样是立宏愿,修神道的人只需要说个空头支票就能立地成神。而佛门弟子就必须完成宏愿才能成佛,地藏菩萨就因为曾经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导致无数年过去了仍然没能证得佛位。

两厢一比较,道门弟子和佛门弟子能不狠狠地打压神道之人吗?传承之争不死不休。

这导致曾经的乔安活了那么多年了,竟然从没见过神道中人,更别提侍奉这些神灵的祭司了。

厚重高大的门扉被几个侍奉于神庙的信徒从外面推开,一阵温热的风自室外吹来。

祭司及其追随者一行人走进房间,他的追随者站在门口两侧,祭司目不斜视的向前行走着,他的身后跟着听了乔安的吩咐去神庙请祭司的侍仆。当祭司向前走了三四米后,他的追随者们统统退出了房间。

年轻祭司面无表情,然而即使如此,也无法让人忽视围绕在他周身的庄严神圣的气息。墙壁上几处未点燃的壁灯,随着他前行的步伐一盏接着一盏的自己燃烧了起来,跳跃着,似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室内的温度已经一直居高不下了,再加上这十几盏灯散发出来的热量,还让不让人活了。乔安觉得自己更加头痛了。

待她看清来人是哪位祭司后,她稍怔。她原本只是想随便叫来个小祭司而已,怎么把大祭司请来了。身为能与神直接沟通的大祭司,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神庙里,随时聆听神的旨意吗?

侍仆从石柱另一侧匆匆忙忙绕过大祭司,小跑到乔安身边告诉她:“法老王得知您生病了,特地前去神庙拜托大祭司来为您看病。他还问您是不是厌倦了以前的首饰的花样,今晚他就会再遣人为您送上新的首饰。”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厌烦旧首饰的样式了?接着乔安就想起之前被自己摘下来的沉重项链,看来法老是因此误会了。只是法老又是如何得知她摘下了项链?她把它摘下来还没有两个小时。综穿之拯救痴情女

想到此处,乔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个侍仆,心里明白了些事情。继而,她又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向大祭司。

这时大祭司正巧走到乔安身前,他沉默着看了侍仆一眼,侍仆便心惊胆颤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连忙离开此处,也走出了房间。

古埃及同样阶层分明,大祭司施展治疗术的过程,并不是一位侍仆可以随意窥视的。

大祭司名为伊莫顿,他静静地俯视着坐着的乔安,一言不发。

乔安:“伊莫顿大祭司?”

伊莫顿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用一种似是在吟唱经文的奇异韵律,道:“原来你就是安苏娜。”

“难怪。法老会喜欢你的确不无道理。”说着,他牵起乔安的一只手。

法老不准任何人触碰安苏娜这句话并不是说着玩的,曾有男奴不在经意间用手碰到了安苏娜的胳膊,被法老看到后,他下令让人砍去了男奴的手。

而伊莫顿现在却毫不在意的与乔安发生肢体接触,估计也只有几乎能与塞提一世分庭抗礼的他,敢在暗地里置法老的命令于无物了。

他握着乔安的手,嘴里念诵着一段咒语,仍旧是之前那种韵律奇特的语气,一道柔和的光芒自两手交握处亮起,然后没入了乔安的体内。

一瞬间,乔安就觉得之前笼罩在身体上的乏力消失不见,头脑无比清醒。中暑的症状消失不见。

“劳烦大祭司了。”乔安有些遗憾自己现在这副普通人的身躯,无法捕捉到之前大祭司施展治疗术时的神术波动。

伊莫顿坦然地接受了乔安的谢意,转身离开了房间。

当晚,塞提一世派人送来的新首饰堆满了她的床铺,金光灿灿。

44木乃伊(二)

因为埃及与邻国发生摩擦,第二天,为此早已准备了许久的塞提一世决定亲征。塞提一世为了向乔安表达他无法陪伴她的歉意,再次给她送去了一大堆光华璀璨的珠宝,以及一箱织线精美的服饰。

临行前,法老找上乔安与她*,乔安摆出一副弱不胜衣的姿态,谎说自己大病未愈,她不忍心让即将远征的法老也跟着染上病症,“忍痛”将法老推出了房间。

法老感动的又送了她数套金首饰。

大军远行前法老找上伊莫顿,很是生气地训斥了伊莫顿一顿,指责他没有认真为他的宠妃治疗。伊莫顿平白无故地被斥责了一顿,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恼怒,只是恭敬地受命,表示自己这就再去为安苏娜王妃治疗。

塞提一世骂完伊莫顿,心情颇好的御驾亲征去了。

法老出去远征了,若是宫殿周围没有那么多看守的仆军守卫,该有多好,她说不定就能溜之大吉了。乔安不无遗憾地想道。

之后,乔安又一次在自己的宫殿里见到了伊莫顿,一向神情冷淡的伊莫顿这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不言不语的为她施展了治疗术。

说了一个谎结果牵连了别人,乔安不知道该为自己的运气默哀还是该为伊莫顿的运气默哀。所幸,伊莫顿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之后的每一天,伊莫顿都会来一次她的宫殿,每次来都不说话,对她施完治疗术转身就走,虽然乔安根本没有生病。

这一天,伊莫顿在离开之际,乔安叫住了他,她道:“大祭司,明天不用再为我治疗了,我觉得我的病已经治愈了。”

“本就没病,哪来的治愈。”伊莫顿如是说道,说完就面如常态的离开了。

原来你还没忘记她现在根本没病!那你还雷打不动的每天都过来给她施展治疗术。

搞不懂伊莫顿的逻辑的乔安,决定不去管伊莫顿的行为了,反正施展治疗术消耗的是施咒者的法力,她又不痛不痒的。夺婚

于是,乔安渐渐习惯了伊莫顿每天都她这里走个过场的习惯。

伊莫顿又一次来到了法老王为“锁住”他的爱姬建造的宫殿,他走过几根立柱,他身后的追随者如同以往一样替他推开了那扇沉重无比的门扉,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就见安苏娜王妃形象毫无的趴在床榻上,侍仆在一旁为她打着扇。

乔安听到伊莫顿到来的动静,无精打采地坐了起来,道:“大祭司,底比斯什么时候可以下场雨?你能做到吗?”

伊莫顿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他实话实话道:“这要动用神庙,进行祈祷。我没权利决定底比斯降雨,事实上我已经为此祈祷过很多遍了,神他一直没给我正式的答复。”

“原来如此。”乔安也不觉得失落,她那样问也不过是为了试探这些信徒能做到什么程度。

侍仆在看到伊莫顿的瞬间,就放下了手里的扇子,离开了房间。

侍仆走后,伊莫顿走近了乔安,“失望了吗?安苏娜。”

在她的注视下他再次拉起了她的手,让她的手臂高高抬起。只是与以前都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施展治疗术,而是将手腕翻转过来,使其手心向上,在乔安惊讶的目光中,他微低头,双唇与手腕的肌肤轻触,良久才缓缓分开。

“塞提的运气总是这么好,财富、土地,轻而易举便能攥在手中,就连女人也是。他想要的,永远都能得到手。而我,就连与心慕之人接触,都只能在私底下。”他叹息道。

“容我自负一下,你是在向我示爱?”乔安没有感到丝毫尴尬,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

任谁活了几世,都没被人表白过,都快认为自己绝对是传说中的异形绝缘体时,陡然被人如此对待,怎么能不感到新鲜?好吧,当女皇时倒是时常有人向她表白,不过那时的表白究竟是阿谀奉承居多,还是真心实意居多,乔安实在不打算仔细思考这件事。相公要从良

伊莫顿没有回答乔安的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问道:“安苏娜,你想离开底比斯对不对?”

乔安抽回自己的手,双手交叠在一起支着自己的下颌,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底比斯是我的故乡,我生于此,长于此,我为什么会想离开这里?”

伊莫顿道:“因为这里有着法老王的存在。我以为你从不曾喜欢过他才对。”

乔安的兴致并不高昂,她在伊莫顿说完后,道:“你对我说这些,我都要以为你想帮助我离开底比斯了。”

伊莫顿闻言却是轻颔首,他在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

“就算你离开了底比斯,你又能去哪里?外面有如此多的沙漠,就算离开了底比斯,你又能去哪里?”

乔安来了精神,“你是说你真的愿意助我离开这该死的宫殿,帮我离开底比斯?”

伊莫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安苏娜突然用双手抓住了他右手,扣在手心里。她那双橄榄石色的双眸里散发出异样的神采,嘴角噙着一丝说不清道名不明的微笑。

“我的大祭司,你听我说……”

伊莫顿眸色渐深。

……

塞提一世远征回来了,底比斯城民们为此欢欣鼓舞。

然而城中的热闹气氛,并未能保持几天。

有异端神祇降临了底比斯城,他在天空上方施法,一朵朵绚丽夺目的花火出现在了底比斯城上方,王宫中的守卫一个接一个的昏迷了过去。神庙的祭司、武僧们,为了与邪神对抗,也昏迷过去了十数个,他们崇敬着的大祭司以一己之力护佑整座城池,他还为此受了伤。

然而这些都不是什么最难以让人接受的,最让底比斯城民惊慌的是——他们的法老王不见了!妖孽男配逆袭

与法老王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他最宠爱的妃子安苏娜。

城民们、守卫们、祭司们纷纷寻找法老,却根本没发现他的身影,城中一片混乱。

他们尊敬的大祭司只好带伤维护城中秩序,管理国家事务,底比斯城民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大祭司的威望上升到了一种史无前例的地步。

大祭司以带伤之躯,从塞提一世的孩子们中选了一个作为下任法老王,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在法老长大前尽己所能的扶持他。

乔安骑着骆驼,她的身旁还有另一匹骆驼,上面坐着一个被绑住手脚、嘴里塞满布料的中年男人。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在骆驼上动来动去。

乔安打了个哈欠,“别再扭了,再扭你就掉下去了。再说了,即使我现在放你走,你能回得去吗?你又不认得路。我知道你身上有神灵庇护,不过那又怎样,这些修神道的人哪个不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你竟然还指望他们?所以,你还是放下心跟我走吧,只要夜晚的天空上还有星星,我就不会认错路,对了,前面应该会有个绿洲。”

中年男人:“呜呜——”

“哦,你问我怎么通过看星星知道路的,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告诉你啊,这天空上方的每颗星星其实都大有来头……”

乔安自言自语地讲完,中年男人有气无力地又呜呜了两声。

“你想知道那天晚上天空上的花火是什么?就是烟花。一不小心把它的发明时间提前了,不知道蝴蝶翅膀会扇成什么样。你的那个大祭司,权力欲不小,又能使用那么多的法术,不知道他会把埃及发展成什么样子。”

“话说,你刚才是想问这些事情吧?”

中年男人恹恹地耷拉着头,摇了摇头。

不过乔安并没有侧过头去看他,没看到他的动作,于是她道:“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45聂小倩番外

聂小倩死了,死后草草地埋在了金华城北郊的一处荒地上,坟旁是一株白杨树,树上还有一个乌鸦巢。

她死时已经年满十八岁,却至今未曾谈婚论嫁。以她才貌、家世,本不该至今没有与人定亲。只是她的母亲死得早,父亲又娶了个续弦。父亲在时一家人和和乐乐,也没发生过什么糟心事,可是等着父亲一去世,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继母是个轻浮的性子,她在外不知惹上了什么祸事,有人雇了城里的泼皮混混三天两头的到宅邸里闹事。上报官府,县官老爷顾左右而言他,管束了一下这些泼皮无赖就没再搭理这件事。

后来,偌大一个宅邸更是因为一场诡异之极的大火焚烧殆尽。聂小倩带着自己的丫鬟逃了出来,却不幸半途病逝。神无分文的丫鬟将她安葬在此处,已是尽己所能。

聂小倩自出生起所过的生活虽谈不上吞金咽玉,但也称得上衣食无忧、和乐安详,哪曾想竟落得个这样一个结局,一口薄棺,凄凉孤单的葬于荒郊野外。

聂小倩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也许就是话本里常说的孤魂野鬼吧,否则怎么可能还保留着自己意识。

她的坟墓旁有一座看似堂皇实则荒凉的寺庙,名为兰若。聂小倩生前从不知道金华北郊处居然有这么一座寺庙。她心里有些好奇,想要走进寺庙里看看。要是能碰上一个能超度她的和尚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她几次想要进入寺庙,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住。

聂小倩有些失望,也有点预料之中,佛门圣地哪是她这等孤魂野鬼可以进入的。

一时之间,她对未来的日子失了主意。

聂小倩抱膝坐在白杨树下,期待着地府中的牛头马面将她的魂魄勾走,也不知道地府中的鬼差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未到阎罗殿点名。

一日复一日,她始终没能见到能勾走她魂魄的鬼差。

天空不知在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水落在她身上,穿透而过,她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

一阵脚踩水洼的声音传入耳中,由远及近,聂小倩抬起头来,只见一人向她走来,原是一身着素袍的女子。

这人未撑伞,雨滴却未曾打湿她的肩膀。布鞋踏在积水上,溅起的水珠却丝毫未曾沾湿这人的鞋面以及衣摆。

这女子悠悠叹道:“看来他们口中的女鬼就是你了。”

聂小倩不知道对方所说的“他们”究竟是谁,但是这人后面说的“女鬼”定是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能看到我?”重生之嫡女倾国

女子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聂小倩心中福光突至,明白自己苦等的机缘来了,她立即朝女子行大礼,道:“妾一生向善,身遭不幸,死后不知为何竟化身孤魂野鬼,苦于无人超度,久困世间,浑浑噩噩度日。求高人救我!若有来世,妾必定衔环结草,以恩报德!”说完,又是一礼。

来人看着聂小倩,又道:“相逢即是有缘。机缘在此,我本该度你投胎。可惜我没能提前几日过来看你,你的魂魄已有消散之兆,如果让你现在就重入轮回,你几世修来的福德,差不多都要损耗在补益魂魄上面了。投胎转世后若无福德庇身,怕是接连几世都难脱‘难’、‘苦’、‘哀’三字。”

聂小倩再次恳切地哀求道:“求高人帮我。”

“道门修今生,佛门才讲来世。如果你求的是来世安宁……”女子遗憾地缓缓摇头,“我也无计可施。”

聂小倩想也不想地说:“妾只求今生,不求来世!”

不曾想,她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就使她获得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缘。

最令她意外的是,这救她逃脱苦海的女子,竟然是个妖精。想她曾经将各路神佛哀求了个遍,最后救她的却是个妖精。

只是……人又如何,妖又如何。

聂小倩只知道她生前供奉了许久的人间得道高人,未有一人发现她遭受苦难,未有一人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救助于她。

谁给她救赎,谁就是她心目中的神明。

她会崇她/他,敬她/他,永生永世绝不叛她/他。

恩人她就居住在兰若寺里。兰若寺里还生活着一群小妖。这些小妖,与聂小倩以前从话本上读到过的妖怪截然不同。他们会哭会闹,与常人几乎无异。如果不点破他们的真身,谁会想到他们都是一群妖精。

恩人常常被他们闹得头疼,但聂小倩看得出来,恩人其实也乐在其中。

这些小妖的年龄明明要比自己打,但是聂小倩却常常生出一种自己是在照顾弟弟妹妹的感觉。大概也只有那个由老龟化形的妖精,最为成熟稳重了。

在未认识到恩人之前,聂小倩最崇拜的人是她的一个堂姐。堂姐她长相秀美,颇具才气,所做诗歌实属上佳,她还精通乐理,弹琴弄萧不在话下,绣的花也是姐妹几个中最好的一个。末世之学霸重生

但现在,聂小倩心中暗叹自己以前的眼界是如何的浅薄――

那些被其他人作为彰显才气、抬高身价、引以为傲的本领,在恩人这里不过是凑趣的存在。或许在恩人的眼里,只有在仙路道途上的成就才是值得她骄傲的。

若是恩人此世为人间男子,凭他才艺,不知会有多少妙龄少女暗寄芳心,而以他对情爱一事浑不在意的性子,又不知会有多少怀春少女的情意会为此付之东流。

在得知恩人颇擅琴棋书画时,她曾试探着询问恩人是否可以教她。

恩人只是略带叹息地说:“你既然想学,我当然会教你的。只是你不要因此耽误了修行,毕竟你又不以此入道,在这些事情上面耽误太多时间,于你并无益处。”

不识本我,终究只是庸碌众生中的一员。不超脱凡间,终究难逃生死别离。纵是生前再如何才华横溢,百年后也化为一缕轻烟。

聂小倩福身道谢。

……

得到恩人指点的人并非只有聂小倩一个,不知为何,恩人她从未在众人面前以师父的身份自居过。

恩人她从不会刻意忽视任何一个人,但同样的,她也不会对某个人特别重视。似乎偏颇一词极少出现在她身上。聂小倩也不知该为此庆幸,还是为此暗叹。没人知道,她是希望恩人能够更加关注、重视自己的。她不知这是不是凡人特有的劣根所在,她也不敢想象一向表现的清静无为的恩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后,会不会对此不喜。

更或者,即使恩人她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也只是一笑而过,对此毫不在意吧。恩人她本就少有在意的事情。

也不知在何时,聂小倩开始观察起了恩人她的喜好,细心留意着对方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她自以为自己对恩人了解得够多了,却没想到恩人总是能够出乎她预料。她之前虽然知道恩人是古树成精,却不知恩人她的原形还是雌雄同体的。

看着男子姿态的恩人,突然间,聂小倩不知该如何称呼恩人了,以前她随着小妖们叫她“姥姥”,那么现在,她该称呼恩人什么呢?思来想去,最后敲定为“老祖”一词。

相似的面貌,同样是一支木簪绾发,乌发垂于身后,仍旧是青衣素袍,只是之前为女子,现在为男子,翩翩然,世无其二。眉清目朗,却自有一股风流之意。想来九霄上的天人也不过如此。

日日夜夜,老祖的身影在她脑海里徘徊。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也能修炼到老祖这样的程度,能够与对方比肩。至少,自己也要比那个叫做燕赤霞的道人强才行。星壶

不过那道人的师门也着实可恨,竟妄想斩杀老祖。

所幸老祖法力高深,直接带着众人远遁离去,才免于一场祸事。兰若寺里的一众小妖,只以为老祖带他们离开金华是为了游玩,老祖惟独告知了她真实原由。

如果实在往日,她得到了这样的特殊对待,聂小倩心底一定会泛出些许喜意。只是在此时,她的心底却只有苦涩,她为老祖感到不甘,为老祖感到不平。

虽然老祖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谁知她心底是否有着深深的惋叹?如此佳人,只因为她投生为妖,便有人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要斩杀她,也未免太过不公!

也未免太过……小瞧了老祖。

就让天师门的那些牛鼻子道士来金华吧,反正兰若寺里只剩下了一个老祖的□,在他们苦于与兰若寺周围的阵法纠缠时,他们早就逍遥九州天地间了。

聂小倩虽出生在富庶人家,却未曾离开过江浙一带。即使修行后,她也不曾远离过金华城。若不是老祖带他们离开了金华,一直心甘情愿困居一隅的她,不知何时才能真正认识到天地之大,九州之辽阔。

绵亘数千里的山峦,激流涌荡的河流,一碧万顷的平原草地……

日后再次回忆,这一段时间无疑是他们生命中最为快乐的日子。

当此时,距离离开金华的那天已过多年。

聂小倩身处蓬莱,她立于一块不过寸许大的礁石上,四周海水波澜。一道剑光自眼前的高空中划过。她知道这是老祖的剑光。

修仙之人劫数重重,心中魔障反反复复。聂小倩记得,老祖曾说她心中杂念太多,顾忌太多,于修行无益。若是不破除心中魔障,怕是修为再难寸进,一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然而心中的魔障哪是那么好破除的,在兰若寺时,她心中就种下了心障的“种子”,至今没能铲除。每每与老祖接触一分,她心中的魔障就加深一分,自己甚至还甘之如饴。如此一来,这心中的魔障又怎能破除呢。聂小倩心中苦笑。

抬起手掌,仿佛掌心中正拖着一缕阳光。

自修行了老祖所传的功法后,便凝实起来的魂魄之身,在此时竟显得有几分透明、不稳定之感。

……也不知自己还能维持几时。

一声轻叹随风而逝。

46《楚留香传奇》⑴

自从有了成为树精的经历后,她似乎有在“不是人”的康庄大道上越奔越远苗头。真让人头疼。

在《哈利波特》的世界里时,乔安曾思考过,自己死后会不会也变成魔法画像。为此她还特别好奇的向诸多魔法画像里的人物,询问过成为一幅画像的感觉是怎样的。

而她现在终于亲身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只是她并不是成为了魔法画像中的人物,而是成为了一面镜子中的人物,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而这面镜子的主人的名字,叫做石观音。

乔安则好巧不巧的成为了石观音在镜子中的倒影。

……

江湖人皆知,石观音的武功深不可测,在江湖中少有敌手。与她几乎无人匹敌的武功相应的则是她的铁石心肠,谁人不知石观音是这世上最冷酷恶毒的女子。

同时江湖中还传说,石观音有着世上最美的容貌。见过她的人,连魂都能被她勾了去。

这个世上再没有谁会比乔安更清楚石观音了。

说她可怜,曾经的她也的确是一个可怜人可她现在也着实可恨。

石观音原本并不叫做石观音,且她也不是一个歹毒的女子,她算得上是大家闺秀一个。她出身黄山世家,黄山世家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大剑派。

昔年华山与黄山世家发生冲突,黄山世家这场惨斗中输得一败涂地,两门剑派战到最后,黄山世家竟只剩下石观音一人还活着。

她逃到扶桑,后来学得一身高深莫测的武艺,再次回到中原,直杀上华山。

大仇得报后,闯出偌大名声的石观音竟从江湖上突然消失了。

当她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她已抛弃了曾经的姓名,成为了此时众人眼中的石观音。行事乖张,手段残忍。谁也没有猜到这个手段狠毒得令人胆颤的女魔头,就是昔日那个出身黄山世家的刚烈女子。

别说江湖中人无法将这两个女子联系到一起,就是乔安,若不是她曾读过原著,她也绝不会认为这两个性格天差地别的人其实同一人。

乔安所寄身的镜子就被摆放在石观音的房间里。

也许在很多人的脑海中,有着魔头之称的人所居住的房间里,一定是一副阴沉压抑的基调,想象力丰富的人说不定会会觉得她的寝室里一定鲜血横流、人骨满地。至少也要摆满从他人那里抢夺来的奢侈品,尽显豪华奢靡气派。

但事实却完全相反,石观音的房间与人们想象的可谓是截然不同。

她房间里的摆设很简洁、很温馨,看起来是如此舒适,如此安逸。若是有江湖人进入她的闺房,一定不敢相信这就是女魔头石观音的房间。吉时医到

石观音此时就在房间里,她走到房间的角落,身后拉开一面天青色的帷幕,露出帷幕后的一面几乎等身的巨大镜子。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镜子了,镜子的周围镶嵌着各种足以令无数人疯狂的翡翠珠宝,镜面光洁清晰,映出的人影与真人无二,即使没有镜框上的那圈珠宝,仅是这副镜面,就足以令无数人羡慕嫉妒。

谁也想不到,心肠歹毒、冷漠的石观音,在这面镜子面前,她的双颊竟不知是因为羞怯还是激动而晕染开了点点桃色。然而即使她双颊染红,身上也仍保持着一种清冷高贵的气质,再配上她那绝美的面庞,真如天上谪仙。

她看着镜子里与自己别无二致的人影,说道,“你瞧,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石观音在这除她之外别无二人的房间里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诡异无比。

然而更为诡异的是镜子里的倒影。

石观音是站着对镜子说话的,而镜子里的“石观音”却是坐着的。

镜子里的“石观音”垂眸静坐在木椅上,手捧一卷书,细细品读着。

石观音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就像是在希冀着对方的回答。镜子中的“石观音”似是终于无法忍受石观音的视线,眼也不抬地道:“好看。”

镜子竟能够口吐人言,实乃天下奇闻。

得到回答的石观音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她的眉眼上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忧愁,这点忧愁丝毫不减她的美貌,反而更加激起人们的爱护欲,如果有男子看到她此时的表情,定会忍不住把她狠狠抱住,爱抚她、疼宠她。

“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哪来的好看。你总是这样,与我说话就让你这么难受、这么无奈吗?”

乔安抬眼看向石观音,她真想告诉对方自己完全不懂得何为怜香惜玉,辣手摧花才是她最常做的,你这副表情白摆了。

她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是挺无奈的。”

石观音的眼角泛起些许淡淡的红晕,明明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却因这点红晕,透露出一种既像是委屈,又像是气愤的神情。然而,她不论作何表情,都透露出一种风华绝代的美。

她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明白,我究竟有哪里不好,你就那么厌恶我?你不喜杀,而我自从有了你,我也很少再进行杀戮。我会陪你聊天,陪你安眠,你不高兴时我还会竭力讨你欢心,你上哪再找第二个像我这样的人?”

若换做其他人,保准会被石观音这一番恳切的言辞打动。

可是深知其本性的乔安又怎会真的被她感动,石观音对她好,只是因为石观音喜欢自己这副与她完全一模一样的外表。综?臣服在系统脚下吧,人类

西方有美少年纳西瑟斯,他爱上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投水而亡。东方小说中有蛇蝎美女石观音,她爱上自己在镜中的映像,镜子破碎后她也自杀身亡。

石观音不会爱上任何人,她爱的永远只有自己。

“很少再进行杀戮……”乔安重复着她的话,心底摇头。

石观音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正在改掉喜杀的毛病,却不知有些时候,她所做出的“饶人一命”比杀了对方还令人难以忍受。

她会因为嫉妒其他女子的美貌,而对对方说“要想不死就自行毁去容貌”。这世上少有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对于大部分的女子来说,就算偷得一时生,今后的生活怕是也要因此毁得干干净净的了。不知有多少女子会如此想:还不如那时就死了痛快!

石观音痴迷地看着镜子。

乔安安静地回视着她。

半晌,她才道:“你一开始就弄错了,我就是我,并不是‘你’。你就将这么镜子砸碎吧,它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武侠世界里突然出现一面灵异镜子,多么惊悚。这又不是聊斋的世界。

石观音像是没听到乔安最后的那句语一样,她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本为一人,无论你多么……讨厌我,你都要记住这个。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说着,她掩去了眼底的苦涩,缓缓地拉上了帷幔。

天青色的帷幕阻绝了外界的光线,镜子里的世界一片黑暗。

镜子里的乔安不急不忙地站起身,顺手点燃了身旁烛台上的蜡烛,镜子里自成一方外世界,她生活在镜子世界里,倒也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不适,虽然这个小到可怜的方外世界里只有她一人。

石观音定定地看着青色的帷幔,本想要转身离开的,想了想后,却是再次伸手拉开了布幔。却只看到“那人”的衣角在镜子边缘消失不见。

这下可好,“那人”连见她都不愿见了。

可是石观音思来想去,都自认自己最近并没有招惹到她,她实在摸不清她的心思。

镜子中明晃晃的映照着石观音房间里的一切,木椅,镂空雕花柜,屏风……却惟独少了石观音的倒影。

石观音无奈地再次拉上布幔。

乔安倒不是故意对石观音避之不见,她以为石观音早已离开,谁会想到石观音会打个回马枪。

她自得其乐地呆在镜子世界中。红楼之环御九天

乔安倒也不感觉无聊,《坐忘论》一向是道门弟子用来“消磨时间”的工具,几天的时间不过弹指一瞬。

几天后,石观音领着一男子来到了房间里。

别的地方,都是男子哄骗女子,骗其身,骗其心,骗得对方神魂颠倒,奉若神明。

在这里,却是刚好相反。石观音最喜欢征服男子,她仗着自己的美貌,从无失手。一个接一个的男子,对她交付了真心,奉献上自己的灵魂,却在最后一刻被她弃如敝履。可怜这些男子无一例外都曾为江湖俊杰,却都因她失去了自己的人格,有如傀儡一般被困在此处,永远也无法离开石观音隐居的山谷。

而这次石观音要“勾引”的男子,却是让乔安小小地吃了一惊。

被石观音带进房间的男子,正是当年“华山七剑”之首皇甫高,他也是现如今“华山七剑”中仅存的一人了。江湖中谁人不知皇甫高狭义之名,武林中人谁不敬仰!

皇甫高被下了药,浑身没有丝毫内力,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惊惧慌张。他面目清俊,双目如渊,他面色沉静地说:“姑娘,黄山之仇你已报,你我两派恩怨两消,何必继续苦苦相逼?”

他之前也并不知晓石观音就是黄山世家的李姑娘,只是他原本就认得曾经的石观音,当他再见到这张美极的面孔时,他怎么会认不出她的身份?

多年前华山剑派与黄山世家的那番惨斗,认真说来并没有谁对谁错。江湖中帮派之间发生争斗根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黄山世家差点满门战死的事情倒的确是惨烈了点,但日后这仇也报回来了。

是以,江湖中人对这场卷及两派的祸事谁不是冷眼旁观。

人人都道江湖好,却忘记了江湖中的残酷。

皇甫高的说话声从布幔外传进镜子里,乔安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道皇甫高猜错了,石观音并非是旧仇复燃想要对华山斩尽杀绝,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太闲了。

石观音走到遮掩着那面巨大镜子的帷幕前。

帷幕后传来一阵低语,“石观音,你给我适可而止。”

你也只肯在这种时候才会主动与我说话。石观音有几分失落的心道。

她伸手拉了拉从房顶悬落的一根绳子,重重叠叠的厚重布幔突兀地落下,给镜子又加上了无数层遮掩。镜子中的声音无法再透过布幔传出来,而外面的声音也无法再传到镜子中。

石观音转身向着皇甫高冷笑道:“华山七剑未绝,我心难安。”

皇甫高淡淡道,“我就在此,只管杀!”

第46章 《楚留香传奇》⑵

石观音抬起右手,仿若怜惜般轻轻抚过皇甫高的脸颊,她的面上浮现出几丝柔情,眼里却是毫不遮掩的冰冷。

她的嗓音婉转,双唇轻启,“少侠也未免太小瞧我石观音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就这样死去。如此俊杰,我自该好好‘珍惜’。”

恰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一阵低语。

石观音被打搅了好兴致,不耐烦地道:“何事?”

门外来人语气无比恭敬地道:“师父,您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石观音的脸上无喜无悲。

当年整个黄山世家仅逃出了她一人,她东渡扶桑,遇见一倾心于她的男子,名唤天枫十四郎。她与他缠绵欢好诞下两子,在习得一身诡谲武功后,毫无留恋的重返中土。

男子为寻她,带着两个孩子也渡海而来,却不幸身死,只得将两个稚子托付于人。

石观音所寻找的人,正是她的两个儿子。不过寻找归寻找,要是说她有多爱他们……那也不见得。

两个已经完全忘却面庞的儿子、天枫十四郎、父亲、母亲、黄山上上下下无数或陌生或熟识的身影一齐用上了心头,或死或亡,到头来,竟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的身影还完好无损。

一时间,她越看皇甫高越觉得这人可恨。

这人毁了她的一切,这个罪魁祸首!他怎么能够如此淡然地坐在这里呢?

他凭什么这么淡然!

凭什么!

石观音抬掌凭空击向皇甫高,然后看也没看他是死是活,就转身摔门而去。

毫无反击之力的皇甫高被打到墙侧,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几次想要站起来,却都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动作。他感受着空空如也的丹田,练剑人惯有的纤长有力并带有薄薄剑茧的手指攥得发白。

漆黑深邃的双眼里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他的唇边浮现出一抹无论如何都与愉悦挨不上边的笑容。

是苦,是恨,是怨,又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

他坐在地面上,倚靠着墙壁,**了几下。

‘堂堂七尺男儿,哀哀怨怨地坐在地面也太难看!’

若是师父还在,一定会这样训斥自己吧。

这样想着,皇甫高轻咳了几声,用手拖拽着身侧的厚重帷幔,想要借力站起来。

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只听喀拉一声,嵌在上方用作帷幔滑轴的木杆,因为无法承受皇甫高拽住帷幔的力量掉落了下来。

层层叠叠的帷幔旖旎地铺在地面上,露出了重重帘幕遮挡住的那面硕大的镜子。

他的注意力全然没有分给镜框上镶嵌着的宝石琉璃,或是那纤毫毕现、价值连城的镜面。此时此刻,他的所有思绪全被一个念头占满了――镜子里没有他的倒影。

皇甫高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怖的情绪,倒是有几分探究。

或许“华山七剑”中的任何一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他这种表现吧。

为何称他们为“华山七剑”,而不称他们为“华山七子”,亦或是“华山七侠”?

七剑,七剑!

华山剑法寄情于剑、寄心于剑。

他们以身为剑!

是剑,非人!

不称他们“七剑”称他们什么?

“华山七剑”这不仅是一种名号,更是一种敬意。

一节青色衣摆毫无预兆地自镜子边缘处出现,紧接着是一节衣袖。并有女子话语声随之从镜子内部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地传入皇甫高耳里,“石观音,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

有一丝讶异自镜中少女的眉眼间闪过。

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更清楚女子有着与之前含着怒意走出房间的石观音,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

他犹记得石观音押解着自己来到这处山谷里时,他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米囊花(注:罂粟),古籍上曾言米囊花既是镇痛良药,又是惑人心智的歹毒之物,莫不是之前石观音给他下的药物中含有米囊花?

乔安习惯性地手掐子午决,道:“失礼了。我适才把你当成了石观音。”

皇甫高苦中作乐地心道,他宁可相信镜中的倒影是石观音的家中姊妹,也不相信这是石观音。而且刚才听对方所言,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石观音。这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幻觉。

就算是黄山世家未遭大难之前,皇甫高也从不曾见过石观音用着这么谦和的姿态对他说过话。

石观音的习武资质之高,皇甫高生平仅见。这样一个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习武资质堪称万里挑一的女子,自幼自然是在父母的溺爱、下仆们的恭维下长大的。更何况她本就是一个江湖儿女,本就不屑于平常人家的“繁文缛节”。在这种生活环境下长大的石观音的脾性,那是绝对谈不上温和娴静,谦逊有礼。

记忆中仅有的几次碰面,他对石观音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幻觉也罢,真是碰到了传说中的牛鬼蛇神也罢,反正他现在是废人一个,大不了一死了之,计较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咽下嘴里的血腥,带着几分洒然意味地行礼道:“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

“非神非圣。”乔安觉得这个问题挺有意思的,她认真地回答道,“前世为妖,最初为人,现今不过一缕幽魂。”

想了想,她认为这个答案还是有些不完全。幽魂她见多了,不过也没见到那个幽魂能像她一样兜兜转转、带着记忆轮回个不停。

于是,她问道:“你说我到底算个什么好呢?”

第47章 《楚留香传奇》⑶

――你说我到底算个什么好呢?

闻言,皇甫高摇了摇头。

若问他究竟信不信少女的话,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方才对方言语间,他再次对这面镜子上下打量了数次,的确不曾在镜面上发现自己的倒影。

比起自己身中米囊花之毒,他现在正处于花毒造就的幻觉中这种可能性,他其实更愿意接受另一种猜测。

他顺手给自己把了把脉。

也许,他是真的碰上奇事了。

想到此,他是真的想要笑了。比起之前那百般无奈的笑,这次是的的确确升出了一丝愉悦之意。

幼时,他也曾偷偷摸摸地看过几本闲杂书籍,只是他没想到只在志怪小说中出现的事情,有一天会真的被他碰到。奇哉怪也!

只是皇甫高终究没能再一次笑出来。身体上的疼痛,心神上的疲惫,精神上的压抑,压过了那丝极其细微的愉悦,让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顿了顿,他又动作虚弱轻缓地施了个抱拳礼,“今日有缘相逢,在下华山皇甫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华山首徒,久仰大名。”这个“久仰”绝不是客套话,乔安是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皇甫高的存在了,只不过是从一本书中。

旧时的记忆一闪而过,她紧接着道:“不敢称阁下,少侠称我乔安便好。”

皇甫高在心底将“乔安”二字默念了几遍,字音含在舌尖,单字单字的品味着。

他看着镜中的少女,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对方有着这张与石观音相同的面庞而迁怒于她。

石观音的容貌是一种能让人从骨髓里、从灵魂里感到震颤的美丽。她的美貌就如一条蛇,死死地缠绕在男人的心间,尖牙插在心房上,心头血上满满地流淌着对方注**来的毒液,让你爱她爱得癫狂。

奇异的是,这副美得*蚀骨的容颜生长在镜中少女身上,却只会让人忽略过去。至少他在看到这少女的第一眼时,首先注意到的就不是这张与石观音同样的绝美容颜,而是另一种难以捉摸的存在。

那是一种不仅仅局限于美貌的特质,想来就算再换一张面孔,她凭借着这点扣人心弦的特质,也足以引人注目。这样说似乎也不对,因为这点特质并不“突兀”、“强烈”、“张扬”,而是自然到难以令人捕捉的。

少女带给他的感觉并非是全然陌生的,许多年前,在他初次离开门派行走江湖时,曾遇到一个年岁将尽的老道。

那老道……

皇甫高的有些恍惚。

老道……似乎喜欢喝酒。

那个老道喜欢喝什么酒来着?

“少侠?”

皇甫高似惊醒一般,纷杂的念头戛然而止。他连点身前两处大**,以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并竭力忍住那来自身体各处的剧痛,尽量使自己的心神不再涣散。

他再次拱手,“乔姑娘。”

“你可知道石观音打算如何处置你?”不知怎的,乔安突然觉得自己被皇甫高称作“姑娘”,似乎有点占他便宜的嫌疑。

她果断的把这归咎于聂小倩他们身上,他们整天姥姥来老祖去的,都把自己叫老了。好吧,她是真老了。

一细缕发丝黏在嘴角血迹处,皇甫高抬手拂去,说:“大概……会狠狠折磨一番?”

继而,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她不这样做,她也就不是石观音了。”

“的确。”乔安道。

她回想着原著中石观音的做法:她让沙漠上的太阳晒瞎了他的双眼,毁去了他的容貌。她又让他进入磨坊里,代替驴子推磨,一刻不停,昼夜不息。

数年过去,曾经的七子之首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为“石骆”的可悲人。

石观音几乎毁了他的一切,只留有皇甫高的一身傲骨,不是石观音不想毁,而是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毁不掉的。

就如他现在,即使自幼所习的内力被废的一干二净,浑身经脉被废,今后再难踏入武途,他仍然没有崩溃,依然挺立着、站立着,毫无血色的面色上带着几分泰然。

这是一种坚持,也是一种执着。

乔安自认,换做曾经稚嫩的她,假若自己修习了二十年的内力被人打废,也不会如他这般镇定自若,即使这份镇定只是表面上的。

“少侠,我有方法助你离开这里。”

皇甫高闻言立即一撩衣摆,毫无犹豫地单膝跪地,“请姑娘助我。”

“不过我有个条件。”

“姑娘请说。”皇甫高眼睛也不眨地道。

“你离开这里的时候,别忘了顺手把我带走。”

“……带走?”皇甫高问。

“顺手”把她带走?这话说得倒是有趣。这么大的一面镜子,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能够安然无事的将其“顺手”带走的方法。

镜子里的少女点了点头,又慢悠悠地补充道,“若是故意忘了这件事,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乔安蓦地一笑,笑得眉眼弯弯,之前的什么秀逸清雅气质全都消隐无踪,威胁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别忘了,她现今可是一缕寄身于镜子里的幽魂。

这才是真做鬼也不放过你。

……

再次回来的石观音,双颊泛着些许美人晕,有如酒醉后的浅红。

她并没有立即动身前往中原去看望她的一对儿子,她只需要知道他们现今的身份就可以了,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她日后若要打听他们的位置,实在是再好打探不过的。十四郎为他们的一对儿子分别找了两个出色的抚养者,对此她很满意。

只希望他们没有染上那些自谓名门正派的江湖人的臭脾性。

即使染上了……

呵,她自会将他们亲手调//教出一副出息模样。

石观音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她推开雕花木门走进屋内,看清房间里的情形时,立即大怒。

“皇甫高,你在做什么!”她怒喝道。

只见原本应该掩盖在重重帷幔后的镜子,被青年从墙壁上摘了下来,挪到了距离房间门口处不过三步远的地方,正对着刚刚推门而入的石观音。

镜中的少女坐在一把镂空鸡翅木高背椅上,她抬眸看了石观音,遂又垂眸,不再看石观音。

石观音心中气极,只想对着镜中的少女怒吼: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个该挨千刀的华山弟子到底要做什么?都到这时候你还是不愿多看我一眼?!

诸多的心思,不过在她心底一瞬而过。

皇甫高沾染着几丝血迹的手指划过镜面,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道:“这面镜子倒是不错。”

话音未落,他已握掌成拳,狠狠击向镜子。

拳镜相触处,如蛛网般蔓延开道道裂痕,倏尔,随着一声脆响,整面镜子化作碎片四散在地。

心中的猜测成真,石观音整个人呆立在场。

她欲要尖哮,从口中吐出的却是一滩鲜血。

皇甫高眼神冷漠地看着石观音倒在地面上,顾不得查看她到底是死是活。立马蹲□,从地面上捡起半块巴掌大的镜子碎片,他让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指,快速地在镜面上用鲜血画出一幅莫名的图纹。

这一切,都是之前那位镜子中的乔姑娘教予他的。

“姑娘现可安好?”他对着镜子碎片询问道。

寄身之物被损毁,乔安的魂魄也受到了震荡,不过并无大碍,只消日后耐心歇养一番就好。她道:“无碍。”

皇甫高将碎镜握在手心,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在在石观音颈脉处一探,说:“石观音已死。”

许多江湖人在探查敌人生死情况时,喜欢在对方经脉里输入自己的一丝内力,在对方体内快速游走一番,以便更为准确的探明情况。虽然这种方法比较麻烦,但在某些必要情况下――比如对方会诈死的敛息术,还是这样做最为保险。若是对方未死,是绝无可能在己方的内力探查下瞒过去的。

现下,自己经脉里内力全无,让皇甫高颇感不适。

他告诉自己要尽快适应没有内力的生活。

日后……

自己大概要一直凭借一副无法凝聚内力的身体生活了。

乔安听到皇甫高的话,便说:“我们快速离开吧。”

“自当如此。”

皇甫高咳了几声,咽下喉咙里的一丝腥甜,跨步迈过门槛。

一缕温暖舒适的和风吹进房间,石观音轻薄的纱制衣角随风拂起。屋内一本摊在桌子上的书册,随着风哗啦啦的翻过数页。

衣衫与地面上的血迹,使得倒在地面上女子染上了凄美的颜色。一向红润的面颊,此时失去了色彩,苍白无比,我见犹怜。

半掩在衣袖下的手指突然轻颤了一下。

又是一阵风,这次的风比刚才的风要劲猛许多,木门嘎吱几下,被风吹得嘭的一声关了起来。

……

石观音居住的谷外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曾经有不少正道人士前来铲除女魔石观音,可惜他们无一成功。这些人中就有大半之数折于这片沙漠,剩下的也都被石观音杀了。

沙漠,生命的绝境。

此刻,假如有认识皇甫高的人见到他,绝不会认出此刻浑身狼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行走在沙漠上的男子,就是江湖上颇具盛名的华山大弟子。

乔安一边指点着他逃离石观音居住的谷底,一边又教他如何消除自身踪迹,以防有可能到来的追兵。截止到现在,石观音残暴的一面还未来得及彻底展露在她的弟子面前,她的弟子对她还是有着些许忠心的。难保不会有弟子在察觉到石观音的死亡后,派人为她报仇。

在即将入夜时,皇甫高遵循着乔安的指点,寻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绿洲,决定在此处歇息一晚,略作整休。

没过多久,原本泛着昏黄颜色的天空就已经完全变作了黑暗。

苍茫的大漠如一只噬人的野兽,讥笑着任何胆敢踩踏在它身上的人们。

明明白天的沙漠上,炽热难耐,到了夜晚,竟是冷风不断,直刮到人的骨头缝里,好似凌迟。

幸亏皇甫高此时已经踏入了绿洲,比直接在沙漠里过夜要好上很多,否则以他这副没有内力护体的身躯,能不能挨过这晚上都很难说。

乔安思忖着皇甫高的身体情况,时不时向他询问一j□j内丹田、经脉受损情况。

皇甫高看出了乔安的意图,他倒是看得开,道:“劳烦姑娘费心了。能从石观音手中逃得一命已是万幸,对于其他的事情,我不敢再奢求了。”

他并没有看向碎镜,因为他正在照看刚刚点燃的火堆。

“你是认为自己已经不可能再习武了?”

“丹田被废,再难习武。既然天意如此,强求也无用啊……”皇甫高用一根细长的树枝,拨弄了几下面前的柴火堆。

天意如此……

天意?

直到今天,乔安也没能明白究竟何为天意。

最讲究顺从天意的正是修真者,而最敢藐视天意逆天而行的也正是这些修仙求道的人。岂不自相矛盾?

当初在琼华时,她曾针对这个问题问过青阳师叔。

当时,青阳师叔反问她:“顺或逆先置后,且让我先问你,在你心里究竟什么是天意?”

此问一出,乔安立时傻眼了。她还真不知道究竟何为天意。

她思考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了一句,“‘天意’大概就是‘老天爷的想法’、‘老天爷的安排’的意思吧?”

青阳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手中浮尘一甩,“这两个词倒是形象,不过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既然如此,我换个问法问你,你觉得老天爷的安排、老天爷心底的想法是什么?”

她怎么知道老天爷在想什么!

青阳师叔大概看懂了她的眼神,他笑出了声,“待我辈之人真正懂得了老天爷想法的那天,也就到了我们得道成仙的日子了。现在,既然我们连天意究竟是何都不清楚,又从何知晓我们现在要做的一切究竟是顺天意还是逆天意?”

她不解,又问:“那为何他人都说修行即是逆天之行?”

青阳真人有几分怅然地说:“成仙时的九天玄雷就是天降明示。我欲成仙,天阻之。你道为何?家有家贼,国有国贼,我辈之人为成仙夺天地之造化,窃钟秀之灵气,不正是天地之贼。这世间,如果没了我等修行者,不知要多出多少灵川,多少福田。我辈实是这世间第一大盗!”

天地贼,世间盗!

天阻之,地灭之!

人间大恶!

天地难容!

此乃天意――

‘滚!’她在心底斥道。

脑海里安静了了一瞬,紧接着那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再次响起:凡间至恶,天必杀之!

‘闭嘴吧!’乔安说完,立即默诵起了《清静经》。

神魂一阵动荡,之前充斥在脑海里的扰人话语声立时噤声。乔安自知这是由于之前魂魄震荡,从而导致心灵防守有了间隙,引发了心魔。幸而即时清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虽是如此,心魔却也并非全然没有在她的心底留下痕迹。

乔安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不再拿自己的魂魄冒险,仅仅是魂魄震荡就如此难受,要是魂魄受创,那该是何等痛苦。

皇甫高见乔安一直没有再说话,只以为自己之前的语气太生硬惹恼了对方,打定主意待会一定要向对方道歉。

回过神来的乔安向皇甫高问道:“不知少侠可晓得紫阳真人?”

闻及对方主动与自己交谈,皇甫高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稍松了一口气。他背后倚着一块石头,抬臂在火苗上方烤了烤手。“紫阳真人?可是北宋张伯端,悟真先生?”

“对,是他。”乔安又说,“他有一言,我一直深以为然。”

皇甫高:“请讲。”

柴火上的火苗一下子窜高了数寸。

伴随着映照在镜面上的火光,乔安极为认真地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48章 《楚留香传奇》⑷

她这句话既是在说给皇甫高听,亦是在说给之前引发了心魔的自己听。

话音落下,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神都为之一静。

那作死的心魔终于彻底滚蛋了。

乔安实在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皇甫高的身子僵了一下,他注视着火堆,漆黑的双目里倒映着跳跃着的火光。“姑娘可是在说,我的经脉与丹田还有复原的可能?”

一个丹田被废、经脉皆断的人,无疑连一个不曾习过武的普通人都不如,至少普通人的丹田与经脉都完好无损。

江湖中人都称丹田被废或经脉皆断的人为“废人”,其缘由就在此。

连常人都不及,可不就是废人一个!皇甫高心道。

然而若不是没有选择,谁会愿意成为一个废人。只要有人能让他看到希望,皇甫高将这一丝曙光牢牢地抓住,绝不放手。

“我不敢说自己有十成把握——”毕竟喝水都有噎住、神仙都有打盹的时候,她以前也从没有给人修复过经脉丹田,要说百分之百能够成功,第一个不信的就是她自己。

“但七八分把握我还是有的。”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她解释道,“很久之前我有幸拜入道门,得到传承。医术、相术、命术、卜术、山术为道门五术,虽然我现在功力全失,但我毕竟曾精研过医术,对于丹田经脉的修复之术略通一二。”

最重要的是,当年她的确从云经阁里读到过有关修复丹田经脉的书籍。

皇甫高知晓乔安好意,又得知对方的确有方法能够医治自己,不由得心情一荡,刚想要说什么,却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乔安连忙道:“你先别说了。按我说的做——”

她根据曾经在云经阁里读到过的那本书里的内容,告诉对方几处**位,并道出一段内功心法。

皇甫高心领神会,立即按照乔安所言运行功法。

原本那本书上所述的修复方法过于繁琐,要辅以众多药草以及其他事物,在当前情况下,未免有些不切实际。自皇甫高从石观音的房间里逃出来后,乔安就一直在试图把书上所述内容和她所知的《九阴真经》残卷进行合并修改,直到现在,才略有小成。

《九阴真//经》与《九阳真///经》皆是顶尖的武功秘籍,这两部功法对于修复经脉都颇有奇效,实为疗伤圣典。她并不知道《九阳真///经》的内容,但她却是修习过《九阴真//经》的。

即使是现在的她,也不得不承认《九阴真//经》这部功法非同一般。也不知当年创造出这部功法的人,该是何等惊才艳艳的人物。

再转看皇甫高,他正在全神贯注地运转武功心法,外界万物早已被他隔绝于心神外。

镜子里的乔安,帮着他警戒四周。

这家伙真不愧是以“仁”字扬名于江湖中的剑客。这般容易对外人卸下防备,也不怕她其实是个耍着他玩的孤魂野鬼,如果她真是那等凶魂恶煞,他这时毫不设防的姿态入得她眼,她绝对会将他吃个一干二净。

按她以前认识的鬼修的说法,像他这般元阳未泄的男子,不论是*还是魂魄对于鬼物来说都是大补,且美味至极。

至于她为何知晓皇甫高元阳未泄——

天机不可泄露。

乔安现在算是明白了,老天爷这家伙,就是有事时拿它当幌子,没事时就踹一边的存在。

翌日,皇甫高悠悠转醒。

忆及昨日之事,他垂眸低笑。

“我皇甫高今生何其有幸能识得姑娘!姑娘大恩,无以为报,若有驱使,任尔吩咐。”

言毕,两人再次起程。

烈日炎炎,茫茫沙漠,渺无人烟。唯有一衣衫不整却眼神坚毅,手中握有一片碎镜的男子,行于漫漫黄沙上。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并非孤身而行。

……

江南总是泛着一股软软的情调,无论是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还是舞刀弄枪的江湖侠子,只要来到江南,似乎都沾染上了一份绵和之气。

雕梁画栋,多少青楼楚馆里的娇媚女子倚栏而笑。才子挥笔,侠客仗剑。

风拂弱柳,绿水微皱。

水畔处有一茶馆,茶馆内有一江湖人,正同旁人说着自己道听途说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华山剑派那个莫名消失的大弟子在三个月前回来了!”

“他没死?”另一江湖人惊讶道。

“没死!他真回来了!”

又一人道:“好歹也是七剑之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华山七剑再厉害又如何,其余的‘六剑’不还是死在那女魔手下了?也不知道这皇甫高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活着回来。”

“不对啊,既然早在三个月之前他就回到了华山,怎么到现在才有这么一点消息传出来?”单看在皇甫高回去之前,华山掌门为了寻找自家失踪的弟子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就能知道华山派对他的看重。在他回来后,华山派怎么着也要高高兴兴地在江湖中发个喜讯吧。

“你以为华山派敢?好不容易从那女魔手中逃出来,自然得低调一点。要是连他都死了,啧啧,这一代的华山弟子算是彻底没顶梁柱了。这代的华山掌门也真是可怜。”嘴上这样说,他心里却在骂华山掌门窝囊,这一代的华山精英都被人肆意捏圆搓扁了,他屁都不敢吱一声。

他就不信了,那个女魔头的武功真有那么高强?

“那女魔厉害得紧,我觉得我们还是少谈点这件事为妙,万一……”一江湖**言又止。

其余人嗤笑他小胆,却是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不再谈及此事。

临桌一蓝衣男子向小二招了一下手,他将一钱银子放在桌面上,之后便离开了茶馆。

蓝衣男子腰佩一柄玄铁剑,走出茶馆后,他一手放于剑柄上。

剑柄轻颤了一下,一道女音传入男子耳中,“他们口无遮拦,别把他们的话太放在心上了。”

蓝衣男子目不斜视,行走于街道上,缓缓出声道:“我明白。”

这蓝衣男子正是皇甫高。

在皇甫高走出沙漠回到华山后,乔安便不再寄居于碎镜内,直接寄居到了皇甫高的佩剑上。毕竟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一块碎镜子,实在有些奇怪。

过了一会儿,皇甫高主动开口道:“自从修习了姑娘传给我的功法,我的一身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道,“想来师父他早已看出,我现在练得并不是本门内功心法了吧。”

“你有个好师父。”乔安赞道。

内功心法与拳谱、剑谱之类的招式功法不同,不论哪个门派,都在内功心法的传承上颇为忌讳。本门心法,外人休想窥得一丝一毫,而门下弟子未经师父许可,一般情况下,也是不能私学他派内功心法的,毕竟没人会喜欢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弟子。有些严厉点的师长,甚至会直接将其逐出师门。

在涉及门派传承问题上,条条框框的总是分外严格。

可是华山掌门竟然没有对此表示出任何疑问,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甫高道:“师父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新进门的小弟子总是被他吓得战战兢兢,日子久了,才发现他最是心软不过。”

半月之后,便是这一代的华山掌门的五十大寿,身为徒弟,皇甫高自当为其献上一份寿礼。

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准备好了这份寿礼才是。只是他之前被石观音掳去,后来又在沙漠中徘徊许久,回到华山后又在门派内养伤多日,时至今日,他才有时间为其置办礼物。

虽然师父谅他大病初愈,让他不必在这等小事上费心,但他哪会真的如此。

师父待他如子,前段时日为寻找失踪的他又劳心劳力,又耗费自身内力助他疗伤。

他能为师父做的事情,实在是少之又少。要是他连一件让师父满意的生辰礼物都寻不到,他这个做徒弟的也太过失败了。虽然他清楚,不管他送什么,师父都不会不满意。但他却不能因此糊弄了事。

乔安并不清楚不久后即是华山掌门的寿宴,她只是对皇甫高奇怪近日以来的举动有些奇怪。

皇甫高走进一家在周围几个城里颇有名声的玉器店。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后,什么都没有买就走出了店铺。

乔安忍耐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原谅一个没有肉身,只能寄居在剑里靠背诵《坐忘论》消磨时间的魂魄的好奇心。

就算成为ai,她都能时不时的假公济私一把,电影小说两不误。

就连她最清心寡欲的上上辈子,闲极无事时,她都能通过调//戏妖精妹子、禁//欲小伙找乐子。没办法,谁让上上辈子男版的她,自带气质增幅器,只要少说话,从头到脚,就连头发丝都似乎在诉说着“超凡脱俗”这四个字,顶着这么一副壳子,谁会认为她是在公然调///戏?

再说上辈子,怎么着她也是绑架了个法老王陪自己玩。

这辈子她一开始就穿越错误。

早在一睁眼发现石观音对着镜子大肆意//**时,就该知道事情不妙。

这贼老天。

皇甫高听到乔安的询问,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告诉她师父的寿辰这件事。他回答:“再过不久,就是师父的五十大寿,我却不知该选择何种寿礼。”

“好东西哪会明着放在这些店面里,就算真碰到了好货,你觉得你师父会喜好这等事物?”乔安疑惑道,在她眼里,华山掌门不像是特别喜好玉器古玩这类东西的人。

皇甫高道:“师父他最喜欢收集名剑,研究剑招。名剑、剑谱这两项事物,没有机缘不可得,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我犹记得几本不错的剑谱,倘若你不嫌弃,便从我这里面挑选几本,回到客栈后,我说你写,誊抄完毕后装订一下,大可将此当作寿礼呈上。”乔安道。她脑海里别的不多,就书多。

皇甫高一愣,继而推辞。他已在乔安身上受益良多,怎好再受此大礼。

可他哪说得过乔安。

乔安曾听过这样一句话:钱只有在它流通的过程中才是钱。在她眼里,一本功法同样是这样的,只有能够传承下去的功法才有价值。若不能传承下去,它与一沓废纸又有何异?

所以乔安一向不吝于给予他人自己所知晓的各种功法。别人骂她冤大头也好(当然了,这等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人,她一向是不加理会的),赞她心胸宽广也好,她都不打算改变这种做法了。

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剑柄,皇甫高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没有再听到皇甫高推辞,乔安继续道:“我先挑出了九部比较适合你师父练习的剑谱,都挺不错的,你听着那几本顺眼就选哪个。《流云七剑》、《烈阳九剑》、《纵剑十六式》、《净水二十四剑式》、《莲华剑式》、《回灵剑式》、《紫虹剑式》、《形意疾风剑》、《点苍无影剑》……怎么了?”

皇甫高只是觉得,自己把剑谱像白菜一样挑选,这要是说出去,他怕是要被所有江湖人士嫉妒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当这篇文完结后(20w~25w字内完结),再存稿一断时间,我就会开新文(最迟14年暑假发新文),是男主言情无cp文。感谢的新功能,可以让全文存稿中的文章的文案先放出来亮亮相,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先收藏下来o(`////▽////`)o

新文名字和这篇文很像,各位小妖精们没点错链接

第49章 《楚留香传奇》⑸

这天,华山掌门迎来了他的五十大寿。

他的徒子徒孙以及与他相熟的江湖侠客发现,这位一向神情严肃的掌门的脸上,竟难得露出了一丝柔和之意。也对,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假如他还是板着一张脸的话,未免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然而没人知道他的内心里,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惬意。

明明从皇甫高那里得知,石观音已经死了,他却不知为何总是放心不下。说不上原因,只能说这是一种直觉。他年轻时,曾凭借这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躲过了数次杀机。

出于此,他硬生生地将皇甫高平安归来的消息压了三个月。

许多江湖人都在说他害怕石观音,是的,他是害怕石观音,但他却不是在怕石观音将自己杀死,他怕的是石观音来到华山,将华山最后“一剑”杀掉。

昔年华山与黄山大战,他这一辈的人只活下寥寥几人,而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他一人了。近年他旧疾复发,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几年。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为华山磨砺出新的“七剑”了!

距皇甫高回到华山已经三个月多了……

三个多月内,那个女魔头都没有找上门来,想来她是真死了吧。

不对!

假设她还活着!

如果她真的没死……

今天是他的寿宴,虽是增加了门下弟子巡逻的次数,但耐不住人员纷杂,来客众多,警戒绝对会比往常有所疏漏,再加上石观音嚣张的性子,她要来的话绝对会趁着今天来!

不过这样也好,今日众多同道在此,就算她真的来了,她也无法兴风作浪。

如果这一切只是他多想了,他就向大大方方地向大家宣告――石观音已死!为他身为下一任华山掌门人的大徒弟好好造一次势!

其实不仅华山掌门有异样的预感,乔安也有。她之前以为这是自己灵魂受到震荡的后遗症,所以没有加以理会。直到今天,这股预感格外强烈,才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她重新拾起了好久没有用过的卜术与相术。

事实上,卜术与相术她学得只能说是一般般,就连道门五术中最难练的山术她都学的比这两术好。没办法,她打心眼里就不愿把这两术往精深里学。有些事情看太明白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糊涂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虽然称不上卜算行家,但在卜算与她自己相关的事情时,得出的结果还是很准确的。

于是她起了一卦。

此时,皇甫高刚刚喝下一碗他根据乔安写的药方配置的药汁。

乔安待他将药汁全部吞咽下去后,才开口道:“做好心理准备,石观音她……可能没死。”

皇甫高下意识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乔安没有隐瞒的意图:“石观音还活着。”这次她去掉了“可能”这个词。

皇甫高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他没有问对方是如何知道的这点,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恢复了常态。

“多谢姑娘告知。”说完,他甚至有几分闲情打趣自己,“之前我还暗道师父小心过度,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走,我们先把为师父准备的寿礼献上。”

他为师父选择的剑谱是《烈阳九剑》,一本招式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剑谱。剑如其人,师父他崇尚浩然之剑,走得亦不是快剑的路子。他练得是一个“烈”字,携势而来,如阳似火。与《烈阳九剑》的主旨恰好相合,简直是为师父他量身打造的剑招!

他想,师父定然会喜欢这本剑谱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华山掌门在看到自家大弟子呈上的寿礼时,确实是喜欢得紧。

若不是顾及自己的寿宴还在继续,以及有可能到来的石观音,他都想不顾一切地抛下众人,立刻闭关研读剑谱、苦练剑招去了。之前其他人为他献上的礼物,已经全然被他遗忘在了脑后。

他让人在他身侧摆了个座椅,“我徒,你大病初愈,先坐下歇息一会儿吧。”

皇甫高谢过后,依言坐下。

这时,来贺寿的江湖人已经基本来齐了。

按照规矩,掌门他此时应该站起来说几句多谢各位为本人贺寿的话,然后接下来就是大家吃吃喝喝,顺便欣赏一下华山安排的助兴节目的时候。

可是,就在掌门准备开口说话时,突然有一道从外面传来的微弱铃声传入了众人耳里。这铃声虽弱,但在场众人哪个不是身怀武艺,俱是听力极佳之辈,又怎会听不见。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直接在人耳畔响起,众人知道这是铃声里掺杂了内力的缘故。

铃声阵阵,却迟迟不见人影。

底下有江湖人小声嘀咕:“也不知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有自持江湖经验丰富者冷笑道:“我看这是有人来砸场子了。”

华山掌门面上不怒不喜,他也用掺杂了内力的声音平静道:“敢问是哪位同道中人赏面参加寿宴,还请出来一见。”

无人应答,唯有铃声依旧。

这铃声不似银铃般清脆,也不似钟声般浑厚,唯占悠远、绵长二词。

在座众多江湖人多出身中原,并不识得这铃声。若有人曾前往过大漠,定识得这铃声便是沙漠中的希望之音:驼铃声。

此时此刻,能与沙漠有联系的人,皇甫高只能想到一个人――石观音。

他的瞳孔蓦地一缩。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远没有试想中的那般从容。

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自胸腔中腾腾升起,是怒,是憎。

他的面容依然平静,搭在扶手上的手却骤然缩紧,满手碎木。

看到自家徒弟这种表现,掌门如何意识不到来者是何人。

他打了个手势。

华山弟子纷纷戒备了起来,其余人也是如此。其实不用他提示,在场的江湖人士就已经戒备了起来,是人都知道来者不善。

众人透过大敞的厅门,远远地看到外面有一匹骆驼正在不断地靠近。

不少人心中泛起疑惑,华山上哪来的骆驼!

骆驼上隐隐有一个人影,待骆驼走近后,众人才发现这是一个衣着白衣的妙龄女子。

当皇甫高看清少女的面庞时,他已然将手握在了剑柄上。

女子在门口处拉了拉骆驼的缰绳,骆驼停住了脚步。她姿态轻盈而优美地翻下骆驼,轻纱似的衣袂好似浮云流水,一双不着寸缕的双足踩在地面上,嘴角含着一丝不轻不重的笑意,既不显得清冷,又不显得甜蜜,却最容易让男人心动。

她向着华山掌门不卑不亢地行礼,道:“石观音给前辈贺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iris,剑心,a?菲儿,你妹!嗯,我妹,喵咪咪,失落的猫的霸王票!

第50章 《楚留香传奇》⑹

众多江湖人士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容貌昳丽的女子竟然是石观音,厅堂内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者比比皆是。有炫耀自己对石观音的劣迹知之甚多的武林人士,也有正在叮嘱门下弟子小心行事的各派长辈,更有面目严肃起来的正道人士。

片刻后,在场众人许是终于记起石观音的恶名。转瞬间,厅堂内又恢复了安静。

皇甫高此时的眼神,真可谓是冷若冰霜,冽如刀剑。

有耐不住的江湖人上前一步,“石观音,你来此究竟有何企图,”

傻子才会认为她是真为华山掌门贺寿而来的,

之前,华山七剑相继有六人惨死,七剑之首也不知所踪,在那时江湖人士就猜测大概是黄山后人来寻仇了。待皇甫高再次现身华山,为众人带来新消息,闹得江湖沸沸扬扬。这三个多月来,众人早已推测出昔日的黄山李琦与今日的石观音就是同一人,华山也默认了此事。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

她杀华山弟子,还能用报仇一词来解释,江湖中人大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近年来,她所杀之人,又岂是只有华山人!滥杀无辜,手段狠毒,实在是罪大恶极!

她分明是被仇念蒙蔽了良善,入魔了!

石观音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她侧头看了那个说话的江湖人士一眼,语气不轻不重,态度不亲不疏,“你猜?”

那个初出茅庐的青年看着石观音这份轻描淡写的作态,只觉得好似有一片流云拂过心尖,整颗心都酥了,脸刷得一下就变得通红。

无趣。石观音不再理会他,再次看向华山掌门。

被她注视着的华山掌门只觉得自己浑身一片冰凉,她虽是笑着,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然而也没有杀意,有的是满满地讥讽与嘲笑。

——贵为华山掌门又如何?

——还不是连自己的弟子都保不住!

他动了动嘴唇,似是强忍下了什么话。最终,他面无表情声音平板地道:“老朽当不起姑娘的祝贺,姑娘请回吧。”

石观音全当没听见,她扫视了一圈,朝着一张无人坐的椅子走去。

一个有着一双吊梢眉的剑客拦住了她的脚步。

石观音神色不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剑客字字清晰地说:“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南林镇柳家二小姐?敢问姑娘到底与家姐有何冤仇,竟下手毁她容貌!”

在场不少女宾客不由动容,或愤,或怜。

石观音眼波流转,悠然道:“少侠倒是有趣得紧,是她自愿毁去容貌,与我何干?”

年轻剑客气乐了,“若不是姑娘以命相挟,家姐怎会选择自毁容颜!”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握着剑拱手行礼,“还请姑娘指教!”

今日华是山掌门五十大寿,来者有不少都是江湖中有名望的前辈。此时,他们与华山掌门隐晦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他们虽知石观音武功高强,但对她的武功底细全然不知,不知门派,不知师承,不知擅长,不知弱点,为了一探底细,待会好将其制服,便没有上前阻止剑客的邀战。

华山掌门看了一眼坐于他身边的皇甫高,发觉他神情已恢复镇定,不由得对自己的这个徒儿更为满意。他今日必让石观音有来无回!

皇甫高心知这个剑客打不过石观音,想要阻止这场无谓的争斗。

却听乔安用传音入密与他说道:“那人不一定不知道自己打不过石观音,你观他的神情,恨到极点、怒到极致,他已不顾生死,只求战个痛快罢了。”

还没开打,皇甫高就已经看到了这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剑术奇才陨落的场景。

不外乎一个死字。

皇甫高神情冷漠地看着石观音。

石观音看着站立在对面的剑客,轻轻吐出一字:“你?”

剑客举剑击去,石观音回掌。如此八/九招过去。

“华山的待客之道我算是见识到了。”她蓦地嗤笑,随即又是一掌打出。她这一掌,让久混江湖的一些武林人士不由得心中一凛。

而这剑客竟无一丝还手之力,直接被打飞到人群里。

众人急忙接住他。有人伸手试鼻息,有人伸手探脉,最终都是一叹。

“死了。”

“这石观音真是可恶!”

“动辄要人命!怎的如此狠辣!”

“姑娘行事未免太过狠毒,为我徒儿纳命来!”一中年老者气得双目瞪圆,接着飞身而起,一剑刺向石观音。

石观音浑不在意道:“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

皇甫高此时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着两人的打斗,萦绕在耳畔的是乔安对于石观音招式的讲解之语。

要问这世上最为了解石观音的人是谁,除去已经死去的天枫十四郎,非乔安莫属。

她的语速极快,却咬字清晰,丝毫不见慌乱。

“石观音擅长掌法,所以她尤善近身战。剑客在与她打斗时,需要在一臂之遥的基础上,再与她保持半个剑身的距离。反正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你将剑送入她体内将其刺死或削其脖颈就可,万万不可让她近身。否则,就会如这人一般……”

她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石观音已然双掌打在持剑老者身上。老者立即口喷鲜血,飞撞在大厅的柱子上。众人眼看着他头一歪,不再动弹,显然是断气了。

只有皇甫高知道,石观音打向老者时,双眸注视着的人其实并不是被她打到的老者,而是坐于师父身侧的他。

那是一个淡漠到令人胆颤的眼神。

原著中,十几年后的石观音,就连楚留香在面对她时也要甘拜下风,并称其是江湖中武功最高的女人。现在的她,虽然并不是日后的绝顶高手,但也是世间鲜有人能敌的一流高手。

那个老者在她手上才走了二十招就落败,但更重要的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石观音并未使出全力。

华山掌门这时感到些许不妙,这次怕是要苦战一场才能胜出了。

大厅内顿时再次人声嘈杂起来,有不少胆小者以及因为实力不佳得到长辈嘱咐的各派弟子,趁机偷偷溜了出去。

几位德高望重、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站了起来,呈围剿之势。

乔安的语速又快了几分,“她巨阙**防守薄弱,你大可放胆一刺,若她收掌抵挡,便攻她章门**。”

有外人在,皇甫高不便与之交谈,只得用手指轻敲了两下剑柄,以示知晓。

清闲日子没过几天,就被石观音找上门来,流年不利啊。乔安心道。

外面,突然传来几声闷响与惨叫。众人明白过来,刚才那些出去的人遭了毒手!

“你有同伙!”华山掌门怒目而视。

一武林人士想到自己刚刚出去的徒弟可能已经横尸于外,恨不得将石观音大卸八块,他喝道:“大胆魔头!”

石观音的耐性快被耗完了,她微微蹙起眉。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像蝗虫一样,杀都杀不尽,真烦。

她抬臂扬袖。

皇甫高早已得到乔安的叮嘱,他对石观音的了解更胜以前。他完全能猜到石观音准备要做什么——况且他也曾在这上面吃了个大亏,她这是要用毒了,而且还是大面积用毒,因此她才不得不借助大幅度的动作,再加上内力,以使毒粉、毒雾之类的事物迅速扩散开来。

还没等石观音放下手臂,他已经将“闭气”二字高声诉诸于口。

石观音朝他怒视。

不过几息的时间,有众多没反过来或者闭气不及时的武林人士,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他们心道这是中毒了,连忙运功逼毒,不曾想内力运转间,无力的情况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渐渐加重,最后更是连内力都无法运转。

“石观音你做了什么!”

“石观音,你竟敢下毒?!”

华山掌门心中咯噔一下,他强作镇静道:“诸位同道,还请与我一同拿下这魔头!以肃江湖风气,扬我正道威名!”

“自当如此。”众人应道,说着就要动手。

闻言,石观音也不再忍耐性子,她扬声道:“我石观音此番前来,只为寻华山弟子一叙旧情,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众人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上华山的确是来找茬的,但只找华山弟子的茬。闲杂人等边儿去,她没心思要他们的命。要是选择留下来,就自己掂量着点,到时别怪她翻脸无情!

此言一出,还真有不少人动了溜之大吉的心思,只是……

当下就有人出声道:“不知姑娘的朋友是否在门外?旅途劳累,为何不请他们到堂内一聚?”你的同伙在外面死守着呢!他们要是敢出去,谁知道会不会和刚才出去的人一样,不知是死是活?

他这一开口,不少有人暗中附和。

也有不少江湖人士直接开口大骂,骂他们软骨头,污了江湖风气,堕了正道名声。

石观音笑了,这一笑直看得刚才说话的那人心神**,就连之前的畏惧都减少了几分。“那便劳烦这位大侠把他们叫进来吧。”

之前说话的那人眸色闪了闪,不少人都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就在他们选择离开时,石观音与众人交起手来。

华山弟子大都用剑。而其他人,则这个用铁锁钩,那个用裂环刀,这个使无影腿,那个使掏心拳,诸般武艺一一展现。

“以多欺少,还真是有正道风范。”石观音在打斗之余,不忘这么说道。

她流露出一丝笑意,按理来说应该用清浅一词来形容的笑容,到她身上竟完美的诠释了“勾魂摄魄”四字是何含义。她笑得美艳,又有着几分只有与她朝夕相处过的乔安才看得出的肆意与张狂。

一时间有不少未尝情/爱滋味的江湖人士晃了一下神,被她抓住时机一掌打飞。

她就是心狠手辣了!

你能奈我何?!

真真是招招不留情,掌掌夺人命。

……

华山掌门预想过,若要将石观音成功拿下,或许要狠狠地费一番功夫。但他从没有想过会有失败这种结果。可是,想象总是与实际有点差距的。

他心里真是百味杂谈,华山真的要毁在他手上了?

到底是他们这一代人老了,还是该说后生可畏?

石观音仗着手里有莫名的毒粉,再加上诡谲的武艺,不过百招,就解决了三四个武功高强之辈。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不足为惧。

就在这时,外面闯进来了十几个石观音的人马。这些人不是她的弟子,就是她的仆从。

皇甫高凭借着乔安在关键时刻的指点,躲过了好几次致命危机。

只恨自己还是太弱!

不过不管怎样,今日,他拼死也要将石观音斩杀于此地!

石观音怒火高涨,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愈加想要把皇甫高剥皮抽筋,再毁了他的脸,直接把他仍在沙漠上晒他个七天七夜,再把他的尸身挫骨扬灰!到最后,石观音干脆不再理会他人,只管攻击皇甫高一人。

而其他人,自有她带来的弟子以及仆从为她解决。

石观音好似一只穿花蝴蝶在众人间游走,随着她一掌挥出,凌厉的掌风逼得人直欲后退。

但皇甫高没法躲,也躲不过。

白费了乔姑娘之前的一番交代。他遗憾地心道。

就在石观音即将一掌打到他身上时,皇甫高感到手中的剑突然失去了控制,剑身起转腾挪间化解了石观音的攻势,并向着她刺去。

这自然是附身在剑身上的乔安做的。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好像一个人可以抱着他人的双腿将其托举到头顶,却无法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托举到半空中一样。

所幸她现在本身就是不科学的“阿飘”,虽然控制着自己附身的剑移动起来比较空难,但还不至于不可能做到。

乔安哀叹道:你说这到底是些什么事啊!

石观音先是惊愕皇甫高来了一个绝地反击,又像是确定了什么,目光顿时阴沉了下来。

华山掌门注意到了自家大弟子之前的险境,他一挥剑,斩杀了一人,并趁机对着自己的大弟子喊话:“我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然后他冲了过来,挡在了石观音面前。

皇甫高一愣,明白华山掌门是让他先行退下,只要逃出此地,不怕今后没有复仇的机会。只是……他不想这样做。

“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皇甫高咬牙,“是,师父。”运起轻功,向着门外奔去。

石观音暗恨面前这老家伙碍事,下手愈加狠毒。

华山掌门不敌,不过二十招,就身种数掌,口吐鲜血,眼睁睁地看着石观音追着他的徒儿跑了出去。

石观音跑出去时,外面早已不见了皇甫高的身影。

想也知道他向山下逃去了!就在她准备去追他时,她的身形顿住了。只见一片属于女子的衣角,自一棵树后出现。

皇甫高的身形在林中穿梭不断,匆匆掠过一棵棵树木。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次在沙漠中苦苦逃命的经历,他无奈地笑道:“乔姑娘,刚才多谢你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又要陪我逃命了。一直没能为姑娘帮上什么忙,倒总是麻烦姑娘,真是……”说到这里,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迟迟没有得到乔安回应。

这时,他才发觉之前退走时顺手挂于腰间的剑不见了踪影,但他无比肯定,绝不是他大意间弄丢了剑,而是……

皇甫高只觉得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好像有一块大石压在了他的心头。

……

树下站立着一个人,一个石观音无比熟悉的人,一个与她长着同样面庞的人。

拂面而过的风夹杂着血腥气,但在那人身周好似消弭无形。

石观音欲要细看,那人却倏忽不见了踪影。她急急向前追去,那人进入了丛林中,身影在林中若隐若现。

追随着那人的身影,在轻功的相助下,没一会儿,石观音就来到了华山之巅。

只有天上在,更无山与齐。

“你为了不让我去追皇甫高,所以把我引到这里。你成功了。”石观音恨恨地说。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乔安站在原地,身形时而凝实,时而自边缘处显露出几分涣散。当头赤日,脚下雾霭,衬得其人飘渺不似凡间客。

她手执一柄剑,这柄剑正是她附身的那柄剑。

乔安之前见识了一番“利刃与断肢齐飞,鲜血共脑浆一色”的景象,心情指数正呈直线下降的状态中。

石观音注意到了她手中的长剑。心下未曾完全压下的愠怒再次勾了起来。她劈手就要上前夺剑。

她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乔安的反击。

石观音起先还严阵以待,后来却发现对方虽然剑势凌厉,直指要害,却虚浮无力,就连攻击的频率都不得不逐渐慢了下来。

她直接握住剑身。

乔安想要从她手中抽出剑,却没能抽/动。

石观音道:“你就那么喜欢皇甫高!”

乔安诧异,“你在胡说什么?”

听见此话,石观音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喜意。

……

“你的意思是,乔姑娘去帮你引开石观音了?”楚留香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坐于他对面的是年岁已至不惑,却依旧面貌清俊,好似时光都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的现任华山掌门。

“大概吧。也许她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男子举杯向楚留香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楚留香对当年的华山惨剧略有耳闻,华山弟子损失惨重,前去为老掌门贺寿的江湖人士也死伤无数。传闻华山正殿里血液的铁腥气,绕梁三月犹不散。若不是这位昔日的华山首徒在事后力挽狂澜,恐怕现今江湖上早无华山一派。

皇甫高笑道:“我说的这些,你都信?”

楚留香斩钉截铁道:“信。只可惜我生不逢时,未曾见得乔姑娘一面。”

世人皆知楚留香风/流却不下/流,既然让他得知如此奇女子,让他如何按捺住那颗想要与她结识一番的心?但那人已经不在于世,他也无计可施。

皇甫高:“怪不得人人都说楚留香交友满天下,你这性子,也果真讨人喜欢。”

“恨我的人也一样多。”楚留香也笑了,他又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原路返回去找她了。大恩不言谢,可是我除了说几句俗套的道谢话,就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了。”

楚留香:“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过你的报答,不过往往这样才更让人难受。”

皇甫高为楚留香倒了一杯酒,说:“我一直向上跑,一直临近华山之巅,才隐隐约约地看到她的身影。”

楚留香:“石观音也在那里。”

“对。她们两人好像发生了什么矛盾——不过她们本质上就不是一类人,要能谈得来我才奇怪。我从没见过石观音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说:‘你可以质疑我的行事作风!但你不能、不能……’,她连说了几个不能,最后她大概还说了什么,可是当时我距离他们太远了,石观音说得声音很小,我只听到这些。”

楚留香放下手里的酒杯,好奇道:“你觉得她后面说得是什么?”

皇甫高只是继续说道:“石观音接着又质问她,为什么从不相信她不曾有害她的心思。”

楚留香“哈”地笑了一声,“我也不相信。”

“她对石观音的质问表现的很苦恼,‘你想多了,我只是……算了,你理解成道不同不相为谋吧。’而这时,内力几乎耗尽的我,也总算来到了她们的身畔。当时我就在想,石观音不是最恨我吗,乔姑娘就可以趁着她攻击我的时候离开了。”

楚留香:“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根本就不需要你去救她?”

“可是我不敢保证她一定不会出事。”

对男女相处之道颇为擅长的楚留香,从中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连对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他何苦在这时点破呢。更何况,皇甫高既然没意识到,只能说明两人相处得还不到火候。

皇甫高接着刚才被楚留香打断的话题继续说:“果然,石观音对我恨不得杀之后快,片刻都无法忍住。但是乔姑娘没有走,她替我喝住了石观音。”

楚留香心里觉得奇怪,石观音居然会听她的。

“石观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能让她那张漂亮脸蛋上露出这种神情可真不容易。”说到这里,皇甫高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她死死地盯着乔姑娘,手指夹住了正指着她的剑身。然后,她向后倒退了一大步。”

楚留香先是不解,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华山之巅,高达万丈,孤仞指天,崖绝飞鸟……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没想错,她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她也很明白这点,所以她才故意后退了一大步。只是她跳下去时,顺手崩碎了剑身。”

楚留香:“你刚才说过,那柄剑就是乔姑娘寄身的剑?”

皇甫高没再说话,只是为楚留香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又添了一杯酒。

楚留香与他共饮一番,“原本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从你这里得到有关石观音那两个儿子的消息的,没想到从你这里得知了这么多事情。石观音与他两个儿子相处了不过三月,他的两个儿子竟然直到今天都记得她。我都快被这两个家伙折腾死了。不过这次回去,我总算有足够的把握洗清他们泼在我身上的脏水了。只希望别又临时出什么变故。”想起以往的经验,他不得不加了最后一句话。

楚留香端起一杯酒,“皇甫兄,以后我就常来拜访你了,你可别嫌我烦。”

皇甫高同举杯。

两人仰头,香醇辛辣的酒水顺喉滑入肚腹。

楚留香离开后不久,一身穿杏黄衣衫的女子走上前。

“楚留香走了?”

“走了。”只是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总算是走了。他真是走到哪儿,麻烦就带到哪儿。”虽是这样说着,话里却含着些许赞许之意。

也幸亏他是原著中的主人公,否则以他这爱管闲事以及惹麻烦的能力,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不过正是基于此,“侠”、“仁”二字才在他身上尽显无疑。

她伸臂,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皇甫高,“给。”

皇甫高自当上掌门后,事务繁多,致使他养成了皱眉的习惯。此时此刻,他看着乔安递过来的一串糖葫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乔安语重心长道:“常皱眉头容易早衰。”

“……”

作者有话要说:楚留香:乔姑娘,一路走好。

乔安:我还没死呢……

此卷完毕,下一章前往新的世界展开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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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呼啸山庄》(上)

这是一间典型的欧式房间,略带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出现在房间各处。

墙壁上有一扇不大的玻璃窗,但它无法被人从里面打开,这是一面没有活页的窗子,俗称死窗户。屋内的人能透过这扇位于二楼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风景,却永远无法敞开它让外面新鲜的空气涌进房间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整个房间都透露出一股压抑的味道。

同样的,房门也是无法打开的。当然,作为一扇门,它是不可能没有活页的,无法打开门是因为它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房间内光线昏暗,一束还算粗壮的光柱从玻璃窗延伸到地面上,光柱内浮尘缓缓地上下起伏着。屋子里摆设整齐,显然经过了房间主人的细心整理,但由于缺乏必要的工具,地面明显很长时间没有被人清扫过了。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倚坐在窗前的乔安将脱臼的手臂重新安好后,她紧蹙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

要问她的胳膊为什么会脱臼,乔安回想了一下,这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丈夫弄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未嫁人之前,叫做伊莎贝拉林顿。

曾经,乔安见过许多老人都喜欢在晚辈做了傻事说了傻话时,点一下她的额头,再无奈道:“傻孩子/傻姑娘”。

而伊莎贝拉就是这样一个“傻姑娘”。

她的丈夫希斯克利夫,是呼啸山庄主人老恩肖先生收养的一个吉普赛孤儿。伊莎贝拉则出生在林顿家的画眉山庄里。这两座山庄都处于克郡荒原上。

她在见到希斯克利夫后,渐渐地爱上了他,并“幸运”地嫁给了他。

直到婚后,伊莎贝拉才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只是希斯克利夫爱情与报复的牺牲品。他接近她只是想要谋夺画眉山庄的财产,他曾经的爱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嫂子,而他的丈夫直到现在都没能放下这一段感情,他在报复。

伊莎贝拉祈求他,恳求他,奉承他,讨好他,都没能得到他的一丝眷恋。这个受过良好家教的姑娘,能说出的最大限度上的骂人的话,也不过是“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这个卑劣的家伙”。在意识到这些话语对希斯克利夫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根本不足以改变他的想法后,她终于渐渐绝望。

前几日,在希斯克利夫对她进行惯常的言语讽刺时,她实在忍不住一巴掌向他扇过去,却被希斯克利夫攥住了手臂,一不小心把胳膊拽脱了臼。“如果你能确定你的确是在恨我的话,我会很高心这一点的。你应该清楚,我是不可能把我的爱绝分给你一丝一毫的,别再妄想什么了。在房间里反省一下吧,伊莎贝拉。”

这个悲愤欲绝的姑娘被关在了房间里,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身体里的人已经换做了乔安。

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被她压得有些褶皱的裙摆,然后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过了好久,她又敲了敲门。这次才有人给她打开门。

给她开门的人是呼啸山庄的仆人约瑟夫,一个欺软怕硬、脾气古怪的家伙。

约瑟夫语调夸张道:“夫人,您终于反省好了吗?希斯克利夫先生可是一直都在等着您呢。”

乔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该好好反省一下。”

约瑟夫刚想要说什么,却顿时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看起来就像有人打了他鼻子一拳,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乔安,‘这真不像她会说的话’他如此想道。接着他脸色一臭,“真高兴您能这样想,希斯克利夫先生一定很高兴他的夫人能与他想的一样。”接着,他转身去厨房了。

只可惜希斯克利夫与乔安口中的“反省”指得不是一回事。

在她眼里,伊莎贝拉是该反省一下挑男人的眼光了,下辈子千万别再找这么个混账家伙。

伊莎贝拉在爱上希斯克利夫时,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刻意接近她的。真是……傻姑娘啊。

不过乔安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伊莎贝拉眼光不佳。

伊莎贝拉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中,按照典型的欧洲淑女课程培养起来的她,与那个时代里大部分娇生惯养的小姐一样,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纯真又不谙世事。由于父母的原因,除了参加社交舞会或者是与她交好的小姐们开的茶话会,她很难再有与外人接触的机会,大部分时间内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画眉山庄里,看书,弹琴,上礼仪课。

这样的她哪有机会见识一下人心的黑暗。

一个饱受磨难、心思深沉、长相俊美的男子,要想俘获单纯少女的一颗芳心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走在半路上,乔安正巧碰到了希斯克利夫。他的发色较深,他的眼睛带着明显的吉普赛风格,异常地明亮,最是吸引人,然而这双眼睛却与他本人的气质有着浓浓的违和感。

“你怎么出来了?”他语气冰冷地说道。

“难道你打算将我关我一辈子吗?”乔安模仿着伊莎贝拉的语气说道。

希斯克利夫个子高挑,他微微低头,带着几分轻视地看着伊莎贝拉的双眼,“不,你错了,其实我很想这么做。”他怀着恶意,故意这样说着。

等到一切结束后她难道还以为自己会耐烦应付她?别指望他会迁就她那纤细的少女的心思。

真是愚蠢的大小姐。为什么那些自诩为高贵的人们,总是喜欢养猪似养大自己的女儿们?动动她们的脑子就是那么为难的事情吗?

不像她的凯茜,活泼又有活力,只是她却做出了与那些小姐们一模一样的选择,嫁给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然而即使如此,她仍旧是最了解自己的,就在伊莎贝拉傻傻得相信了他的爱情时,凯瑟琳却看穿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看吧,即使你嫁给了别人,我们俩个依然是最贴心最合适的一对!希斯克利夫心底带着几分嘲讽地想道。

乔安浑不在意道:“希斯克利夫,我不说别的,只希望你那样做之前,别忘了事先通知我一声。”

“事先通知你一声?伊莎贝拉,你以为那是出外郊游吗?难道你还想准备点什么?油画、书籍这些上等人喜欢拿出去装面子的东西?”希斯克利夫猛得转身,向着另一方向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里可不是画眉山庄。如果你认为故作大度、无所谓,可以让我高看你一眼,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不不,希斯克利夫先生,你完全误会了,她让你事先通知自己一声,只是为了方便提前逃跑而已。当然,如果剧情没发生什么重大变动的话,她大概是永远也用不到希斯克利夫的提醒了。

而且她打算在这几天内就逃出呼啸山庄。

尽管由于伊莎贝拉的记忆仍保存完好的缘故,她已经对这座禁锢着她自由的山庄无比熟悉了,但她还是准备在逃离呼啸山庄之前多走走,俗称踩点。

期间路遇醉醺醺的亨德雷,他是收养希斯克利夫的老恩肖的亲生儿子,一个被大学退学的正经纨绔子弟。在老恩肖去世后,亨德雷曾狠狠羞辱希斯克利夫,把他当做仆人,因此被希斯克利夫怀恨在心,之后他使计从亨德雷手中夺走了呼啸山庄的一切。

也就是说,现在呼啸山庄的主人并不是这位亨德雷少爷,而是希斯克利夫。

亨德雷看了看乔安,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现在就像被希斯克利夫养的一只鸟儿,说不定哪天你的主人、啊不丈夫一时兴起,你就要被烤了吃了。希斯克利夫夫人――”

最后一个称为被他刻意拖了一个大长腔。

因为希斯克利夫曾是孤儿,他的名字就是姓,他的姓就是他的名,他并不姓恩肖。亨德雷在讥讽希斯克利夫的出身。

乔安秉承着伊莎贝拉惯有的态度,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事实上,她也不想对他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在亨德雷死后,希斯克利夫把他的儿子哈里顿像养动物一样养大,把他当做佣人,本该能够识文断字的少爷却目不识丁,满口粗话。

“你该从自己的世界里醒醒了,恩肖先生,多想想你的儿子。”最终乔安还是提点了一句。

可惜醉醺醺的亨得利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他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

第三天深夜,呼啸山庄内一片寂静。

乔安一身简便的着装,跟做贼似的悄悄地走出了呼啸山庄。她突然觉得有几分怀念,这种偷偷摸摸、小心谨慎做什么事情的经历,已经长时间没再有过了。

比起呼啸山庄里居住的人,她更为烦恼的是约瑟夫养的狗。虽说她挑选的路线距离狗窝还有一段距离,但谁能保证约瑟夫那个脑子时常犯抽的,不会突发奇想地把狗窝挪挪地方。

这两天里她一直到这只狗面前刷存在感,凭借着不知多久之前从某位训狗好手那里学到的一点知识,总算让这只狗不至于一见到她就叫。可惜只有两天的时间,除了让它稍微熟悉熟悉自己的气息,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若是给她半个月的时间,她一定能将它训得连主人是谁都忘记。

她有惊无险的来到呼啸山庄院子里的侧门前,透着月光,她仔细地观察着栅栏门上的锁。

乔安一直坚信――即使是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世上没有打不开的锁,于是……她就把锁打开了。

瞧,她说得没错吧。

然后她又火速返回原路,再转个弯来到了马圈里,从一旁的柱子上摘下一根马鞭拿在手里。她挑了一匹马将它牵出来,在一片空地上翻身上马。这时她也顾不上会不会把其他人吵醒了,就算醒来,等他们跑出来时,他们也追不上她了,除非他们也敢和她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在深夜里纵马狂奔!不过她可不相信他们和她一样,有着用几辈子的时间练习出来的纵马术。

她用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马扬蹄嘶鸣,从呼啸山庄里跑了出去,接着就是一路疾驰。

第52章 《呼啸山庄》(中)

点点灯火从呼啸山庄的窗户里透出来,被惊醒的狗不停地吠叫着。

约瑟夫提着灯,嘴里骂骂咧咧地跑出来一看,待他看到大敞着的院子侧门时,心中一惊。

……

伊莎贝拉与希斯克利夫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分房睡的。女仆齐拉来到伊莎贝拉的房间前,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夫人,”她再次敲了敲门,并出声道。

还是没人回答。

齐拉的心中泛起丝丝不祥的预感,她道,“失礼了,夫人。”说着,拧开了门把手推门而入。

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又去了伊莎贝拉最可能去的那几个房间,都没能发现的她的身影。

希斯克利夫从沉睡中惊醒,他倚靠着床头坐着。听到仆人的敲门声,他语气不怎么好地说道:“进来。”

女仆齐拉走进房间,先是向希斯克利夫的床上看了一眼,发现夫人也没有与先生在一起。她态度恭敬地实话实说道:“先生,夫人不见了。”

希斯克利夫锐利的视线毫不遮掩地直视着齐拉,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的话:“不见了?”

就在这时,约瑟夫也走进房间。“先生,马圈里少了一匹马,侧门也被人打开了。”他有几分恼火地说着。他的脾气一向这样,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好极了!”这一句话仿佛是从希斯克利夫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之前听到马鸣,我还以为是家里招贼了,没想到是伊莎贝拉逃跑了!”

事情的经过一步步还原,几乎原模原样的呈现在他的脑海中。怪不得这两天她乖巧得不像话,原来她在打着这个主意!

“还有,是谁把侧门的钥匙给了她?”他质问道,却没人回答。

……

出来时,乔安只是将大/波浪长发草草地扎了个马尾。夜风拂面,发丝轻扬。

攥着缰绳的手指被风吹得有些僵硬。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体质算不上多好,深夜骑马狂奔,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一件舒服的事情。

但就算如此,她仍旧感到前所未有的惬意。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速度迷,不论是开车飙速度,还是策马疾驰,亦或是距现在的她来说有些遥远的纵剑飞行,她都乐在其中。

她执鞭在半空中打了个空花,听到鞭响的声音,马匹条件反射地提快了速度。

远远的,前方出现一片模糊朦胧的黑影,越来越近,一座庄园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出来,它静静地蛰伏着,安眠着。

这是伊莎贝拉自幼生长的地方,画眉山庄。

乔安在画眉山庄前下了马,她牵着马来到院子正门前,使劲晃动了几下着缠有荆棘蔷薇图案的铁栏杆大门。嘴里呼唤着庄园里一些老仆人的名字,以及她兄长的名字。

大门不远处趴窝着的一只狗吠了起来,要不是它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铁链,它怕是早就冲到了她面前。

然而狗只叫了几下,就不再出声,它已经透过风中传来的气味认出了来人是谁。

伊莎贝拉未出嫁前很喜爱这只狗,出嫁后,她还抱走了它的一只小狗崽养着。可惜那只小狗被希斯克利夫当着她的面,活生生地吊死了。伊莎贝拉还为此难过了很久。

一个守夜的男仆被狗吠声惊动,提着灯前来查看这里是否有异常。

“啊!小姐!您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庄园的主人埃德加林顿也被之前的几声狗吠吵醒了。他的妻子凯瑟琳在不久前刚被确定怀孕,这几天他一直处于精神亢奋状态,睡眠非常浅,稍有动静就会醒来。

他悄悄走下了床,为了不吵醒凯瑟琳,他随意地套上一件外套,就走出了房间。

他顺着旋转楼梯从二楼走下。

客厅的大门被推开,男仆领着乔安走进屋内。

埃德加林顿听到响声向下一看,随即惊愕出声:“伊莎贝拉!”他有些不确定地向窗外看去,外面黑幕遮天,星辰遍洒,现在的确还不到天明的时候。

他疾步走下楼梯。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我骑马回来的。埃德加,很抱歉这个时候回来,希望没打扰到你……好吧,看样子我已经打扰了。”

话说回来,虽然她在骑马时已经尽力避免擦伤大腿内侧的皮肤了,不过这具身体毕竟是不常骑马的,在骑了这么一段路程后,大腿内侧仍被磨得有几分疼痛。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向温和对人的埃德加,此时此刻显得有几分生气,“天这么黑,你怎么敢骑马回来!希斯克利夫怎么会同意?”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你和他吵架了?”

伊莎贝拉自嫁人后,他就再没见过她。自小到大,几乎形影不离的兄妹俩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的时间。埃德加看见伊莎贝拉脸上露出一丝悲切,然后就听她说:“希斯克利夫就是个疯子!”

注意到伊莎贝拉的神态不对,她不像在说夫妻吵架后的气话,而是真心如此认为的。“他怎么了?”

“不是他突然怎么了,而是我一直没认清他。我真傻,我居然不久前才知道他对我是毫无感情的。他从没正视过我,他不过是把我当做图谋画眉山庄的一个工具,我没法再在那里呆下去了。”乔安如此说道。

埃德加动了动嘴唇,“……我以为他是爱你的。”除了这么说,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能说在伊莎贝拉结婚之前他就预想到这些事情的发生了吗?那么多人劝你不要相信希斯克利夫表现出来的假象,你却不信。

幸好伊莎贝拉终于醒悟了,她总算没有真的在这片深渊里沦陷到底。

他怜惜地看着对面的少女,她本该有一个更好的婚姻,有一个更为美满的家庭。

乔安语气无波无澜:“如果折磨也能称之为爱的话,我想他的确是爱我的。”

二楼,凯瑟琳正倚靠着一根立柱,听着伊莎贝拉与埃德加的谈话。

她苍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痛楚,希斯克利夫果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仍在自顾自地落实着他的计划。

听着乔安所叙述的一切,埃德加深吸了一口气,强忍耐下什么。“我不明白,希斯克利夫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难道要把所有人都逼到绝境才满意吗?”

我也不知道。乔安心道。

在她眼里,希斯克利夫与凯瑟琳的爱情观,实在堪称“奇葩”。相比这两位,也就是埃德加的价值观还算贴近她的想法。

埃德加林顿生性温和善良,他的一举一动堪称这个时代的人们所追求欣赏的楷模。他与希斯克利夫都同时爱着凯瑟琳,但他们表达爱的形式却是截然不同的。埃德加他表达爱的方式无疑是普通而最常见的,感性与理性并存。而希斯克利夫的爱则如同狂风暴雨,他为了爱可以抛弃一切,甚至包括责任与道德。

凯瑟琳虽然在最后选择嫁给了埃德加,但她的心却始终停留在希斯克利夫身上。她嫁给埃德加,只是因为在她最初的设想中,她可以以此获得权利地位与财富,并最终帮助到希斯克利夫,扶持他。

但希斯克利夫显然并不赞同理解凯瑟琳这种做法,于是他以此为基础,展开了之后的一系列谋划与报复。

乔安手里捧着一碗埃德加命人给她熬制的热汤,她说:“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天一亮我就离开。”

“你要去找希斯克利夫?”

“当然不!我不想一辈子都被拘在呼啸山庄,我……想到外面看看。”

埃德加没有说赞同的话,也没有驳斥。

乔安知道,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终究是比较另类的。

再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眼里,女子只能依靠男人养活,一旦离开了他人的供养,这个女子无疑是可悲的,无法生存下去的。而一个胆敢逃离家庭的女子,就相当于自己在教养一词上抹了块污渍。

听到这里,凯瑟琳终于忍不住现身,她从立柱后走出,在二楼上微微俯身,对着乔安说道:“不,你不需要离开。我会和希斯克利夫说清的,他一定不会再……”

乔安以一种客气又不失礼的方式打断了凯瑟琳的话,然后说:“我要的他给不起。”

凯瑟琳沉默了。她有把握说服让希斯克利夫好好对待伊莎贝拉,却无法让他爱她,既做不到,也无法这样做,因为她是如此的爱着希斯克利夫,她的血、她的肉、她的一切都在时刻叫嚣着,争先恐后地展现自己对希斯克利夫的爱,深入到灵魂。

如果乔安知道凯瑟琳的所思所想,一定会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牛唇不对马嘴。

难道除了爱情,这世上就没有其他值得追逐的东西了吗?

至少乔安的回答是:多得是。

凯瑟琳没再说什么,乔安也没有多解释。她问,“有纸笔吗?”

埃德加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还是让仆人去书房拿来了纸笔。

她要写一封信,一封写给希斯克利夫的信。

第二天早上,神色阴沉的希斯克利夫来到画眉庄园准备“接”伊莎贝拉回呼啸山庄时,被埃德加告知她在天刚刚蒙蒙亮时,就离开画眉山庄了,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在他想要开口讽刺对方“软弱无能到连自己妹妹都看不住”的时候,埃德加脸色古怪地交给他一封信。

“这是伊莎贝拉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他一边伸手接过信封,一边紧紧地盯着埃德加的眼睛,很可惜他没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异样神色。

这时,希斯克利夫才低下头打量手中的信封,当他看到信封上唯一的一行字时,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用“阴沉”二字来形容了。

【男人的耻辱,希斯克利夫先生亲启。】

他盯着这行字足足看了一分钟。

希斯克利夫的双眼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他有些粗鲁地撕开信封,抖开三张写满字迹的

信纸。

视线飞速地扫过一行又一行文字,又在某几处位置长时间停留,捏住信纸的手越发使劲,手指也有几分颤抖。

【……据说您与您的哥哥亨德雷在少年时期关系非常不好,以至于他在当家后将您当做佣人使唤。对于您在协调家庭关系、兄弟感情上的无作为,我对您感到浓厚地怜悯。】

【关于您只能依靠裙带关系,谋夺妻子家族的财产这一事情,我不得不对您的无能报以深深的鄙视……】

【自己喜欢的女孩竟然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对您身为男人的魅力绝望了。】

【……听说,嫂子(下标着重号)她嫁给我哥,是因为她想要在婚后,依靠我哥的财产与权势,让您过上好日子。是的,她不相信您有本事能让她和您两个人过上幸福的生活。身为她的爱人,您竟然不能给自己的女友安全感,您真是可悲透顶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聪明如她早就看出你无能的本质了。】

读到这里,希斯克利夫再也读不下去了,他直接将第三张信纸抽出来放到第一页,直接看向末尾。

【最后,请容许我向您失败的一生表达深切的同情。】

右下角,

【不爱您的,

伊莎贝拉】

而这个时候,乔安正拖着自己的行礼,怀揣埃德加的资助金,踏上了前往伦敦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伪熊喵扔了一个地雷~

明天就元旦了o(`////▽////`)o

第53章 《呼啸山庄》(下)再修

大概是由于童年与少年时期的经历,希斯克利夫骨子里就是个有几分偏执的人。后来的他学会了掩饰,在外人面前他进退有度,行事严谨,就连一等乡绅都乐意与他结交,并以此为荣。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本性自始至终就不曾变过。

那天希斯克利夫在读完乔安给他的信后,脸色铁青地离开了画眉山庄。

注意到他的神色的埃德加,不禁感到几分暗爽。不过他也能想到,希斯克利夫回去后大概又要折腾一番了。

然而一连两个月过去,呼啸山庄那里都没有异常动静,这让埃德加稍松了一口气,不怕麻烦和喜欢麻烦可是两码事。

这两个月内,他收到了伊莎贝拉自伦敦寄来的几封信,得知她已经有了固定的住处和收入,他对伊莎贝拉的担忧也消散了一部分。

既然希斯克利夫与伊莎贝拉暂时都没闹出什么问题来,埃德加准备将这两个月积攒的事务处理一下。为此他需要外出一段时间,有可能一个星期后才能回到画眉庄园。

临行前他对正在孕期的凯瑟琳细细叮嘱了一番,想了想,他还是对凯瑟琳说道:“这几天如果希斯克利夫来找你,你尽量避一避吧,我怕他情绪不对。”

说着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由仆从拿着行李,离开了画眉山庄。

凯瑟琳没有将埃德加的话多放在心上,倒是对他说的最后小半句话有点在意。希斯克利夫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还是在生意上遇到了困难?

希斯克利夫在那日回到呼啸山庄后,就没再踏出庄园大门一步。

这两个月来,他将那三张信纸揉成一团,复又重新展开。里面字字句句好似被人用刀刻在了他的心上,鲜血淋漓,既让他怒火高涨,又让他无法释怀里面说的某些事情。

他几乎是将里面的每句话都掰开了揉碎了细细品味。

希斯克利夫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他面向窗户望向远方,好像要透过重重阻碍,直看向远方的画眉山庄。他一边看着远方,一边将手里的三张信纸沿着中间的折线撕开,然后再撕一次,越来越快,直到这三张信纸碎到不能再碎,他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转身走向衣架穿上外套,走出房间。

画眉山庄――

凯瑟琳正在摆弄一顶舞会用的帽子,若有人此时看一看她的眼神,就会发现她正处在走神状态。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希斯克利夫的事情,弄的心中烦闷不已,

就在这时,女仆爱伦敲了敲门走进来。“夫人,希斯克利夫先生来找您。不过被我拦下了。”

凯瑟琳听到第一句话时一脸惊喜,听到后面她忍不住埋怨道:“你拦他做什么?”

爱伦有些为难:“夫人,林顿先生一定不会乐意您与他多交往的。”她在想要不要将夫人直接关在房间里,这可是经过先生同意的。

“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我能不了解他吗?不要因为他的血统,就用带有偏见的眼神去看他。”凯瑟琳下意识地袒护希斯克利夫,“他在院子里对吗?”

说着,她灵巧地绕过爱伦离开了房间。

爱伦暗恼自己一时不查,被凯瑟琳抓住空子离开了房间。可她又不敢跟着去,于是她来到了另一间房间里,这个房间正好有一扇大窗户,可以让她看到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交谈的场景。

她心中感叹这两人相处的方式真古怪,有时是那么的恬静,有时又是那么的疯狂。她至今都记得那次希斯克利夫半跪在地面上抱着她,而凯瑟琳扯着他的头发不让他站起来时的场景。两个人既像是吵架又像是在互相倾诉,真是疯狂。

上帝保佑,这次千万别像那次一样。

可惜上帝似乎没听到她的祷告。明明两人在一开始还都非常平静,后面却渐渐失控了起来。

凯瑟琳不敢置信地看着希斯克利夫,“你怎么能这样认为?我在这里日日煎熬,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你,你却把我想的如此不堪!”

“我无法不这样认为!请你给我一个可以让我不这样认为的解释。”希斯克利夫目光幽深,“我也想问问你,你为何会这样认为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你在嫁给我后,我会让你过上乞丐一样的生活?!你现在不是瞧见了吗,我有能力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一切,如果当时你肯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我一声,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凯瑟琳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因为希斯克利夫说的那些事情中的一部分,的确与她当初认为的一模一样。

“我跟你说不清,你给我走!”

“林顿夫人这是连应付我都不愿了吗?现在还要赶我走吗?”希斯克利夫将“林顿夫人”这个词咬得极重。

凯瑟琳因怀孕而突起的肚子,在他看来实在是碍眼至极。

凯瑟琳听出他的潜台词,眼角立刻就湿润了,泛起红晕。

爱伦见势不妙,早就离开了房间,跑到院子里,还没等她开口对正在吵架的两人进行调停,就见希斯克利夫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凯瑟琳木愣愣地看着希斯克利夫愈来愈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爱伦:“夫人?希斯克利夫先生已经走了。”

“夫人?”

凯瑟琳听见了爱伦的声音,她想要应答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她此时只觉得异常憋闷,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她突然有些慌张,蓦地,腹部一阵绞痛,接着一阵感到滑腻,好像有什么液体顺着腿滑了下来。

她好像还听到爱伦的尖叫声,紧跟着她眼前一黑,之后的事情,她就什么都不清楚了。

当凯瑟琳再次醒来时,只见外出的埃德加正守在她的床边,眼底有着些许青黑色,一看便知他好久没休息过了。

埃德加看到凯瑟琳醒来,立即握住了她的手,“感觉还好吗?”

凯瑟琳点了点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到头发里。

埃德加为她拂去眼泪,摸着她的额头,声音艰涩地说道:“不要多想。”

……

不久,乔安就接到了埃德加的信。

也就在这时,她才知道她此世的嫂子凯瑟琳早产了。如果她没算错的话,孩子应该只有五个月。如果是六个月的话,在二十一世纪的婴儿保温箱里还是能活下去的,即使换到这个年代,运气好些,说不定也能活下来。但孩子只有五个月,就是换做现代也悬得很,而在这个年代,差不多已经判了死刑。

不出她所料,埃德加写的下一行话,就验证了她之前的推测,这个孩子果然没保住。

凯瑟琳在怀孕之前就大病了一场,如果换做现代,医生一定不建议她立即受孕,可是她却怀上了,而且还流产了。

埃德加写给她的信里,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对凯瑟琳的担忧,以及对希斯克利夫浓浓的厌恶,和些许恨意。

乔安只能尽量安慰埃德加。

十八世纪,正是西医开始起步的年代。她将自己记忆中的知识按照这个年代的人能理解接受的话写下来,寄给了埃德加。

给埃德加回完信,乔安再次将精力投入了她制定的计划中。趁着第一次工业革命大捞一笔,是她很久以前就幻想过的事情。

比起克郡荒原上的慢节奏慢氛围,伦敦无疑显得匆忙了很多。

第一次工业革命这个不可动摇的庞然大物早已悄悄崭露头角,一部分人为此激动不已,一部分人决定静静观望,一部人暗自心惊。

乔安知道,此时距离真正的**时刻,至少还要再过三十年才能到来。即使有她这只蝴蝶翅膀的影响,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也不会太早的到来。一种技术的成熟需要许多人的共同努力以及足够的时间,个人的力量在这种历史必然趋势下,显得无比渺小。

现在的她,属于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而且还是拿着攻略吃螃蟹的人。哪一部分最为好吃,哪一部分最为肥嫩鲜美,她都知晓。

在许多相关人士眼里,这个蓦然闯入众人视线的女子,总是做一些堪称疯狂的事情。

她运气很好,不知怎么弄到了好几处堪称捞钱机器的产业。然而就在它们发展到顶峰时,她就会毫不留恋的将它们转手。继而将这些钱投入一些莫名的地方。

还有不少人在得知她的行径后,在心底嗤笑不已。有这本钱,为什么不投入到一本万利的奴隶贸易上。然后又感慨,果然女人就是女人。

就在众人以为她就会这样慢慢地将自己的事业折腾死时,她投资的那些产业仍然那么半死不活的吊着,既没有彻底完蛋,也没有一朝翻身。

然而此时的众人已经顾不上继续深究她这样做的含义了。哪个时代都不缺少真正的聪明人,像乔安这样,放弃原本蒸蒸日上的产业,转手投资另一行,或者强迫自己名下的产业转型,又或是孤注一掷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用全部资产投入某项目的人绝不只有她一个。

一年后,埃德加寄给乔安的一封信中说,凯瑟琳去世了。

接到这个消息,她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原著中凯瑟琳在怀孕前因为希斯克利夫生过两次大病,俗称的身体底子被掏空了,所以她才会在生产中一命呜呼。而如今,她能在流产后坚持了一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透过信纸,乔安都能感受到埃德加的失落之意。

埃德加在信上说,他并不是不知道凯瑟琳爱着希斯克利夫,他原以为她在嫁给他后会慢慢地爱上自己的,只是他没想到凯瑟琳直到死,她心心念念的人都是希斯克利夫。

乔安觉得,凯瑟琳其实也喜欢埃德加,只是这种喜欢还达不到称之为“爱”的程度。

她记得原著中林顿一家人的身体都不太好,就连嫁给希斯克利夫的伊莎贝拉的儿子,也体弱多病,只有凯瑟琳的女儿身体健康。

在乔安看来,这里面或许有遗传的原因,但也有外界因素与心理原因。

原本的伊莎贝拉在后来同样选择了逃跑,但她毕竟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光自己都养活不过来,还拉扯着一个孩子,她没把自己和儿子饿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若是再指望她和儿子能过上什么好生活,未免不切实际。

而埃德加,自凯瑟琳死后,哪还有一点生气勃勃的样子,可以说他是自己不想活了。

遗传的原因乔安无法解决,但其他因素确是可以改善的。

她如此写道:

【埃德加,你必须要相信,凯瑟琳其实也是喜欢你的。一个女孩――特别是像凯瑟琳那样的女孩,她是绝不可能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的。】

然后她顺便给埃德加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雏鸟情节、恋兄情结,将凯瑟琳对希斯克利夫的爱,全归类于雏鸟情节、恋兄情结。忘记说了,凯瑟琳再嫁人前姓恩肖,是收养希斯克利夫的老恩肖先生的女儿。

乔安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知心姐姐,啊不应该是知心妹妹这个角色了。

在她终于把埃德加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那股拧劲捋顺后,她隐晦地提及了一下他的继承人问题。

埃德加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上层人士一样,异常重视自己的财产继承问题。在被自己妹妹提醒后,他不得不把自己婚姻问题重新提上了日程。

至于希斯克利夫,早在他得知凯瑟琳去世后,便封闭了庄园,不再出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计划总是出现意外。他想要说服自己凯瑟琳的死与自己毫无干系,却根本无法做到。

他如同原著中的他一样,陷入了对已逝去的凯瑟琳的苦恋中,不吃不喝,绝食而亡。

这边,乔安正在奋笔疾书。

她的助手实在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她这几天到底在写些什么。

“《渣男的末日》。”

“什么?”

“《悲剧妇人的的春天》。”

“……”

“好吧,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在写《伊莎贝拉?林顿自传》。”乔安将稿子扔给他。

助手看着桌子前面这个让不少人暗地里嘲笑,却仍旧我行我素的女子,他有些无语地拿起稿子,翻了翻,“您如果等到六七十岁的时候再写这种东西,无疑会更具影响力。”

“六七十岁?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也用不到那么晚。你要知道――”

那时,助手听着她在接下来用一种自信满满,又带点夸张的浪漫语气说“大机器生产的魅力是无可抵挡的”这句话时,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许久许久以后,他才察觉出这句话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光芒,璀璨的,又锐利得可以冲破一切遮挡的划时代之光。

这光芒背后的缔结之手,就属于那些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而这个名为伊莎贝拉的女子,早就在众人都茫然的时刻,将这束光芒握在了自己手中。

当众人终于意识到这点时,她已从大众的视线中消失了,一如她当年闯入大众视线插手这个圈子时那般突然。

她当年的助手,拿出了当年一直未曾出版的那叠稿子,将《伊莎贝拉?林顿自传》这个原有的题目划去,在上面重新写道:无冕女王。

第54章 《还珠格格》(上)

在天朝封建年代,那些王公子弟们谁不想得到皇帝赐婚。御口一开,圣旨一降,这门亲事就好像被人镀了一层金,夫妻双方的家族亲眷无一不为此而荣。这是简在圣心的一种标志,更是一种政治资本。

而当这个得到九五之尊赐婚的人,又只是一个不在四九城居住的普通大户人家的子弟时,赐婚一事,对其而言更是一件荣耀至极的幸事。想来不少京中达官权贵,都在暗自咬牙,自己这个整天在天子面前晃悠的人都没能为自家子孙求得赐婚,你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土包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反正在外人眼里,就算是用尽“八辈之幸”、“祖宗庇佑”、“祖坟冒青烟”这类词,也无法形容这家人的幸运。

然而此时的杜家人,是宁愿不要这个荣幸的。

乔安坐在梳妆台前,镂空雕花红木桌上摆放着一面光洁的铜镜。

镜中倒映出来的女子,约莫是二十左右的年纪。

她双眉修长,有着一双标准的杏眼,眸光清澈,眼神明净,面庞俏丽。发上插着一支连理枝金簪,顶端镶嵌着指肚大小的红宝石。梳妆台旁立着一根红烛,簪子反射到镜面上的光芒分外耀眼。领口处隐约露出里面的红绢衫,外套金线绣纹大红锦缎长衣,这分明是一身嫁衣。

若是将这铜镜换做后世的水银镜,定是还能看到她眼角处犹带着几分泪痕的红晕。

这当口穿过来,可真是“妙”极了。

乔安面无表情地心想道。

也幸亏原身对于这场婚姻有着十万分的不满意,要不她就要被迫棒打鸳鸯了。

这具身体名为杜若兰,原身受尽宠爱长大,父母不忍她离家嫁为人妇,一直留她到二十二岁才议亲。在古代,这个年龄找人议亲无疑是有些偏大了。不过杜家上下却并不为此着急,杜家是附近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在杜家老爷眼里,为自家女儿招一个赘婿不就解决婚姻大事了?这样一来,女儿既不用到别人家受气,还不必讨好那不知是善是恶的婆婆,也不必担心被丈夫欺侮,多好的事情。

思来想去,杜家老爷决定让爱女抛绣球招亲。

可是,这绣球被一个乞丐接住了,杜家老爷差点被气了个仰倒。他决定再抛一次,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也是同意了他这个决定的。却不曾想,出现了一个搅局的丫头,最后更是牵扯出了那位本该在京城里带着的九五之尊,这位大佬在玩白龙鱼服呢!

一场意料之外的婚姻,就这样被当今圣上赐给了杜家小姐和那个叫做齐志高的……乞丐。

如果没有皇帝掺和,就算杜若兰没有选择重抛绣球,直接嫁给了齐志高,日后,在发现两人真的是性情不合、无法成为一对良配时,两人也可选择和离。凭借杜家的财势还怕养不起一个弱女子?

但皇帝这一伸脚,直接堵死了两人日后的道路。这是天恩!天赐之缘!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成就一对怨偶无法和离那也得乖乖地受着。

一个皇帝做出了这等荒唐事,也不怕被言官的吐沫星子淹死?

假如各位知道这个皇帝叫j□j新觉罗弘历,而那个搅局的丫头叫做小燕子,这件事也就不会再让人感到奇怪了。

乔安低下头,将手心里被原主揉成一团的盖头重新摊开,用手指一点点捋平上面的皱纹,并高声道:“来人!”

一个守在门外的丫鬟走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让人准备一碗醒酒汤给我端过来,有点腹泻之类的副作用无碍,只要见效快。”

丫鬟愣了一下,“这、这……”

乔安明白她的不解与为难,她又道:“越快越好,这东西我自有用处。你可以把这事先跟母亲说一声。”

小丫鬟应了一声,急忙退下。

……

自从杜家老爷知晓那位自称姓“艾”的大人的真实身份后,嘴上就一直挂着笑意,好似真心地在为自家女儿找到一门好亲事感到喜悦。

虽然乾隆只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杜老爷一个人,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场的众人哪会猜不到。

乾隆一行人自以为是在微服私访,实为一路招摇。有点门路的人早知道这位九五之尊的大概出行路线了,他会出现在这个城镇上也不算是多出乎众人的意料。

虽然在抛绣球前,众人谁也没有把这个富家老爷打扮的人与当今圣上联系起来,但后来他身边的一年轻女子直呼重抛绣球就是犯了“欺君大罪”,这位“艾”老爷还直言“‘老天’已经帮你选定了女婿,你就认了吧”,之后还让一个名为“福伦”的人帮他把贺礼献上。笑话,普天下谁不知道“福伦”就是当今圣上面前那位大红人的名字。

敢在话里话外自喻为“老天”,身边服侍的人更与内阁大学士、忠勇一等公福伦重名,谁有这么大的面子?除了那位龙椅上的天子还能有谁!

来参加喜宴的人一个个都与杜老爷一样面带笑容。一时间场中妙语连连,贺词不断。

一张酒桌上坐着一个大肚中年人,他站了起来,对着正在对众人敬酒的杜老爷和齐志高说,“新婚之夜,新郎就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了,莫要让新娘子等急了才好。”他意味深长地说完,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了几声。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为小辈们着想,顺便打趣一下小辈的慈爱长者。

周围的人听见他这话皆是静了一瞬。

谁不知道这人与杜家老爷向来不和,这是来看笑话来了。

赐婚?

到底是在作践杜家小姐呢,还是在抬举那个叫做齐志高的乞丐?

还赐字“天作之合”,这更是可笑,莫非这是在说堂堂杜家小姐只能配得上一个乞丐了?

杜家老爷脸上笑意不变,“李兄说的极是,小辈们的事情我们就不多加妨碍了。”

齐志高端着架子,之乎者也的说了几句大家谁也没听懂的话,又被人灌了几杯酒,然后就被几位丫鬟婆子领着前往后院了。

齐志高离开后,前院参宴的来客也就走的走,散的散了。

待杜家老爷再次回到厅堂内时,各酒桌旁除了正在打扫的家生子再无他人。

杜老爷眼里笑意全无。

乱点鸳鸯谱的皇帝,真是好得很啊!

传闻当今圣上好大喜功,傲慢自负,喜听歌功颂德。现今看来,这位九五之尊哪有半分先帝爷的英明。先前几年,还有人私下说当今圣上并非先帝爷的种,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什么玩意儿。

……

却说这边的齐志高,刚推开门走进婚房,就见一女子坐于梳妆台前,神情恬静娴雅。先前,这杜家小姐站在高高的阁楼上倚栏抛绣球,他未能细看她的面容,现今仔细一瞧,这杜家千金的容貌果真是名不虚传。

昔日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今日竟成为了自己的妻,有哪个男人不会为此感到心中火热?

他关上房门,本想快步走上前与之厮磨一番。却忽然想起杜家老爷之前准备重抛绣球一事,他心底的热情冷却了少许。

也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这杜若兰竟然私早将红盖头拿了下来。齐志高心底更加不满了。

乔安在齐志高进来后,向他招了招手,“先来喝碗解酒汤。”

她对齐志高这个人是真好奇,可是与醉酒的人是没法交谈的,不被他胡搅蛮缠就不错了。她只能先请他喝一碗解酒汤,再与他谈话了。

齐志高是中了乡试的。这是个什么概念?乔安记得她在后世曾看过一个关于清朝科举的统计,平均下来,童试中试率不到千分之五,乡试中试率也就千分之六左右。

中了乡试的读书人就是老百姓口中所说的举人老爷了。

身为举人,在一定程度上免赋税,免徭役,邻里乡亲更会提礼祝贺,更有快要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带地契前来投靠,富商乡绅们也乐意与之结缘,说不定还有高层人物投下橄榄枝对其进行招揽。当然,后几项发生的前提是人们认为这个举人有前途。

齐志高今年才二十岁,而他在几年前就已经中了乡试。一个不到二十岁就成为举人的年轻人,脑门上赫然闪着“年轻有为”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谁敢说他没本事,谁敢说他没前途?想也知道,他中举后的那几天,他家门槛都能被来客踩烂了!

穷秀才,富举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却沦落到沿街行乞,一身落魄的地步。

乔安真的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折腾的。

那些家有亲人身染重病,为集钱行乞的人她怜悯,那些为获得一个求学机会而行乞集钱的人她同情,那些身负重担不得不抛下尊严行乞,只为求得一线希望的人她敬佩。

但是这么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满腹学识、没有家庭重担,只要放出风声说自己愿意到一户人家当先生,满城的富人都能心动的年轻举人却去行乞,真是贻笑大方。

神人啊,真是神人一个。

别说娇生惯养的杜若兰了,就是换做乔安,她也不愿意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

乔安指了指桌上摆放的瓷碗,示意他快点喝下去。

齐志高顺着这杜家小姐的手指看去,果然见桌子上放着一精致瓷碗。

一截皓腕从女子大红袖口处露出,搭在扶手上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玉镯子,腰系红底鸳鸯纹腰封,上面挂着一个艳底吉祥纹香袋,真是尽显富贵。他的注意力不受控制的在这些饰物上多停留了一下会儿,然后才将自己黏在这些阿堵物上的视线收回,再次看向那碗解酒汤。

给自己准备了解酒汤?也还算懂点事,就是不懂礼教,不知礼数!

他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一板一眼地说:“有劳娘子了。”

乔安被瘆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齐志高走过去拿起解酒汤,将碗凑到嘴边。

昏黄明灭的烛光覆在女子的面庞上,眨眼时,纤长的睫毛好似投下了一层浅薄影绰的投影。举止闲适,与他平日所见的那些街头叉腰骂街的粗鄙妇人截然不同。

嘴里的苦药汁顺着喉咙咽下,一时间他竟没有察觉到丝毫苦意。眼神仍流连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身上。

这解酒汤虽有着满满的苦意,后劲却是一片清凉,让人因酒水而感到昏沉的大脑立即变得清醒了几分。

回过神来的齐志高心中冷哼,空有美貌罢了,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愚昧无知、嫌贫爱富的可鄙妇人。幸而当今圣上英明!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真心认为齐志高是还珠格格中的第一神人,连香妃这种不科学的人都排在他后面【远目

又及,好想把乾隆拉下马拉下马拉下马拉下马……

ps:感谢“啊”扔了一个地雷=3=

pps:我回归了> <

第55章 《还珠格格》(中)

齐志高作为一个才二十岁的青年,显然还不会很好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这赤/裸/裸地厌恶与轻视便通过他的眼神,明晃晃地透露给了她的新婚妻子。

若是原本的杜若兰在看到他这个眼神后,指不定会如何心碎。

乔安对此倒是无所谓。不过这种“我出淤泥而不染”、“我品行高洁不和你们这些品行低劣的家伙一般见识”的眼神,看久了还是会让人不舒服的。

她看着穿着喜服、打扮得光鲜亮丽,与那日的落魄打扮截然不同的齐志高,问道,“假如皇上给你赐婚的妻子不是我,而是南巷的柳家小姐,你会感到欢喜吗,”

这个话题有些出乎齐志高的意料,而且他也有点疑惑南巷的柳家小姐是谁。

虽是不解,但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耽误太多时间,只是秉持着对皇权的尊崇,双手抱拳向东方一拱手,神情严肃地道:“皇命不可违。圣上牵媒,无论如何我等百姓都应该感激涕零,叩谢皇恩。”嘴里不免夹杂着几分轻微的斥责,这杜家小姐莫非是在变相表达自己对这场赐婚的不满意?她怎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乔安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说道:“柳氏已经在南巷讨了五六年的饭了。对,我说的柳家小姐就是她。”

齐志高转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南巷讨饭?不就是变相地在说那个不知所谓的柳家小姐就是个乞丐吗!

‘假如皇上给他和柳氏这个乞丐赐婚……’

他之前回答皇命不可违,也就是说他是愿意与之结亲的。这泼妇是在暗讽他只配和乞丐结婚?

齐志高脸色立即就变了,他道:“士可杀不可辱。”

原来这家伙也不愿意和乞丐结婚,也认为这是一种侮辱。之前乔安看他那副高高在上,一脸清高不可侵犯的表情,还以为他觉得和乞丐结婚是个无所谓的事情呢。

一时玩心大起的乔安,完完整整地复制了齐志高之前的那个眼神,她看着他,顺便将齐志高心底对她的评价轻飘飘地扔了回去,“嫌贫爱富。”真以为他之前不说话,就没人看懂他的眼神了吗?

齐志高拿着碗的手开始颤抖,好似下一瞬就会把碗摔在地面上。

乔安却知道,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抛绣球当日,他蜷缩在地面上,任众人推搡来推搡去,脚都踢在他身上了,他都不敢吱一声,更何况现在只是被她说几句重话?

这点其实是有几分奇怪的,他好像已经习惯这种待遇了,可凭他举人身份,若他有心摆谱――就算不摆谱,只要让人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的举人身份,哪会落到如此地步。老百姓们遇到举人老爷一般都是绕道走的,谁敢招惹举人老爷?

她这么激他,他都不发火,难道他的秉性真的如此懦弱?

“我真是很好奇,你一个举人老爷,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她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齐志高是想直接拂袖而去的,不过念在这里是杜家,就没这么做。他在心底默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压着自己的性子,回答道:“中了乡试后,屡试不第。”他话及此,就不再说下去了。

这话与他当日乾隆问他时作出的回答差不多,他当时回答的是“中过乡试,然后就屡战屡败了”。

乔安正在敲着木椅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不对,齐志高绝对撒谎了。

她之前没意识到,现在才想起来古代的科举,并非与同后世的高考一样是每年一考,而是三年一考。

“屡战屡败”、“屡试不第”,这两个成语中的屡次的“屡”字很耐人寻味。屡次意味频频、屡屡、再三,当屡字放于这两个成语中,次数若少于三都不太说得过去。

也就是说他在中了乡试后,至少考了三次会试,期间至少浪费了九年。他今年刚到不悔之年,二十减九,他中举时不过十一岁?

乔安相信这世上的确有那等十一岁就中举的天纵奇才,但这人绝不会是齐志高。

问她为何如此肯定?

一个十一岁的举人,即使是在信息流通不发达的古代,也会造成一时轰动。作为当地大户人家,杜家也资助拉拢着不少文人士子,对于考场上的消息还算灵便,但她可从没从他们的嘴里听说过这十年内大清朝出过一个叫做齐志高的少年天才。

她原先只以为这齐志高是少年成名,一时被花花世界、举人名声迷了眼,且自视甚高,不肯接受他人的资助,而自己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在除读书外的杂事上又生性懒惰,这才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现在看来,恐怕不止是这样。

乔安接着之前的问话,继续道:“凭你举人身份,到谁家做事都能领到一份好薪银,就算去县太爷那儿谋一份差事也不无不可。我搞不明白,你为何不这样做。”

齐志高皱起眉头,义正言辞地说:“商人尽是汲汲营营之辈,满是铜臭味,我不愿与之为伍。而现在的仕途之人,不过是群沽名钓誉之辈,我自追求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生活。”

乔安看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我的齐大公子,身为举人老爷的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自己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吗?”

举人免赋税免徭役,拥有做官资格,已是一只脚踏入了仕途。

不过也不怪他没有身为仕途之人的自觉。

举人?他算是哪门子的举人?!搞不准连秀才都不是!

乔安神情一整,毫无预兆地对他斥道:“大胆齐志高!你究竟是何方人士!你可知你已犯了欺君之罪!”

……

杜家园子内一片肃整,仆人们的走路声都静悄悄的,几近于无,生怕触了杜老爷的霉头。

昨夜精神奕奕的新郎官,今日却是浑身狼狈的躺在柴房的地板上。而乔安由于前一晚上没能好好休息,现在正在房间里补眠。

柴房里,杜夫人拧着手帕站在一旁,她一言不发,眼圈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地面上的齐志高。

齐志高嘴里喃喃道:“我是桂榜正经录取的举人,你们不能……”

杜老爷吐了口唾沫打断了他的话,“狗屁的举人!”

他拿着之前逼着齐志高写得一张字,抖了抖宣纸,“就这水平,你连童生都没得当!”

齐志高抖了抖身子,没敢再说什么。

杜老爷气笑了,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踏着步,转着圈,间或用狠利的眼神看几眼齐志高。“普天之下,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大胆的人,真是‘年轻有为’啊。”

他心底却在担忧,万一那位九五之尊在以后也突然意识到这家伙的身份是假的,这家伙的性命不保是一定的了,怕就怕会连累到杜家。

他越想越觉得以当今圣上的脾性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想办法让这混账趁早“暴毙”?绝不能这样处理,如果杜家这样做了,别人定会以为杜家不满意皇上赐予的这桩婚事,蓄意害死了姑爷。

除非、除非……

他的嘴唇颤了颤,两行泪水蓦地流下。

杜夫人觉得自己猜到了杜老爷在想什么,她拉扯着杜老爷的衣服,“老爷,那是我们的若兰啊!你要是让若兰因为这么个混账东西去见阎王爷,我也不活了!你怎么忍心让她就这样、就这样……”

杜老爷用袖子一抹脸上的泪水,一手扶上杜夫人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接着无奈地笑道:“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有点不忍心罢了,你说为何偏偏是我家若兰遇到这种事情。我本是不舍得若兰小小年龄就嫁为人妇去侍候公婆,私心里就想多留她几年,就这样一直拖啊拖,直到今年才为她议亲,我打算找个赘婿就算了的,不曾想为若兰惹上了这档子麻烦婚事。我怕她恨我啊。”

在他最初的设想里,她本该有一个与她互相扶持的夫君。小夫妻俩平日吵吵架,斗斗嘴,他甚至做好了在小夫妻俩闹矛盾时,为自己女儿挺身而出的准备。然后将偏心偏到底,没办法,他不疼自己的女儿还能疼谁呢?

或许还会有一个调皮捣蛋、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孩子,小夫妻俩说不定还会为如何管教自己的孩子而忧愁无比的向自己取取经。也许是一个像若兰一样乖巧的女孩,羞羞答答的。

但这些想象中的画面,在圣上赐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皇恩难受,他一个普通大户人家,哪来的福气消受天子赐婚。这不,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被圣上胡乱地指给了一个乞丐不说,这个乞丐还犯了欺君大罪。

他自认不是那等大奸大恶之徒,他杜家人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遭此一事!

君昏聩,民犯上,大清究竟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嘤,我另一篇文还没更……好困,摔,不管了,我先去睡了

挥手,各位晚安,祝大家好梦=3=

第56章 《还珠格格》(下)捉虫

杜老爷自认自己待人还算温和守礼,但看着这么个玩意儿——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的齐志高,他实在提不出什么好兴致来应付他。

在他眼里,这么一个胆敢做出欺君犯上之事的人,是死定了。不仅要死,还必须要在皇上得知真相准备事后清算前死。谁让齐志高是入赘的呢?死得干干净净,与他有牵连的人越少越好,让那位迁怒起来想搞个莫名其妙的连坐都没办法。

杜老爷是个不折不扣的聪明人,他白手起家,今时今日在附近的几个城镇里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越是聪明人,越讨厌被人算计被人坑。他忙活了大半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在他即将颐养天年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他实在是恨不得将齐志高大卸八块。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都难解他心头之怒。

杜老爷究竟将齐志高怎么折腾了一番,正在补眠的乔安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第二天起床,再见到齐志高时,他脸上那副刻意做出的目下无尘清高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真是顺眼多了。

齐志高心底恐惧不已,只恨自己当日为何会鬼迷心窍地扯谎。他已经完全慌了神,大脑还陷在昨夜的一番惊惧中,做事都失了条理。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就是这人已经思维紊乱了。

他带着几分讨好地看着杜家小姐,温声道:“娘子昨夜休息得可好?”

在他还未彻底落魄时,也曾与狐朋狗友混迹市井中,往来于花街柳巷,知道不少花花手段,只是不曾有机会得以施展。他知晓这类生不知柴米油盐贵几何,至死都少与外男接触的千金小姐,最是心软不过,所以他就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到了眼前的女子身上。女子不都爱夫君体贴吗?他这般作态,对方总不会置之不理吧。

乔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娘子是在称呼自己,茫然了一瞬后,她才意识到这点。

齐志高见她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立时,心中就咯噔一下。是了,他想起来了,揭破自己谎言的就是她。他居然还妄想让她为自己说情。

他看向乔安的眼神越来越恐惧,最后像是疯魔了一般,步履不稳的转身就走。他身后几步远处就是一堵墙,他直直地撞上墙,捂着额头倒退了几步,才若有所觉得转了个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乔安目送他走远。

这人不会被吓傻了吧?她有几分不确定地想道。

……

就餐时,杜家三口外加齐志高共聚一桌。

当杜老爷为了不让他人发现异常而做面子工程时,一声慈蔼的“贤婿”刚脱口而出,齐志高脸上仅有的那点血色立马退得一干二净,离他非常近的乔安,还发现他放于膝盖上的双手带着隐隐的颤抖。

杜老爷痛惜地说:“贤婿早年受苦了!也不知遭了多少罪,身体底子还是稍差点了啊。”

接着,他转过头对着杜夫人道:“此番就拜托夫人了,等会儿为贤婿请个大夫。话说前阵子过来的李大夫就不错,就是不知道他探亲回来了没。”

云鬓珠钗的杜夫人点头,她面带倦容,掩在袖子里的手指捻着一条蜜蜡珠串,没人看到她的指甲在捻珠时几乎掐进珠子里。

齐志高双唇嚅动,神情有几分激动。阅人无数的乔安哪会弄不清,他其实是在惊恐。

“莫激动莫激动!昨日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小事都是自家人应该做的。苦日子都过去了,咱不提了。”杜老爷面上带笑,眼神带着几分怜爱,心底却大大的呸了一声,自家人?谁和这么个玩意儿是自家人!

齐志高额角青筋微突,他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一时失声。然后他双眼一翻,竟是直接晕倒了过去。

乔安故作张皇地吩咐下人,“快去请大夫!”

原本在一旁侍候的仆人忙不迭地跑出去。还有小厮自告奋勇的为齐志高爷掐人中。

这么一闹,城里人几乎都知道了杜家这位新姑爷体弱多病的事情。

大家嘴上不说,心底却门清。身为乞丐吃不饱穿不暖,有时还会被城里的纨绔子弟、泼皮混混故意找茬,这么几年下来,身子骨会越来越好才怪。

几天后,与杜家走得近的几户人家都知道了杜老爷怜惜女婿身弱,有意带他去别庄里小住一段时间养养身子。

没过几天,杜家四口人就收拾好行李,仆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在马车上置后,准备出城了。

不少贫苦人家在杜家马车路过时,心底暗自钦羡。什么时候自家人也能雇得起仆从,买得起马车。

不过他们也没羡慕多久,因为在八/九天后就传来了消息,杜家一行人在路途中遭遇山贼,杜家小姐与新姑爷双双遇难,仆从也死伤近半。

你有钱,那你也要有命花啊。

杜老爷哭天抢地的原路折回,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杜夫人生生哭晕数次。

城里人都在流传杜家的新姑爷是个丧门星。当日齐志高在结婚前,就说自己父母已逝,孑然一身,现在他与杜家刚结亲,就害死了杜家小姐。克夫克母克妻,这人八字带煞啊!

事实上,乔安此刻正活蹦乱跳着,没死没伤,好不逍遥。

最初她是想自行解决齐志高带来的麻烦的,杜老爷却将这件事全权包揽了过去,并为此谋划了一番。而她借此假死脱身一事,正是杜老爷早就安排好的。

虽然乔安觉得这个方法有点简单粗暴,颇有不足之处,不过想到现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并不是正史的那位,而是一部荒诞无稽漏洞百出的影视小说里的乾隆,她也就放下心来。一个连自己女儿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从而错封格格,还做出让富贵人家正经小姐与乞丐结婚的皇帝,她就不求他智商有多高了。

看到自家女儿为自己忧心,杜老爷宽慰道:“天高皇帝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凭‘那位’的手段,呵……”不及世宗皇帝的万分之一。

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他愧疚地看着她,自己的女儿从未出过远门,现今却被迫远走他乡,他想要给她留下几个丫鬟婆子,又怕她们坏事。他另起了份户籍,为女儿在乡下买了个小庄子,并给她留了些银子,缺什么买什么吧。但终究是放下不下啊!

于是乔安反过来劝慰二老,三寸不烂之舌技能满级。

至于齐志高,他当然是被残暴的“山贼”杀了。

现在冒充举人欺君犯上的齐志高死了,与之结亲的杜家小姐也“死”了,杜家闭门谢客。

城镇上似乎又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然而三个月后,一个轰动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野——

皇帝驾崩了!

死于刺杀!

对于乔安来说,这个消息既有几分在意料之中,又有几分在意料之外。

原著中就有乾隆被刺杀的戏码,只是这次将乾隆置于死地的刺杀比原著中的那场刺杀要晚了两个月,乾隆是在微服私访结束后的回京途中被刺杀的。原著中只有白莲教掺于其中,现在却是鱼龙混杂。

数名刺客手持新式火铳,乾隆被打了个正着,死得不能再死。

值得一说的是,这种新式火铳的图纸是乔安友情提供的。

这个以《还珠格格》为背景的世界里的时间线,与乔安所知的正史时间线并不相同。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还珠格格》里永琪的生母愉妃还未出场就已逝世。但在正史上,她在乾隆五十七年才驾薨。

但一个世界绝不可能只围绕着主角转,那些在影视作品中被忽视、被省略的存在,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都在悄无声息却又不可遏止的发展着。比如说:农民起/义。

据说,《还珠格格》中尔康的原型是正史中乾隆朝的福康安,而福康安就是靠着镇压起/义,得以积累军功,从而被乾隆封王的。

这些事情虽然被琼瑶奶奶省略了,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农民起/义是做什么的?不就是“造/反”二字。

于是乔安就顺手为伟大的无产阶级造/反事业添了把柴。先扔张图纸试试水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个年代的许多人,很想当然的认为只要把皇帝杀了一切都会变好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昔日皇帝高坐于金銮殿上,他们无计可施。今日,乾隆只带了寥寥数人来到民间。不趁机刺杀他那是傻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有心算无心,巧合加巧合,这个比正史上的乾隆还要无能废物百倍的皇帝就这样死了,死的比乔安之前预想的要干脆多了。

这可真是件喜大普奔的事情。

被一个昏庸的皇帝统治简·直·不·能·忍,有时乔安真担心假若乾隆再这么蹦跶下去,说不定就要逼得她重操旧业了。

——又不是只有乾隆一个人当过皇帝。

↑这可真是大实话。

……

乾隆临死之际,传位于他最宠爱的五阿哥永琪。但永琪当时也伴在乾隆身边,他在与白莲教众打斗时伤到了脚筋,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乾隆只知道五阿哥还活着,并不知道他今后怕是要落个残疾,这才传位给了他。

残疾的皇帝,自古以来也不过才有四位,至少清朝是从没有过这等事的。

这事情变得微妙起来。

如果这位五阿哥是正史那位还好,可惜他不是。在这个世界里,他除了乾隆的宠爱外,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领。小燕子是个假格格的消息一直没有暴露,在乾隆微服私访之前,永琪就整日与其厮混在一起,朝中许多大臣对这位五阿哥是有点瞧不起的。

于是一些大臣们选择性无视了乾隆的遗旨,嚷嚷着立长立嫡立贤,纷纷拥立与自身利益休戚相关的皇子。

尔康习惯性的扬鼻抬头,在朝堂上为自己“兄弟”永琪据理力争,力求保他上位。这位不会看人脸色、不懂得观察朝廷风向、不懂得与支持五阿哥的同盟共进退的御前行走,成为了猪队友的典范,不知不觉中,他就被朝中众人排挤了。

不仅是福尔康没落得个好结果,其他人也如此。

乾隆一死,紫薇这个真格格就算想取回自己的应有的身份,恐怕也没人能够给她证实了。至于冒名顶替了她身份的小燕子,在刺客亮出火铳时不懂得找掩体,反而显摆自己的半吊子轻功,光荣负伤,不治身亡。

乔安对这场皇位争夺战倒是兴致缺缺,在她看来这些大臣以及想要上位的皇子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适时,她正在书坊里看有没有新出的话本。

旁边一书生,不舍得摩挲着手里一本内涵批注的新订诗经,嘴里念叨着什么,“‘止基乃理,爰众爰有’的批注写得实在是妙极!妙极啊!”可惜囊中羞涩,无钱买书,只能颓然而走。

这句话引动了乔安的心思,注意力在“理”字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理亲王的理。

理亲王,康熙长孙,康熙朝废太子之子。其人身受康熙、雍正两位皇帝宠爱,敢称雍正为皇父,依附者众多。这个本该逝世的理亲王,在这个世间仍活得好好的,看来这个世界的乾隆没能玩过弘皙。

不知有多少人会意识到其实最有可能坐上龙椅的不是乾隆的那些阿哥们,而是这位康熙朝废太子之子——弘皙。

他想当皇帝吗?

他想!

做梦都想!

现今,乾隆诸子没一个成气候的,此时不上位更待何时?

比正史上推迟了十数年的弘皙谋逆案,终于在这个世界以另一种形式上演,并最终获得了成功。

可惜弘皙上位的时机不好。

乾隆被成功刺杀这件事,无疑极大的鼓舞了各地的起/义人士,清朝的起/义次数本就频繁,如今京外各地更是接二连三的冒出起义军。起义,镇压,再起义,揭竿而起者数不胜数。

在乾隆诸子都还活着、乾隆亲口传位的五阿哥也还存在的时候,弘皙登基坐上龙椅,本就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朝中动荡不平,弘皙忙着镇压朝中人员还来不及,又哪有太大的精力去顾虑起/义军,实在是j□j乏术。

掌握军权的朝中大将,不愿归顺新皇的那些人,削职的削职,杀的杀,遣乡的遣乡,外放的外放。弘皙可不敢让他们去镇压起义军,万一让他们跟起义军勾结在一起,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愿意归顺新皇的武官又大都留在京中,帮助弘皙稳固皇权,震慑群臣,若发现异常迹象——

杀!

不仅武将如此,文臣也如此。中、上层人士都忙着站队或自保,最终被派去镇压起义军的文武官员,竟都是一些底层小虾或是不受重视的中层官员。

今人都知道,清朝调兵速度只能用一个“慢”字来形容。像是影视剧中那种“昨天某地造反,今天皇帝知道,后天就能把指令下达到地方,大后天就能集结好部队进行反击”的事情,是绝无可能的。调兵调上一两个月的时间那是常有的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起义军就如那一点星火,在朝中大臣还在扯皮调兵时迅速壮大起来,势不可挡。

他们就反了这大清又如何?!

要问乔安此时正在做什么?

她正领着一批人全国各地来回跑,趁着战乱到处清剿焚烧鸦片呢。这玩意自康熙朝就传入了,再不收拾就来不及了。

这时的乔安要命也想不到,日后的人们在为她塑雕像时把她雕成了什么样——手持火把直指天空的女子。

就这样,这原本属于自由女神的标志性动作被她无意间蝴蝶到天朝了。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完毕

第57章 呼啸山庄番外

这是一个疯狂的时代。

大机器生产逐步取代手工生产,多少人因此一夜暴富,挥舞着数之不尽的英镑敲响了欧洲上流社会的大门。又有多少人在一夕之间因投资错误、转型失败变得一贫如洗,昔日高高在上的社会人士们,如今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光鲜,更有甚者不得不与他们曾经鄙视过的下层人民一样艰难的生活着。

他们四处抱怨,心底谩骂,可是自暴自弃、哀叹埋怨不会带给他们任何利益,历史车轮滚滚而过,一切胆敢阻挡妨碍它的事物,都将被无情地碾过。

多少本该籍籍无名的人,在此时大放光彩,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不论有多少人在这个年代获得了光灿的头衔,他们都注定只能成为另一个人的陪衬。

“……她就像蜘蛛一样,在众人还没反映过来时就已经结好了一张结实而又广大的网。在后来,当她终于愿意将这张漂亮的网展现在大众眼前时,数不清的人为之目眩神迷,甘愿成为这张网的俘虏,成为这个伟大的工业帝国中的一员。”

课堂上,一名教授咏叹般感慨道。

“当时的人们称她为无冕女王不是没有理由的,事实上,我个人也喜欢这样称呼她。她几乎操纵着整个欧洲的商业命脉,这是一件单是让人想想,就浑身战栗的事情。据说,当时人们为了讨好这位无冕女王,自愿成为她情夫的人们能绕伦敦城站三圈。

“我就知道比起正经的史料,你们更喜欢听这方面的八卦。”教授看着下面骚动起来的学生无奈地笑道,然后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当然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能得到这位女士的青睐。好了,回归正题。大家都知道她在今天还有另一个别称――神奇女士。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个称呼,但却不知道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这个称呼的由来要从她在英格兰进行的三次抛售转手说起。看屏幕,这是当时她转手的三家公司的资料。

“……是的,你们没看错,在她转手时,这三家公司的中任何一家公司每天都能给她带来令人尖叫的利益。但她却毫不吝惜的将它们抛弃了。而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三家公司在工业革命正式展开时,完全就是赔钱货。她的做法就像是早知道它们会倒闭,在这之前捞够钱就走一样。那她究竟是怎么预料到的呢?这真的很神奇。明明以当时这三家公司的盛况来讲,完全没有颓败之象。

“敢这样做的不止她一人,但做的这么彻底,这么毫无预兆,如此的疯狂,她是唯一的一位。这只能说明,她有着超越时代的意识,她眼光敏锐,她是一个真正意识到大机器生产时代到来的人!”

……

当年的画眉山庄与呼啸山庄,如今已经成为了两个著名的旅游景点。

导游正向游客们介绍着一间房间,“这就是那位女士曾住过的房间。”

有一位女游客抚摸着窗户上的钉子,心想果然与自传中写的一样。房间里的阳光并不充足,墙壁上贴着暗色调的壁纸。女游客拍了拍胸口,“我在这里只感觉到一片压抑。”

逛完呼啸山庄后,游客们又坐着车前往画眉山庄。路途上,导游说道:“现在呼啸山庄与画眉山庄之间已经有了一条笔直公路,我们可以自由来往。可在当时,两个庄园之间的路途可不是如此平坦的。那位女士在自传中说,她是连夜骑马逃出来的。虽然他非常善于骑马,但即使如此,这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举动,我们不难推测出,她对逃离呼啸山庄究竟有着多大的渴望。”

有许多导演以她为背景拍过电影。深夜骑马逃走的情节几乎在每部电影都有,并作为一个煽情点着重描写。女主角怀着赴死的决心,纵马在克郡荒原狂奔,大大赚一笔观众的眼泪。

而希斯克利夫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被动物保护组织以及爱犬人士拎出来,写篇文章批判一下。为了恐吓林顿女士,竟把她心爱的宠物犬活生生吊死,这个写在《无冕女王》这本自传里的情节,成功的从动物保护人士那里拉了不少仇恨值。

还有学者洋洋洒洒写好一篇论文,从头到尾只论证了一个事情:希斯克利夫是否患有精神病。

最终结论是,这人就是脑子有病!

很多人都爱八卦这位神奇女士发达后的感情/事迹,人们可不相信她在离开克郡荒原后的感情/事迹,真如她自传中写得那样是一片空白。

毕竟这本自传是她自己写的,或许她是觉得在上面写私生活写得太多会不好意思,所以便没写自己的感情/事迹,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她的许多崇拜者都在不遗余力的考证,她究竟有没有情夫。

最终,人们将视线集中到了她的助手身上。

一个男助手。

据考据,他四十三岁才结婚,私生活更是干净得可怕。

他身为神奇女士的助手,自然身价不菲。在那个年代,一个英俊而有富有,私生活干净的男士,拖到四十五岁才结婚,里面真没点……问题?

也难怪,有神奇女士这么一个接近完美的女人在身旁,他看不上其他女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谈及此的人们,无不语气暧昧。他们都懂的。

如果这位可怜的助手先生有幸得知后世的人们对他的推测,说不定会急得直接从棺材里跳出来为自己辩驳。

自恋点说,就是因为他英俊且富有他才不敢提早结婚的好吗?

某些人看到走不通林顿女士的路子,就跑到他这里来了。有些人自己儿子没在林顿女士那里讨到好,就又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害得他偶遇个美丽姑娘,都要在心底思量一下才敢与之交往,就怕对方是别有用心的人刻意送过来的。

就这样,他还是被人骗过一次,幸亏他及时清醒过来,而她也只图财,这才没酿成大祸。这挫败的初恋都快让他有心理阴影了,还被林顿女士用同情的眼神洗礼了整整三天。

可惜这番经历没人知道。

编剧导演们也乐意在拍摄时加入一些感情元素,由于神奇女士的气场太彪悍,别的影视剧中都是男甩女,到这里总会变成女甩男。电影电视剧翻拍了一遍又一遍,可怜的助手先生也随之被我们的无冕女王甩了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读者要求写了一章番外

ps:怎么办,明明决定好春节前完结这篇文的,可是,我估算了一下我的渣速度,发现根本不可能,满脸泪地打滚,怎么办啊摔。趴在地上挣扎着伸手求助……

第58章 《情深深雨蒙蒙》(一)

这是乔安第一次来到民国,第一次来到这个西方与东方文化激烈碰撞、新与旧思想不断摩擦出火花的时期。

西方国家早已轰开了中国封闭了几百年的无形之门。列强在天朝国土上耀武扬威,内部又纷争不断,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这是一个压抑又沉重的年代。

再次穿越的乔安心情真是糟透了,上个世界她焚烧鸦片焚烧了个痛快,她还没享受够把鸦片销毁干净的成就感,就穿越到了一个鸦片肆虐的新世界,真是让人想要喷出一口凌霄血。虽然她明知前后两次穿越并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但她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白费功夫的感觉。

不管怎样,她都只好认命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姓邓,母亲已逝,父亲早年曾当过外交官,现今掌控着本地军阀,人称邓将军。

或许是因为父亲曾当过外交官,身体原主不仅接受过天朝传统女性教育,也接受过西式教育。

仅听以上描述,或许有人会认为这个曾当过外交官的父亲,一定是这个年代的进步人士,积极学习西方先进的知识与技术,力求改变现状。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充其量只能在顽固派与改/革派间取个中间值。他不抵触外来文化,但也休想让他主动去接触它们。若非如此,他这个外交官,也不会在只做了区区几年的情况下就撂挑子不干了——身为一名外交官,自然要时常与在不同文化环境的熏陶下长大的人打交道,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无趣又没有意义的工作。

邓将军有一栋仿照着西式建筑建造起来的小洋楼,但他少有去那儿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与自己的女儿居住在老宅里。

近日来刚下了雨,旧式的木质结构宅子总容易在此时泛潮。

乔安起得早,她推开窗子,新鲜的空气涌进房间,拂过面颊的和缓气流让她忍不住做了一下深呼吸。

一身材高挑的中年妇女看到站在窗前的乔安,笑道:“姑娘总是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她手里端着一个铜盆,盆里盛着不凉不热的温水。

这人算是邓宅里的老仆人了。

乔安道:“不睡了,屋里潮湿得很,躺着怪不舒服的。”

妇女立即接话道:“等会儿我叫人拿一个火盆,放到屋里烤烤湿气。”她走进屋内,将铜盆放到支架上。

“李嫂怎么亲自过来了,翠莺呢?父亲那里有事情叫我?”乔安问道。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活法。乔安知道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仆人一个比一个精,除去主子们给他们划分的高低之别,他们自己还要在私下里再划分个三六九等。即使现在已是民国时期,这种情况也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像是李嫂这种人,也算是半个管家了,若是无事她哪会去做端水盆这类琐事。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昨夜东街那边有学生闹事,还打着条幅喊着口号,闹得东街那边乱糟糟的。将军今早出去时让我过来告诉姑娘一声,如果今天要出去的话,别向东边走,南边最好也别去——唉,那些闹事学生的学校就在南边。”李嫂有些纳闷地继续道,“姑娘你说这些学生是不是学傻了?闹什么事啊。这从洋鬼子那儿传来的什么新式学堂真是害死人喽。”

然后她为乔安之前提到的翠莺解释了一下,“我本来是打算等用过早饭,再把将军的口信告诉姑娘的。结果翠莺这个死妮子找人告诉我她得了风寒,病得厉害,没法过来送水盆了。我也算是这妮子的姑母,就干脆替她跑一趟了,反正我本来也是要过来的。”

之前李嫂一张嘴,乔安就明白过来昨夜是有学生组织了一场游行。至于她后面说了些什么,乔安就没怎么听到了。她只是下意识地回道:“怪不得我昨晚好像听到枪声了。让翠莺好好歇几天吧。”

接着她向李嫂问道:“那些学生怎么样了?”

李嫂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没人死伤,活抓住了两个领头的,然后又都放了。据说其中一个是刘副司令的儿子。”

乔安:“刘副司令……可是那位?”

李嫂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刘副司令是邓将军的左右手。

乔安心里乐了,她父亲在知道这件事时,估计脸都绿了。

她又向李嫂打听了些有关昨夜那场小游行的事情,李嫂也一一回答了。

开始时李嫂没在乎,一会儿过后,李嫂突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她忙不迭地说:“刚才都是我多嘴了,姑娘,你可不能学那些闹事的学生!”

“李嫂想哪去了!”

乔安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李嫂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想多了,姑娘这般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也去闹事,想也知道不可能,她大概是觉得这事新奇吧。

“李嫂你就放心吧,我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

她当然不会和他们一样。她要玩就绝不会被人抓住,且要玩就玩大的!玩狠的!

……

朱漆门大敞,透过两侧高墙,隐隐可见墙内瓦楞飞檐,几片竹叶探出墙外,此处住户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今日,城里这户富人摆宴席请客。门口青石台阶前,小厮仆人站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身后,不时领着宾客走进大门,一副热闹喜气的景象。

一清瘦的少年看着这户人家后门口倒掉的剩菜,空荡荡的胃疼得厉害。他抿了抿唇,双手紧握成拳头。

恰这时,在这户富人家做工的一个厨子,正一手提着剩菜桶一手拿着烧红的火钳向后门走着。

厨子心里嘀咕着,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他累死累活做一年工得到的薪钱,还不够这些老爷们摆一次宴席花的银钱。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没皮没脸的穷酸货,到剩菜堆里刨食吃,若让他逮住,就别怪他撒撒气了。

他来到后门口一看,哟,还真让他逮住一个。

还没等少年没做出决断,他就看到后门走出一膀大腰圆的厨子,心中泛起一丝苦意。他早就听说过这家厨子脾气大,别人家的厨子、管家都不在乎这些剩饭剩菜的去向,若有穷人乞丐来此拣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可这家的厨子偏不,一旦被他抓到就是一阵毒打。

少年转身就跑,久未进食的他却是浑身酸软无力,竟一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

厨子举起火钳劈头盖脸的朝年轻人身上打去。

少年躺在地上护住头,一声不吭的任厨子用火钳打自己。

一下比一下重,一次比一次疼,手指扣进地面石板间的缝隙里,指甲几乎被他自己掰断……

陆振华猛得睁开眼,看到的是暗色床幔,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厨子。

竟然梦到以前的事情了。他坐起身,穿好衣服,到房间外打了盆井水抹了把脸,接着他拿好工具前往马棚。他的手正在往马槽里添草,心里却还在想着之前的梦境。

幸亏他在几年后遇到了邓将军,否则他连自己是否还能活到今天都不敢确定。

将马照料得差不多后,他找了个马扎坐下来,拿着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比比划划着。在他当上大将军的马夫后,才得以拥有读书习字的机会,念了一点书。

他在地面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他这举动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有人曾嘲笑过他:你是来当状元的还是来当下仆的?闻言,陆振华只是用漆黑沉静的双眼看对方一眼,复又在地上比划着。

“这个字写错了。”

这道在他写字时突然响起的嗓音极为清亮干净,又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灵动。

陆振华是认得来人的,也许该说任何一个在邓宅做工的人都认得她,毕竟来人可是邓家唯一的一位小姐。

少女用一件金质发环将满头乌发束了一个马尾,些许碎发因长度不够未被束起,最是自然不过的发型。

她身着收腰红色骑马装,一身衣物料子上乘、做工精致、明艳张扬,此时此刻却也只能沦为陪衬。她本就生得雪肤花貌,这一身红艳艳的衣物更是衬得她肤色白里透红,真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双眸明亮,神态自然大方,与那些一与外人对视就或胆怯、或羞恼、或故作遮掩的小姐们截然不同。

这并不是陆振华第一次见到她。

她也不是他所见过的女子里面最漂亮的一个。他为了混口饭吃曾在歌舞厅中打过工,里面形形j□j的女子,他见过无数,但从没有哪一个女子能让他如此在意。

这真的很奇怪,他理智上明知她不是最漂亮的那类女子,却又忍不住在心底将她奉为第一。

当陆振华再次将视线投向地面上时,他写错了的那个字旁边,多出了一个绝非出自他手的字。

或许在许多古板顽固的老书生眼里,这种字体绝不会属于一个女子,女子也写不出来这样的字体。但这的的确确是少女写出来的。她所写的字绝并不是那等婉约秀丽的女子字体,她的字清逸俊秀,内中却自有一番刚劲风骨,锋芒深藏,乍一看就觉一股自在之感,写意风/流。

乔安并没有选择模仿邓小姐本身的笔迹,写一个字而已,她下意识地用了自己的真实笔迹。唯有用自己的笔迹写字,才会油然而生一种畅快,即使她只是写了一个字,一个字。

“多谢小姐。”陆振华就着少女写出来的字临摹了几遍后,他将手中的树枝扔到一边,站起身,“小姐准备骑马?”

乔安点了点头。她指着一匹黑马,“就那匹马吧。”

陆振华微皱起眉头,然后缓缓摇头,“这马性子太烈了,不适合小姐。”

乔安轻笑出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陆振华无奈,他走到黑马身前,解开缰绳,把它牵到少女面前。其实他在心底里,已经做好了在她上马后再将她从马背上解救下来的准备。他这样想时,竟忽略了自己有可能被马踢断一根肋骨,或者被踩断一条腿的可能。

少女接过缰绳,黑马打了个响鼻,似有些不耐。她亲昵地抚上它的脖颈,不一会儿,这马就像是被主人顺了毛的猫一样变得乖巧起来。

看到这里,陆振华心底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慢慢松开来。

她手握缰绳,好似一缕清风般动作轻巧地翻身上马。

陆振华抬头看向马上的少女。

她身后是一轮红日,她逆光骑在马上,一身红色骑马装好似化作烈火。陆振华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自得,还是一脸无所谓的风轻云淡,亦或是深藏于眼中的……高高在上?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女军阀如何?

好想丧心病狂地倒卖军火,远目,这样写应该不会被和谐吧

ps:好多小妖精说最近的情节有点赶,我试着放慢了速度,会不会觉得墨迹?我家cp说没问题……总感觉她是不好意思说实话,在安慰我=_=

pps:看到小妖精们上一章的留言了,感动的泪汪汪,想要一一回复各位,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59章 《情深深雨蒙蒙》(二)

邓将军骑着马慢悠悠地回来了。

那是一匹乌蹄白马,马身通体洁白,不染一丝杂色,被洗刷保养得不见一丝灰尘,好似初冬之雪,长长的马鬃流水般自脖颈处覆盖而下。唯有那四只马蹄是黑色的,马掌稳健地踏在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邓将军身着笔挺的军装,他在门拉紧缰绳,翻身下马。军帽底下,耳鬓处露出少许掺杂些许银丝的黑发。他摘下了军帽,这个动作并没有让他的头发变得凌乱,仍是极为齐整。

他双眉之间有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眼角处却是只有少许印记极浅淡的细纹。任何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爱笑的人。

早已掐算好时间,知道邓将军什么时候会回来的陆振华走上前,从对方手里接过了缰绳,正准备牵着马从侧门进入宅子,向马厩走去。

邓将军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叫住了还没走多远的陆振华。“萍萍在家吗?”

陆振华如实回道:“一个时辰前,小姐出去了。”

邓将军没有说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看不出任何异样,心底却在思量着什么事情。

他有些后悔让萍萍接触那些洋鬼子的东西了,她哪有以前听话。一个女孩子整日出去遛马,这像什么话!自己是她的父亲,他还能坑了她吗?有他在,还愁未来找不到一个好归宿?

身为女孩子,以后找个好夫家,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相夫教子,一生享受着优渥的生活,不必为柴米油盐操心,这样的生活才叫一个轻松。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昨夜游行的学生了。

邓将军的眉头不知不觉中皱了起来。

男的闹事,女的也跟着闹事,两三个女的夹在一群男人中间,还真好意思的。如果真扯得下脸面,就别在晚上偷偷摸摸的弄个四不像的游行,弄的人一晚上睡不好觉,真以为晚上闹事就没人抓你们了?想得美。有本身在白天多召集上百十号人来场大游行!

真是一群年轻人,不成气候。

……

乔安去郊外跑了一趟马,待她在外面玩尽了兴,才骑着马姗姗回到邓宅。一个自由惯的人,让她乖乖的像是金丝雀一样被困在狭小的世界里,这无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她没有从正门进入邓宅,而是直接牵着马从后门来到了马厩。

她一眼就看到了陆振华手下正在梳理着毛发的那匹马,没等陆振华过来接过缰绳,她自己就已经动作熟练的将缰绳捆在了木桩上。

她问道:“父亲已经回来了?”

“将军刚回来没多久。”陆振华道,他并没有像大部分仆人那样垂下眼睛,不与主子们对视,而是敞亮地看着对方,眼神是年轻人特有的明净。

他看着这个一身明媚红艳的骑马装,身姿俏丽的少女,原以为她在听到自己这样说后会火急火燎地离开马厩,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点了点头,眨了下眼睛,连步子都没挪动半分。

邓将军留给乔安的印象并不太好,她完全不急着去见他。

他并非不爱自己的女儿,但却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重男轻女,这种不经意间流出来的轻视并不让人舒服,虽然这种轻视中没有任何恶意。

她在马厩里与陆振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着聊着,不知怎的两人突然转入教学状态。

乔安每在地面上用树枝写下一个字,陆振华就手捏一根细柴火在一旁比照着写一遍,他写得极为认真,每当写错一笔,他就会耐心地用手将地上划出痕迹的薄土抹平,神情专注地再写一次。

乔安从不惮于向外人传授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只要这些知识能用在正途上。

是的,知识是宝贵的,但在她眼里,一门无法传递下去知识,就算它再珍贵,它的价值也是有限的。只有一门可以不断传递下去的知识,才是具有真正无限价值的宝物。人们可以根据这些知识不断发明创造,不断的新知识从旧知识上延伸出来,生生不息。

而对于“本国文字”这种知识,一个生于此、长于此的百姓,本该生而习之,现在却成为一种奢侈品,这真是莫大的悲哀。

乔安心想,若她能执掌文化的权柄,她就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延续下去。

只要她有这个权力……

正午的太阳耀得人眼疼,原本带着几分湿意的空气变得闷热起来。她掏出一枚怀表看了看时间,“也到饭点了,我估计父亲早就知道我回来了,我要是再不过去找他,他大概要气急了。”

陆振华愣了一下。对方可是将军家的小姐,怎么可能一直呆在马厩里,他这才意识到这点。

“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简单的应了一声。

“那我走了。”

他看着少女一摆手,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他低下头,一笔一划地描着她之前所写的字,仍如之前那般专心致志,只是薄土上的字迹重了三分。

乔安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进行一番简单的梳洗。一个小丫鬟过来帮她散开马尾辫,重新梳了一个发式,添了几件简约的发饰。

邓将军不喜欢现在那些所谓进步女学生的发型,更不喜欢那些贵妇人们烫成卷状的发型。她犯不着在这些小事上顶撞他,也就任丫鬟为自己打扮了。

她掐着饭点来到了大堂。

邓将军在她坐下后,出声道:“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出去骑马像什么话。你要是不愿憋在家里,和那些夫人小姐一样出去听听戏也行,别到处乱跑。以后要出门时,从家里拉上一个人陪你一起出门,不要一个人出门。”

一直以来,乔安就没能将自己的戏曲欣赏细胞培养出来。

她早去过戏堂子了,许久以前她就听说过民国戏曲界的大名。这个年代的一些夫人小姐们在捧自己喜欢的旦角时,比后世的追星族还要凶猛,摘下自己的金戒指金项链就往台上扔。台上的人唱了半天,乔安连个台词都听不出来,让她想跟个风都跟不起来。

看来不管在哪个年代,她都是戏曲无能星人,就算在民国也摆脱不掉这个属性。自那以后,她就再也不去听戏了。

听到邓将军这样说,乔安表面上应承的很好,私底下……不说也罢。

她唯一乖乖听将军的地方,就是按照他说的那样,出门时拉了一个人当保镖。当然,在她眼里这个被她拽出家门的人,大概约等于免费劳力。

这个免费劳力集齐了“与她相熟”、“还算谈得来”、“有点共同语言”、“不会随时向邓将军打小报告”诸多属性,乔安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陆振华还算合格。

陆振华跟着少女去了很多地方,有本地的工场,还有农家的田舍,有外国人建立的银行,也有本地人成立的商行。他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不过这无所谓,他只需要跟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所作所为。

这时的她与在邓宅里的她是不同的,也是不容忽视的。果然是女肖父,她一言不发时,真是像极了邓将军给人的感觉,压迫而又透露出一种异样的沉静。

他有时一天之内会陪她去七八个不同的地方,从她安排的紧凑的行程上来看,她应该是处于一种焦躁状态中的。不过随时随刻都能注意到她眼神的陆振华,却清楚地知道,她虽然有些迫切,但从未陷入焦急烦躁的情绪中。

他有时也会在心底琢磨,她究竟准备做什么?可惜他从未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她准备做什么,陆振华都一直帮着她瞒着邓将军。

乔安还借口去朋友家玩,去了外地一趟。

……

虽说此时是民国,但严格点来说此时应该归于是北洋政/府时期。

乔安在一张白纸上先是写道“民国政府”,又写道“北洋政/府”。她就着这个名称画了一个树状图,一个个机构、一个个能够与现在的她有所关联的名字通通填写到上面。

她对着这张纸发了一会呆,然后将它烧毁。

第二天,她来到邓将军面前,直言道:“父亲,你能帮我在政府里安排一个好职位吗?”

邓将军皱起眉头,“萍萍,那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待的地方。”

他不知道萍萍是怎么起了这个念头的,莫非他以为进入政府工作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他真心不认为政府里的工作适合一个女孩子担任。

虽说政府一直没取消女子参加文官考试的资格,但也就是名义上这样说说,这里面的猫腻多着呢,要不这些年来,怎么少有女子进入政府任职的。即使是现在已在政府里任职的女子,也大多是凭关系走进来的,挂个名头只拿薪水不干活,吃空饷罢了。

当真认为一个女子可以在政府里占据个好职位不放手?

女孩子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

邓将军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没有什么可是。”

“可是我已经通过政/府组织的文官考试了。”

邓将军一下子呛住了,“你咳……什么时候,咳咳……”

乔安无辜地看着邓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差点哭出来,大半夜的电脑坏了,连忙换电脑,还没来得及纠错字,如有错字或者病句,一定记得提醒我qaq

*北洋政府是否取消了女子文官考试,我在百度上搜了搜,一片混乱,就干脆设定成在这个平行空间里它没取消了。*

ps:感谢miki糖、哦呵呵、伪熊喵扔了颗地雷~

pps:明天除夕,作者有可能停更一天。

新出了个送红包功能,今天试着送了几个,终于弄明白怎么弄了。

明天除夕,作者再给大家送红包,大家沾沾过年的喜气~我也不设定什么满25字之类的条件了,干脆弄个"最新章节前八名回复的读者"为送红包的要求吧。

大年初一再送八个红包,仍然是最新章节前八名回复的读者

作者给大家拜个早年~\(≧▽≦)/~

第60章 《情深深雨蒙蒙》(三)

……

邓将军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会背着自己去参加文官考试,他更想不到的是她居然通过了考试!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去考的,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而且,最让他愤怒的是,负责此次文官考试的同僚们竟然没人知会他一声。

他在今年一整年里遇到所有的事端,都比不上这件事让他来的震惊。

等他冷静下来后,他才渐渐理清了思路。

他有时会十天半月的不在家,萍萍完全有时间可以趁机出去考试。

至于他那些下属同僚们,估计都认为她去参考是出自他的授意吧?不对,如果仅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嘴巴也不至于这么严,怎么着也要跟自己通通信,商量着该怎么为她“放水”才对。

又转念一想,他隐约的明白了些什么。

拿着自己这个大将军的名号扯大旗,她还真是什么事都敢做。

不过在邓将军眼里,自己被自己的孩子当做虎皮亮给外人看,顺便狐假虎威一番,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他那些同僚们的子女,不论是小姐还是少爷,哪个不把这事干得轻车熟路,小小年纪就敢仗着父亲的官职大一枪子崩人脑门儿,还是个学生就敢借着自己父亲的名头组织游/行反政/府,警察遇到他们都得求爹爹告奶奶。

别的他可以不去计较,但萍萍瞒着自己偷着去参试这件事,实在是把他气得不行。

“父亲?”乔安出声道。

邓将军仍紧皱着眉头。

他在气愤与震惊过后,其实也是有过一丝自豪的。

若让邓将军在一个傻子和一个聪明女儿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他虽然认为女子不需要接触太多那些本该男人才去考虑的事情,但也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被养成一个大脑空空的傻妇人。

虽然他没有儿子,但他这个女儿自幼聪明,现在又凭着自己本身的能力而不是靠走后门通过文官考试,比起他某个死对头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儿子,实在是强出了不知多少倍。呵,连个女人都不如。

但一码归一码,他真心不认为一个女子适合在政/府里工作,他倒是可以给她几个他名下的产业让她玩玩。

他忍不住道:“白浪费了这副头脑,你还不如去经商。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当官的正理,一个女官做得再好又能做出什么花样来?在一个位子上坐到死有什么意思。”

只要您不半路扯后腿,她是绝不可能在一个位子上坐到死的。

乔安心里想归想,但她绝不会原模原样的把这话说出来。她只是笑道:“有则天皇帝在前,也算是已经有了个好的先例。”

邓将军被乔安气乐了,但不常笑的他笑起来总透露出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他道:“难不成你还想成为第二个女帝?你倒是吹得好大一张牛皮!你怎么不想想多少年才出了那么一个武则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来用手指夹住,将其点燃后含在嘴里。

不不不,把则天皇帝当一枚先例是一回事,学着她当女皇又是另一回事。在这个时代复辟帝制,无疑是自寻死路,活例子指路袁世凯。

当然乔安知道她和邓将军也就是这么一说,开个玩笑而已。

但是她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过不了多久,袁世凯就要上位了,他试图复辟帝制的举动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封建思想掀起一股逆流,到那时,身为一介女子若想在在权力上分得一杯羹,遇到的阻力无疑只会更大。除非她愿意等一下,等袁世凯引起的这场复辟之风彻底平息下去她再出场。或者选择另谋出路,真枪实弹的打出个身份来,反正她白手起家又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可这两种方法都太耗时间了,这一次,她等不起。

“父亲,女儿少有求您的时候,您就应了吧。”乔安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

邓将军身为一个军阀的掌权者,他所能带给她的种种资源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他能提供给她的便利,同样是无法用金钱从他人手里买来的。他的身份对她来说就是一顶天然的保护伞,同时也是一把再锋利不过的利刃,足以让她在这个时代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房间角落里放着一座由将军下属送来的精致落地西洋钟,指针正巧转到正点。

邓将军耐心地听着落地钟的钟声响完,他从嘴里抽/出香烟,习惯性地弹了弹烟灰。他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全凭一时的兴趣,完全不考虑以后的事情,最后还不是你们的老子娘跟在身后给你们擦屁股。”

他说完,又觉得在一个女儿家面前这样说实在不太文雅。但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而且他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也就没纠正什么。

如果只论邓将军刚才这句话的话,乔安深以为然。不过前提是别把她也归于年轻人里,就心理年龄来讲,她也真算不上年轻人。乔安苦于无法解释,差点被邓将军一句话被憋出内伤。

“行,我就给你安排一个好职位,看你能坚持多久!”邓将军最终还是应了乔安的要求。

不管怎么说,萍萍都通过了考试。虽说他可以将她的名字从录取名单上撤下来,但这未免太不近人情。既然萍萍任职的事情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他当然要给自己的女儿安排个好职位,要是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地盘里被人安排去坐冷板凳。他可做不到坐视不管,他还没这么窝囊。

说不定只她干个两三天就没兴趣了,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差距大着呢。这样最好!如此一来自己也用不着当这个恶人了。

这天之后,邓宅的下人也纷纷得知了邓家小姐通过了文官考试的消息。

陆振华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当他再见到乔安时,他叹了一口气,说:“恭喜。”

她到政府里任职后,闲暇时间就会少很多吧,自己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如同前一段时间一样时刻跟在她身边了。

乔安礼貌性的回道:“同喜。”

他哪来的喜。他心中暗道。

……

军阀大佬邓将军家的千金要到政府里任职的消息,在几天内就已经不胫而走。重点在于这位邓千金不是挂名头领空饷,而是实打实的进入政府工作。

很多官太太都不理解邓将军为何会让自己千金去政府任职。她们中的很多人也有女儿,她们大多将自己的千金送到了新式学堂里学习,但她们从不指望自己的女儿毕业后会去找工作赚钱养家。在她们眼里女孩儿们的日常生活应该是这样的:平日里与人一起听听戏,参加一下友人举办的茶话会,时不时举办一场舞会进行一下交际……差不多这样就行了。

其实这些在后世人眼里非常保守的事情,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已经是一种民主、一种进步、一种开放了。至少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外男看到只裸臂、摸一下手背就要为保“贞洁”闹死闹活等等等等。

但官太太们不明白,既然家里有财力娇养着自己女儿,为什么还要让她出去工作呢?

官太太们的丈夫想的事情无疑要比他们的妻子想得多,他们身为邓将军的下属,自然要时刻揣摩注意这位大佬的一言一行。

他们和自己的太太、同僚讨论琢磨着这位大佬究竟有何深意,却抓不到丝毫头绪。

邓将军心里冷哼,老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萍萍突然非要闹着去政府任职,你们有本事就猜去吧!

心里窝火的他一发电报下去,他的下属立即组织好一小批队伍,到交恶军阀管辖的地界那儿挑衅干架去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作者有话要说:[叮咚,恭喜玩家获得邓将军的支持,恭喜玩家获得强有力的军阀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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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春节快乐!

前八名回复的读者有红包(*ˉ︶ˉ*)

第61章 《情深深雨蒙蒙》(四)

“那个姓邓的发什么疯!”被无缘无故挑衅的另一军阀大佬怒道。

就在他做好一切准备,预备着与对方认真干一架时,却发现那边撤人了。可他最近正忙着,实在没心思再去找对方理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暗骂,这姓邓的是掐好了他现在没空找他麻烦,故意来找茬的吧,等他抽出手来非要原模原样地打回去。

就在心里骂娘时,有下属过来呈报消息,“已经确定了,邓将军准备让自己的女儿去政府里任职。”

“开玩笑,这个老封/建会允许?”

接着他又联想到这次邓将军的无故挑火行为,心里暗自琢磨着。

就是邓将军自己手下,也有不少人在暗自揣摩着他这次行动是否预兆了什么事情。

不管是哪方人马,就这么有意无意的打探着消息。本来就爱冷着一张脸、最喜皱眉头扮深沉的邓将军,被无数人贴上了心思莫测、深不可探等等诸如此类的标签。

……

辛/亥/革/命结束后,各种新潮思想涌入这个古老的国家,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古旧的传统制度。

女子无疑为辛亥革命的一大受益群体,而男子们也终于开始尝试着从真正意义上尊重女性,但这种尝试往往是不成功的。这种尊重总是浮于表面,从没有真正深入心底。

在后世,如果有人说“男女权利平等”,既不会有人会因此感到怪异,也不会有人觉得这句话发人深省。只因为这个观点实在是太普通,也太普遍了。这句话所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在此时,这个时代的女子们为了将这句在后世人们眼里理所当然的话,写入《约法》中,她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与议会人员扯皮,上呈请愿书,请求提议于参政院。在无数次的努力后,才稍见成果。

由此可见,这种“尊重”究竟包含了何种意味。

乔安的同僚们同样如此。

他们客气,他们有礼貌,他们甚至还会因她父亲的身份而对她展现出一种别样的友好。

然而这种过分的热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表达轻视的一种方式,他们打心眼里就不认为她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不相信一个女子能从他们手里分权夺利。面对一个政/治花瓶,还是一个很有可能为自己带来高昂利益的花瓶,只要对她多多表达善意就有可能收获丰富的报酬,何乐而不为?

至少从表面上看过去,乔安与同僚之间完全是一副完美同事相处模板的样子。

算了,以上这些话还是反过来听吧。

在乔安眼里,这些人都是一些让她恨不得拿鞋拔子朝每人的脸上都招呼一下的家伙。

当然用不着她动手,邓将军的巴掌已经先一步扇下来了。

虽然他想让萍萍早点意识到在政府里任职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早一步辞职回家,但这可不代表他想要让自己女儿在这段日子里留下心理阴影,想要欺负他女儿?还是省省吧。

邓将军双眉间的皱纹看起来更深了。

一群没眼色的家伙!他在心底嫌弃道。

秘书员看着邓将军那张棺材脸,看似镇定实则心惊胆颤地走上前,拿出一封舞宴邀请函,“将军,刘副司令员的请帖。”

邓将军接过请帖随意翻开,大体扫了一眼,道:“我没兴趣,让萍萍代我去吧。”

前段时间,邓将军借着萍萍的事情发作了几个家伙,这个不经意间的举动,倒是让一部分人相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邓将军让自己女儿去政府里任职果然是富有深意的,他看起来的确像是有什么谋划,也许他准备在人事上做一番调整?

一时间,各种猜测满天纷飞。

一个个都兢兢业业的,生怕这位顶头上司将自己踹走。

乔安倒是趁机混得如鱼得水。家里有那么一位作弊器一样的军阀大佬,若是放着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不是吗?

其实,这种事情——混迹于权力场中——对于乔安来说,完全可以用“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俗语来形容,她太了解这种事情了。

不说乔安,单说那些在官场上混了二三十年的老油条,都能在这种事情上别有一番心得体会,将里面的门路摸个七七八八,更何况是在这上面几经轮回的她。虽然谈不上如饮水进食、呼吸眨眼一般,但也绝对称得上“熟络”,大概也能算得上了如指掌了。

看来邓将军让女儿辞职的愿望,是别想如愿以偿了。

傍晚,乔安拿着刘副司令的请帖去参加舞宴时,偶遇刘副司令的儿子。

这是一个典型的文艺青年,脚蹬黑皮鞋,身着西装,梳着侧分头,头发上似是抹了发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光亮。

他一见到乔安,就用一种见到女神的态度满脸激动地走到她面前进行攀谈。

各种修辞手法用了个遍,长短句轮番上场,直把乔安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把她在政府里任职后发表的几篇文章奉为赶超古今先贤的经典。什么民主的战士、自由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头号往她头上扣。

“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是需要您这样的有识之士,您的双眼就是历史迷雾中的启明星,您就是黑暗中的灯塔,指引我前进的方向。启明星小姐,请容许我这样称呼您。”青年满目崇敬地说道。

“先生过誉了。”乔安实话实说道。

“启明星小姐,您的谦逊真让我敬佩,您高尚的品德令我陶醉,请允许我再一次向您表达敬意。”

“……是吗?”

乔安被他拦住了去路,只好站在原地耐心地听他说话,不管他是拍马屁还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总归都是在夸她,把他就这样赶走似乎不太好,就是听着实在是有点渗人。

她没好意思告诉对面的文艺青年,你对面的人其实也能算作你刚才骂过的封建人士里面,还(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封建头子,最大的那种。皇帝什么的都是她玩烂了的货色。

刘副司令的夫人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心中甚为宽慰,她侧头对着刘司令说道:“我看着将军家的这位千金不错,你说要不要撮合一下?”

就怕这位混过官场的邓小姐在嫁人后会不安于室,但一想到邓将军家风严谨,也就放下心来。

刘副司令无奈道:“那也要将军他愿意才行。你就别瞎掺和了,这姑娘不简单。”别人看不清,身为邓将军亲近下属的他还能看不清?

进了她手里的权柄,就别想她吐出来。可笑,居然还有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厉害之处。

司令夫人不满意了,她道:“怎么不行啊?你是将军的老手下了,知根知底的,你我又不是那等会欺负人的长辈,多好的亲家。你去和将军谈谈,将军还能不给咱家这个面子?到时候两个小青年对上眼了,将军还能拦着不成?”

“你真是太想当然了,你让对你说什么好!邓将军要是想让她老老实实的嫁人,为什么还要让她参加文官考试。”刘副司令压低了声音,“将军他所图甚大。”

“你又不是没跟我说过,但他图谋他的,还能不让女儿嫁人了?”人都有一定的逆反心理,刘副司令说得模糊,口气又不太客气,倒是坚定了他夫人想要撮合两人的心思。

她原本只是瞧着那邓萍萍容颜昳丽,气质不错,家世更是不差,心底有几分想要让儿子与之交好的意动罢了,撮合什么的不过是嘴上说说,若是撮合不成也没有太大的惋惜。现在她确是真真切切的想要让两人在一起了。自己儿子有个手掌一方军阀的岳父,日后官途还不是一帆风顺?

“得了吧!又不是没人动过你这样的心思,结果现在呢?你见谁成功了?”此时正好有人过来敬酒,刘副司令对夫人随便说了一句就没再搭腔。

他夫人只好不甘不愿的放下这门心思。

夜色愈浓,星辰遍洒。

邓宅内,邓将军随口问了一□边服侍的下人,“萍萍回来了没?”

“没有。”下人恭敬地回答道。

邓将军从窗口看了看天色,说:“找人把小姐叫回来。”

下人依旧保持着那副恭谨的姿态,回应了邓将军的要求。他在走出房间后,直接前往了下人房里,将陆振华叫了起来,让他去牵马。

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了汽车,邓将军手里光是别人送给他的就有两辆——都是从外国购进的,当最初的新奇劲过去了,他也就不怎么稀罕这玩意儿了。

除了去外地,或者是去什么重要场合,邓将军对汽车是连看也不看一眼。这个时代的人也大都如此,大概再过个一二十年,汽车这种东西才在富人及官员手里流行起来。

前去叫陆振华的下人看着桌子上的一本书不屑地撇了撇嘴,真以为自己交好了小姐,自己就能化鱼成龙了?下人就是下人,认识再多的字,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去当官老爷,做你的晴天白日梦吧。

刘家一副灯火辉煌的景象,此时舞宴已经接近尾声,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准备回去了。

被刘副司令夫人如火般的热情吓到的乔安也早早的退了出来。

赶巧了,陆振华此时正好赶到。

乔安心知这是邓将军在催她回去,她便借此对着跟她走出来的刘副司令的儿子说了几句话,然后准备离开。文艺青年用不舍得眼神看着乔安,对着即将走远的她说了几句什么风啊云啊我的心啊再相见之类的话。

乔安没回头,只是向他摆了摆手。

陆振华向那个青年露出一丝讥笑,没人知道,这里面亦有几分意味是在嘲笑他自己。

那日他无意间听闻邓将军与人交谈时所说的一番话语——

“他算个什么东西,整天遛狗逗鸟,屁都不会。他老子手下的兵还不够我的一个零头,也敢大言不惭的求娶萍萍?他是把我邓家当成踏脚石、攀云梯,还是觉得我邓家比不上他家?老辈里就讲究个门当户对,不打下片江山来,就别想这档子事。”

语气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唯有轻视以及入骨三分的不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62章 《情深深雨蒙蒙》(五)

近日来,从外地来到城里的人见多。

外地人一多,每日停在各个街道口等候生意的黄包车同样多了起来。就连摆摊的小贩,也多了不少。

一名刚来到此地的青年,手提一个小行李箱,腋下夹着一张报纸,不知该前往何方,刚想找个人问问路,就见路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向他跑了过来。

孩童手里拿着一沓卡片,他塞给青年一张卡片,然后又匆匆忙忙跑开,继续给路过的其他人发放卡片。

青年拿起卡片一看,上书: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雕花椅――何氏技艺,百年传承,世纪经典,您最好的选择!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何氏椅店的地址,卡片背面,还画着一幅极为简陋的小地图。

又有孩童从街边跑过,嘴里喊着:“王氏金铺店庆!王氏金铺店庆!只要九九八,只要九九八,首饰套装拿回家!原价一千九百九十八,现价只要九九八!九九八、九九八!九九八你就能拿回家!”

青年怔愣了一下,心想此地商业真是发达。他定了定心神,向着一旁的摊贩走去,他指着报纸上的一个广告,道:“大爷,此地是不是刚成立了一所军校?”

摊贩见怪不怪的摇摇蒲扇,像他这样的青年,每天都见好几个,都是从外地来赶去军校的。

摊贩给他指了指路,拐个弯就到了,青年道了声谢,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周围再次响起孩童的吆喝声。“宝石恒久远,一枚永流传!吉祥珠宝店欢迎顾客光临!”

不用想了,这些广告台词的背后自然有乔安在里面掺了一脚。

其实,在此之前的民国,就已经有了广告的存在,但真正被重视起来时,怎么着也是六七年后的事情了。待它彻底时兴起来时,估计还要再往后推十几年,而且也只限于大城市中,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二十一世纪全国各地那铺天盖地式的广告相媲美的。

现在广告这种东西正处于萌芽状态,乔安毫不客气的在它背后做了一把推手,借此敛了一笔大财,是的,敛财。

大钱她要,小钱她也要,越多越好,从来不嫌少!

没办法,养兵费钱,打仗更费钱,她不得不早点为此作打算。

她甚至借着邓将军的名头,和外国人做了好几笔生意。

最近此地刚成立的那所军校与她也有几分关系,或者该说这所军校的建立方案就是她提议的。她为此还从各地挖来了不少教师人才。

乔安秉持着坑爹一百年不动摇的行为主旨,再次将邓将军当做挡箭牌推了出去,邓将军稀里糊涂的成为了军校建成后的第一任校长。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明白了乔安的意图――

她是在为战争做准备。

连萍萍都看出来了?邓将军这几天眉头就没松开过。

那位最高统治者虽还没到形同虚设的地步,但各地的军阀早就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自孙逸仙让位,袁世凯继任临时大总统后,这种迹象就愈加明显。

早晚要打一仗。邓将军如此想道。

就差一个契机了。

……

邓宅里,陆振华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与他同屋的仆人好笑地看着他。“你真要去参加那劳什子的军校?”想也知道军校里有无数的富贵少爷们,这个穷小子进去,能比得过人家?邓将军对下人极好,为什么非要去军校吃苦。

“对,我已经跟管家请辞了。”陆振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手握着小姐以前给他的一本书,将它用布仔细地包好。

仆人嗤笑着,“你还真想当军官啊?不是我说你,咱们这些人生来就没那个当官的时运,你硬要去当官,小心果子没捞着,反倒折了福气。”

看陆振华不顺眼的人有很多,谁让这小子借着读书写字的名义得到了小姐的青睐,啧,倒显得就他一个人勤奋上进似的。

仆人装模作样地怅叹道:“什么样人有着什么样的命,天注定啊,人改不了。”

陆振华正在整理着包裹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

在乔安得知陆振华离开了邓家去军校报名后,她毫无意外之感。

对方在原著中能凭借一己之力,从一个只识得少许文字的普通人混迹成一方军区司令,自然是有一定本事傍身的,他也的确是个有军事才能的人。这样一个在军事上有天赋的人,即使他不去参军,乔安也会拎着他的领子一脚把他踢到军校里去。

至于他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姨太,则是明晃晃的在他的感情史上贴了一个“渣”字。再来两人,都能凑一个足球队了。

也算是应了“人无完人”这词。

乔安借着邓将军的名义开的这所军校,在她通过各种官方、非官方的手段进行轰炸式、疲劳式宣传后,它的名头几乎达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不管别人入学与否,也不管他人是否会前来应聘教师,先混个脸熟再说别的。乔安诚实的承认,这个灵感来自脑x金广告。

至于效果如何,看最近络绎不绝前来军校一观的各界人士们就能知晓一二了。

军校的待遇很好,入校名额虽多但也终究是有限的。第一年招收学生时人们对此还没有多大体会,自第二年伊始,军校开始招收第二批学生时,这种竞争感就让人感受出来了。

还有人为了让自己儿子拥有一个入学名额,走关系直接走到了乔安面前。若只是如此,她也不会感到新奇。然而对方是一边想要通过自己帮她儿子要一个名额,一边想要把她儿子介绍给自己,更令她感到稀奇的是,对方竟像是认定了自己一定会嫁给她儿子一样,提要求提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不说别的,单说邓将军的身份就足以吓退百分之九十的求婚者。回想一下,对方还是第一位敢牵媒牵到她面前的人,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由于乔安是在邓宅里待客的,邓将军好巧不巧地碰见了这场面,他二话不说,直接让卫兵把人撵出去了。

“最近真是什么神神鬼鬼的都出来了。”他道。

能不出来吗?总统府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大,最上层人物频频走动。与之关联的下层人物,自然也能从中窥得一二,性子沉稳的人按捺不动,而那些性子轻浮的人,还不等一切结束就先飘起来了。自以为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结束,仅凭着自己得知的芝麻绿豆点大的消息就开始畅想起了美好的未来。

真是不堪大事。邓将军心中评价道。

越是让人感到急切的时候,越不能表现出丝毫急躁来。

邓将军如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都爱去戏堂子听戏。即使他知道未来半年内必会出现一个大变/动,他仍然像是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完全没有改变自己平日里的习惯。

不少人都知道他这个爱好,就纷纷投其所好,送戏子、包堂子,各种手段齐出,以求能得他青眼更上一层楼,或是希望从他嘴里探听上层最新动向,以便在政治站队中不犯错误。

可惜,很多人都努力错了方向。这个时代的人爱“追星”,有的大佬为捧一戏子,甚至会直接要求自己的员工下属都去支持自己所捧的那个戏子,若不然,就只能迎来炒鱿鱼的结局了。于是他们想当然的认为邓将军也是如此,就都从这方面入手了,比如邓将军常去听谁的戏,就让那个戏子当当说客、吹吹耳边风,顺便鼓动身边人一起捧这位戏子什么的。

他是爱听戏不错,但也只是爱听戏,他对“追星”没一点兴趣。

于是乎,这些人只好无功而返。

事后,邓将军还为此对乔安警示了一番。

“虽说你不爱听戏,我也要跟你说道说道这事。鹌鹑戏子猴――你听说过这句话吗?一个是鸟不叫鸟,一个像人不是人,一个是人不算人。戏子,高兴的时候逗逗玩玩,但别让一个玩物影响自己。”说着,他显露出几分讥讽,“听说有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了一个戏子和别人当街打架,脸都划花了,也不嫌丢人。婊咳……戏子本无义,你再捧他,他也不念你的好。”

嗯?这话就不对了,人家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后来为抗/日还义捐了两架飞机呢。那些昔日钱财滚滚的戏子旦角们,可有不少人弃艺从戎。

所幸,乔安早已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这些话里面的有些内容听听也就算了,真要往心里去了那才叫一个麻烦。

虽说邓将军与乔安近来表现的和往常一样,该悠闲时悠闲,但私底下还是加紧了各项进程。

邓将军手底下握有一个兵/工厂,现在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运转了起来。

一年多前乔安就曾到那里看过一眼,回头就让人给邓将军送去了几张新式武器图纸。如今,初批新式武器已经生产、实验完毕,就等着给军士们全面更换配备了。

乙卯年冬月初五,一个爆炸式的消息搅乱了全国各地,北平寒冬时分的冰冷气息,也因这个消息变得燥热沸腾起来――袁世凯称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63章 《情深深雨蒙蒙》(六)

袁世凯登基了。

袁世凯又死了。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个可悲又可恨的百日皇帝就这样退出了民国舞台,然而他造成的影响却未曾就此消失。

他死后,再无人有能力压制各地军阀,各地陷入了军阀割据的局面。

与此同时,各地更迎来一场封建思想复辟的风潮。

秘书看了一眼正在办公桌前飞速批阅文件的乔安,有几分恍惚,最初,谁能想到她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这绝不是有邓将军在背后扶持就能办到的事情。权力于她,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任她予取。不说女子,就是男子又有几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半月前的一个夜晚,卫兵曾抓到一个被洋人收买的间谍,他见人证物证俱在,无法脱身,居然妄想拉着在场众人与其同归于尽。

这位在众人眼里从不曾见过血色,娇生惯养的邓小姐,那日正值夜班,她在听到消息后立即赶了过来。她先是一枪击中间谍的腿部,紧接着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孤身上前夺过了他手中未拉开线的炸弹。

如果仅是这样,众人也只会夸一下她的胆色,再称赞一下邓将军教得一手好擒拿术罢了。

然而只有当时在现场的人,才知道那时是怎样一种噤若寒蝉的气氛。

在许多人还在为解除了危险而松口气,或是因为感到后怕而手脚发凉微微颤抖时,她却是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擦了擦左手指缝里无意间染上的鲜血,擦了两下,见一时间无法擦干净,就将纸丢在了一边。

她道:“拖下去,让人审问。”

这话的内容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流程也的确是这样的,但众人却偏偏因她这句话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或许正是为她语气里的那种过分的平静才令人产生了这种感觉。

这并不是一个曾经养于深闺,接触军政才两三年的人该有的语气。她的眼神静如止水,却让人望而生畏。这也不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该有的眼神。

只要见过此时的她,再回想起她平日里与众人相处时嬉笑怒骂的场景,无一不会感到一阵不真实感。

正在批阅文件的乔安,感受到秘书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疑惑地抬头。

秘书急忙回神,将今日的重要事宜向她说了说,又提了提近日城里有人搞什么孔孟祭礼。他稍微一提,虽没细说,乔安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她直接道:“若有人在城里大肆宣扬皇帝天定、君为臣纲之类的事情,搞什么复辟帝制的演讲,只要他们敢把那些旧糟粕拿出来丢人现眼,就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关几天。”

秘书表示了解。

三天后,果然有人摆案开讲,嚷嚷着什么:“自古便有为皇为君者,有君就有臣,我辈之人应严守君臣之礼,严遵孔孟之道,聆听圣人之言。可为今,君不君、臣不臣,礼乐崩坏,当属国之灾、天下之难!我等……”

他还没说完,就有一队警察冲上来,二话不说将其逮捕。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士可杀不可辱!”

接到命令的警察们才不会和他们废话,直接将其押解了起来。

牢房里,迎来了许多新住客。

有人试图用圣人之言感化这群有侮辱圣贤的看守们,他们摆出大义凛然的姿态,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却不曾想路过的看守员只是面带轻蔑的一口啐在地面上。

“一句话:你愿意给人当奴才自己当去,别把我算进去”。

看守员说完就扬长而去,只留下那个之乎者也了一大通的伪学究抓着栏杆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这般雷厉风行毫不留情面的手段,倒的确镇住了一批趁机挑事的人,秀才遇到兵,别说没理了,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各界民主人士,也纷纷写文章明讥暗讽这些封建老古董们,力求将这股封建思想复辟的恶风压下去。

乔安观望了一下情况,也就将这件事抛下,处理其他的重要事件去了。

日子一长,众人也大体摸清了这位女上司究竟是个怎么样的脾性。别的他们不敢说,但她敢用枪让人脑袋开花这件事他们还是肯定的。

从这方面来说,她还是真是与邓将军一脉相承,所谓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酒楼,雅间内——

邓将军手执酒壶,为自己和对面的男人各倒了一杯酒,这两人年岁相仿,相处之间显得极为熟稔。

桌上并无什么玉盘珍馐,只有几碟小菜,一盘红烧肉,每人面前还有一把四粒红花生。

楼下大厅里的二胡声隐隐透过木质门窗传进房间里,间或有一名女子唱着乡间戏码,女声随着二胡声也传入雅间里。

邓将军对面的男人用手指和着那调子轻轻敲击着桌子,待女子唱完一曲中途停歇时,男人赞道:“倒是有一副好嗓子。”说完,他走到门外,招来跑堂小二,掏出枚大洋当做跑腿费,“让之前那位唱曲的姑娘上来一趟,唱几首拿手的小曲。”

小二忙不迭地收起大洋,喜滋滋地下楼去叫人了。

“请你吃饭来着,你倒是听上小曲了。早知如此,我直接去戏堂子里包个间多好。”邓将军边剥花生边说道。他与男人是积年旧友,多年未曾相聚,今日一见,自是盼着对方尽兴才好。

二人小饮了几口,之前那唱曲的姑娘并着一个拉二胡伴奏的老爷子上来了,二人进入包间后,小心谨慎的向屋内的人问了声好,然后就唱了起来。

两位多年未见的旧友聊了聊近况,不知不觉间话题转向了乔安。

男人笑:“你那女儿实在了不得!我刚回国,就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风闻。想当初我也是见过萍萍的,她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娴淑温雅的大家闺秀,怎么活生生的被你养成了个女军阀?你是打算让她接你的班?”

提及此,邓将军就满腔言语不知从何说起。

他是真没这个意思,可是事到如今,他若是说自己没有让萍萍接班的心思,恐怕别人没一个信的,就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可惜。

“陈兄,你让我怎么说才好?”

被邓将军称作陈兄的人哈哈大笑,“我懂,我懂。你也别拘着她了,她既然好此道,就任她在这面一展拳脚又如何?就现在看来,她比你这个当父亲的要有出息的多了。”

唱曲的姑娘已经为两人接连唱了几首,神态间稍显疲惫,陈兄出手大方地交付几枚大洋,让他们离开了。

“一个女孩子家的,你说萍萍她还想嫁出去吗?”

“你考虑这么多干什么,我看她给我做闺女正好,我就爱这种性子的孩子。”

邓将军毫不客气:“想要闺女自己生去。”

“你真是……”陈兄道,“尝尝这盘菜,炒得还不错。对了,我没猜错的话,建军校那事其实是萍萍提议的吧?”

邓将军不作答。

陈兄笑着掰指头给他数,“建军校,换装备,开义学,铺铁轨,办工厂,办研究院,鼓励经商,敢和那群洋鬼子签单子做生意,还成功的从他们身上啃下了一块肉。这还没完呢——”说着,他作势要继续数指头。

邓将军不耐烦地一摆手,“好了好了,别数了,你猜得没错。她打着我的旗号不知道干了多少事,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直说吧!”

“我以及我那一批学生刚回国没多久就直奔你这里了,你说我想做什么?我是来投奔你了!”

邓将军缓了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后,道:“又开我玩笑。你当我不知道北边有人开出堪称天价的价码请你过去的事吗?我和我闺女都是吝啬鬼,哪请得起你这位祖宗!”

这话倒是不假,虽说乔安现在想尽办法搂钱,在外人眼里可以说是财源滚滚。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己事,他们的确是来钱快,可是需要花销的地方也多。邓将军、乔安以及财务部的人,恨不得把一块大洋掰成两半花。每个人的头上都能扣上铁算盘、铁公鸡、吝啬鬼之类的名头,做梦都能梦见金山银海。

陈兄仍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他只是道:“想当年,我领着一批孩子去国外学人家的知识、技术,以求将来有一日能帮得上国人。我与他们虽无确凿的师徒之谊,但他们尊称我一声先生,我就不能抛下他们,就一直把他们带在身边了。最初我带着他们在国外讨生活学知识,后来我又领着他们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我有个学生,他是学管理的,他运气好,回国的第三天就应聘上了一个好工作。结果干了没半个月就不干了。我最初以为是年轻人心性浮躁、好高骛远,就教训了他一顿,谁知他告诉我:‘唉,对方是在拿我当乐子耍呢。’是了,人家有亲戚、有朋友,哪会用得上你一个外人。不过是看着你的名头响亮,家里更是有钱有势的,把你请去当个吉祥物摆着,好方便与某些人打交道而已。”

陈兄夹了口菜填进嘴里,咽下去后,他又道:“我还有个学生,跟着一位洋医生学了一手好医术。刚回国一个星期时,他应邀给人治病。他生龙活虎的从旅馆里出去,却被人蒙着白布抬着回来,身上连一丝热乎气都没了,全身浮肿,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去打听,才知道我那位学生在用听诊器给别家的小姐探听病情时,被主人家认为是在轻/薄小姐。我学生解释了一番,却没人肯信他。主人家竟让仆人压着他,逼着他伸出手臂,用板凳生生地砸碎了他的十根手指。”

说到这里,陈兄的眼里似是闪过一丝水光。

他接着说:“我那位学生是个心高气傲的,遭此大辱,就直接投湖自尽了。他今年才二十五啊!”

邓将军拍了拍他肩膀,什么都没说,只是动手为他点了一根烟。

“你之前也没说错,的确是有人想要花大价钱请我过去——像请个泥塑菩萨似的请我过去,当个摆设罢了。我想了又想,观察了又观察,除了你这里我,我没处可去了!”

他很是认真地看着邓将军,“我刚才说我就爱萍萍的那个性子不是在恭维你,也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心欢喜这个孩子。凭她办的这些事,我就能放心的将我手下那批好苗子交给你们爷俩。至于身价不身价的,我还真不在意这个。”

“你给我句准话吧,我那批学生,你是收还是不收?”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邓将军举起酒杯,道:“收!”

在乔安得知邓将军出去跟人喝了几杯酒,就拐回来数个人才后,立即对邓将军惊为天人。

按规定,她对他们稍微测试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几位归国学子的确个个都有不凡之处。或许现在的他们还稍有青涩,但假以时日,他们必被雕琢成一块块美玉。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真正人才!

与此同时,各军阀摩擦不断,终于彻底挑起了各个军阀的火气。

眼见即将迎来更大的纷争,邓将军与乔安有志一同的认为:此战既不可避免,当速战速决!

若不如此,在外有列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内战不断,国人必将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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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情深深雨蒙蒙》(七)

邓将军有一个女儿,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邓将军为一把手,那么邓小姐就是二把手。虽说邓小姐是二把手,但众人同样知道,这位一把手对二把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百依百顺的。

不过这点在邓将军眼里完全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百依百顺?明明是她拥有诡辩之才,自己说不过她罢了。再加上萍萍玩了几次先斩后奏,气得他不想管了而已。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大概只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别说百依百顺了,就算不百依百顺,在众人眼里,当邓将军作古以后,这偌大的资源还不是由这位邓小姐继承?

不,或许根本用不着以后。

现在,她的手中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权柄。

足以令人痴迷、疯狂的权柄。

拥有军队,割据一方,自成体系,这就是军阀!

能够让军阀为己用,为阶梯、为刀刃,这就是权柄!

……

自袁世凯还未倒台之前,各地就一直有传言,邓将军手里握有一批新式武器。不少人都拐外抹角的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

于是有人直接问到了邓将军面前,邓将军只是皱着眉头反问道:“谁跟你说的?”

“外面这样说的人可是一点都不少,明人不说暗话,咱俩是老交情了,你就不妨给我交个底?”

邓将军心底要多不高兴就有多不高兴。交情?要不是看在以前两人祖辈上的确有那么几分七拐八拐的交情,他早就让人将这人轰出去了。

一旦他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这些人会怎么做他还能猜不出来吗?什么代价都不付,就妄想从他这里撕一口肉,天底下哪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

也不知道两人接下来又谈了什么,在刘副司令过来找邓将军时,听见邓将军冷笑道:“你也真听话。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那别人说太阳是蓝的你也信?”

刘副司令凭借自己多年与邓将军打交道的经验,他敢打赌,其实邓将军最想说的后半句话应该是“别人让你去跳楼你是不是也去死?”、“别人说你是女的你还真成丫头了?”之类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那人被邓将军一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又仔细想了想,也许邓将军手里真没有新式武器?

邓将军接过了刘副司令递过来的文件,但他眼睛却是自始至终都在盯着那人。

那人再次张开口,然而他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最后在邓将军愈渐冰冷的注视下,只好狼狈地离开了。

久而久之,众人一直没能打探出准确的消息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今天,当那些谣传中的武器真正配备到士兵身上,第一次在众人眼前亮相时,这个消息才被证实。

众人哗然。

是德国、还是日本?究竟是谁在为邓将军提供武器?还是说这批武器不是外国人卖给他的而是他自己造的?若是如此,又是哪一国为他们提供的技术人员?

真如滚油里泼水一般,欲静难静。

值得一提的是,在换装备之前,乔安曾将数名高级军官集中在一起,临时加开了一个集体会议。而在此之前,有关这批新式武器的专属会议其实已经召开了多次。但她仍旧在新式武器即将发放下来的前一天,再次召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议。

在场人员都身着军装,有新晋军官,也有经验丰富的老军官,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怀着些许兴奋与激动。再过一天,他们的旧装备就将全面更替!那一批新式武器,之前从未在国内出现过,而在不远的将来,就将由他们打响这批新式武器的第一枪。

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她说了很多,讲了很多,最终却只是用一句话总结道:“我希望,这批武器能更多的用在外敌身上。”

她没有多说,但在座的人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批武器,枪口会无可避免的对准自己人,但绝不能永远对准自己人!它们的意义也绝不止于此!

……

四年。

四年之间可以发些什么?

至少可以让乔安在军阀混战中拔得头筹,顺便借机在国外势力伸到国内的爪子上剁一刀了。

而从她建立的军校里走出来的学生,也已经有人展露了头角,亮出了自己的锋芒。

究竟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乔安也弄不清楚。

她更弄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放着做英雄的机会不做,反而去当一个身披骂名的小人。

乔安看着自己手中整理出的这一份名单,沉默了一瞬。她动了动右手,用笔在纸张的末端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拿起一旁的印章,在印泥里一按,抬起,再将其使劲压在纸张上。

她将这张名单放在文件夹里收好,抽出一张白纸,下达了一份命令。

……

一身材精瘦的男人拿着电话筒正在说着什么,他咬牙切齿,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姓邓的,都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你就不能给人留条活路!”

也不知道话筒另一端的人说了些什么,男人动作僵硬地放下了话筒。

他坐于办公桌后,双手置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紧紧地交握在一起,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被紧闭着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男人的身子一震。

四个士兵冲进办公室,其中两人进来后就立在门口两侧,把持着门口。透过大敞着的门扉,还可看见门外走廊两旁,也站立着七八个士兵。

一青年穿着笔挺的军装走进房间,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响声,一下一下都好似敲击在房间内男人的心房最深处,每下都引起一阵战栗。

走进房间的年轻军官看向屋内冷汗涔涔男人,做了一个带着几分邀请意味的手势,“请吧。”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身子一动不动,神情间有几分呆滞。两个士兵走上前,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青年军官看着这两个士兵“软绵绵”的动作,开口道:“可别把人家当‘自己人’看待,这多委屈他。好不容易巴结上那些白皮肤的洋鬼子,正做狗做的不亦乐乎呢,你把他当‘自己人’,保不准他心底还老大不乐意呢。是吧?”

两个士兵的动作立即粗鲁了几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拖拽着将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男人拉出了房间。

在男人被拉出房间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好像清醒了几分,他使劲扭着头,看向他房间内的青年军官,脸色扭曲地笑了起来。

“我是狗?!哈哈哈哈陆振华你个马夫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也不过是邓家养的一条狗!还是一条专咬外人的疯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哈哈哈哈——呜呜嗯!”笑声未完,他的嘴就被人用布堵上了。

陆振华面带讥讽,“什么时候你这种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的人也有资格教训我了?我收回一开始的话,你怎么会是狗呢?狗都知道忠诚二字,知道该为自己的主人看好家门,你这种人根本是连狗都不如。”

陆振华没再理会那人,他只是伸手又招来两个士兵,转过身背对着门,看着他们整理房间里的各种资料文件以及其他物事。

远方另一边——

一位身着军装眼戴眼镜的文职老军官,正快速翻看着手里的一沓资料,与此同时,他的心底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群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还没来得及将这些图纸传出去。”

看了一会儿,他的眼前变得有几分模糊。

他拍了拍身边一位青年的肩膀,“来,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分分类吧。”

老军官走到一旁坐下,自嘲道:“人老不中用了,戴着眼镜看东西都花眼了。”

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那片天空,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过去几十年里的那片天宇不如这段时日的天空蔚蓝洁净。

他比邓将军还要大了十岁不止,他于学术研究上并无多大的天赋,平日里也名声不显,凭借着岁岁年年积累的资历才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早在十年前就有人对他说,凭着他这些年来积累的底子与人脉,完全可以转入行政,享受一把权力的滋味,顺便捞上一笔,这样玩个几年再回家含饴弄孙。

但……那又如何?

他是真心喜爱研究啊,又怎么会为了那些虚名和不义之财放弃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他怎么忍心!

不忍心!

不舍得!

他热爱知识,热爱研究,与此同时,他对这片生活了数十年的土地同样爱得热切、爱得深沉。

他想要用他热爱的知识为他同样热爱的这片土地、这个国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他能做的贡献仅有那么一丝一毫,微薄而又渺小。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耐心分理资料的青年,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同时,眼里也有着丝丝怜意。

真年轻啊,他没记错的话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减去他归国的时间,再减去他在国外求学的那段时间,如此一推算,他刚前往国外时的年纪,怕是根本大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他受了多少白眼、轻视,也不知他是怎么熬下来的。他,不容易。

老军官苦笑,反正自己当年是没那个勇气去国外的。现在后悔了,他当年要是再勇敢一点,就能多学一点,今时今日能做的事就能多一点。不求多,即使只是一点,真的只是一点,他也会很开心的。算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听闻青年还有一个学医的兄长,可惜兄弟两人回国后不久,这人就投湖自尽了。

不容易,都不容易。

真是后生可畏,比如这青年,再比如邓将军的那个闺女。真是厉害。

老军官再次看向那片天空,不知不觉间竟回想起当年决定抛下四书五经去学习西洋玩意的日子。突兀地,他想起了一件事,心底一乐。

妈的,这都几十年了,他居然才想起来他还是个功名在身的举人!

也许就连老军官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可乐的吧。

青年按照老文职军官的吩咐,将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一切完毕,他对老军官说了一声。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老军官应声。。

他以为是对方没听到,就又喊了一声,老军官还是没有回答,连点反应都没有。

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心底升起几丝不妙。

青年愣了一会,他心底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他走上前,拍了一下老人的肩膀,老人的脑袋毫无预兆地垂了下来。青年探了探老人的鼻息,然后颤抖着手指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抬起头,顺着老人之前的视线透过窗户向远方望去——那是一片不见阴霾与瑕疵的天空,明亮得刺眼。

一片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真挚地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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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情深深雨蒙蒙》番外

启明时代,这就是后世的人们对于邓氏军/阀掌权后的那段日子所起的称谓。

这日,一场以“启明”为主题的图展在邓女士的故居开展了。

其中最为吸引人眼球的是一幅挂在西墙上的巨大照片。

照片正中央是一个绝不奢华、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简陋的坟包,坟前站立着一位八十岁左右的老人。照片是从侧面拍摄的,老人侧脸上的表情,一清二楚地展现在了众人眼里。

疲惫、茫然。

以及白发人送黑发人时所特有的痛楚。

这位老人正是后世声名赫赫的邓将军,而坟里的人物正是他的女儿,这正是几乎无人不知、被人们尊称乔女士的那个人的坟墓。

一个身着军装的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的老军人目光崇敬地看着照片里的人物,然后带着几分哀叹离开了图展。

他回到家后没多久,就迎来了一波前几日就约好到访时间的客人。

老人:“到院子里来坐吧。”

来者客气地向老人道谢,说话的人是一个面貌清秀,鼻梁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的年轻女记者。

老人似是有几分疲乏地坐了下来,保姆为来客倒上了茶水。

老人坐在木椅上,他的神情中显露出几分追忆的情/思,有几分怅然,又不自觉地路出几分笑意。然后他回过神来,歉意地朝着坐在对面的记者看了一眼,“抱歉,人老了,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以前的事情。”

老人对面那位刚入行没多久的记者小姐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向摄像师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开始录像了。

温暖柔和的风徐徐而过,树叶婆娑作响。

老人一边沉湎于过去的记忆,一边开口说道:“当年我是从一份报纸上,知道了邓校长的这所军校的。当时啊,我一看到上面的介绍就眼红了。包吃包住,待满一年后还发大洋,一看到这条件,第二天我就整理好行李准备去那儿了。”

记者小姐问:“你家里人不反对吗?”

老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反对,怎么可能反对?我再家里排行老三,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我这两个哥哥,用外人的话来说,就是私生子,不过,只要我父亲喜欢他们,他们照样比我过得好多了。那日子真是难熬,所以在我提出要去邓校长的军校时,我妈第一个出来支持我,我爸没理我,然后我就一个人提着行李离家了。”

“我一进城就被吓了一跳,还没走上几步路,就有一些小娃娃拿着广告往我手里塞了。我就像那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

老人有些沙哑的声音不急不缓地悠悠说着,记者时不时拿笔记点什么东西,一时间,气氛称得上是无比安详。

过了一会儿,在老人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后,记者小姐趁机提问道:“至今,关于乔女士一直未婚的原因都众说纷纭,请问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老人思考了一会,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太忙了吧。”

记者小姐有些疑惑道:“忙?”

“总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是个性格很认真的人,只要在她负责的范畴内,她不仅是从不推脱,也从不敷衍,我口拙,形容不出来我想表达的意思,唉……”他叹了口气。

“我还记得有一次科研部/门出了点小差错,那次研究的东西非常重要,真的非常重要,重要到相关负责人一个个都下了军/令/状,各部/门也都在等着总成果出来,结果就在临近末尾时出了点小差错。那位女士捧着一叠叠资料,接连两夜没睡。用现在的话来说,她就是个人形电脑,那么一大长串的数字,别人还在那里费心计算着,她早计算好,去看另一沓资料了。”

记者小姐从老人这里得到不少有关当年的秘辛,心情无比激动。

老人又说道:“很多人都谣传陆振华和乔女士之间的关系。有关这件事,陆振华倒是想啊,可是乔女士没这个心,或者该说,她从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她这一辈子,都奉献给除此以外的事情了。”

是的,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网络小说严打,扫黄、涉黑和涉政,为了这个昨天晚上*的编辑已经加了一晚上班了,我也为此改了一上午的文了。这次严打是前所未有的严厉,黑/岩网、小/说/吧、幻/侠/小说、3/g/书/城、红/薯/网等等在这方面涉及较多的网站都已经直接暂时关站,显示服务器升级中了_(:3」∠)_

一大批描写了暧昧情节,涉及军/政,以及都市高/干文的文都或主动或被动的锁文了,其他网站里是直接保护性下架

本来番外我打算按照之前答应的那样写虐棒子国虐太阳国的事情的,但是……这个情节涉及军政,现言那边已经有民/国文被锁了,于是作者我只好写了一半就发上来了。前面的白雪公主那一卷必须要改,情深深雨蒙蒙这一卷涉及国/民/政/府,是敏感题材,第一卷略微提了句大地/震,大概也属于敏感题材……该说作者已经完全抓狂了好呢,还是说作者现在正处于虱子多了不怕痒好,我也不知道= =

qaq对了,还请大家留评时一定别留敏感字眼,深鞠躬

第66章 血色纪元(Ⅰ)

`p`*wxc`p``p`*wxc`p` 这个世界里吸血鬼与人类并存,教廷与黑暗议会并立,普通人在其中艰难求生。而乔安现在就正处于这么一个富有童话气息,又残酷至极的世界中。

她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白斗篷,将其置在臂弯处。她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说道:“这几天的天气不太好,怕是要下一场雨。今天我们将速度提快,争取在雨水降临前到达新教区。”

她身后的银甲骑士恭敬地称是。他落后她几步,毫无逾越的跟在她身后。

这位少女的身份骑士非常清楚,她是现任教宗的养女,虽是领养的,但教宗待她如亲子,几乎无时无刻的将她带在自己身边,那时的她不到十岁。

教宗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在许多耽于享乐的贵族眼中,教宗的日常生活无疑是枯燥无味的。好似永恒不变的生活轨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某些事情,这几乎就是教宗日常生活中的一切。﹏

开始时,教宗身边那些严于律己的圣骑士与牧师们,并不赞同他将女孩带在身边。她应该跟她的同龄人在一起玩耍、学习,教宗身边的生活氛围并不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能够忍受的。

年龄早已过百,却由于充盈在周身的澎湃圣力而保持着三四十岁相貌的教宗,在听闻身边人的建议后,只是道:“我只是尊重了她的意愿。”

她能定下心来阅读即使是成年人也看不下去的众多典籍,更能在祈祷室里接连祷告数个小时,她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沉静。教宗看得很清楚,强行让她和同龄人呆在一起,这才是她难以忍受的。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不气不馁。

教宗没有同旁人说过,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又一任神赐者的诞生。

对于一不小心,年纪轻轻就在众人眼里塑造了一个高大上形象的乔安来说,她大概只能默默望天了。

说点实在的,她只是想有点自保能力而已。刚一穿过来就差点被吸血鬼弄死的她,切切实实地见识到了吸血鬼的能力,若是没有自保能力,在这个世界里她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运行规则,在这个世界上,吸血鬼的克星正是教廷人员所拥有的圣力。

无数的岁月,赋予了她常人难以企及的耐心,她按部就班的学习着那些牧师或圣骑士感应光明之力的方法,尝试着掌握普通人难以触摸的能力。旁人眼里的枯燥生活,对她来说只是迈向她为自己定下的一个个目标的必经之路,一步步在这个世界印下自己的脚步,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的必经之路。

一年又一年,这个过程与其形容为寡淡无味,倒不如说是充实无比。

刚被调遣过来的骑士,看着这位如今已经十八/九岁的少女,心里没有半分旖旎,有的只是敬慕。

少女走在前方,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披于她肩上的金发反射着细碎的淡淡光芒,整个人都好似与阳光融为一体,美丽又安详。

……

夜半时分,一片纷愁的细密小雨形成了层层帘幕。街道两旁伫立着带着几分哥特风格的民宅,偶有几点昏黄的灯火倒映在窗户上,时不时的又被准备去睡觉的屋主人吹灭几盏。在这个没有电灯的年代,煤油灯对于寻常百姓家并不是一种便宜的消耗品。

一队身穿银色金属铠甲的巡逻士兵在街道上走过,领头的几人腰佩长剑,末尾的士兵手持长枪,他们目不斜视地走过街道。

在这队巡逻士兵远离了这条街道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隐隐地呼救声在街道上响起,一个银发的少年踉踉跄跄地出现在街道上,他的衣服上沾染着大片污渍,狼狈不堪。

街道两侧的众多民宅里的屋主人被吵醒,屋子内发出隐隐地悉索声,却没有一个人敢打开窗户看个究竟,更别提走出家门帮助一下少年了。他们只是在被吵醒颤抖着躲到了衣柜里或是床底下,握着十字架默默祈祷着。

一不小心,少年跌倒在地面上,软软的银发以及原本干净的面庞上沾染了几点污泥。

他临近崩溃地看向自对面不远处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那人。少年认得出,那就是一直以来隐藏在暗处,仿佛猫捉老鼠般戏弄着他的存在。

他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都要翻起来刺进肉里。少年嗓音艰涩地说道:“一周前这里已经被划入了教会管辖区,你不能在这里猎食。”

自对面走来的人身着一件几乎融于夜色中的披风,步履优雅至极,听不到丝毫脚步声,他开口道:“说的没错,是一周前,也仅仅是一周之前。按照教廷那慢蹭蹭的速度,他们派过来接手这里的人至少还有两天才到,别奢求有人救你了。”

男子的眼里闪过一道红芒,开口说话时,露出唇齿间尖利的獠牙,“好了,男孩,我已经没兴趣陪你玩下去了,既然你不告诉我你父亲将那把圣血之剑藏哪了,那你也只能去地狱陪你父亲了。当然了,即使没有你,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也会找到它的,将整个城池都‘搜刮’一遍,总会发现它的对吗?”

他状似怜悯地摇了摇头,“为了一把剑,就要连累得整个城池为此陪葬,男孩,这个买卖不划算。”

可是少年已经听不清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了,在逃到这条街道之前被对方打断的肋骨似乎刺到了肺里。他咳嗽了几声,几口鲜血从嘴里溢出。一阵带着凉意的微风拂过,鲜血的芬芳夹杂着雨水的清新之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或许,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只是,真不甘心……

为什么他自一开始就在祈祷求助的神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

是他不够虔诚吗?

谁能能救救他……

拜托了,谁能救救他?不论是谁!

只要能救他,他一定……一定……

恰在这时,一道和缓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起。

“是谁?”吸血鬼警惕地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身披白斗篷的少女,眉眼宁静,金色的长发从斗篷两侧滑落到身前。脚踩在小水洼上,溅起泥点,却诡异的没有染脏她的衣服。她的胸前挂着一副没有任何装饰的银质十字架,穿在一条细细的金属链子上。

清冷的月辉下,少女缓缓走来。

少年的神智恍惚了一下,空茫间好像听到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又过了几秒钟,他看到少女走到了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从她指尖中亮起了一团柔和的光芒,随之这团光芒没入了他的身体。他只觉得浑身一阵舒畅,紧接着他的思维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到少女说了一个人名,然后吩咐道:“将他带走吧。”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知觉了。

一道银影从一侧的民宅落到地面上,原来是一名身着铠甲的骑士,此时此刻,绘制在铠甲上的繁复花纹正隐隐约约的闪现着光芒。

骑士将地面上的少年抱起,少女在前,骑士在后,两人不慌不忙地走在街道上,逐渐隐入了街道的尽头。

世间种种因缘际会,讲究的正是一个巧合。

在少年醒来后,乔安才知晓自己救下的是拥有圣血之剑的前任圣骑士长之子。如果说刚穿越过来的她还不知晓圣血之剑以及圣骑士长这两个名称意味着什么的话,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数年的她,是不可能不知晓的。

总而言之,圣血之剑就是一把很牛掰很牛掰、牛掰到让血族恨不得毁之而后快的剑,历任圣骑士长都是一种很牛掰很牛掰、牛掰到让血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

多简洁明了。乔安在心底为自己的总结能力点了一个赞。

对于乔安来说,遇到前任圣骑士长之子是一种巧合。而对于少年来说,能够遇到现任教宗之女更是一种巧合中的巧合。

不过对于少年来说,对方的身份除了带给他几分惊异外,就没有更多的感觉了。比起对方的身份,他更看重的是对方这个人。

教廷?教宗?教宗之女?这些很重要么?他只需要记得是对方这个人救了他就好。

他求便了所有人,最后救他的也只有她。

对,只有她。

乔安对少年在精神恢复过来后就选择加入教廷直属骑士团一事,没有感到分毫的惊讶与疑惑。

自打见到少年的第一眼起,她就看出这个少年有一颗与他那清秀的外表截然相反的心,一颗不甘于软弱的心。

几年后,在听到少年成为圣骑士时,她也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

真正让她感到意外的是——

乔安看着一脸郑重的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疑似准备宣誓的银发青年,有些疑惑他的举动。

圣骑士,全称神圣光明守护教廷骑士,因此又简称为护庭骑士,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守护中央教廷,同时,他们也是教廷除教宗、各大主教外最重要最强大的攻击力。即使将圣骑士外放,每一位圣骑士也足以镇守一座大型城市。

她委婉地提醒了几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或是白银骑士,当她的护卫的确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但是作为的圣骑士的他,完全不需要以她为跳板攀向高位,这只会浪费时间而已。

银发青年只是看着地面静静地听着少女的话语,如今的他,面庞上退去了几分少年时的柔和,那双与头发同色的双眼透露出一股无机质的冰冷与坚定。

在乔安说完后,他不急不缓地道:“光明作证,阿杰尔·克莱珀向您宣誓效忠,谨守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愿以血肉之躯为您披荆斩棘,侍奉左右。您意之所向,即吾心所往,剑之所指。”

他从腰间解下佩剑,剑格上嵌着一枚红如鲜血的宝石,他双手捧剑,呈向乔安。

乔安静默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剑柄。这种剑在手中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产生几分怀念。澄如流水的剑身倒映着她的双眸,不知是凌厉的剑光映在了她眼里,还是她的眼里本就如此,此时此刻,她双眼里的神情是这一世几乎没在人前展现过的清冷。

她一手执剑,剑身在青年肩上轻点,道:“光明在上,我接受。”

在青年站起身时,她将剑归还给他。

她摘下自己颈间的十字架,轻吻了一下,戴在了青年的脖子上。“愿光明与你常在。”

青年怔了一瞬,他伸手抚摸着十字架,微微低头看着这副毫无花纹无比精简的十字架,轻声道:“愿光明与你我同在。”`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唔,这个世界是自己瞎编的,为什么写这个世界呢,原因在于作者前几天看的一部血族小说,总觉得越看越不对劲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后来一想,原来是三观不对劲……于是我就着手写这个世界了。

我前一个世界听取小妖精们的意见,尝试着放慢情节进展的速度,但是还有好多小妖精说进展太快……远目,那我在这个世界里继续尝试着放慢速度,但是,作者一放慢情节进展速度就有种注水的感觉,若是各位小妖精们觉得现在的节奏太慢了,一定要记得提醒作者,我一定在下一章改过来>///

好像看到有小妖精问白雪那卷为什么锁,那是因为里面有父女那啥的情节【掩面

第67章 血色纪元(Ⅱ)

“不干活还想拿工钱,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滚滚!别在这碍事!”身材粗壮的老板娘将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女赶出店面。

少女有着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她尴尬地低着头,声音细弱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不干活,那几天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做,您又正好不在店里,这才擅自请了几天假。”

老板娘扯着嗓子,大声道:“请了几天假?!你怎么不说说这个月你总共请了多少天的假?你哪来的这么多事要做!当初我瞧你可怜才将你收留在店内,结果你干起活来偷懒偷个没完,我早打听到了,你之前被人辞退也是因为时不时的不见人影。嗤,谁知道你请假的时候到底是去干什么不正经事情了?走开,别打扰了我的生意。”>

见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少女抿了抿唇,让头发垂下来挡着自己的脸,匆匆跑回了自己的家。

砰地一声,木门被她大力关在身后。

她有些埋怨不给她面子,但随即又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反正自己都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少女叫做艾丽莎,她有一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谁也不知道,她有着预言的能力。

若她出身贵族就好了,凭借着她预言到的那些事情,一定能干一笔大事业,可是现在的她却无能为力,谁让她预言到的都是一些大事件,她根本没有资本参与其中。她可是连圣卡特大帝会登基都预言到了,然而身为平民的她即使早在他登基前就知道这件事又有什么用呢?

想当初她曾经傻兮兮地对人说出了一个预言,却被人当做乌鸦嘴殴打了一顿,自此,她再也不将预言诉诸于口。

而她每每请假的原因,就是去打听这些事情到底发生了没,或是去“围观”这些事情的发生了。上流社会的消息对于身为平民的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好打听的,因此她总会在这上面耗费好长时间,才拐弯抹角的接触到些许这方面的事情。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她还接连换了两座城市居住,只是她早逝的父母留给她的钱财,也几乎因此消耗殆尽。

她也曾告诫过自己,不需要急着去打听这些事情。等到事情结束后,消息自然会传到平民的耳朵里。可是她如何能耐心等下去?这些事情是她预言出来的,她有权第一个掌握它的消息不是吗?

忍耐,再忍耐一下,她改变现状的日子快到了,她只需要再忍耐一下,抓住那个契机,她就能摆脱现状成为人上人!艾丽莎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

自上一任神赐者逝世,已经三十年过去了。

在教宗眼里,她的养女非常有望成为下一任神赐者。但他一直不曾将这个猜测说出口,在他眼里,将这件事说出来只会对她徒增压力罢了。反正这不过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即使她没能得到神赐又有何妨。她能成长至此,可与神赐并无丝毫关系。

婕西,神的恩宠,这是他为她精心挑选的名字。不论她会不会成为神赐者,她在他心里都是神明给予他的恩赐。

教宗将桌面上的众多文件批改完毕,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然后问道:“婕西呢?”

“回圣座,女士她正在祈祷堂里。”站在他身后的圣骑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教宗起身向祈祷堂走去。

银发圣骑士阿杰尔守卫在祈祷堂门口,见到教宗后,他神情恭谨地行礼,“光明在上,圣座日安。”

教宗回道:“光明与你我同在。”

教宗走进祈祷堂,阿杰尔也跟在他身后走进大堂。

只见身着白底金边牧师袍的少女面目柔和沉静地半跪在地面上,金色的长发逶迤在身后。她没有手捧圣经,也没有手持十字架,更没有念诵圣歌,她只是静静地一语不发半跪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圣洁纯然之感。

她对面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白色人形雕像,每当人们想要细看其容貌时,都会突然发现祂周身好似被一层淡金色的圣光隐隐笼罩,令人难以窥探其真容,待人们不再集中注意力于祂的面庞上时,那层圣光又好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祂的右臂向前伸展着,掌心向上托起,一团流光溢彩、璀璨耀眼的金芒被祂凭空托在掌心上。

教宗笑道:“好了婕西,今天我们……”他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被雕像托起的那团光芒中分化出一道金色的光丝,飞速钻入对面少女的眉心。

教宗下意识地说道:“神赐……”

当即,阿杰尔向着少女与雕像单膝跪下,教宗亦是双手交叠覆在胸前欠身行礼。

与此同时,圣殿前方的金钟广场上,那座巨大的钟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声音如同水中波纹般向四面八方散去,那声音说不出是澄澈还是浑厚,更说不出是清脆还是悠远。

在各地光明教堂里的神职人员,无不神情欢喜又庄重的向着十字架行礼。

黑暗议会里有爵位在身的血族成员,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屑的情绪在他们心底一闪而过,接着就纷纷继续做之前正在进行的事情了。

神赐者?上一任光明神赐者不正是死于他们手中。

教廷,也不过是一群打着光明旗号的无能者聚集地而已。

……

每一任神赐者的诞生,教廷都会为其举办一次盛大的仪式。简单点来说,就是站在无顶马车上,到中央教廷周围的四座大城市里进行一番游/行。

但实际进行起来并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作为民众期待的神赐者,在仪典期间需要无时无刻以一种接近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眼前,这也正是民众们所期望看到的——即使他们内心深处明知对于一个人来说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完美,也不可能存在真正完美的人。

但这种传统仍旧保留了下来,这么做的意义,不仅仅是用于满足民众的期待,也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希望。

乔安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为她梳洗打扮。

“我已经预感到我要痛苦一整个月了。”

站立在一旁的银发骑士,以一种恭顺严谨绝无僭越的态度说:“还请大人多加忍耐,民众现在需要这么一番庆祝。”

乔安有几分感慨,她道:“的确。”

前不久,教会统辖下的第九区公然叛/变,转投黑暗议会。

这件事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血族待人类等同于猛兽眼中的猎物,或许猛兽会因一时兴起没有吃掉猎物,但这也只是因为玩耍被猎食者能够暂时娱乐到他们罢了,这怎么能够称之为一种仁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猎食者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吃掉自己?

先不管这些反/叛者是如何想的,总之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非常不好,人心浮动,各种似是而非的言论迭出。更有王公贵族暗地里与血族进行交流,长生不死,永葆青春,谁人不想呢?

最善玩弄人心者,非黑暗莫属。

所以,正如阿杰尔所说,他们的确需要这么一场典礼来稳定最近民众浮躁的心思。

光明,从不曾舍弃人类。

阿杰尔静静地伫立在那,他那双泛着金属色泽的银色眼睛,即使倒映在了镜子里,也透露出一股隐隐地寒意与锐利。

乔安无奈地道:“你这副表情会吓跑很多想和你亲近的人。”

“那您呢?”

“你是在问我会被吓跑吗?我倒是无所谓。”

阿杰尔一板一眼地说:“只要您不怕,那么会不会吓跑其他人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银发骑士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改变。

……

仪典队伍从教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队伍的领头人以及压尾者都是骑在白色马匹上的圣骑士。当然,阿杰尔作为乔安的从属圣骑士也在队伍中,而且就守卫在她身边。除此之外,队伍中还有两名主教,数名牧师和圣女,以及许多白银骑士。

牧师将圣力附着到圣女手中的水晶盆中,圣女一手持盆,一手执着花枝,花枝轻点盆里的清水,随后洒向群众。凡是沾染上圣水的人们,无不感到精神为之一振,连日的疲乏一扫而光。

有的民众雀跃欢呼着,有的虔诚的欠身行礼,更有群众向神职人员组成的队伍中投掷鲜花,抛洒花瓣。

乔安突然看到一群小孩子在人群中踮着脚尖费力地向这里看去,她稍弯腰,拿起一个花篮。她从里面抓起一把糖果,用上巧劲向那群孩童抛去。

少女眉眼宁和,一身白衣更衬得她高洁恬静。

人群中的艾丽莎看了一眼那显得高高在上少女,随及默默低下头。她不停的对自己说,她不需要羡慕,也不需要嫉妒,自己马上也能拥有锦衣华裳、安稳祥和的生活了。

“艾丽莎,神赐者大人发送的糖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唉,可惜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要不我也去接糖果了。”另一个少女对着艾丽莎说道。

艾丽莎对此没什么兴趣,那个少女看到她表现得如此冷淡,也就讪讪地不理她了。

待那个少女离开后,艾丽莎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不习惯和这些同龄人聊天。她们知道近几年王位更替的情况吗,她们知道教廷和黑暗议会的最新举措吗,她们知道未来这片大陆会是哪个势力的天下吗?见识浅薄,无知而愚昧,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除了关心一下哪家小姐带的丝带真漂亮,谁家的儿子长得不错外,还会关心什么?

瞧瞧吧,教廷不过是略施恩惠,就将这些人收买过去了。

艾丽莎警告自己一定不要变得和这些人一样,她和他们天生不是一类人。快了,再过不久她就要彻底与这些人脱离了。

她再次抬眼看了一下这长长的队伍,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们,心道:这些人真是虚伪得可怕。

这片大陆上还有那么多人们生活在贫民窟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群人却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供奉,更有心情在这里举行盛典。

再试图用光明驱散阴影,也无法将光明之下的黑暗彻底抹去。

多么的伪善,竟还不如黑暗议会显得堂堂正正,至少他们不会像教廷一样用虚假的祥和粉饰太平。黑暗议会坏的光明正大,教廷却连这点胆气没有,实在是令人不齿。

呵,真是讽刺。

她垂眸,掩去了眼里复杂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已经奇怪很久了,很多小说里并没有把国家政/治设定为教廷的一言堂,教廷有一定的政治影响力,但不能完全操纵政治,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国家出了问题就要把全部责任都堆到教廷身上_(:3」∠)_

出现贫民窟都是教廷的错,苛捐杂税也是教廷的错,出现平民暴动也是教廷的错等等等等,每到这时我就忍不住想:这事……难道不是各地的领主责任最大吗?各地的城主府、警备队之类的机关,都是死、的、吗……

给教廷按个神职人员一个不落的全都品行不端的罪名,都比以上这些罪名靠谱点呀捶地

ps:感谢伪熊喵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

pps:

第68章 血色纪元(Ⅲ)

神职人员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就是吸血鬼眼中的活靶子,神赐者更是如此。至今为止,已经接连两任神赐者死于吸血鬼之手。

一层云彩将天空上的月亮遮住,黑暗的街道上,只有马蹄声以及车轮碾轧过石板路时发出的嘎吱声。马车里悬着一盏奇特的灯,透明的灯罩内没有火苗,没有蜡烛,也没有煤油之类的东西,只有一小团淡金色的光芒在里面。

乔安手捧一本书,就在她想要翻页时,她的手滞住了。

一只冰凉的属于陌生人的手正卡在她脖颈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尖利的指甲再稍微使劲就能划破她的肌肤直刺大动脉。

“吸血鬼新生儿?”乔安出声道,“你的教导者没有告诫你不要轻易出现在教会管辖区吗?”特别是附近有圣骑士的情况下。

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这类心高气傲的新生吸血鬼才做得出。刚摆脱人类的身份,为自己之前所没有的力量而感到自傲,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如今的能力。

她身后传来一串银铃般的轻笑声。

乔安看不到对方的面孔,但光凭声音,就足够她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名长相甜美,神情娇俏的少女模样。

血族少女轻蔑地看着被她制住颈部动脉的人类,道:“也不过如此。”

乔安:“比你强点。”

就在少女即将发怒时,马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阿杰尔站在马车外,他谦恭地声音响起:“大人。”

夜色下,青年骑士的头发沾染上了几分月辉特有的清冷漠然。他的视线丝毫没有分给车内的不速之客,完完全全无视了对方的存在。

那陌生少女的容貌即使是在一向以美貌著称的血族成员内部,也是能称得上极为出色的。再加上她的教导者在黑暗议会里占有一席之地,一向是被众人吹捧奉承着长大的她,接连被两人漠视――甚至其中一人都被她制住要害了还态度自然、不以为意,这让她如何能按捺下心中的火气。

她气得手不自觉地缩紧,她冷哼一声,鄙夷道:“等着吧,我父亲一定很愿意圈养两个神职人员作为血奴的。”

一滴血珠从乔安的颈间冒出,顺着陌生少女尖利的指甲缓缓下滑。在即将从指甲上彻底滑落时,血族少女抬起手舔了一下指尖,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银发骑士皱眉。

毫无预兆的,一道急如闪电的白光闪过,其间伴随着带有几分锋锐气息的风。

再下一瞬间,只见骑士剑鞘里的剑不知何时已被他握在手中。而且此时此刻,他并不是在将剑抽出来,而是在将剑收回剑鞘。

阿杰尔整个人都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般,满是锋利之气。似乎只要稍稍与他对视一番,就要被其展现出来的冷厉之色割伤。

而那位陌生少女的胸口竟是彰显出一片狰狞之感,就像是被人用利器从心脏处捅进去,又被人将利器旋转了一下。

血族少女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她的眼里仍保留着之前的那股轻蔑意味。紧跟着,她整个人好像一个骤然缩水的气囊一样,皮肤突兀的紧缩,肌肉干瘪。倏尔,这种收缩的境况停顿了一下,然后她整个人都化为了飞灰。

在这个过程中,骑士腰间那柄剑上的那颗红宝石愈发红得瑰丽。

大脑和心脏是吸血鬼的弱点,当这二者之一被彻底摧毁时,即使是号称永生不死的吸血鬼也要迎来终结。

他们的心脏和大脑,丝毫没有因为他们身为吸血鬼而变得比人类的心脏大脑更为强悍,而是与人类的一样脆弱。

所谓没有对比没有差距,吸血鬼称自己为撒旦手中最完美的造物,但他们的个体能力愈加强大,他们身上的弱点也就在这种对比下显得愈加致命。

若说别人会看不清阿杰尔的动作,但这里面一定不会包括乔安。

注意到阿杰尔最后堪称多此一举的旋转剑柄的举动,她不禁哀叹当年那个身形纤细、面目清秀的少年真是越长越血腥暴力了。

阿杰尔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他说:“以防万一,吸血鬼的生命力实在是太过顽强。”

“你剑鞘里装着的可是人称小神器的圣血之剑。”这柄剑的凶名可不是白来的,被它直接刺入心脏还存活着的吸血鬼,至今为止还不曾存在过。

阿杰尔的手指颤了一下。

他本想转移话题,却突然注意到少女的衣领处沾染上了一滴血迹。

乔安习惯性地穿着一身白色牧师袍,鲜艳的血滴被洁白的衣料映衬得越发显眼。

阿杰尔伸手,指尖亮起一点金芒,欲要为对方治疗脖颈上的伤口。在指尖逐渐靠近少女的颈间,银发骑士突然想起对方并不是毫无能力的普通少女,她完全用不着自己为她治疗这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他轻轻垂眸,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他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马蹄声再次哒哒哒的响了起来,车轮开始转动。

经过阿杰尔那番举动的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脖子受伤了的乔安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施展了一个小型治愈术治疗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同职业不同命了。想起其他世界里生活安逸、坐享安乐的各类神职人员,再对比一下这个世界里属于高危职业群体的神职人员,这其间的差距岂止是一个“大”字能形容尽的。

而她这次出行,也与这个职业那坑爹的职业死亡率有关。

待她和阿杰尔来到目的地,又在当地的教堂里休息所里歇息了一晚后,乔安带着阿杰尔,身后跟随着两名白银骑士和一名圣女,一同来到了一条有点特殊的街巷――荣光之巷。

这条街道特殊就特殊在定居其中的镇民的身份上,他们都是战死的神职人员的家属。

以这个名字为称的街巷在各个教区都存在一条,而乔安亲自前往的这条荣光之巷只是其中之一,这也算是每位神赐者上任后的传统了。

不论哪个世界,自古以来都有一条不变的真理:高危职业必须要有相配的高等福利。

别人起兵造个反或是划个地盘占山为王,都要夸下“有钱”、“有权”、“包娶媳妇”之类的海口,才有人愿意跟随。更何况是这个世界里专门抵抗吸血鬼这种非人类生物,被敌方逮到就是死的神职人员。

这居高不下的死亡率,不用再举其他的例子,单是阿杰尔和乔安两人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阿杰尔的父亲――前任圣骑士长,和乔安之前的两任神赐者前辈,不都是死于非命?

而且这职业还是终身制,不带退休辞职的。

不是老死后被圣光吞噬,就是被吸血鬼杀死。这就是这个世界上神职人员的唯二结局。

由教廷安置战死者的家属,正是神职人员的福利之一。

说这是手段也好,补偿也罢,亦或是义务或责任,这都是教廷不得不去做的。

除去居民们的身份,这条名为“荣光之巷”的地方,看起来与教区里其他的地方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与刚划入教会管辖光明势力还不稳固的个别新教区不同,这里有着那些老教区常有的宁和与安详。

有穿着束腰裙的少女从彩缎铺里走出来,也有文质彬彬的青年在路边的书店里挑挑拣拣。

不少见到乔安一行人的街道居民,纷纷向他们行以一礼。

给一部分人发一些救济金,该用圣光为他们治病时就为他们治病,听听他们的祈祷和忏悔,再来一个赐福,这大概就是他们这一行人的主要任务了。

乔安遇见一位性子特和善的妇人,与她聊了一会儿。

跟在她身后的圣女,逗了逗那妇人的孩子。圣女的脸色突然一喜,她拉过男孩的手,说:“这孩子与圣力的亲和力好高,若是能加入教廷的话,一定是天生的牧师。”

妇人的脸色一僵,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儿子的手从圣女手中抽/出,岔开了话题。

男孩懵懵懂懂地看着在场众人。

等到妇人离开后,圣女不解地问:“她似乎不愿自己的儿子加入教廷。”

乔安回答道:“不是‘似乎’,而是‘就是’。”

这位自幼在教廷里长大,有点不通人情世故的圣女既感到几分不可思议,又有点不悦,“为什么?”

乔安说:“我曾经看过她的档案,她的丈夫已经去世,她的大儿子为光明献身,除去这个小儿子外,她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总要给她留点对未来的希望。”

圣女张了张嘴,却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阿杰尔看着妇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如果说男孩就是这妇人的希望,那么……自己的希望呢?

银发骑士看了一眼自己这世宣誓效忠的主人,然后才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

教会管辖区与黑暗议会管辖区交界处的某个位置,存在着一片不大不小的森林。由于这片森林里的树木过于繁茂,导致林中光线不足,昏暗幽静,便直接被人们起名为幽暗森林,天长日久,这个无比形象的名字也就被人们口口相传了下来。

在森林最边缘,一条途径森林的河流在此分叉,有一黑发男子正向林中走去。他看起来虚弱无比,削薄轻抿的唇毫无血色,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庞透露出一股隐隐的疲态,那双红如鸽血的眼眸却仍透露出一股慑人的气势。

若在平时,白日的阳光不会对他造成分毫的伤害,但在他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这平日里全无阻碍的阳光,使得他的皮肤有如刀割般刺痛起来。不仅如此,这照射在他身上的阳光,更是严重遏制了他伤势的恢复速度。

突然间,男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男子似乎感到有什么人在拖动他的身子。

艾丽莎将对方拖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树冠挡住了阳光,男子正好躲在树荫下。这时,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差点被对方吓坏了,在幽暗森林边缘,她一发现对方倒在地上的身影,就立即靠了过去。然而她没想到对方失去意识后,血族本能占据上风,她差一点就被对方抓住从而被他吸干鲜血了,幸而对方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即使是一名柔弱的人类女子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其制服,如此一来,她才没有被对方得逞。

男子在昏迷中紧锁着眉头,她有几分痴迷地看着对方的面孔,然后做了几次深呼吸。

这么久以来,她的预言从没有出过差错,这次也一定不会出差错的!她在心底将自己准备要说的说辞来回斟酌了许多遍,她已经为今天的到来准备了数月,她怎么能失败?

男子悠悠醒来,发觉自己正倚靠着一棵大树,在树荫下坐着。一个有着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少女关切地问道:“先生,您好些了吗?会不会感觉头晕?您还是再躺一会儿吧,您已经中暑了,不要急着在中午赶路了。”

没等他说什么,少女又轻快地说道:“你是从黑暗议会管辖区那边逃出来的吧,其实我也――呀!”

少女的话语化为了一声带着惊讶的浅呼,白嫩的手指挡着嘴巴,她吃惊地看着他血红的双眼,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好心帮助的路人怎么会是一名吸血鬼。

少女的眼角逐渐染上一丝红晕,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眼梢。

看着有几分手足无措的少女,男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善良的人总是活不长久,这么单纯得可爱的少女他已经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艾丽莎当然是在演戏啦

作者特想把那个新出现的男血族写的酷帅狂霸拽一些:

――“女人,你是我的。”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你在玩火。”

都是经典台词啊,本来想写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ps:感谢baby舞姬扔了一个地雷~

第69章 血色纪元(Ⅳ)

`p`*wxc`p``p`*wxc`p` 身为神职人员,要么如同常人一样衰老而死,要么就是死于吸血鬼之手。

很少有人会深究后一种状况里面究竟包含了何种残酷的意味,直接被吸血鬼杀死是死,被吸血鬼吸血而亡也是死,被吸血鬼抓住洗脑成血奴,最终仍然逃脱不了死在吸血鬼手里的结局。然而,在这些情况以外,还有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黑暗议会管辖区内,血族大公斯威夫特正在他的暗日古堡内举办宴会。

女吸血鬼们踩着纤细的高跟鞋,身上华丽的衣物抵得上一个平民家庭不眠不休工作十年挣得的工钱,有的吸血鬼身上佩戴着即使是人类社会里的贵族也难得一见的珍贵珠宝,手执羽毛扇,轻掩面孔,遮住了嘴里尖利的獠牙。

侍者穿梭在人群中,托盘中摆着一只只透明的高脚玻璃杯,里面盛着鲜红的液体,却不是葡萄酒,而是人类的鲜血。

舞宴大厅呈长方形,一头是舞会入口,一头是几节台阶,台阶上摆着几把高背椅,斯威夫特大公高坐其上,轻轻抬眼,舞会全场就尽入他眼帘。他有着一头灿金色的头发,面容被永久的停留在了三十岁。

突然间,舞场中出现一阵骚动,原来是侍者领着十几名血奴走进了舞场。

这群血奴有男有女,年龄普遍在三十岁以下,二十岁左右的居多,其中有几个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

舞场的某个角落,一名少女将脑袋埋入了她男伴的怀里,身子轻轻地颤抖着。

她的男伴是一个黑发的吸血鬼,在少女将身子投靠过来时,他浑身僵硬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臂环住女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怕,艾丽莎,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强作柔和却带着几分怯意的笑意,她将声音放得极轻微,就如同一只被吓坏了的猫儿般道:“我知道。”

男子想起在幽暗森林里,对方一开始对他说话时所用的那种轻松欢快的语气,不由得感到几分愧疚。他怜惜地撩起她的一缕发丝,为她掖在耳后。

少女像是终于注意到自己正被对方抱在怀里似的,怯生生地挣扎了几下。男子并没有松开怀抱,他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少女的脑袋按回自己的怀里,道:“不要看。”

他的话音刚落下,空气里弥漫开一阵即使是人类也闻得到的血腥气。

斯威夫特大公以手支额,整个舞场中的任一景象都被他收入眼底,任凭舞会的气氛是如何高涨,他的神情一直都淡淡的。他另一只空闲着的手,被衣袖半遮着,他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徐缓的速度在膝盖上描绘着一幅图案。

一笔一划,缓慢而郑重。

如果将其用笔在纸张上拓印出来,就会发现那是一架倾斜的天平以及一副将其完全贯穿了的十字架。

一架天平并着一副十字架,其意象征——光明教廷裁判所。

……

金发的少女站在庭院中,她身侧是半人高的花丛。

阿杰尔站在一旁,他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换做寻常贵族家的小姐,这个年龄或许还在为布置茶话会而忙碌,或许正烦恼舞会上的礼服样式,或许……已经沉浸于同龄男子的吹捧倾慕中。

最重要的是,她们不必为吸血鬼而忧愁。更为可笑的是,某些被保护得很好的不谙世事的小姐们,还会在私底下对神秘又强大的吸血鬼献出一片芳心。

但在他的印象里,此时正站在花丛旁的那个少女似乎一直与这些事情绝缘。明明只要她愿意,就有无数人向她递上舞会的请帖。即使她从没有哪家青年得到过她的特别青睐,暗地里倾慕于她的青年也只多不少。

但她也不是那类故意强行克制自己欲/望的苦修士。

甚至于,她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细微末节处,从不掩饰自己对于贵族那一套享乐主义的精通和了解。

阿杰尔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愿意,她完全可以过上比现在好上数倍的生活。她却从没有这样做的意向。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与她近来的所作为比起来,这些生活细实在是显得完全不重要。

吸血鬼的行动频频受挫,她更是在黑暗议会的严防死守下,从吸血鬼手里取得了两个有意脱离黑暗议会统治的大型教区,诸如此类的事情比比皆是。

很难想象,这些事情都是这样一个外人眼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和祈祷的少女所做的。阿杰尔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少女好像非常熟悉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就像是之前已经做了千百次似的。

在银发骑士的眼里,比起这些神奇的事情,她这个人才是最为神奇的。

神奇到让人只能仰望的地步。

微风拂面,少女抬起手臂,手掌向上,手指略加蜷缩,就好像是在捕风一样。

而她也的确做到了。

和风化作了几根比蜘蛛丝还要纤细的金色丝线,自天空上翩然而下,融入了她白皙的指尖。

阿杰尔看着对方神色一凝,他大步走上前,道:“大人?”

乔安转过身,向着室内走去,“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前不久教宗连同几位大主教一同制定的计划被吸血鬼搅乱了。”

顿了顿,她又加上了一个词,“彻底地搅乱。”

阿杰尔目光一凛。

如果说这次的事件只是偶然的话,那么几个月后一次针对黑暗议会管辖区的行动计划再次被破坏掉,就不得不让人为此提高警惕心了。

圣骑士长一边回忆着这两次事件的细节,一边对着教宗道:“手段太陌生,不像是黑暗议会里面那几位的作风。”

“手段?哪里是手段,根本就像是……”教宗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音在唇舌间。

圣骑士长看着陷入沉思的教宗,替他补足了之前的话语,“根本就像是有人在我们行动前,先一步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每一步都踩到了我们的前面。”

许久,房间内才响起教宗的话语声,“我们不能轻易陷入互相猜忌的境况中。”

圣骑士长直视着教宗的双眼,道:“这不是在互相猜忌,而是正视事实。如果不是我们中有谁暗地里背弃了光明投靠了黑暗议会,难道是黑暗议会拥有了一名先知?”

最后小半句话出自他口,带上了几分打趣的意味。

教宗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他无奈地摇了摇道:“这两种情况都有够糟糕的。”

他低头,将视线集中到桌子上方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上,他将它卷起来,用一条红色的细丝带系住,再在结扣处浇上蜡油,用特制的印章在上面不轻不重地一按。

他道:“我们在这里猜测再多也没有用处,不如先弄清楚那个背叛者或是先知究竟是谁。将这个交给裁判所,做这个还是他们最擅长了,就不交给你们这些一根筋的骑士了。”

圣骑士长接过被细丝带系着的纸卷,行了一礼。

教宗再次将目光移向窗外,道:“现实就是这么令人无奈,往往都是自以为掌握情况最多的一方被人愚弄,我们是,而对方——”

圣骑士长那张严肃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他说:“也是。”

圣骑士长手执纸卷,前往裁判所。

他脸上那丝本就极浅淡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之前那副严谨肃穆的表情。

裁判所,它被人赋予的职能,远没有它的名字来得简单与光明。

圣骑士长推开裁判所那扇厚实的大门,来自屋外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投进了裁判所内的地面上。然后,砰地一声,门自动在他身后关闭。

一人迎面走来,那人身穿一件灰斗篷,在走到圣骑士长前方时对方摘下兜帽,向他行了一礼,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这人看起来与其他神职人员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要数他那双眼睛了。

一双红如血的眼睛。

你说,当神职人员被吸血鬼捉住后,既没有被他们圈养起来成为血奴,又没有被吸净身体里的鲜血,而是被恶意转化成吸血鬼,他们该如何选择?

……

正午的太阳高悬在天空之上,由于吸血鬼的作息时间与人类正好相反,这个时间段,暗日古堡内一片静谧。

带着几分暗色的红蔷薇绕着暗日古堡种了一圈,带着几分疏懒的气息盛开着。

一扇扇巨大的窗户都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遮挡住,内里的景象旁人难以窥其分毫。

暗室里,斯威夫特大公站在一副画架前,手托画板,正极具耐心地绘制着一副油画。画布上是一个身着银甲手执盾牌的骑士,斯威夫特大公正在为骑士手中的盾牌雕琢着细节。盾牌上面印着一个巨大的徽记,一个由一架天平和一副十字架组成的徽记。

而那骑士的面庞,与斯威夫特大公相比,除去那双蔚蓝如天的眼睛,竟再无不同之处。

`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五一快乐~\(≧▽≦)/~

ps: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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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血色纪元(Ⅴ)

黑暗议会管辖区内的消息,经由光明教廷裁判所之手传递了过来。

乔安本以为是教会内部出现了叛逆者,却没想到是黑暗议会拥有了一个……先知?

前世今生,无数岁月中,她遇见过不止一个卜算大家、预言大师,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有时她本身就是一个知道未来走向的先知。

她对预言这种事情早就总结出了八字经验——仅供参考,别太较真。

在很早以前的一次穿越中她曾听闻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对青梅竹马的魔法师,他们互相恋慕至深。理所当然的,他们决定结婚。就在婚礼的前一天,男法师的一个朋友为他做了一下占卜,然后惊慌地告知男法师一件事:他或许会被女法师杀死。男法师非常爱恋女法师不假,但他生性胆小怕事,极其畏死,于是他在结婚前一天晚上,强忍不舍地偷偷离开了女法师。女法师苦等男法师不至,留下心障。后来在一次清剿恶魔行动中,她被恶魔勾起了心中的恶念,迷失了心智,在费力找到男法师后,直接与其同归于尽了。

预言这种事情,操纵好了,就可以躲避灾祸,深受其益,但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反受其害。即使是乔安她自己,也有过几次利用剧情不成反被玩的经历。

根据“那边”传来的信息来看,黑暗议会里那位先知的行事未免太过于稚嫩。由对方掌握着的预知能力,就好像是被幼童握于手中的利剑,比起刺伤他人,还是刺伤自己的几率更大。

而她和教宗所要做的,就是要将这个几率变成百分之百。

……

艾丽莎手里拿着一把象牙做的梳子,奶白色的梳子边缘嵌着一排等大的蓝宝石,宝石周身还用极细的金丝掐了一层边,以作固定和装饰。如果换做以前,单是这么一把象牙梳,她就买不起。可是现在,也只是她梳妆盒内最简陋最低廉的一把梳子了。

她把玩了一会儿梳子后,这才用梳子梳了几下头发。

她面前竖立着一面镜子,镜面光洁明净,无比清晰的将她的面孔倒映了出来。她拿起一根缝着红宝石的丝绸缎带,扎在自己散着的头发上。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然后又带着几分不舍的将缎带解了下来,换了一根看起来相对朴素且不带任何宝石装饰的蓝色缎带。

这样才符合她之前在那位黑发吸血鬼心中塑造的形象。

一个善良纯真中带着几分坚持的少女。

不,这怎能称之为塑造呢,这才是真正的她。艾丽莎在心底叹道。

之前的她要日夜防备被光明教会知道自己的能力,从而被他们抓去当做对抗吸血鬼的工具,更要在那些见识浅薄、粗俗愚昧的普通人面前低声下气,连一个知心人都不曾有,谁能保证她所接触的人里面没有教会的走狗。

真可悲啊,那些生活在教会管辖区里的人们,一辈子只能生活在教廷营造出来的虚伪的真实下。

再没有谁能比她更清楚未来是如何的了,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光明神吧,要不祂怎么不在未来教廷与黑暗议会之间那场决定性战斗中降下神迹,帮助祂所爱的子民反败为胜?

她在心里轻声念着黑发吸血鬼的名字——巴奈特。

她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因为不愿伤害她从而不愿将她转化成血族,也就是说她现在仍保持着人类的身份。巴奈特不愿意将她转化成血族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出乎她的预料,她总是预知不到这些小事,可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算不上小事。

这让她不禁有些埋怨对方,果然是一直生活在上流社会的贵族人士,哪懂得他们这些底层小民心底的愿望。

吸血鬼,如此完美的种族,何人会不羡慕?至少她是羡慕的。

她轻抚着自己的头发,突然间,她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虚幻的影子自她身后闪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的眼前就一黑,昏迷不醒。

当艾丽莎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的房间里了。

她坐在地面上向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地牢之类的地方。

“艾丽莎。”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艾丽莎吓了一跳,她挪了挪跪在地面上的双腿,转过了身子。她借着墙壁上唯一一盏昏暗的烛灯,看到距离她两米远处有一人坐在椅子上。

那是一金发男子,但是这如阳光般灿烂的发色并没有给他染上丝毫的暖意,他交叠着双腿,神情淡漠。

艾丽莎的呼吸一滞,她认得他——斯威夫特大公。

她温顺地低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谦卑恭敬地道:“阁下。”

她不知道对方将她抓过来是有什么意图,据她猜测,大概是自己对巴奈特所说的那些事情终于引起了这些大人物的注意了。她可是先知啊,早晚都要引起他人注意,成为众人中最瞩目的一个不是吗?这样一想,她心里的紧张消去了几分。

斯威夫特大公只是问道:“‘艾丽莎’,这是你的名字?”

那声音并不低沉,毫无情绪,平淡如水,却带着几分奇异的韵味,使得他的嗓音并不显得平板干涩。身为血族的他的皮肤,即使是在昏黄光线的映衬下也依旧显得过分苍白,他上衣的扣子未曾全部系起,领口处微微敞开。

艾丽莎抬头飞速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再次低下头,答道:“我是艾丽莎。”

斯威夫特大公无动于衷地看着对方带着几分惊慌意味地看了自己一眼。

少女映在地上的影子显出几分柔弱之意。

斯威夫特大公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过来,

艾丽莎没有多少犹豫,她站起来走到斯威夫特大公面前,就在她刚走到对方前方时,脚下被一颗石子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面上。

斯威夫特大公向她伸出手。

艾丽莎一怔,随即双颊泛起红晕,她垂下眼,抬起手臂准备将手放到对方的掌心,但她的手却落了空。下一瞬间,她却只觉得自己颈间一片凉意。

艾丽莎感到对方冰凉的手指在自己颈间肌肤上缓缓摩挲了几下,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他……这是打算转化自己?

斯威夫特大公的手置在少女勃颈处,任何一个接受过制敌训练的人,都会发现他这个动作实在是再危险不过,也再标准不过。即使他不是血族而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时,他只需要慢慢缩紧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掐断少女的脖颈。

如此的脆弱,但就是这样一个脆弱得随时可以被他杀死的人所说的话,破坏了教廷的行动,更是使得教廷损失了一圣骑士,一名大主教,中低层神职人员过百。

斯威夫特大公那双红色的眼镜逐渐暗沉,最后竟是变成了一种瑰丽的暗红色。

他道:“抬起头来。”

艾丽莎抬起头,视线一下子就撞进了对方的双眼里,她的眼神空茫起来。这种茫然毫无焦距的状态在持续了一会儿后,才恢复常态。

第71章 血色纪元(Ⅵ)

暗日城堡――

一轮皎月高悬于空中,斯威夫特大公站在阳台上,手撑在缠枝荆棘纹栏杆上,不知在眺望着哪里。

一阵翅膀扇动发动的响声传入他耳中,他侧头看去,只见是一群蝙蝠正向着他飞来。有隶属于暗日城堡的血族护卫想要向前将其驱赶走,那群蝙蝠却完全忽视了对方,径直飞向斯威夫特大公。

那群蝙蝠在斯威夫特大公身侧化为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他单膝跪下,“夜安,斯威夫特大公。”

“将她送到霍尔亲王那里了吗?”

刚刚由蝙蝠化成的男子谦卑地道:“已安全送到。”

斯威夫特大公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半跪在地面上的男子随之再次化身为蝙蝠,消失在原地。

……

黑暗议会中成员无数,但真正手握权利的吸血鬼只有最顶尖那一批成员,总共二十位吸血鬼,三亲王五大公十二长老。

在三位血族亲王中,有一位由于过于漫长无聊的生命,自主陷入了沉眠中,一位因为被第十三任教宗重创过,所以他也陷入了沉眠中,只剩下一位血族亲王还长久的保持着清醒。

曾被艾丽莎所救的吸血鬼巴奈特?霍尔,正是这位现今唯一还清醒着的血族亲王的后裔。

在艾丽莎从房间里消失不见后,巴奈特根据房间里遗留下来的毫不掩饰的能力气息,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是斯威夫特大公的手下劫走了她。

他既惊又怒,他抓住桌沿的手猛地锁紧,被他握住的桌沿化作粉末掉落在地面上。

他鲜红的双眼里无声地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女仆瑟瑟发抖地瘫坐在地面上,“小姐她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梳洗打扮,我就暂时离开房间,去为小姐准备水果了。伯爵,我真的不知道阿丽莎小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他当然知道。巴奈特有几分不耐,这个女仆不过是一个在被吸血鬼几乎吸净血液的情况下,好运的得到了几滴吸血鬼之血从而被转化的最低等血族罢了。他城堡里的众多血族护卫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到来,她区区一个低等血族,又能察觉到些什么。

不知道斯威夫特大公派下属将艾丽莎劫走到底有何意图?是看中了她的能力,想要将她转化成吸血鬼吗?一想到自己悉心看护着的少女,要被他人吸食血液,他的眼神就又冷了几分。

若是直接去找斯威夫特大公要人,他是没有这个能力的。看来他只好先去找霍尔亲王,让他帮忙将艾丽莎从斯威夫特大公那里讨回来了。

想到此,他走到窗前,手扶窗框,风拂过,白色的纱幔自他身侧飘然而起,遮住了他一跃而下的身形。

巴奈特离开后,逃过一劫的女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霍尔亲王并不喜欢在一个固定的地方长久居住,因此他的闲置城堡几乎遍布黑暗议会所有管辖区。他近期的落脚点,距离巴奈特的城堡并不遥远,其间只相隔了一个管辖区。这段距离,对于一名低等血族来说,或许要飞上两三天,但对于高等血族来说,两三天的时间在他们到达目的地后再折返一次都绰绰有余了。

几近无限的生命,使得吸血鬼有足够的资本去挥霍时间进行享受,舞宴是他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种娱乐形式。

但高级血族举办的舞会,却不是谁都能参加的。低级血族为了能参加高级血族的舞会,往往是费尽心机。而只要得到了参加舞会的资格,说不定就能在机缘巧合下,得到高级血族的赐血,这才是他们最希望的事情。

巴奈特出现在霍尔亲王的城堡里后,立刻就有人认出他的身份。

有两个低级女吸血鬼凑到他身边,有意无意地展示着自己的风情。

巴奈特略带嫌弃的一把推开他们。

霍尔亲王看到他的身影,脸上带着一副略显夸张的慈爱,将他唤到自己身边来。

当巴奈特说明自己的来意后,霍尔亲王好笑地说道:“不必紧张,斯威夫特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这样一个神奇的小姐,他想与她见见面聊聊天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手段有些不对。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在意。”

“老实说,如果不是斯威夫特派人将她送到了我这里,让我见到了她,我都想要使手段将她从你那里掳来,好好见识一下这位让教廷栽了个跟头的小姐了。”霍尔亲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神色中显露出不愉的巴奈特,有几分意味深长地补充了几句,“她是议会的,而不是你个人的。”

巴奈特正为了霍尔亲王为斯威夫特大公说好话而感到几分不快,在听完对方后面的几句话,略带惊喜地问:“艾丽莎在你这里?”

霍尔亲王:“好吧好吧,如果不是什么事情用到我了,你是永远也不会专程过来看我的。她在西面塔楼的客房里,自己去找吧。”

巴奈特向他行了一礼,离开了舞场。

巴奈特按照霍尔亲王所说的方位,找到了艾丽莎。

面上带着些许慌乱的少女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眼中泛起了丝丝惊喜,如小鹿般扑到了他的怀里。

巴奈特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在少女耳边轻声说道:“留在我身边吧,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的。我们会将教廷管辖区都划入黑暗议会手中,到那时你将是黑暗议会最大的功臣,再也没人敢对你不敬。”

少女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

这日,乔安正在午后的太阳下小憩。

突然间,她好像是听到一阵杂乱的翅膀扇动声,她抬头看去,天空上有一个小小的金点映入她的眼中,金点越来越大,原来是一只正向她飞来的金色蝙蝠。

那只肚子圆滚滚有些肥胖的金色蝙蝠,在即将飞落下来时,翅膀陡然僵了一下,就像是扭到翅膀一样直直地从半空中掉落到乔安的手心里。它动了动翅膀,蹭了蹭乔安的手指,然后在她的食指肚上开口一咬,一滴血珠从指尖渗出,落到了小蝙蝠的嘴里。

乔安看着蝙蝠一脸幸福满足地晕倒在她在掌心,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它。“这就是‘信使’?”蠢成这样真的可以吗?

银发骑士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它从乔安手里拿了过来。他用食指和中指拎起它的翅膀,在半空中抖了一抖。一节小巧玲珑,被卷得极其结实的纸卷从它身上的某处掉落了下来。

乔安把它从地上拾起来,把它交给了候在一旁的另一位骑士,由他将纸卷转交给教宗。

她完全能猜测出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无非是有关那个先知的事情。

如果可能,教廷无比希望能够将吸血鬼一网打尽,但这是不可能的。

谁也不知道黑暗议会里到底隐藏着多少吸血鬼,低级吸血鬼从不是教廷的主要打击对象,那些高级吸血鬼才是。但他们实在是太过于狡猾,他们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凭借着血脉威压驱使低级吸血鬼进攻教会管辖区,而他们本身却极少露面。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旦露面,即将迎接他们的就是圣骑士和大主教的围剿。

他们可不傻,把自己命亲自送到敌人手里这种事情他们可不干。

那个先知的存在,无疑是打破目前两方僵持局面的关键。

教廷有多希望灭掉黑暗议会,黑暗议会就有多希望灭掉教廷,顺便将教会管辖区纳入囊中。他们若不利用先知的能力好好为此谋划一番的几率,几乎与吸血鬼从此不再吸血改吃萝卜和草的几率相等。

同样的,教廷若是能够利用好这个机会,就能重创黑暗议会,至少能换来教会管辖区与黑暗议会管辖区交界处长达千年之久的和平与安定。

乔安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太阳,复又低头闭目小憩了。

黑暗议会又借着先知的能力,再次试探性地破坏了教会的一次行动,却不知这全是在教廷的默许下进行的。

是夜,艾丽莎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教廷将在下一个满月的时候,准备集结众多神职人员,反击议会。”

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划过。

这个消息让黑暗议会内的不少吸血鬼纷纷窃喜,也许他们可以借着这次的事情让教廷遭受重创。有三位血族长老主张议会应该借着此次机会派出大量高级血族反围剿教廷神职人员,一旦成功,就相当于成功攻陷了大半个中央教廷。

反围剿?

斯威夫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究竟是围剿谁还说不准呢。

年纪最长、经历了太多次围剿与反围剿、或失败或成功的霍尔亲王,无可无不可地赞同了这个提议,斯威夫特大公随之也同意了这个方案,最终超过半数的黑暗议会成员同意了这个提议。

教廷准备围剿吸血鬼是真,准备反击议会也是真,然而却并不是在下一个满月的时候,事实上,教廷在上一个月就完成了人员集结。

黑暗议会一定以为他们可以先一步在黑暗议会与教会管辖区交界处布下埋伏,等到下个月时,就可以将来到此处的神职人员一网打尽。但事实却正好反过来。

即将被一网打尽的不是神职人员,而是吸血鬼,教廷比他们先一步就布好了埋伏。

这个计谋实在是简单粗暴至极,但有的时候,起作用的正是这些简陋无比的计谋,而不是那些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制定出来的环环相扣的谋划。不,或许该说,这个计划,正是得以有教廷过去无数年间花费无数精力的精细谋划打基础才能成功。

这一次,黑暗议会派遣出了大量的高级吸血鬼。连长老都亲自去了七位,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对付那些红衣大主教与圣骑士的。

至于教宗,他的主要职责是坐镇中央教廷,他是不会出现在中央教区以外的地方的。完全可以不去考虑他造成的威胁。

不过很可惜,看来这次黑暗议会要大大失算一把了。

斯威夫特大公没有参加针对神职人员的反围剿。他当然不会参加,他怎么会去杀自己的人呢?

自始至终,他杀的只有吸血鬼。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两三百年间,成为血族大公。

他从棺材里捞出这位已经沉睡了接近千年的血族亲王,尖利的牙齿刺进他的脖颈,蕴含着浓厚能量的血液进入他的喉咙,他丝毫没有感觉到香醇之感,只有一种自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作呕之感。

这位血族亲王的背后,一个银发银眼身披金纹银甲的圣骑士,正手执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利剑刺穿了他的胸口。若非有他手中所持的这柄圣剑相助,斯威夫特大公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在没有惊动沉睡中的亲王的情况下,破掉他的城堡的防御,并将他制服从而可以吸食他的血液。

不过是一瞬间,这位活了不知多久的血族亲王就化作了飞灰。

如果这位血族亲王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已经有六位长老先他一步化作了飞灰,不知他会不会为有人与自己作伴而感到欣慰。

银发骑士突然开口道:“不用解决那个先知吗?”

斯威夫特大公摇了摇头,“她早已被我控制,杀与不杀都无所谓了,将她交由裁判所吧。”

有人想要成新取回自己属于人类的身份,却无能为力,有人却毫不吝惜地想要脱离人类的身份,这才是真正的讽刺。

银发骑士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十字架。

斯威夫特大公歪头看了骑士一眼,“你在担心,你在想你所侍奉的那位大人?”

阿杰尔摇了摇头,说:“不。她现在在中央教区,那里很安全。”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其实你们都太小瞧这任神赐者了。”

或许是因为乔安一直以来的表现,让其他人误认为她擅长治疗和防御,并不擅长攻击,因此教宗并没有让她随着众多圣骑士参与围剿吸血鬼。

她照常游走在各教区,领着一群刚参悟圣力不久的低级牧师为大众赐福。

在教会管辖区内,凡是有幸见过神赐者的人,都认为这一代的神赐者是一个性子温和且很特别的人。即使是教廷内部,这样认为的人也有不少。

这并不是说前几任神赐者的性子暴躁骄横。人们这样认为乔安,主要是因为前几任神赐者将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了对抗黑暗议会上,将自己的一生都贡献在了与血族的对抗中。闲暇时间里,他们大多都在祈祷堂里做祷告,很少与其他人接触。这就造成了旁人眼中他们性子冷漠,不好接触的错觉。

而对于乔安来说,转世数载,有些事情并不需要重新学习,由此节省下来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使得她有许多多余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她并不是一个性子孤僻,喜好独处不与人交谈的人。她秉持着自己一贯的习惯,在空闲时间,偶尔到街道上走走举手之劳为他人帮点小忙,机缘巧合下交上几个合她心意的友人。

而与她交友的人,性别、年龄、身份、本领各不相同,这些友人中甚至有一位改行开旅馆的老船员。

当时两人从近日的天气,聊到如何在海上辨别天气变化,又从如何利用风向在海中加速前进,聊到如何在船身破损的情况下快速修补,接着又聊到坏血病。

虽说每次航海都有随船牧师和白银骑士,但圣力并非是全能的。以牧师的能力来说,他们能让人消除疲劳,治疗常规病症,但对于一些其他疾病,他们能做到控制病情和延缓病情,却无法做到根治,这是大主教才有的能力,而有些疾病,即使是大主教也无法做到根治。

因此坏血病在这个世界仍然是让众海员无比苦恼的一种疾病。

乔安在记下这件事情后,接着就利用教会的影响力,公布她所知的饮用橘子汁和柠檬汁可以预防航海时常伴随的坏血病的事情。

她顺便根据自己的记忆,编写了一本书籍,这里面没有太多高深的内容,不过是一些神职者难以治疗,却能够通过一些日常食物治疗的病症。

这本书一经发行,乔安所居住的教堂外,常常有人在地面上放置鲜花,或是直接跪地祈祷,然后又在影响到她休息和做祷告前,悄悄离开。

大概她的好名声就是这样赚下的。

这些生活在教会管辖区的居民,并不知道在教会管辖区与黑暗议会管辖区的交界处即将发生什么血腥残酷的事情,也不知道黑暗议会管辖区内部诸多高级血族陨落。

他们怀着崇敬的心情,倾听着神赐者为他们诵读圣经。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大小的男孩,手捧一个用鲜花编织的花环,小跑到乔安面前。

乔安弯腰,男孩将花环戴在她头上,她道:“谢谢,我很喜欢。”

一百年后――

一间酒馆里,吟游诗人正弹着自制的弦琴,闭目唱着曲调优美的歌谣,“……金色的圣血染湿土地,黑暗与**化为飞灰,阴影在神佑之地退却。无数圣者沉眠,换来世间千年安定。神赐之女留下圣洁之泪……”

角落处,坐着一扎着金色马尾的少女,她一身骑士装扮,腰佩一柄细长剑。她转头看向她身侧的一位银发青年,她问:“我什么时候哭了?”

银发青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用您的话来说,这叫做合理范围内的艺术夸张。”

“好了,走吧。”少女在桌面上放置了两枚银币。

银发青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女身后走在乡间街道上,阳光在少女金色的发丝上跳跃着,正午的日光投射到她身上,少女整个人都好似与阳光融为一体。

不是好似,而是就是。

身为神职人员,要么在生命走到极限后被圣光吞噬,要么被吸血鬼杀死。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神职人员的唯二结局。

银发青年驻步不前,一时间竟不知该前往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正在cos沉思者,话说下一个世界该写什么?之前统计了好多读者提供的世界,恶补了一部分,有一些不太适合这篇文写,有一些还没来得及看原著,一时之间不知该写哪个世界了qaq

ps:感谢霜辰夜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

第72章 血色纪元·番外

艾丽莎坐在房间里,神情呆滞。

那个预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么一个预言。但它又的确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她只觉得手脚冰凉。

更让她惊恐的是,黑暗议会竟然相信了她所做的那个预言。第一次,她无比反感他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的预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艾丽莎稍稍回神,看向门口。

黑发男子从外面猛地将门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艾丽莎被吓了一跳,待她看清来人是谁后,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巴奈特,你怎么了?”

黑发吸血鬼上身的衣物凌乱不堪,□□出来的皮肤有一部分呈现出一种仿佛被烧灼过的焦黑色,一只胳膊消失不见,鲜血染红了衬衫。

黑发吸血鬼一步步走向艾丽莎,也许艾丽莎是被他这幅凄惨的模样吓到了,也许她是被他眼里那股狠戾的神色骇住了,艾丽莎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巴奈特走到她面前,用仅剩的那只完好无损的手一把掐住艾丽莎的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为什么要撒谎?”嗓音不复曾经的优美磁性,听起来就像是两张正在互相摩擦的砂纸发出的音色。

艾丽莎用手掰着他的手指,艰难的呼吸着,“我咳……没有……”

巴奈特恶狠狠地盯着她:“教会的走狗。”

他终究是太虚弱了,艾丽莎抬起脚蹬了他一下,就成功的把他踢开了。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他之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见巴奈特朝她猛地扑上来,尖利的牙齿刺向了她的脖颈。

虽然她一直希望他能够将她转化,但她还没傻,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她还能判断得出对方是要置她于死地。她已经顾不上保持形象了,尖叫着拉扯他头发,想要将他推离自己身边。

噗的一声,像是什么锋锐的东西刺进了他人的体内,艾丽莎呆愣愣地抬头看,见到巴奈特身后站着一身披斗篷的血族。

那名陌生血族的手正插在巴奈特的胸膛里,巴奈特因疼痛扭曲了一张脸。待陌生血族将手掏出来时,他的掌心里多出了一个不规则的肉块。

那是一颗心脏。

随着陌生血族把心脏用手指碾碎,巴奈特也随之化为了一片飞灰。

艾丽莎打了一个哆嗦,她下意识地摆出了一个柔和而虚弱地微笑,“多谢先生了,不知先生该如何称呼?”

她没有得到回答,只见那名血族用充满厌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接着她便人事不知,昏死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她已离开了黑暗议会管辖区,出现在了教廷裁判所内。

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问题就出现在斯威夫特大公身上,一定是他,绝对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可他明明是吸血鬼,是黑暗议会的掌权者之一,他为什么要选择帮助教廷?

自己帮助黑暗议会对付教会的事,教廷的人一定都知道了。裁判所的人既然抓住了自己,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这也说不准。

她可是一名先知,这群神职人员不是最喜欢哄骗他人为他们卖命吗,他们一定不会漏掉拥有预言能力的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有了几分把握。

她扫视了一番周围昏暗的环境,心底产生了几分鄙夷,教会也就只会用这点恐吓的手段了。不过她可不是那等能被轻易逼迫的人,想要说服自己加入教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然而,艾丽莎等了一天又一天,一直没能得到她预料中的过来说服她加入教会的人。就连为她送一日三餐的人她都没有见到,每次都是在一眨眼间,饭就摆放在那里了。

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人会在意她在牢房内的一举一动。

开始几天还好,后来几天,艾丽莎再也平静不下去了,她在牢房内转来转去,每当看到饭菜出现在地面上时,她会尝试着向四周大声说话,但从来没有人回应过她。

这个寂静的空间内,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什么都没有。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时,终于有人来与她见面了。

来人并没有与她说闲话,而是直接把她拉到了审判厅内。

这人在离开前,突然转过身对她说道:“你知道吗,黑暗议会的二十位掌权者死了十九位,只剩下斯威夫特大公还活着,这还要多亏你了。”

艾丽莎浑身僵硬,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历史居然被改变了,明明在很早之前,她曾预见过黑暗议会的二十位掌权者全都存活着,并取得了整片大陆的统治权的。而现在,竟然只有一位掌权者活着!

事情的发展好像与她事先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自从被抓进教廷裁判所,她一个预言梦都不曾做过。

她的心底一阵慌乱。

不会的,她怎么会失去她的预言能力!

艾丽莎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预言能力,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没人瞧得起她,她也无法跻身于上流社会中,再也无法参加觥筹交错的舞会,仿佛一夕之间,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平民身份。

她明明不比任何人差,那些生活糜/烂、娇生惯养、天真无知的贵族小姐哪有她懂得多。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巴奈特,他误会了自己,那并不是自己的错。她想起从前他送给自己的衣服首饰,又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一身沾满灰尘的衣服。如果他没死,说不定自己就不会落到这钟地步了。

要是那个吸血鬼没杀巴奈特,说不定自己就能向他解释清楚了,毕竟他是如此的喜欢自己。

艾丽莎这样想着,却又升起了几分不确定,毕竟那时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骇人。

……他是的确想要杀死他的。

一切都毁了!她的一切都没了!

她的预言能力也抛弃了她。

预言能力是她最后的自保手段,若她无法进行预言了,她会如何?

艾丽莎咬了咬牙。

全部思绪都被这件事牵扯住了的她,没能听到裁判所内的神职人员对她的宣判。

良久,在她终于回过神来时,只听到一名站在最高处的神职人员向她询问道:“身为先知的你,有没有预见到自己的死期?”

一瞬间,艾丽莎的脸上变得毫无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来章番外

ps: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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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聊斋志异》①

淄川窎桥村外有一座土地庙,飞檐青瓦,柱刷红漆。数百年间,这座土地庙在战乱或天灾中不知被毁了多少次,也不知被重建了多少次,村里的老人说这座土地庙自前朝就存在了,只是这庙翻建了不知多少次,早已难从它的建筑风格中窥见一星半点的前朝痕迹。

据村里年龄最长的老人说,这座土地庙里是真的有土地老爷在的,他小时候还见过他。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村里的人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每逢佳节,都按照祖辈里传下来的习惯,由村正组织人手为土地神上供祭祀。

‘土地保佑,今年一定要风调雨顺,让我家有一个好收成,我一家老小就指着这两亩地吃饭了。’

‘小生近来要去参加乡试,恳请土地神庇佑我一途,免受山匪大虫之灾、暴雨曝晒之苦。他日我若桂榜有名,定会将土地庙翻修一遍,并让家族子嗣来此再添一笔丰厚香火。’

‘求土地老爷保佑我父亲打猎平安归来。’

数道声音一同在乔安脑海里回响着,却并不让人觉得繁杂。

“她”伸手在半空中一抹,一面水镜出现在前方空无一物处。水镜映出的并不是一副少女容颜,而是一广袖长衫、风神秀彻的隽逸男子。

初观之,便觉得此人周身气质如青松翠竹,再配上那双如渊似墨的眼睛,又让人觉得其内蕴锋芒。但真正望进那双眼睛里,并与之对视后,才会发现自己感觉竟是一股隐隐的宽博慈悲,再之后才是之前料想中的锋锐之气。

水镜突然破裂,镜中的男子倒影也随之消失。

虽然这一辈子由女变男,但乔安自我感觉还算良好。

其实严格来说,这具身体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性。

像是土地神、山神这类天生地养的自然神灵,他们的外形不过是根据人们寄托在香火中的期望所化。当人们大都认为祂是男子时,祂在化形时就会下意识的选择以男子身份出现。但也并非不可再化作女子,不过是全凭心意罢了。

虽说乔安在转世千载间,大多时候都维持着女身,但偶尔化作男身也算是一次不错的体验。因此,他在来到此世后,也就没有再刻意换回女身。

更何况,身体原主可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大麻烦的,他要是真换成了女身,估计就要坏事了。

那个不是麻烦值得不是别的什么事情,而是身体原主的妻子,正正经经的土地夫人。

原土地神与他的这位妻子感情并不好,已经貌合神离了许久,关系极为冷淡。原土地神在借用凡间香火修炼时,一时贪功冒进,香火信仰之力反噬己身,导致原主神识尽毁、灵智崩溃,直白点说,就是祂死了。而原主的妻子竟连自己的夫君已经身死换魂都没发现,夫妻二人的关系究竟冷淡到何种地步从中便可窥见一斑。

既然有这位土地夫人的存在,他总不能挡着土地夫人的面,化为女身吧,否则那该多尴尬。

祭典举行了整整一上午才结束,原本有些吵闹的土地庙里也安静了下来。

在村民看来,村外的这座土地庙不过三间房大小,即使再加上外面的那座小院,这座土地庙也没有大到哪里去。

但若得机缘,由乔安或是土地夫人领着来人进入土地庙,就会发现这座土地庙的内里完全不是从外面看上去的那样。

红檐碧瓦,亭台楼阁,青砖绿树,小桥流水,正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完美世外隐居之地。

庭中落花纷纷,乔安坐于一张石凳上,闭目养神。

片片娇嫩的花瓣落于他肩头,越发衬得正坐于不知名花树下的男子风雅非凡。

倏尔,他睁开眼睛,正看到土地夫人自他身边款款走过,土地夫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乔安眉头微蹙,没说什么。

……

王炳是窎桥村中地主,这日,他与家中妻子吵了一架,心中烦闷就到村外走了走。路经村外土地庙时,见一女子从土地庙中走出。

两人相隔有些遥远,他只能模糊地看见她的身形,他只觉得对方腰身挪动间袅袅娜娜的,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美态。单是看那袅袅的移步姿态,就让他的心醉了几分。

他忙向前走了几步,想要走得更近一些看一看这女子。

可他这一走岂是只走了“几步”,他干脆直接来到了这女子面前。

对方梳着妇人髻,却是一副少女妍态,想来她刚嫁为人妇不久。她身穿一袭藕荷底云纹罗裙,皓腕上带着一副白玉镯,乌黑的长发用有一根攒珠银簪轻绾,显露出白皙的脖颈来。

她的打扮看不出什么新奇来,王炳却仍是看痴了。

因为她有一张沉鱼落雁的芙蓉面,艳/色无双,方桃譬李。长眉连娟,眼波盈盈,她抬眼向王炳看了一眼,尽显柔情绰态。她眼角微微上挑,天生带着一股媚意,再这样娇娇俏俏地瞄人一眼,真是让王炳的骨头都酥了半边。

王炳凑到她跟前,“小娘子真面生,你是哪里人?”

女子像是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搭话,继而轻抿朱唇,温婉一笑,轻声道:“你猜?”

“这我可猜不出。”王炳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不是窎桥村人。你家里人也真狠心,居然舍得让这么貌美的小娘子独自出门,不如跟着哥哥我走,我定会好生疼爱你。”

那女子双颊飞起两团红晕,睨了他一眼,“想得美。”

虽被拒绝,王炳却是心下一喜。若是换做寻常女子,怕是在早就因他的轻佻言语对他大声呵斥,并与之划清距离了,然而对方却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眼神妩媚,毫无嗔怪之意。这大概就是所谓郎有情,妾有意了吧。

身为一方土地神,与此方土地共生共存,此地的发生的任何事都会被他知晓,堪称事无巨细。

“看着”这眉来眼去的两人,乔安:“……”

待土地夫人和王炳约好半夜到王炳家幽会时,乔安恍惚间已经预见到了土地庙里那座神像的头上被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他身前摆放着一个白瓷茶碗,水面上正完完整整地倒映着土地夫人和那王炳见面时的场景。

若不是原主遭受力量反噬,而他为了理顺这些四溢的神力不得走出土地庙一步,仅仅维持着此地的农作物生长作息便已耗尽精力,这两人哪有机会在这里勾勾搭搭。

土地夫人见自己和王炳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土地神也不出来阻止,心里有几分不屑,她这个夫君果然是个窝囊胚子。

不过这样更好,省得找她麻烦。

大概土地夫人的心里也是有几分自得的,能让男人如此纵容她在外胡作非为,哪个女人能不为此自得?

她微微低头,含羞带怯道:“说好了,你可别忘了等我。”

王炳道:“那可是我家,我又怎会不在家?”

她犹豫道:“唉,就怕你夫人缠着你,不让你脱身,如果是这样就算我去了你家,又有什么用?”

“不用担心那蠢妇,她自有我搞定。”

临走时,王炳大着胆子摸了摸她的手,那细滑柔嫩的触感让他心中再次一荡。

王炳离开后,土地夫人并没有回到土地庙里。

乔安也没去管她,当然,他现在是想管也管不了。

他伸手在茶杯里沾了点谁,向身旁的地上一弹,地面上一株植物抖了抖茎上的椭圆尖长叶,然后像是一个笨拙的小孩般,从土里拔出了自己的根部。

那从土里拔出的根部,竟有几分人形,原来这是一株不知生长了多年的老参。

乔安道:“陪我手谈一局。”

那株老参化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坐下,刚才这株老参不小心散出灵识窥探到了些许茶杯中倒映出来的景象,土地夫人这株红杏到墙外翘春的画面也被他收入眼底,万一土地老爷迁怒于他就不妙了。

老参心中叫苦不迭,心中忐忑难安的与乔安开始下棋。

看着对面老参战战兢兢的样子,乔安无奈道:“我又不吃人,你那么怕我做什么。”

老参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可问题在于,我并不是人。”

当此时,回到窎桥村的王炳正心心念念地牵挂着在土地庙外见到的那小娘子,想到分别时她向自己抛来的那个撩人心怀的眼神,不由得有几分心痒难耐。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还未落下山的太阳,头一次觉得这时日实在是太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抽出新花样来了,网站数据系统回档到上个星期还是上上星期了。

文下的所有小妖精都么么哒,在这吉祥(大抽)的日子里,祝大家看文愉快(*ˉ︶ˉ*)

第74章 《聊斋志异》②

夜渐深沉,王炳在床上辗转反侧,白日里遇见的那小娘子的一颦一笑不断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王炳之妻被他吵得无法入睡,关切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正沉入自己思绪中的王炳被她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回道:“你睡你的,别管我。”接着他从床上坐起身,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王炳之妻心中倍感凄凉,她娘家姓方,王方两家有旧故,当年王炳言辞殷殷上门求娶,她便嫁给了对方。谁曾想到这王炳是个喜新厌旧的,纳了一房又一房小妾,这日子过得也不过是勉勉强强罢了。

不过待她转念一想,思及今日自己衣食无忧,亦有儿女伴身,比起那些不知饥饱、不识冷暖的贫苦人家已经好上太多,她也只得掩去心中苦涩,心想自己如今也该知足了。

王炳偷偷摸摸来到后门处,来回张望着有没有人过来。

等了一会儿,就见一女子迎着月光婀娜地走来。

他目光着迷地看着她。

“王郎。”那女子柔柔地唤道。

王炳打了个机灵,再也忍耐不住将她搂到自己怀里。那女子欲拒还迎地推拒了几下,顺从地靠在他怀里。王炳将手从她的衣襟处伸进去,土地夫人的身子轻颤了几下。他将女子的身子顶在墙上,亲吻上她的脖颈。

……

自从王炳和土地夫人共行*之后,两人时不时见面,与新婚夫妻一般恩爱非常。

唯一让王炳苦恼的是,不论他如何询问女子地姓名,她总是不肯对他说出自己名字。当然,他也能理解她的做法。看她的衣着打扮,就知她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行事自然要小心非常。

他打定主意,待她完全对他敞开心房后,他一定要从她嘴里问出她的身份。

这一日,王炳与他的妻子王方氏共躺在一张床上准备入睡。

忽然间,王炳注意到床幔外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他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喊人过来,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掀开床幔,来人就这样暴露在了他的眼里。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土地夫人。

王炳慢慢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话刚出口,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悄悄看了自己妻子一眼,见她没醒过来,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我不能来?”土地夫人娇嗔道,佯装不满。

王炳连忙小声道歉。

之后,王炳就拉着土地夫人到侧房里欢好了一番。

日子一久,王炳终于瞧出几分不对劲来。这女子常常来找自己欢好,有时她来找自己时,自己甚至正与妻妾躺在一切,但不论是他的妻子还是小妾居然都察觉不到她的到来。

想起那些坊间闲话中所说的怪谈,王炳犹豫了一下,决定亲自向她问一问这是为什么。

女子没多解释,只是道:“我是土地之妻。”

听到这个回答的瞬间,王炳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

对方得知答案后的表现与土地夫人原先所想的完全相反,她气恼地瞪了她一样,“王郎,你摆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

王炳的腿都软了。

在平民百姓心目中,土地神同样也是财神、福神,一旦得罪了土地公,这家子就别想安稳的活下去了。

他睡了土地公的妻子,土地公焉能饶他?

一时间,他感到天昏地暗。

土地夫人像是看出他心中在做何想法,斥道:“你怕他作甚,他不敢来找你的。”

王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角落处,一片嫩芽从土里钻出来,正是土地庙里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参的一片叶子。

老参听着王炳与土地夫人两人的交谈,心里嘀咕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看了王炳一眼,发现王炳的头上笼罩着一片死气。

土地神的绿帽子岂是那么好戴的。

就算土地神什么都不管,这人也讨不了好。与土地夫人翻云覆雨,这可是要折阳寿的,这人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关于这点,土地夫人又岂会不知道?

他又看了土地夫人一眼,做高高在上的神灵做得迷失了本心,视凡人为蝼蚁,只要自己快活了,凡人的性命她又怎会真的在乎。

他心中为这两人叹息一声,重新缩回土里,回到了土地庙。

王炳自知自己犯下大错,却又无法与土地夫人彻底断绝关系。土地夫人来得日渐勤快,每次她来,王炳都要半推半就的与她欢好一番。

在她离开后,他又开始担惊受怕,忧心土地公找上门来。

长此以往,王炳日渐消瘦。

王方氏心忧自己相公,便为他找来大夫为他瞧了一瞧。

大夫为他把了把脉,问了一下近况,只是摇头说道:“思虑过重。”

王炳终于病倒,然而就算在他生病期间,土地夫人仍是没有间断与他的联系。

土地夫人怜惜地看着病床上的他,耐心地喂他喝药。

王炳既痴迷又排斥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僵硬地咽着药汁。

王方氏处理好前院事物,准备去照料自己的夫君,却没曾想她一推开房门,竟看到一陌生的妙龄少妇在喂她夫君喝药。

她惊愕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土地夫人也有吃惊,她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被王炳以外的凡人看见了身形。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一派镇定的神色,她回道:“与你无关。”

虽然她心有不解,为何这些凡人会看到她,但想来也不过是土地神给她添的小麻烦罢了。

不过他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只不过是这点小麻烦,又能阻碍到她什么?

王方氏看着默不作声的王炳冷笑一声,这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她直接甩门而出,反正他儿子已经长大了,她日后也有了依靠,既然如此,她何苦还要自甘下/贱跟在他屁股后头摇尾乞怜。

土地庙里――

老参向着土地神作了一揖,口中道:“恭喜神君神功大成!”

乔安总觉得这台词有哪里不对,他下意识的把“神君”二字替换成了“教主”一词,然后他语重心长道:“少看点话本,多读点正经的书没坏处。”

他坐于一张石凳上,抬头看向远方。他视线尽头本应是一株枣树,然而他的目光却仿佛透过了时空,看到了一尊神像,正是被凡间香火供奉着的土地神像。

浓厚的香火之力萦绕在神像周围,乔安从地面上拾起一根树枝,在虚空中划了一道横杠,就是这么一道不起眼的横线,却是直接切断了土地夫人的香火供奉。

土地神是天生地养的自然神灵,香火之力对他来说可以算作一种补品,却不是必需品,若是没了它,也不无不可。身为后天神灵的土地夫人则不然,土地夫人被凡间视为“恶婆”,本不受凡间供奉,若非土地神将自身供奉分与她一半,她根本无法行驶神力。

一旦往日积攒的香火之力消耗完毕,又没有新的香火供给,看她会如何。乔安好整以暇地摆好棋盘,招来老参,准备与他再手谈一笔。

土地夫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事情,她只以为是土地神给她捣了点小乱,好逼迫自己与他重归好合,完全没想到是他直接切断了香火供奉,她也根本想不到对方会做的这么绝。

王炳一病不起,到他去世时,王家的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陌生的女子常来找他行苟且之事。

真正让王家人吃惊的是,待王炳死去后,这陌生女子竟然还敢来王家。

这女子还要不要脸面了吗?

王方氏忍无可忍,怒斥对方,“王郎都去世了,你还来搅合什么?你若真思念他,干脆也随他投胎去好了!”言罢,更是直接拿着扫帚将她赶出了王家。

在王方氏用扫帚驱赶土地夫人时,土地夫人曾想要动用法力给她一点小教训,却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神力几近于无。

她愣了一下。

也多亏了她这突然间的走神,否则王方氏就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将她赶走了。

土地夫人呆愣愣地看着王家的门在她眼前关上,落栓的声音清晰无比。

“夫人。”

她似乎听到有人叫她,转过身去,只见一腰系白玉带的青袍男子正从一棵槐树下向她走来,衣带当风,气定神闲。明明他正脚踏实地不紧不慢地走着,却让人产生一种他下一刻就会凭虚御风攀高而去的错觉。他来到她面前,眉宇间潜藏着惯有的宽悯。

她看着他那双眼睛,居然产生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感觉。随之,她的心底又有了几分悔意。

然后她只听他道:“我看夫人很喜欢凡间的事物,便学着凡人写了点东西。”接着她看到他从宽袖里,拿出一个卷成筒状的纸卷。

土地夫人突然间升起了几分期待,她微微垂目。

那嗓音清朗润泽,语速不急不缓,“不知你喜欢何种文风,我只好把休书写了好几份――”

“来,你且细细挑选一番。”

乔安笑了。他就是如此的明事知礼、温柔体贴。

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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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聊斋志异》③

不管土地夫人此时的表情如何惊愕,乔安在说完这话后只是自顾自地向她作了一揖礼。

土地夫人牙齿紧咬,“你!你怎么能……”

话语还未完,就见对方手中的那卷纸筒凭空消失不见,再下一瞬间,无数写满字迹的纸张,自半空中如片片雪花般飘然而下。

土地夫人紧咬着唇,颤抖着手想要抓住一张纸看个究竟,却接连抓空了几次都落了空。直到一张纸正好落到了她头上,她这才成功拿到一张。这休书白纸黑字,骈四俪六,写得清明,一笔一划横竖撇捺间,端的是飘逸潇洒,其中又暗含决然凌厉之意,字迹飞扬,几欲破纸而出。

没等她细看这上面的内容,就听到对方朗笑出声,她抬头一看,只见对方已经转身扬长而去。

刹那间,土地夫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

窎桥村旁有一座无名山,山高数百丈,山中树木丛生,峰顶终年云雾缭绕,无人可窥其真面目。山中采药人常听闻野兽嘶吼,却鲜少被猛兽攻击。不过据村里流传的故事来看,这都是土地庙建成以后的事情了,土地庙未建成之前,这座无名山对于村里的樵夫和深山采药人来说几乎可以算作禁区一样的存在,谁敢进山,就要做好死于猛兽之腹的准备。

于是村里有了这样一个说法,土地神和山神是哥俩,村里请来了土地神,山神也就不好意思再对自家兄弟庇佑的村民下手了。

而事实上,山神是假,窎桥村得土地神的庇佑却是真,这才是窎桥村村民进山很少受野兽攻击的真正原因。

老人参在山脚树林中等候着土地神。

话说今早,乔安取“人参”二字的谐音,用“任申”一名为老人参命名。得名任申的老参苦恼地揪掉了自己好几根胡子,哪有这样取名的。取这个名字岂不是一下子就能被人看出跟脚来。

他纠结于此,直到乔安走近,他都没注意到。

乔安拂了拂袖子,道:“走了。”

声音不大,却因为用上了神通,这轻轻的声音钻入人耳中,好似一股冷泉浇在心尖。

老人参猛地回过神来,急忙对土地神行了一个礼,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乔安踏着山间长满青苔的石阶,步步向上。那步伐不紧不慢,就如同常人般那样正常的行走,然而就在这短短的几步中,他已登高数十米。

老参亦是如此。

这日,有窎桥村采药人在山上采药,一时大意,脚下踩空,直滚而下。视野中猛地闯入一棱角分明的岩石,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它撞个头破血流。

也就在这时,一阵清风自他身下吹过,采药人的身体被这阵清风扶正,放在了一棵古树前。采药人用手按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此前的惊惧仍旧萦绕在他心头。

接着,他掰着自己的脚踝,将错位的骨头纠正回原位,然后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真奇了怪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青袍广袖的男子正顺着台阶向山顶走去,他身后跟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老人怕是年有古稀,但登山时的动作却全无老迈之态。

待草药**要细看两人,却发现这两人身后弥散出一阵朦胧的白雾,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仅仅是在几瞬间后,这白雾就散去了,但那身形飘渺的两人也随之消失不见。

采药人愣了半晌,心道自己是遇见活神仙了。他麻利地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乔安来登山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有目的的。他来此,是为了助此山的山神能够成功诞生。

他登临山顶,将地脉之力凝聚在山脚,并顺手将今早采下的朝阳散发出的第一道紫气封入山体中央。

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事物在他的神识观察下跳动了一下,无形的波浪自山顶扩散开来,像是冰层在暖风的吹拂下乍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花朵在春雨的滋润下悄然绽放,又像是幼鸟破壳而出,更好像婴儿自母体中刚刚孕育成型时心脏跳动的第一声。

昔年,原土地神路经窎桥村,曾与窎桥村一凡人引为知己好友,在凡人去世后,土地神自愿庇佑窎桥村接连数百年。

乔安自认自己无法永久的代替原土地神将窎桥村庇佑下去,但他也不会让原土地神最后的希望落空,至少他会选定另一人接替他庇佑下去。

这也是他相助此方山神诞生的主要原因。法力再弱的山神,也有能力庇佑方圆百里,足以将窎桥村纳入羽翼中给予保护。

感受着那个稚嫩又懵懂的山神意识,乔安可不敢现在就抛却“它”就此离开。

他想了想,然后对着老人参道:“你且寻一处地方自行休息吧。”

闻言,老人参就朝着阴凉处走去了。

话说先前那位采药人在回到家后,把自己在深山里遇到神仙一事告知了家里人。此事被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是周围数个村镇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丝毫不信。也有不少人对采药人碰到神仙了这件事深信不疑。

有人呼朋唤友打算去山里瞧个究竟,却总是在山脚下被一阵雾拦住去路,在这阵朦胧轻薄的雾里行走一会,就会迷失方向,然后再在不知不觉中走回原点。让人大呼怪事。

不过人们确是借由此事确定了这山里的确有神仙居住,说不定就是那位一直只在话本传说里出现的山神。

一时间,前往深山的的人们竟是猛增了数倍。

这土地夫人自然是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这是要讲道?难不成是要收徒?不对不对,不可能是在收徒。”

土地夫人冥思苦想,继而展颜一笑,她明白了。这分明是他已经后悔了,想要借着讲道一事,召自己回去。什么讲道,不过是他为自己找的台阶罢了。

好歹是无数年的夫妻了,她就给他这个面子如何?

失去神力的土地夫人,坐着凡人的牛车来到无名山山脚下。下车时,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这脏兮兮的牛车。

赶车人气乐了,怪道:“我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外行走不易,不要她车钱好心拉她过来,她还有脸来嫌弃?”

旁边有人认出乐土地夫人,低声道:“这不是那个和王炳行苟且之事的妖精吗?”

“是她!就是她!”

土地夫人面色一白,今日之耻,来日她必尽数奉还!

她向着那拦住无数人的白雾走去,心底冷笑,不过是一点障眼法罢了,也就只有这些凡人看不穿。然而就在她迈入白雾的那一瞬间,原本轻薄的白雾突然大盛,变得浓稠厚实起来,这白雾竟是将土地夫人原模原样的弹了出来。

旁边一阵哄堂大笑,“你这妇人是被山神直接赶出来了!”

土地夫人此时哪还顾得上凡人的嘲笑,她心里正为土地的绝情惊惶不已,想到自己如今再不复之前的荣光,心中忍不住一阵悲切。

别看之前有这么多的人,都欲爬山与神仙一见,但仅有区区三人真正穿过了那片薄雾,来到了山顶上。

山顶边缘处长着几棵盘曲的古松,不知已生长了多少年,一派苍劲之意,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纷乱杂草和嶙峋的巨石罢了。并没有他们预想中的寒风烈烈、罡风阵阵,更没有什么仙音袅袅、灵泉珍馐。

唯有一盘膝而坐,正在讲话的青年男子和一白发苍苍的老者。

不过这三人并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神色,若他们求的是佳肴仙酿、祥云缭绕、仙子环膝的所谓仙家气派,他们是无法穿过那片薄雾来到此地的。

那正在讲话青年一身青衫,满山的生机都仿佛凝聚于他袍袖间。他微微垂目,不知在看向何物。虽然三人与他是第一次相见,却莫名的感到一种亲和之感。这亲和油然而生,挥之不去。

那青年并没有看向三人,他口中吐出的话语似是而非,明明他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只让人感到一片茫然了。

他们三人学着青年和老者的样子,也席地而坐。他们虽然从没见过那青年,心底却奇异又清晰的明白,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那位采药人口中的“神仙”。

好似有一种冥冥中的意志,告知他们对方正在叙述的事情乃重中之重,一旦理解受益无穷。

一人听了一会儿,实在是无法理解对方口中的话语,只觉得百般无聊,最后干脆倒头大睡起来。青年兀自悠悠地说着什么,就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人的行为。

一人若有所悟,紧皱着眉头,显得有几分苦恼,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最后剩下的这人,在听了一会后,只觉得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凭空炸响。

紧接着,仿佛一切都变了。

青年口中吐出的话语,入他耳时,还是一道属于男子的人声,待这声音入他脑时,竟全然变了个彻底。

那是风声,忽急忽缓,又有如雷霆落九天,霹雳作响,还如波涛汹涌澎湃。这人真正的呆愣住了,却又忍不住沉迷于此。一会儿,那声音好似林间婉转啁啾的鸟啼声,又一会儿,他好像来到了一处喧闹的城镇,人声鼎沸,却又丝毫不让人觉得嘈杂。

可是,就在他想要继续听下去时,脑中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耳中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说来也奇怪,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之前感到不解疑惑之处,居然豁然明朗。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老人参抬眼向四周看了一圈,只见西边古松上栖着一只黑隼,北方巨石旁盘着一条筷子粗细的翠蛇,还有三三两两的动物潜藏在四周。这些动物与寻常动物不同,它们的眼中透露出已开灵智后所独有的灵光,而非普通畜类的蒙昧。

他心道此地山神真是好大的福气,竟然能让土地老爷亲自为其讲道。而此地诸多生灵也借此受益,这份机缘真是不小。

太阳从东方运转到天空正中央,继而又来到了天地交界处,这个美丽而又体态浑圆的妇人轻颤着自己的身子,有几分意犹未尽地看了几眼自己照料着的万物,然后才猛地坠下。几朵生长于峭壁上的花朵,悄无声息地合上了自己的花瓣。

……

“我为土地,是为道宗正神。今传道于尔等,望好自为之。”

一直都在与周公相会的那人,因这句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话,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抬头看去,那青年和老者已不知在何时离去,心知自己错过了大机缘,心中懊悔不已。

一只毛发洁白的山羊,从一棵古树后蹦出来。它曲起两只前腿,向着之前青年所在的地方俯□,有如人类一样行了一个跪拜礼。然后跳起身,几个起跃间,消失在林间。

“这山羊真成精了。”一人喃喃自语道。

自此,来山上寻找仙迹的人络绎不绝,但再也没有人能像这三人一样遇到机缘,只能失望而归。很久之后,这股寻仙热潮才渐渐平息下来。

第76章 《聊斋志异》④

就在人们不厌其烦的上山寻找仙迹时,殊不知,那位在坊间传说中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青衫男子,早已一路南下,来到了洛阳一带。

洛阳封府――

封老爷向坐在对面的青年一举杯,“小友,你我何不畅饮一回?”言毕,一饮而下。

乔安闻言同样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封老爷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满意,今生今世,自己若能有一子如他这般,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能睡个安稳了。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假设。

话说这洛阳封氏一族,祖上曾有长辈高中二甲传胪,官至从一品,可惜后代子孙力有不逮,这封家也日渐没落。现任封家家主膝下又只有一女,女子无法科举为官,这封家眼看就要没落了。

当此时,正是洛阳牡丹始盛开的季节。

封老爷嗜爱牡丹,理所当然的,封家花园里栽植了满满的牡丹花。每到四五月份,满园艳丽芬芳,雍容华贵,一派芳华。

两人饮酒的位置正位于花园中的凉亭内。

封老爷问道:“这牡丹酿的味道可还入口?”

“堪称人间绝酿。”乔安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牡丹从中一株艳如火焰的红牡丹,真心实意道。

两人又饮用了几盏,直至天色渐暗,乔安开口说:“今日前来拜访,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小友请说。”

“不知封老爷可愿舍予我贵府中的一株牡丹?”

封老爷笑道:“我还当是什么难事,竟让小友如此为难。小友随意选取就是,你看那株魏紫可好?”

乔安推拒了封老爷的好意,从石凳上站起,大步走出凉亭,站在一株红牡丹面前。“封老爷将它赠与我就可。”

封老爷摆了摆手,“这不过是一株火炼金丹,小友不再选取别的了?”

“这株就可以。”乔安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花瓣,那花瓣似是轻颤了一下。

封老爷叫来仆人,把这株牡丹细心地挪移出来。

两人复又坐好,再次对饮了一番。

待到太阳西下,月上梢头,乔安才手抱牡丹离开封府。

封家老爷大概只以为这是一株普通的‘火炼金丹’,却不曾想这却是真真正正的“火牡丹”,为昔日太上老君下凡时,腰间葫芦中的金丹落地沾土所化。

这封家小姐搅蛮任性,凡事一不顺心,便跑到牡丹园大肆蹂躏园中花朵。这火牡丹为庇佑麾下众花,煞费苦心。乔安在洛阳游玩时,无意间察觉到封府中的灵力波动异常,他前去一看,就发现了这株传说中的火牡丹。

可怜“她”昔年天上人间冠绝群芳的名头,今日面对一凡间女子的欺凌,却无可奈何。

乔安向托于手中的牡丹输入一丝香火气,引导它吸收月华。艳如火、骄似阳的花瓣轻轻合拢,紧接着,他手中陡然一轻。

火牡丹自他手中消失不见。

一缕幽香随风而逝,一身着红色宫装,头戴红钗,腕配红玉镯,唇如丹漆的女子虚幻身影出现在远方,再浓重的也夜色也无法阻挡这烈焰般的红色。她向着乔安遥遥一拜,“花神绛妃这厢有礼了,土地大恩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乔安道。

绛妃盈盈一笑,身形化作虚无而去。

……

老人参觉得自己若是再跟在土地爷身边,怕是要减寿百年。这土地公本是一路向南而行,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又在半途折回北上。这位道宗正神的行事风格未免太过放诞不羁,真乃天地间一朵奇葩,所作所为实在让他这把老身子骨吃不消。

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眼皮不自觉地一抽。

凡世间,一棵品相上佳的百年老参有金难求,这种救命良药,即使是偶尔寻得一棵,若不是急需钱财,谁会舍得变卖?更别说是只在传说中才有的千年老参之流了。

之前途径某地,此地流匪为患,兵民一同剿匪,负伤惨重。他虽为土地公,却不好直接插手此事。他在事后剪了老人参一把胡子,并扮作一富有的善心商人,雇人熬了几大锅参汤,分发下去。

众多负伤士兵和平民百姓在喝下参汤后,身上的伤口皆在两天内治愈,众人皆大呼奇迹。又有见多识广的大夫,尝了一口之前剩下的一点参汤底,纳罕道:“不过是一点药渣,药力就如此厉害,难不成是千年人参?也不对啊,即使是千年人参,这里面也不过才加了少许参须,丁点根须怎会达到这种地步,这人参难道成精了不成?”

当众人再想寻找那富商青年时,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仔细回忆他的音容相貌,竟也想不起丝毫。

经此一事,老人参心中时时担心,生怕自己的头发步入胡子的后尘。

可惜凡事有一就有二,没过多久,他的头发也消失无踪,看着跟个和尚似的。

植物成精,难觅大道,虽寿数绵延,然雷劫亦是遥遥无期。乔安有意对老参提点一二,只可惜这家伙的悟性实在不堪造就,他只好从“功德”上入手。但常言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他不能明着对老参说你去积累功德吧,只能从侧面入手了。平日里借着参须的功效多多布施,也算是替老参行善积德了。

可怜老参被蒙在鼓里,整日提心吊胆,只怕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缺了根胳膊少了个腿。

……

晴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霹雳,渐渐地,天空被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遮住,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几个今年刚刚通过殿试的年轻人,被雨水打了个正着。

曾进士抱怨道:“这天公恁的不作美!”

想他刚刚高中进士,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他邀请了几位同为进士的友人一起到郊外游乐,顺便交流一下感情,也好日后在朝中有个照应。谁曾想突然下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在郊外县镇吉祥楼里订的一桌酒菜看来要白白浪费了。

同行的进士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趁着雨还没下大,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又一人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方不远处有一破落寺庙。”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过去吧!”

雨越下越大,待到几人抵达寺庙时,几人皆被雨水打湿了半个身子。

一个进士站在屋檐下,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脖子,曾某认出那手绢用的是上好的江南贡缎,这一眼,让他原本伸向自己怀里,同样想要拿出手绢擦一擦雨水的手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他怀里只有一块普通的白布手帕,自然是羞于拿出来见人的。

之前他无意间瞄到了那手帕上的绣花,又不自觉地想到自己手帕,他将两者的绣工比较了一下,虽然他对绣艺知之甚少,但也知道自己手帕上的绣工是万万比不上对方那块手帕的。

不争气的娘们,连个绣活都做不好。曾某在心底暗骂了自己的妻子一声。想起妻子,他又想到对方只给自己生了一个赔钱货女儿,曾某心中不由得怨气满满。

曾某和同行的诸进士一起走进寺庙,见到里面早就有人,不由得一愣。那是一个未穿僧衣的老和尚,和一个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年轻得很,看起来不过刚过弱冠之年,生得一副眉目清朗,身姿周正的好模样。

其中一位进士恍然,他对着身侧的同伴道:“这位大概就是近来风头正盛的那个算命先生了!”

另一人道:“这么年轻!”

曾某不屑地看了一眼这个算命先生,他早就听说过这人的名头了,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青年人当以读书治国为己任,这个被众人吹捧得上了天的家伙不过是个庸庸碌碌之辈罢了,有哪点比得上自己这个进士?

想到这里,他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自得。

那算命先生显然注意到了曾某隐藏得并不怎么好的情绪,他轻笑出声,恭维道:“这位相公真是好相貌,卓尔不群,风流倜傥,想来才学亦是不差。”

这话说得曾某浑身舒坦,他摇着扇子,问道:“你观我面相,可有位极人臣、封王拜相之貌?”

算命先生目光清明,好似直入人心。他不紧不慢的回道:“得过且过,三十载多,一十载少,我看你能做二十载的太平宰相。”

曾某大喜。

同行的进士也来凑热闹,纷纷以宰相之名称呼他。曾某当即允诺,若是自己封王拜相,必提拔在场诸人。

寺外雨水一直连绵不绝,一进士说:“看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

几人的视线在寺庙里扫视一圈,发现角落处搭着几个破旧的床板,也不知是在何时由何人搭建的。

曾某躺在床上,心里思量着之前算命先生给他的批语,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在几位进士都睡下后,那一直未曾出声的“老和尚”开口道:“做官真这么有趣?”

“算命先生”稍怔,然后回答:“对于有的人来说,大概是有趣的。”

“既然有的人觉得不有趣,为何还要为此汲汲营营?”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哪能事事称心。”

寺外雨水渐歇,水珠顺着屋檐掉落到地面上,打落在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间,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寺庙的门被人推开,两个身着华服的官员走进寺庙。庙内的人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曾某愕然地看着两人走到自己面前,当先一人恭敬地行礼,道:“给曾大人贺喜了。”那声音尖细无比,竟是一个太监。

另一人也走上前,笑说:“今日起,该称大人为太师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明黄卷轴,在场众人浑浑噩噩地听他宣读完毕。太监见曾某毫无反应,急忙提醒道:“曾太师快快随咱家进宫,圣上已候您多时了。”

曾某大笑出声,快速地穿好鞋,随着两位太监向寺外走去。临出寺庙之前,他向算命先生一拱手,“承兄台吉言了!”

算命先生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曾某朝见完皇帝后,皇帝赐蟒袍玉带,赠宝马府邸,出任宰相,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一日,他一边亵/玩着山西巡抚供奉上来的十位乐女,一边回忆着往事。那几个曾经对他有恩的士人,可以提拔一下。不久,朝中又多了几位大员。当然,为了空出这几个实缺,他弹劾贬斥了几个曾与他敌对的官员。

这曾某家中妻妾成群,奴仆前呼后应,公卿大臣莫敢不从,好不逍遥自在!

足足快活了二十年,一封弹劾奏疏直达天听,上面列数曾某几大罪状,字字诛心。一夕之间,曾某蟒袍玉带加身,同样也是一夕之间,他身败名裂,刑锁加身,在进京赴审途中,被流寇所杀。

他心中哀叹,二十年!真是一日不多一日不少啊!

曾某原以为他会进入阴曹地府,却不曾想自己居然会带着上一世的记忆直接转世为人,而且还是他曾经最最瞧不起的女人。此世,他为乞丐的女儿,后来嫁与他人为妾,日日受正妻的欺侮,最后更是在种种机缘巧合下被判凌迟处死。

曾某大哭出声,“我冤啊!”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推搡,“曾兄,曾兄!你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曾某猛地打了个寒颤,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正是他在刚考中进士时,与同伴在郊外躲雨的那座破庙,寺外依旧风雨大作,不曾停歇。

曾某恍恍惚惚的从床榻上坐起,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借着地面上那堆火堆的光亮,他将每个人的面孔都看了一遍,那几个进士的面容,让他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那算命先生坐在阴影处,正倚着墙壁翻看着手里的一本书籍,也不知他是如何在黑暗中看清字迹的。

最后,曾某看向那个老和尚,巧的是老和尚也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上了。

老和尚微笑着说:“他的占卦灵验否?”

曾某面露骇然之色。

那坐于角落处的算命先生缓缓合上书籍,慢慢站起身子,向着门外走去。老和尚也随之站起了身子。

在其余几位进士疑惑的眼神中,曾某对着两人大喊道:“还请高人留步,在下有事请教!求高人为在下指点迷津!”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迈入雨帘当中。

一道霹雳当空劈下,照亮了半边天地,人的视野中在那一瞬间只充斥着白色。闪电转瞬即逝,然而那两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唯有耳畔传来一番话语:“修德行仁,唯此四字耳!”

另有歌谣穿过雨声钻入曾某耳中,曾某辨听了许久,终是只听出一句――

“黄粱一枕梦,人生一场空。为官二十载,不如田舍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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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聊斋志异》⑤

“黄粱一枕梦,人生一场空。为官二十载,不如田舍翁……”

闻言,曾某一下子潸然泪下,他看着门外的瓢泼大雨,大叹道:“好一场黄粱大梦啊!”这功名利禄、凡世奢华、人间疾苦,他一一体验。不论纵横朝野,还是混迹市井,更不论是富贵加身,还是欺侮覆体,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

庙内其余进士,见他自醒来后就行为怪异,心中不免担忧。

“曾兄莫不是被魇住了?”

“曾兄?”

曾某抬起衣袖一抹眼泪,收起脸上悲切的神情,神情中居然有了几分洒脱之意。他转身对着庙内的众位进士,作了一揖,然后道:“承蒙诸位照顾,今日曾某先行一步,日后有缘再见吧!”

说完,他没去看众人的神情,直接大步迈入雨中。

之前还让他心烦意乱的雨水,此时打在他身上,他却只感到自己脑袋里一阵清明,却越来越说不清那徘徊在心底的究竟是个“怅”还是“畅”字。

京城内一处小院落里,一年轻的妇人正坐在屋内绣花。

曾某推门而入,那妇人见他浑身雨水,急忙拿了套新衣物,“何必赶着雨回来!”

一幼女从内屋里悄悄露出脑袋,怯怯地看了曾某一眼,然后又带着几分畏惧飞快地缩回了脑袋。

曾某换好衣物,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他顿了顿,然后走到内屋一把抱起自己的女儿,摸了摸她的脑袋,“乖。”

曾氏拿出一块干布,“快擦擦头发。”

曾某接过干布,并没有先擦干头发,而是对着曾氏问道:“夫人,可愿与我一同离京?”选一处青山绿水之地,建几间茅屋,开一座学堂,如此也算是逍遥自在了。

至于那些权势财富……

为此汲汲营营一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不过如此。

曾氏只是温柔一笑,“一切随你。”

曾某先用干布抹了下湿漉漉的脸庞,遮住了发涩酸红的眼角。

几日后,有与曾某相熟的人前来找他,竟发现曾某原先的住处中已不见屋主人的踪影,私下一打听,竟无人知晓曾某去向何方。

自此,京城中少了一个姓曾的外地进士,音信全无。

……

一处宽广的厅堂内,一青衣男子与另两位头戴旒冕的男子绕桌而坐,这两位头戴冕冠的男子,一人身穿黑色王袍,身材干瘦,一人身穿赤色王袍,身材富态。

青衣男子抬手在虚空中一握,一坛酒凭空出现被他托于掌心之上,“前些时日,我有幸结识一位牡丹花仙,我厚着脸皮从她那里取了几坛花酿,来来来,两位阎罗不妨品尝一番。”

原来另两位男子,竟是阴曹地府十殿阎罗里的其中两位。

闻言,秦广王一笑:“这次有口福了。”他一挥手,桌面上出现了几个白瓷碗。

阎罗王听到有酒喝,大笑一声,道:“土地快快把酒坛都摆出来!”

有道是阴阳有隔,地府中的神祇时常收到阳间人的供奉的不假,但大多是财帛之物。酒之一物,至阳至烈,在阴间,酒水往往会失去其本来的味道,如饮馊泔。除非被人特地用法力保存,才能保其原味。

青衣男子在三人面前的碗中倒满酒,然后先饮而尽。

随之,秦广王也尝了一口,赞道:“好酒!”

阎罗王想起一事,问:“近来阳间可是大涝?”

乔安点了点头,“雨水连绵不绝,江河改道,水上浮尸不绝。”

就算他此世身为土地爷,也对此无计可施。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躲到地府里讨清闲了。

来地府之前,他倒是曾找过龙王。然而龙王也是一脸无计可施的表情,甚至用比他还要郁闷的表情道:“我受命于天庭,若是可以,我早就回龙宫享乐去了,如今要一连降雨三七二十一天,苦也!”

说完,一摆尾继续苦哈哈地腾云驾雾降雨去了。

秦广王拿着生死簿,苦笑道:“地府猛增冤魂无数,更有无数魂魄滞留凡间,大批阴差不得不赶赴阳间,实在忙不过来。”

就在这时,一位衣着华贵,一副乡绅打扮的花甲老者一脸茫然地走进厅堂。

厅堂内谈话声渐渐入耳,他见三个男子坐于厅堂中,言谈往来,自有一番逸然风度。

一人打扮清贵儒雅,像是凡间的士子一流,一身青衣不显素净,反倒透露出一种峥嵘如松竹的萧疏轩昂之感。

当他看到另两人时,心中不由一惊。

那两人一人身着墨衣,一人身着赤衣,但这两人的衣袍袖口衣摆处,竟绣有赤金蟠龙纹。这……这实在是大逆不道之举!他眨了下眼,又看了一下,这次只看见一片金色的不知名纹路。

他心底失笑,想来是他第一眼看过去时眼花了。一般人怎么可能敢用蟠龙纹作为衣服纹饰?

花甲老者连忙走上前去,出声道:“敢问三位此地为何处?”

秦广王只看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为凡人死后的魂魄,他说:“你阳寿已尽,此乃阴曹地府。”

花甲老者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这厮如此无礼,怎么张口咒人去死,他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真是笑话,几十年来,已经鲜有人敢在他面前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然,教训得太过过火,拔掉他的舌头就可以了。

他心底怒意非常,准备发作一番,他刚准备叫来自己身边最得意的小厮,却突然停住了。在这时,他终于回忆起生前最后的景象,是了,他是因缠绵病榻药石无医而死的。

他的确是死了。

待他彻底反应过来后,眼底的怒意竟是一瞬间消失不见,就像是之前从未有过似的。他急忙向三人见礼,心底暗自思量着,莫非这三人就是阎王爷之类的角色?

乔安不由得感叹这家伙的变脸之快,若不是他一直在注意他,也许根本不会发现这位花甲老者之前心中带着几分嫌恶的怒意。

阎罗之前一直在饮酒,在花甲老者向三人见礼后,他才正眼看向他。他见这花甲老者面目慈祥,不像是生前为非作歹之人,便笑着招他过来,“你怎么独自到这来了,阴差呢?不过既然来了,喝碗酒再走也不迟。”

阎罗王一挥袍袖,花甲老者面前出现一个碗,花甲老者连忙将其接住。

那花甲老者摇头,“我未曾见什么阴差。”说完,他瞄了一眼自己的碗。

只觉得自己碗中的酒水与另外三人所饮的并不一样,他又是一惊,难道自己碗中的正式话本中常说的什么*汤、忘川水?

他心中一紧,突然间计上心头。他假装喝掉碗中的酒水,手不经意间一抖,碗中的酒水尽数倾洒而出。

花甲老者把碗放回原处,心底松了一口气。应该没有人看到自己之前的举动吧?

乔安和秦广王默默对视一眼。

一如惯例,阎罗拿出一卷竹简,他查阅着花甲老者的生前记录。

秦广王玩味地看着老者。

老者在其目光下,不由自主地慢慢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完全不敢与其对视。

乔安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

老者听在耳里,只觉得刺耳无比。他来回想着这人是什么身份。那两位一赤衣一黑衣的男子,必然是十殿阎罗中的人物了。可是这位的身份,却完全无计可可循。

突然间,在阅览老者生平记录的阎罗王勃然大怒,“我还当你是什么良善人家,没想到你竟犯下如此多的祸事!杀兄夺妻,毁人双目,坏人前途,掘人祖坟,霸占良田……阴差何在?快把这大奸大恶之人拖下去,免得污了我眼睛!鞭身一百,炸其双手,投入畜/生道,为马十年!”

花甲老者被这突然响起的怒吼声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他实在没想到面前之人是如此的喜怒无常,更没想到自己生前所做恶事居然被一一道尽,他急忙磕头求饶,哀声叠叠。

一头白发因磕头的举动,而显得有些凌乱。再加上那消瘦干枯的身躯,凄凉哀求的神情,倒真显得有几分可怜了。

相对来说,在秦广王、阎罗王以及乔安这三人中,大概属乔安看起来最为和善。

老者向前膝行几步,想要扯出乔安的衣摆裤腿,“饶老朽儿一马吧!老朽儿知错了!”

乔安一挥衣袖,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两人中间,老者怎样都触摸不到他的衣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然后,无论老者如何哀求,三人只管充耳不闻。

在花甲老者被突然涌入厅堂的阴差拖下去后,乔安才说:“他把你倒给他的*汤全倒了。”

阎罗一愣,“他傻了不成?自作聪明。”

秦广王拿出生死簿,纸张无风自动,然后突然停在一页上,“哈,找到此人的记录了,他带着记忆投胎转世,先为马,后为狗,再为蛇,怕是要受尽煎熬了。”

阎罗纳闷,“我只罚了他一世为畜,后面那两世是哪来的?”

乔安猜测道:“他不曾忘却前尘往事就投胎,曾为人,现为马,必然无法忍受这种苦楚,为了逃避这种痛楚,想来会故意寻死,由于刑期未满,只好继续投胎为畜,后两世大概是这样积累而来的吧。”

阎罗冷哼一声:“自作自受。”

说罢,三人不再理会之前那人。

乔安又为三人满上酒水,他端起酒碗,借着饮酒的动作,掩去眼底的一抹思绪。

第78章 《聊斋志异》⑥

*汤,又名孟婆汤,也有人称其为黄泉水、忘川水,反正都是从同一条河里舀出来的水,到底叫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自刚才起,乔安的脑海中突然就有了一个极其大胆又出格的想法。

此时此刻,秦广王与阎罗王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与他们共坐在一张石桌上,这个化作凡间青年人的模样,看起来仪范清泠,风神轩举的土地神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虽然在外人面前,乔安总是摆出一副风致雅正、淡泊恬然的样子,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让他真正做到那种彻彻底底的清静无为,那根本是在做梦。

最初的最初,在他第一次穿越时,他就敢在一片懵懂、茫然与无措中,为了改变原著中自己悲惨的结局,利用脑海中那丁点模糊又贫瘠的记忆与知识,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他也很幸运的获得了成功。

之后的之后,只因为他想尝尝戴着王冠的滋味是怎样的,他就试着把国王赶下台,把自己捧上王座。

兜兜转转,他又因为看羲和、望舒两剑不顺眼,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这两柄凝聚着琼华派三代心血,无数门人弟子前仆后继取得种种天材地宝又施以秘法,才打造出来的的仙剑给毁掉,虽然过程比较曲折,出了大差错,但最终目标倒是一丝不差的完成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做过多少了。别看他时常以道家弟子自居,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道家老祖宗若是听到他自称道家弟子,怕是要用见鬼了的眼神看他了,他的所作所为可与“清静无为,玄虚冲淡”中的哪个字都八竿子打不着,只是他装模作样的本事一向比较高超罢了。

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总结一下,无非就是这样一句话:想了,就去做了。

这话就连乔安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有点嚣张,不过反正他也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安分守己的人,嚣张点就嚣张点吧。

乔安与阎罗王、秦广王三人喝完几坛酒后,就相邀而行,漫步于阴曹地府中。

这阴间与阳间自有不同,但也并非常人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地府中亦有城池、街坊,更有阴间人生活在其中,当然,生前那等大奸大恶之人是没资格居住在此的。

整个阴曹地府都处在两大帝、五鬼帝、六宫神、十王的统治下,一切都显得秩序俨然,乔安也算是开了眼界。

路经酆都大帝殿,行不过百米,就见一静谧幽深的大河拦于前方,河面平静,无风无浪。说来也奇怪,这河水明明清澈至极,却又给人一种晦暗不明的感觉,显露出一种诡异的血黄色。

秦广王伸手一指,道:“走,我们到望乡台上一观黄泉之景。”

乔安:“好。”

他的视线在忘川上多停留了一瞬。

要问他之前在和秦广王、阎罗王饮酒时想到了些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他就是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跳进忘川河里试试而已

在不断的轮回转世中,乔安从未发现过第二个拥有自己这般际遇的存在。长此以往,他也难免在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喜爱追本溯源似乎是人类的天性,大到探求宇宙起源、物种起源,小到一些日常琐事。他也想知道自己这种情况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其实……咳,这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假话。

乔安很诚实的表示,他就是突发奇想,想试试罢了。也许还有一点“我也是在黄泉水里洗过澡的人了”的无赖心理,或许还存了点心思想要比试一下究竟是这久仰大名的黄泉厉害,还是不管轮回多少世都保留有记忆堪称bug一样的自己厉害。

他这个念头要是被秦广王他们知道了,怕是要三魂吓掉了五魄。

忘川,忘川,忘却前尘,了却是非,任那承负因果如河川般滚滚而来,也可用水洗净。任你是身负滔天之恶,还是富贵满身,也不管你是仙福永享,还是身具通天彻底之能,忘川唯一能做到的不过是让一切事物返璞归真,就算是地府中地位最高崇的东岳和酆都两位大帝,也毫不例外。

闲来无事,往这忘川河里一跳,与自尽何异?任秦广王与阎罗王如何才思过人,经验丰富,也不会想到他们不过是与土地神喝了一顿酒,就让他生了毁去一身神通法力自裁的心思。

可怜全然不觉的阎罗王和秦广王,正一副兴致勃勃地拉着乔安为他介绍阴曹地府中的种种。平日里若非要事,那些生活在阳间的神仙纵有贯彻阴阳之能,也轻易不会踏足地府一步,如今好不容易来一个土地神,真是难得体验一回身为东道主的感觉。

乔安站于望乡台上,来自阴曹地府中的罡风吹得他衣袍猎猎,散在背后的青丝轻轻飞扬,风姿卓然。

他向下看去,只见忘川河横亘在望乡台下,沉默地流淌着,那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河水吞噬淹没了一切生魂死魄的欢喜烦忧,无波无澜。

阎罗王正想开口对乔安说些什么,只见乔安做出一番正在掐算的模样,然后就听到他略带歉意地开口说:“今日多谢两位百忙之中亲自相陪,我心欢喜至极。身为土地,我不好久留于此,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阎罗王心中惋惜,“如此,我也不好强留土地。我们兄弟几个若无要事不得擅离地府,只盼土地来日不要忘了再来地府与兄弟见面。”

乔安既没有应下,也没有不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今日一别,有缘再见!”

说罢,他施施然向望乡台外跨了一步。

谁也没有料到的,他干脆利落,潇洒无比的从望乡台上跳了下去。衣带当风,飘然落入忘川河中,而时值此刻,他的脸上也无一丝紧张无措的神色。

那抹青色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河水中,水面上再也寻不到一丝涟漪。

“土地!”

这一切都不过是发生在转瞬间,秦广王和阎罗王眼前一黑,几乎想就这么昏厥过去。

土地神这毫无预兆的举动让他们连施展法术都来不及,他们俩人连忙派摆渡人到忘川河中搜寻土地的踪迹,可是又怎么可能从这流淌了无数年的忘川河中寻找到土地的身影呢?

……

转眼两百年过去——

世间朝代更迭,不知有多少往事淹没在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光阴中。但终究还是有一些事情,由于被人口口相传或是被用文字记载下来,得以流传下来。而这其中,要属一个从前朝流传下来的带着浓厚神话色彩的故事最广为人知。

一个名为窎桥的村庄,村口处有一株大柳树,一个穿着有些毛边的文人服的中年人正歇在树下,一个□□岁的孩童依偎在他怀里。

中年人:“话说前朝时,有一年积涝成灾,江南处处水祸。老天爷一连下了几十天的雨,歇都歇不下来。恰巧当朝皇帝昏庸,官员舞弊,朝廷发现来的赈灾物资竟被贪墨得分毫不胜,百姓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啊。”

“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土地爷正打盹,结果被一阵哭声吵醒了,这哭声还不是一个人的哭声,而是一群人在哭。土地爷顺着哭声离开土地庙一看,哎呀,这可出大事了。雨下个不停,地里的粮食全都被水浇坏了,上好的良田也都被水泡坏了,江河改道,泥石乱滚,土地爷当时就急了。”

中年人怀中的孩童疑惑地问:“叔公,土地神在自家庙里打盹你是怎么知道的?”

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大概是那人瞎编的,不过……也没谁能证明他当时没打盹啊。乖,别打岔,听叔公讲完再说话。”

他继续道:“可惜土地爷他能管得着地,却管不着天,天要下雨,他也没法子土地爷仁善,他不忍心看凡间这般凄惨的景象,他亲自护送着一批在洪灾中枉死不愿离开故乡的阴魂来到了阴曹地府,他看着那一个个登上奈何桥的阴魂,心中悲痛不已。思来想去,无计可施下,土地爷只身投入了忘川中,决定以神躯祭天。”

“说来也奇怪,就在他投入忘川河的刹那间,阳间那数条毁坝决口的河流一下子变得水势和缓了。街道上积蓄在地面上的水,几个呼吸间就渗透到了地底之下。田地里原本被雨水打蔫了的庄稼一个个青翠茁壮,漫山遍野鲜花簇簇。任凭这天上的雨水还要下多久,只要落到地上,眨眼就消失了,雨打在庄稼上,就和雨水没落下来一样……”

这件事在诸多史料以及民间话本中都有记载,当时的场面可真称得上是春回大地,到处皆是一副翠芽破土,粉蕊吐芳的景象,实属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奇景。

民间为此不知立了多少座土地庙,一时间,土地香火繁荣盛极,为土地神著书立说者不知凡几。

可谁又能想到这位可敬可亲的土地老爷,当初跳河时根本没想这么多。乔安顶多就是想在忘川河里泡个澡而已……

第79章 《倚天屠龙记》㈠

元至正六年――

一艘长约十八丈的宝船航行在江面上,船上设有小型雀楼,四周站着带着矛戈等兵器的士兵,一眼望去便知这不是普通的商家船只。江面上偶尔路过的其余船只,在这艘宝船面前,个个被衬托得像是见了凤凰的鹌鹑一般,都非常老实的选择了避其锋芒。

宝船上满载着货物,正是为那位刚被当朝皇帝敕封为汝阳王的察罕特穆尔准备的贺礼。

宝船在水面上疾行,江水几乎都要被割裂开来。

突然间,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从船的外部自下而上地搭上了船檐。那手*的,刚从水里抽|出来似的。可不是刚从水里抽|出来的嘛,要从船体外面攀上船檐,这只手的主人自然只能是刚从江水里爬上来的。

只是,虽然这艘船吃水比较深,但船檐距离江面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起码也有大半丈了。最重要的是,船只目前正处于疾行状态中,要想在此时种种情况下从水底爬上船,就算是江湖上的那些功夫好手也不一定能做到。

这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吓得正巧站在附近的一个士兵倒退了一步。

那只手在船檐处拍打着摸索了几下,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劳驾,搭个顺风船。”

下一刻,那只手的主人轻轻一跃,翻身而上,一下子就跳到了甲板上。

士兵手中的矛一下子掉到了地面上,差点砸到来人的脚趾。

乔安:“……”

士兵:“……”

之前被吓了一跳的士兵定睛一看,注意到来人竟是一个被水浸透,满身狼狈的女子。对方的胸口随着呼吸缓缓微微地起伏,显然是活人一个,他心下稍定,他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他这一嚷,几乎惊动了在船上当值的所有人。

那从水中跳上来的女子无奈一笑,试着为自己解围,“这位……兄台,我――”她还没说完,就又被另外的人打断了话。

“哪来的水匪?竟敢劫到汝阳王的头上,活得不耐烦了吗?!”

站在船中阁楼上的押运官,打开窗户,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甲板上对峙场面,语气冷漠地说:“肃静!看看有没有同伙,有的话一同杀了就是。”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站在甲板上的女子不急不缓地抬起了头,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了他。

不知为何,押运官被这双明明没有任何不悦情绪的眼睛骇得喉头一紧,继而他马上安定下来。不过又是一个仗着身负武艺,就来船上闹事的武林人士。为了押送这一整船献给汝阳王的贺礼,你当他事先不会做好准备吗?船上自有高手坐镇,哪容得这些宵小来犯。

押运官一手负在身后,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他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解决掉麻烦,这点小事何须大声喧哗!”

“是!”

至于这女子到底是水匪,还是因为原本所乘的船只毁坏了,幸而有武艺傍身才在水里坚持到这艘船的到来并登上了船的无辜之人,身为押运官就管不着了。

为了给汝阳王准备这一整艘船的贺礼,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命案子难道还少了不成?比她无辜的多了去了,他要保证的只有把这艘船上的所有东西都完完整整的运载到汝阳王府这一件事而已。

押运官高价聘请来的一位武林高手从二楼一跃而下,来到了甲板上,他招式狠辣地朝女子一掌击去。四周的士兵也举起自己的武器向女子袭去。

然而就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押运官注意到那女子居然还有功夫朝他笑了一笑,这笑容如春风拂柳,他却只觉得一股冰冷顺着脚底沿着脊柱攀沿而上。

乔安说:“今天让我来教教你,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事与愿违’。”

……

“啊!”

“救命!”

“哎呦!”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我狗眼不识泰山,女侠饶命啊!”

“是长官让我动手的,与我没关系啊,疼疼疼!求大侠放我一马!”

“女侠!大侠!祖宗!姑奶奶!是我错了!放我一马吧!啊――”

“饶命啊!”

……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众士兵,此时已是四仰八叉地躺倒了一片,之前那个一出手就是致命掌法的所谓武林高手已经龟缩到了角落里。

那名水里来的女子,衣服上的水渍已被她在打斗中用内力烘干。她身材纤细,一身素净寡淡的灰蓝色衣衫,仔细看去倒是带点道袍的样式,双手纤纤,谁也想不到这一双手中蕴含着足以让人分筋错骨的力量。

她气定神闲地站在甲板上,全不见与其身材相称的柔弱之感,更没有与她外貌相符的弱柳扶风、娇花照水之态。

押运官颤颤巍巍地站在乔安面前,心惊胆战地问:“不知女侠高姓大名?”

乔安随口应付道:“陆仁葭。”

陆仁葭者,路人甲也,押运官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假名,却又不敢有分毫不满指责。他脸上硬扯出个笑容,干巴巴地说:“好名好名!”

乔安懒得理会他这假得不能再假的演技,而是用掺杂了内力的声音,道:“阁下旁观已久,不准备到船上一聚?”

这时,一道同样用内力传过来的笑声响起。

“姑娘好身手,我本打算瞅准时机上去帮忙的,没想到这次倒是我多事了。”

只见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小舟影影绰绰的跟在大船后方,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站在小舟上,小舟在他的内力操纵下不断逼近大船,渐渐地竟追赶了上来,甚至超过了宝船的船头。他踏了一下小舟,凌空飞到了大船的甲板上。

他生来一副英俊潇洒的好相貌,着一件月白色锦袍,腰系蝠纹带,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他上船后,先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哀嚎遍地的元兵,然后说:“还是把这些鞑子杀了为妙,留着凭增祸患。就算姑娘你武功高强不怕麻烦,但那些不通武艺的普通人就不同了。”

四周的士兵哆哆嗦嗦的求饶声再次响成一片,刚来到船上的男子,嗤笑一声,道:“为了这船献给汝阳王那老狗的东西,你们祸害了多少人家,轮到你们自己,你们倒也知道求饶保命了。”

大概他被周围的求饶声吵得有些烦了,他从甲板上拔出一柄不知道主人是谁的剑,向哭喊得最大声的元兵刺了过去。元兵再没一人敢发出声音了。

乔安对他的举动视若无睹,她只是问道:“不知这位兄台为何而来?”

孤身一人靠着一叶小舟行在茫茫江水上,并对一艘宝船紧跟不舍,若无所图,那才是笑话。

男子淡然一笑,“我正是为了这一整船货物而来。”他虽是笑着,神情中却自带一股傲气,好似这满船的货物已经尽入他掌中。

“姑娘可是要在这整船的宝物中分一杯羹?”他如此问道,但语气却全然不像是有让这满船的宝物见者有份的打算。

而事实上,如果如果不是他之前说的那两句话,乔安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船上装满了宝物。然而她从不是一个贪财之人,带着这么多的宝物也不适合行走江湖,于是即使她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也不想打它们的主意。

她只是伸手一指,“兄台只需要把那条随你而来的小舟赠予我就可以了。”

男子一愣,即使他早料到她最后必然会顺着他的意思,答应他不碰这船上的任何货物,否则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但他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他也想到对方也许会提条件,但却想到她提出的会是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要求。

乔安问:“怎么,兄台连一叶小舟都不愿舍予我吗?”

男子回过神来,说:“自无不可。”

乔安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就此别过。”

她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平白惹人猜疑。

她看了一眼那条小舟,失去了男子内力的操纵,小舟目前与大船相隔了一段距离。她脚下轻点,运起轻功翩然地跃起,足尖在水面一掠,如一抹惊鸿临水,身形飘若九天孤云,逸然轻妙,轻轻松松的来到了小舟上。

以男子的眼里,自能发现这小舟,由始至终都没有因为女子的到来产生上下颠浮,就仿佛刚刚落到它上面的只是一根轻若无物的鸿毛。

站在大船上的男子不禁赞道:“好轻功!”

他用内力高声道:“在下明教范遥,不知姑娘贵姓?”

乔安回道:“免贵姓乔,单名一个安字。”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足下运上内力,几息之内,轻舟已如离弦之箭般远去。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在江面上只余下一个遥远的黑点,再然后,就连这枚黑点也捕捉不到了。

徒留下范遥一人在大船上心中纳罕,这等武功精妙高强之人,怎么至今都名声不显?

范遥当然不曾在江湖中听过这个名字,毕竟身体原主人又不与乔安同名,但乔安思忖着,决定此世还是先用回自己的真实姓名比较好。没办法,身体原主人的来头太大,虽说原主人为人比较低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遇上个听过她名字的人,那就有乐子瞧了。

更何况,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这数年里行走江湖时,也一直是在用假名行事。

乔安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身体原主人学习,不要闲得没事自找麻烦为好。

要问这个大来头的身体原主人到底是谁,居然让乔安如此谨慎。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把她的名字报出来,估计很多人都是一片茫然不知其人,但若是把她的师父与徒弟的名号以及门派的称谓报上一报,估计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其师,乃郭静与黄蓉之女,郭襄。

其徒,大名鼎鼎的灭绝师太是也。

本人,正是峨眉派第二代掌门人,郭襄亲传弟子、灭绝师太之师――风陵。

虽然她本人的名号报出来,看似不如其师其徒两人的名号来得响亮有气势,但不管怎样,她本人的身份师承以及武功境界摆在那里,她在江湖中的地位绝非单纯能用武林中名气的多少来衡量的了。

当然,如果她只是江湖地位高,那也没什么要紧事。

麻烦的在于,在明面上,这位峨眉派第二代掌门人其实是个已经圆寂的死人了。

嗯,没错,就是死人。

当年风陵本人瞒天过海,连她徒弟灭绝都不知道她其实没有死。而是借圆寂一事假死脱身,以便暗中完成其师郭襄的遗愿,将郭靖大侠在守卫襄城时遗失的屠龙刀寻找到手,让屠龙倚天两把兵器重聚。因此,自她假死后,就一直隐姓埋名,到处搜寻屠龙刀的踪影,可惜一直以来毫无所获。

乔安操纵着小舟,体会着“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她就遇到了一个渡口。

她在此上了岸,进了一家客栈,先是洗漱了一番,然后下楼点了几盘小菜,开始就餐。

她旁边那桌坐着三个大汉,皆身带兵器,一副武林中人打扮。

乔安坐下的时候,这三人看了她一眼,她看起来大约二三十岁的年纪,身材纤瘦,不像是会武之人,也就不再关注她。

殊不知,峨眉派的内功心法,自《九阳神功》改编而来,保留下了《九阳神功》中些许疗伤自愈、内力循环自生的特点,在这点上,同样改编自《九阳神功》的《武当九阳功》也是如此,练到高深精妙处,自可使躯体保持最佳习武状态,当然可使容颜不改。

别看武当张三丰真人已年逾百岁,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才五六十岁的年纪,更何况是本就比张真人要年轻几十岁的她。

她正吃得开心,就听旁边那桌大汉中有人说道:“你们听说了吗?魔教杨逍与峨眉派孤鸿子进行了一番打斗,你说那孤鸿子手持峨眉至宝倚天剑,怎么还输给魔头了!还不止如此,孤鸿子最后居然被那杨逍魔头给活活气死了!”

“什么?不会吧!”

“是真的!听说就连倚天剑也不知所踪了!”

听说倚天剑也不知所踪了……

倚天剑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乔安被呛着了,不得不咳嗽了几声。

真是好样的,屠龙刀还没找到呢,倚天剑又没了。

第80章 《倚天屠龙记》㈡

要说屠龙刀全然没有踪影其实也不尽然,至少全江湖的人都知道目前屠龙刀正在明教金毛狮王谢逊手中,可有一个所有武林人士都想知道的问题,那就是――

谢逊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除去武当派张翠山与天鹰教的殷素素这两人,恐怕没人知道谢逊的藏身何地了,可是这两人当初是与谢逊一起失踪的。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屠龙刀的去向还是一个谜。

而如今,倚天剑又在孤鸿子败于杨逍之后,消失不见。

这两柄神兵利器的去向,也就彻底成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当然,凭借自己曾经的记忆,乔安是知道谢逊的藏身之地的,这个地方除了冰火岛还能是哪里?可她却只知道这个岛屿的名字,不知道它的具体地理位置,等于什么都不知道。乔安只得暂时按捺下取回屠龙刀的心思。

而倚天剑,按照剧情的发展进度推算一下的话,它现在应该是被朝廷拿在了手中,日后会被皇帝赐给汝阳王,最后被灭绝师太秘密夺回。然而,这其中的变数太多,汝阳王府中高手层出不穷,稍有差池怕是不仅拿不到倚天剑,还会把自己的性命也交代在王府中。

理清楚思绪后,乔安最终决定与其担心现在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屠龙刀,还是先考虑怎样把倚天剑拿到手比较好。

只是说得再多,想得再细,屠龙刀、倚天剑终归是两件死物,与一个活生生的人比起来,又怎能相提并论。乔安更关心的是另一个消息。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转身看向旁桌那三位大汉,道:“打扰三位了,敢问之前峨眉派孤鸿子的死讯确切与否?”

见邻桌女子与他们搭话,三位大汉怔了一下,其中一位先是说了一句:“没想到姑娘也是武林中人,刚才我们兄弟仨却是看走眼了。”

普通百姓鲜有敢与武林中人搭讪的,生怕惹上什么江湖恩怨。而且元朝廷与武林的关系一向恶劣,也难怪不通武艺的普通人轻易不敢与武林中人攀谈了。

乔安闻言,倒没刻意解释什么。

那位大汉继续道:“那消息倒的确是真的,这个我敢保证。”

乔安又问:“……我刚才听着这位兄台说他是被魔教杨逍活活气死的?”

听她这样问,大汉来了兴致,他说:“本来孤鸿子就已经败了,结果又被魔头夺了倚天剑去。那魔头看了看剑,直接放话说:‘倚天剑好大的名气!在我眼中,却如废铜废铁一般!’孤鸿子当场吐了一口鲜血,杨逍扬长而去之后,孤鸿子不出三天就离世了,可不正是被那魔头给气死的吗!”

乔安:“多谢告知。”

“不妨事不妨事。”

虽说这件事原著中就有发生,但亲耳听到后,终究还是有点怅然惋惜。

风陵师太一生教导弟子数人,但亲传弟子只有两人,其一正是孤鸿子,其二就是灭绝,除此以外,再无第三个亲传弟子。

很难想像在原著的世界里,当风陵师太听闻自己爱徒的死亡以及倚天剑失踪的消息后,到底是何种心情。

是愧疚于自己不在孤鸿子身边,无法日日教导他让他得以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还是后悔自己从前没有打磨掉他心高气傲的性子,亦或是深感自己有负于师父的嘱托,非但没能找回屠龙刀,还弄丢了倚天剑,让师父的遗愿又一遍落空?

大概三者皆有之吧。

与风陵这副岁月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的容貌不同,风陵她其实真的已经不再年轻了。

没有亲朋,没有好友,只身一人日复一日隐姓埋名的寻找屠龙刀,除了是在完成其师郭襄遗命外,又何尝不是想要利用屠龙刀和倚天剑中的武穆遗书、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来壮大峨眉派。可还没等她完成师父遗愿并壮大峨眉派,她为峨眉派留下的两名火种已然熄灭了一枚。

也许在后悔与愧疚之外,还有浓浓的无法消除的质疑吧。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有没有价值,如果自己一开始选择了相反的道路,会不会就能得到不同的结果。

乔安大致上明白为何原著中直到灭绝死亡,并未真正圆寂的风陵都没有再露面了。说不定早在得知了孤鸿子的死讯以及倚天剑遗失的消息后不久,她就在种种自我折磨之下踏上了孤鸿子的老路,自己把自己逼死了。

乔安在客栈里又歇息了几天,就结账离开了。她决定买匹马代步,结果到家畜市场转了一圈,别说是马了,连坨马粪都没见到。

这年头马匹还属于战略物资的范畴,本就不怎么好买,不过仅是如此的话还不至于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买卖马匹的商人。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是元朝廷为了遏止江湖势力发展,马匹买卖的生意被官府一手操控。要想买马,要先上衙门做个记录,按个手印,你要是没给衙役塞点钱,或是户籍上有疑点,甚至干脆是江湖中人,就等着盘盘剥削吧。

当然了,大户人家以及名门大派,自有买马的路子,自家就养着马匹也说不准。对于元朝廷管制马匹买卖的政策,影响比较大的,也就是乔安这种散户了。

不得已之下,乔安只好买了头毛驴。

看着面前这头呆呆笨笨的毛驴,得了,她就暂且体验一下张果老骑毛驴的滋味吧。

……

元至正六年七月,汝阳王平定江南叛乱有功,荣升太尉,掌管天下兵马,人称兵马大元帅。元皇大喜,金银珠宝各种珍奇古玩如流水般赐给汝阳王府。

当此时,天上下着些许毛毛雨,她手里执着一柄油纸伞,却没有打开,而是横放在驴背上,显得悠闲至极。

驴子慢悠悠地走着,进了城门口,乔安图方便当即就把毛驴卖了,然后找了一家旅馆客栈,交了足够呆上四五天的银钱后就住了下来。

她听着客栈里的说书人,滔滔不绝地说着皇帝赐给汝阳王的一件件宝物,就好像他亲眼见过一样。

他说的到底对不对她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峨眉派丢失的倚天剑一定就在这批赏赐之中。

对于是否要把倚天剑取回来这件事,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至于有何计划……她根本就没有计划。

也没有阳谋,更没有阴谋。

归根结底,不过是三个字:没必要。

……

峨眉派――

灭绝师太跪在师父风陵的灵牌前,说:“师父嘱托,弟子一日不敢忘。弟子生平唯有两愿,第一是逐走鞑子,光复汉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功领袖群伦,盖过少林、武当,成为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门派。然前些时日得意忘形铸下大错,竟让倚天剑丢于弟子之手,弟子心中悔愧难当,一直犹豫害怕前来面对师父,实属错上加错。”

她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直起身,直视着师父的牌位,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珠掉在地面上。

“经过多方暗查,倚天剑疑似在汝阳王手中,弟子决定几日后前去汝阳王府一探究竟。弟子深知汝阳王府中有绝顶高手护卫左右,而弟子的武功却堪堪登堂入胜,唯恐败落于鞑子之手,弟子不怕一死,但一日不追回倚天,一日未实现师祖、师父生平所愿,弟子就一日无颜面对师长。在此,弟子厚颜恳求师父在天之灵庇佑我身,让弟子有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接着,她又磕了一个头,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良久之后她才慢慢地站起身。

……

汝阳王府――

这座王府虽是在皇帝命令下短时间内速建的,但瓦檐飞棱、亭台楼阁、湖溪板桥个个精雕细琢,处处雕梁画栋。即使是在一片浓稠的夜色中,也难掩其华丽。

后院女眷居所中,星星点点的烛光从一个个灯笼中透出来,想也知道倚天剑不太能被放置在这些布满脂粉气息的厢房中。

巡逻的卫兵在府邸中来回走动,又一队卫兵从另一侧走来,就在两队人马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异样的响动,两队元兵警惕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事物。

汝阳王书房外站立着几个身着铠甲的元兵,但他们呼吸匀缓,站姿挺直,却又显露出一种独特的韵味,就好像是在随时准备着出手迎敌一般,眼神湛湛,毫无懈怠,显而易见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武功好手。

此时,蒙着面的灭绝就站在书房里,外面的那几位武功好手大概根本想不到有人能在他们的守护下,进入书房重地。

书房外挂着几个灯笼,灭绝借着从窗纸透进来的少许烛光扫视了一眼屋内,然后视线被死死地粘在了正对面墙壁前的一个木质长条方桌上。

方桌上拖着一个木架,一柄长剑被横置在木架之上。一层青气隐隐笼罩在剑鞘上,内蕴神芒,只是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锋锐之气,剑鞘上被人用金丝嵌了两个字:倚天。

灭绝走过去,把倚天剑握在手里,往上一抬,把它从木架上取了下来。木架因为突然失去上方承受的重量,晃了一下,发出一道木制品常会发出的轻微“嘎吱”声。

这道换做平时绝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声响,却让灭绝的眉头微皱。

下一刻,隔壁房间传来一道爆喝:“谁?!”

灭绝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直接破窗而走。

然而她刚离开书房,就感到一道剑气袭来,刮得人脸颊生疼。

她毫不犹豫地拔剑而起。银芒闪逝,犹如星辰坠九霄,速度之快让人无法捕捉剑招的踪迹,下一瞬,拦路之人的颈间已多了一道红痕。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灭绝运起轻功,脚下踩着假山湖石,但凡有人前来相阻,皆用倚天剑迎敌,剑法轻灵,滴水不漏。

就在她即将逃出汝阳王府时,一阵迫人的掌风袭来,那掌风中透露出阵阵阴寒之气,好似连人的内力也能冻绝一般,灭绝一剑斩去,那人险之又险的躲过。

可紧接着却又是一根短杖向灭绝击去,用掌者与用杖之人一同向灭绝攻去,这两人正是玄冥二老。

“哪来的贼子,现在速速跪地求饶,我还能留你一命!”

灭绝冷笑,若单打独斗,鹿死谁手还不可知。然即使她现在已左右枝梧,却也不显任何退缩之意。她灭绝何时要靠向鞑子的走狗跪地求饶才能苟活于世了!若她真这么做了,日后身死,她又有何脸面去见九天之上的师父师祖!

汝阳王府中的巡逻卫兵不敢掺进这等武林高手的打斗中,只好隔得远远的,免得被殃及池鱼。

又过了十几招,灭绝一时不查,差点被玄冥神掌打到,虽说及时躲过去了,但还是被掌风刮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闪躲腾移的步伐已经变得有些狼狈了。

“还不束手就擒!”

随着一身掺杂着内力的吼声,一根短杖眼看就要落在灭绝身上,若这短杖真的打在人身上,非死即伤,而灭绝已是躲避不及。

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在灭绝身上,只见一柄无甚出奇的长剑轻飘飘地架住了那根本该打在她身上的短杖。

这柄突然插/进来的陌生长剑,带着一股山水泼墨般的写意之态,如清泉过石,寒雪覆玉,峥嵘青葱,毫无厮杀血腥之气。

它轻轻一摆,剑尖顺着杖身一挑,鹿杖客手中的短杖居然“当”的一声掉在了地面上。剑如游鱼戏水般,画了一个圈,将玄冥二老从灭绝面前震了出去,剑鱼再一摆尾,玄冥二老竟是倒地不起,如果有人为他们输入内力疗伤,就会发现两人的心脉皆被震断,已入黄泉。

远处的汝阳王府士兵见新加入战斗的剑客轻描淡写间解决了玄冥二老,个个惊颤无比,无一人敢上前继续迎战。

灭绝顺着这柄突如起来的剑,逐渐向上看去。

那只握住剑的手纤长匀称,灭绝却毫无由来的心中一滞。

她猛地抬起视线,看向那人的面孔。来人没有向她一样带着遮面,即使有着夜色的阻碍,她也认得这副坦然相露的面容,熟悉到她几乎不能握紧倚天剑。

来人就这样站在原地,没有走近,也没有远离,眼神清清凉凉,眉宇间自有一股出尘之意,气魄自生,手执一剑,便好似世间万物皆为土鸡瓦狗,一切的一切都与她记忆中的毫无二致。

灭绝的嘴唇轻颤,艰涩地出声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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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倚天屠龙记》㈢

“……师父?”

诧异与惊喜一齐浮现在灭绝的眼里,最后由语气表现出来却唯有浓浓的不敢置信。

先是被玄冥神掌的掌风刮伤了经脉,紧接着又在万分惊诧之下心神激荡内力紊乱了一瞬,灭绝有些站不稳地晃了晃身子。她手中持着的倚天剑蓦地拄在地上,剑尖与青石板相击,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再一看,剑尖竟入石三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身着蓝灰色衣衫的女子,生怕对方的身影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乔安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轻轻地道:“灭绝,近来可好?”

这语气极轻极淡,并未因师徒久未相见后的重逢产生任何激动与热切,却也没有因长久的分离而诞生分毫陌生与疏离,就像是这数年的分隔不过是弹指一瞬,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宛如两人仍旧身处峨眉山上朝夕相对。

可是――这、怎、么、可、能?!

灭绝的双眼微微瞪大。

师父她,明明是已经逝世了的。

这个事实,每回想一次,灭绝心中的痛楚就要加深一分,这世间已经再没有那个庇佑看护着她与师兄长大的师父了。

灭绝再次开口:“师父……”

乔安叹气:“是我。”

真的是师父!

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师父,自世祖去世后护持峨眉派几十年,震慑武林宵小不敢来犯的峨眉派二代掌门回来了!

一时间,一向冷面对人,态度强硬的灭绝几乎要潸然泪下。

其实乔安是有些尴尬的。

虽然她决定帮峨眉派拿回倚天剑,但在一开始她是完全没有与灭绝相见的想法的。一则毕竟她不是真正的风陵,二则风陵她自假死脱身的那一刻起就决心再也不用回“风陵”这个身份。在这两种情况下,她代替风陵回到峨眉也没意思,更没有意义。

等她把倚天剑拿到手了,她也只会想个方法把它偷偷送还峨眉派,而不是亲自露面予以奉还。

只是谁曾想到,这世间万事会有这等意外,她和灭绝两人居然在同一天夜晚决定出手。灭绝师太甚至比她还要早到汝阳王府小半个时辰,更是差点被玄冥二老逼到绝境,情急之下她也只有现身出手相救了。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乔安只能快速转移了话题:“此地不宜久留。”

灭绝立刻回道:“是。”

两道身影一先一后快速离去,等她们两人都远去后,远处战战兢兢的汝阳王府士兵才敢上前查看了一下玄冥二老的情况,毫不例外的,这两人已然死去,王府中人无不骇然。

出城后,乔安并没有立即随灭绝回到峨眉派,而是让灭绝在城外先找个地方疗一下伤,她要再回一次汝阳王府。

事实上,虽然她与灭绝意外碰面的这件事非常偶然,但乔安心知她与灭绝两人都选择在今天夜探汝阳王府夺回倚天剑,并不是心有灵犀之下的机缘巧合。今日,汝阳王有事外出,抽<调了王府中大批武林高手,府中防守空虚,自然要趁此好时机取回倚天剑。

而乔安再访汝阳王府,为的不是别的,正是王府中的一门奇药――黑玉断续膏。她觉得把它称为治疗骨骼损伤的神药也不为过,即使是经年累月不得治疗的粉碎性骨折,也可经它治愈。

乔安身上自然没有什么用得着它的地方,需要它的是武当三侠俞岱岩。俞岱岩被汝阳王府门人阿三用大力金刚指重创,四肢骨骼尽碎,全身瘫痪。

旁人多半不知道,武当掌门张真人,昔日年少时就曾与峨眉开派者郭襄相识,两人间更有一番不为外人道的别样情谊,峨眉派与武当派也称得上是渊源颇深了。

以风陵的立场来说,俞岱岩是一位前途无量的故人,以乔安的视角来说,他则是一位仁者侠心的正人君子。

这样一位皎皎青年,绝不该把人生中的大好时光浪费在病榻上。他可以纵马扬鞭,驰骋战场,可以鲜衣怒马,恣意江湖,也可以提一壶清酒,坐观闲庭落雪,站而执剑起舞,遗世而**。

他本该行侠仗义,而非在一事无成中虚耗光阴。

乔安站于屋檐上,圆月高悬于她身后。她俯视着这富丽堂皇的汝阳王府,看着看着,最后颇有深意地喃喃道:“汝阳王……”

汝阳王府中的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之前刚刚离去的两个煞星竟然转头又杀回来了一个。

乔安如入无人之境,在没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如游山玩水般,她将汝阳王府逛了个遍,黑玉断续膏自然是手到擒来。

灭绝在城外一个小树林处打坐,内力运转了一周,察觉到伤势已无碍,她站起身来。也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警惕地回头看去,然后放松下来,恭敬地道:“师父。”

乔安将手里拿着的三瓶黑玉断续膏掷给灭绝,“改天给武当俞少侠送去吧,这是汝阳王府中金刚门弟子配置的黑玉断续膏,专治骨伤。你留下一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峨眉派弟子什么时候也会用上。”

灭绝收下了药膏。

就在乔安想要离去时,灭绝突然跪了下去,她看着地面,双手捧起倚天剑,道:“弟子不孝,先前使倚天剑遗失,已无颜再持倚天。弟子以为唯有师父堪持此剑,望师父收回倚天。”

乔安却是摆了摆手,说:“倚天剑乃峨眉传承信物,今时今日峨眉掌门是你非我,既然已经找回,就不必太自责了,还是你拿着吧。”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孤鸿子师兄之事,我已知晓。此事非他人之错,实乃……为师之过。”

灭绝大惊,连忙抬头,“师父何必自责!是那明教魔头挑事,此事与师父何干!”

乔安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她只是道:“你回峨眉去吧。”

灭绝刚想回一句“是”,然后意识到什么,她连忙问道:“师父不与弟子一起回峨眉吗?”

“为师当日假死,正是为寻得屠龙刀,而今,屠龙刀未见踪影,为师又如何能放下心来回到峨眉?不过,为师虽已离开峨眉,但若峨眉还需我一日,为师定责无旁贷。”乔安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灭绝,说,“你且回吧。”

灭绝:“……是,师父。”

……

正值江南多雨时节,天空有些晦暗,果不其然的,没过一会儿,就有豆大的雨点随着一声霹雳簌簌地落下。

一处竹林里,纪晓芙不停的用内功在雨中疾驰着,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身后那人。她心中一阵酸楚,她本是奉师父之命,离开峨眉寻找屠龙刀以及谢逊的踪迹,谁知自己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

很快的,纪晓芙的内力已然耗尽。她跌倒在地,对着身后不知名的地方喊道:“阁下到底是何意?何苦如此为难戏耍于我。小女子有何处冒犯到阁下,还请指个明路。”

竹林中走出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他手持一把素面伞,俊逸出尘,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傲然自矜。

随着男子越走越近,纪晓芙一咬牙,拔剑站起,向他刺去。

男子一皱眉头,他右手一翻,随即就把纪晓芙手中的剑夺了过去。

纪晓芙见自己被师父夸奖过无数次的剑法,被对方如此轻易地破解了去,内心慌张,精神紧绷到极致,几近崩溃。

雨水落在她身上,打湿了她的衣衫。她面露惶恐之色,眼中一片莹润之色,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倒影。

男子愣了一瞬,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向她伸过手去,似是要帮她拂开粘在脸颊上的一缕发丝。

也就在这时,竹林里,突然传来另一人的话语声,“这位兄台,我劝你还是放下手,顺便把剑还给这位峨眉弟子为好。”

杨逍回过神来,神色一凛。

只见一女子竹杖芒鞋,身披蓑衣,不急不缓的自一片青葱翠竹中走出。

杨逍负手而立,他问道:“你是何人?!”

乔安一笑,“在问他人姓名前,不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杨逍挑眉,“明教杨逍。”

“原来是杨兄弟,久仰久仰。在下姓乔,单名一个国泰民安的安字。”

杨逍听到女子报出乔安一名,这名字他从未在江湖上听过,可见不是什么有名之辈,心中不免有些轻视。

乔安向纪晓芙招了招手,道:“过来吧,你师父放心不下你,让我来找你。”

这话倒不是假话,当日灭绝师太派纪晓芙下山寻找屠龙刀,开始几日还好,之后纪晓芙却了无音信了,灭绝不知她是因为临时有事耽误传讯给峨眉报平安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正巧自家师父风陵在外游历,同样在寻找屠龙刀,就直接传讯过去,请求师父风陵她平日里多留意一下纪晓芙的行踪。

对此,乔安自无不可。

纪晓芙听到对方所言,心中大喜,也不管她所言真假,只想立即逃离身边这个明教魔头,只是她刚走了一步,就被杨逍拽住了手腕。

纪晓芙:“放手!”

杨逍自然不听她的。

乔安道:“看来杨兄弟是没听到我一开始所言了。”

杨逍:“别多管闲事!”

乔安:“我峨眉弟子的事自然不是闲事。”

杨逍露出一个讥笑,他不欲多言,直接拉着纪晓芙,就要运起轻功离去。

然而,一柄简陋至极的竹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杨逍抛下手里的雨伞,抬手向乔安打去。

乔安执剑,以一种毫无紧迫感的姿态抬了一下剑身。这剑使得毫无烟火气,就像是一个不会剑的孩童胡乱挥动了一下一样,但就是这么一抬剑,就不早不晚的正好挡住了杨逍向她袭来的这一掌。

杨逍马上变招,对方却视若无睹,剑尖直指向他的喉部,一滴献血顺着剑锋滑落。

杨逍他从少年起就游历江湖,从江东别府一路挑战到峨眉,直至气死孤鸿子在江湖中名声大噪,除明教教主阳顶天外,他还不曾见过第二人能如此轻松容易地破去他的武功招式。

拥有这等惊才绝艳的剑法的人,又岂可能真是无名之辈?

惊骇之下他握住纪晓芙手腕的力气不禁松了一松,纪晓芙赶紧趁此挣脱了他的桎梏。

乔安将身上的蓑衣褪下,披在纪晓芙身上。雨水明晃晃地落在乔安身上,却未曾打湿分毫,单是这点细节就已显露出她深厚的内力。

杨逍带着几分被欺骗的恼意喝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乔安拉着纪晓芙,运起轻功,一个起跃间已然远去,只有一道带着几分讥讽的留声在杨逍耳边响起:“自然是峨眉中人。”

……

纪晓芙跟着这位乔姓前辈一路赶回峨眉,开始时,纪晓芙只是觉得有些疑惑,峨眉派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高手,再后来,她又觉得这位前辈的样貌有些眼熟,她冥思苦想了好久,才惊诧无比地想起,这位乔前辈与画像上那位已逝去的师祖长得一模一样。

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又不敢出口询问,只能平日里对这位前辈愈发恭敬。

这几日乔安过得简直是滋润极了,往往还不等她开口,纪晓芙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衣食住行,无一不妥当。即使被日常的琐事分了一些精力,纪晓芙也日日习武不辍,行事严谨。有这样一个弟子,也难怪灭绝会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想要将峨眉派下一任掌门让她接任了。

乔安一路护持着纪晓芙来到峨眉山脚下,她说:“你自行上山吧。早点回去,别让你师父担心。”

“师祖……”纪晓芙试探着喊出乔安的身份,“何不回峨眉一坐?”

乔安也没有否认,她本想拒绝,又有一人插声道:“如今生逢乱世,师父留下来教导一下弟子也是好的。今日弟子冥冥中有所感,继而下山等候,没成想真把师父您等来了。”

乔安顺着来人的话语声看去,看见了灭绝。对方手持拂尘,腰佩倚天剑,身着掌门袍。

纪晓芙快走几步,走到灭绝身旁,依赖地道:“师父!”

灭绝上下看了她一眼,见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说:“回来了就好。”

然后她看向乔安,道:“师父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乔安思量了一下,觉得刚才灭绝说的也的确在理,而今民间动乱,元兵肆虐,义军频起,世间实在不太平,峨眉派多女弟子,若没有好武力傍身,日后下山,怕是隐患多多。

于是近来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得有些无聊的她答道:“这样也好。”

灭绝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像是没想到师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下来。来不及多想,她立即行了一礼,说:“弟子恭迎师父回山!”

第82章 《倚天屠龙记》㈣

乔安留在了峨眉山上,闲来无事时,她将自己记忆里的《九阴真经》残本默写了下来,之后她又挑选出来几本上乘的与峨眉武功心法没有冲突的秘籍,将它们一起书写了出来。

先由与灭绝同辈的二代弟子练起,待她们练会了,再教给三代弟子。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峨眉派的三代弟子们,发现他们的掌门和几位平时管理杂物的长老都时不时的闭关,神出鬼没不见踪影,而更让他们好奇则是那位“由死复生”的师祖。

丁敏君问:“师妹,你与师祖一道回来的,你对师祖可是有几分熟悉?”

纪晓芙:“熟悉倒也谈不上,不过我们这位师祖绝不难相处。我与她相处的那几日,路上也曾遇到一些麻烦,无非是劫匪拦路,元兵挑衅什么的,但就算如此,她从未动怒翻脸,平平静静的出手将他们解决掉也就算了。就算是面对气死孤鸿子师叔的杨逍魔头,她也不曾口出恶言,只是态度稍显冷淡,狠狠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气得他恼羞成怒,又无从发火,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纪晓芙接着感慨:“这位师祖修身养性的功夫,是我等万不能及的,何时我等也能如此就好了。”

乔安呆在峨眉山上,兴致来时教导一下弟子,闲时养点花花草草,悠闲自得。

当然,在灭绝闭关时,她也会帮她处理一下峨眉派内部事务。

既然说到峨眉内部事务了,乔安就不得哀叹一句,这满山的习武之人真是鲜有通晓庶务的,峨眉派名下的诸多进项,竟然只能堪堪维持收支平衡。对此实在看不过去的她,不得不又忙活了一场。

然后引得出关后的灭绝满心的愧疚,“弟子无能,累得师父如此忙碌。”

乔安纳闷风陵本身也不是那种严肃古板的性格,也不知道灭绝这种过于规矩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她说:“无事,你放心闭关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灭绝:“一切有劳师父了。”

说真的,虽然整顿峨眉派的庶务让乔安好生忙活,但其实这些事情还算不得什么麻烦,至少比她现在手里拿着的的这份由峨眉派线人――这线人当然是由她安排的――摘录的朝廷邸报,要让她感觉轻松多了。

纪晓芙受灭绝之命,前来服侍乔安。

师祖微微蹙起了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纪晓芙注意到后,她放轻脚步走到香炉旁,捏起一块凝神调息香将其点燃。

她看着师祖,不知不觉间回想起了那几日与师祖一同赶回峨眉派的日子。师祖她似乎与什么人都能聊的上来,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什么文人雅士、富贵人家,都能与之攀谈一二,学识之广,是她平生仅见,完全称得上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要是换做旁人有这等博闻强识、晓古通今之能,大概早已骄傲自满起来了吧。她也曾见过外人口口相赞的学富五车的才人雅士,不管他人是如何的赞他谦逊儒雅,她却能轻易地察觉出对方眼里总有一丝挥之不去且又高高在上的孤芳自赏。

而师祖她却好似是真的不把自己那渊如海的学识当一回事,或者该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同寻常。

当她大起胆子好奇地问起时,师祖看起来有些为难地说:“真要问我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我觉得,首先要做到活得久些这一点。人只要活着就有无数的可能,也就有更多的机会、时间去攫取各种各样的知识来充实自己。”

“再然后……我认为闲来无事时,多出去走走还是很有必要的。当然,现在鞑子肆虐,不是什么外出乱走的好时候。若是有一天,天下太平了,你不妨多到几个地方游历一下。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说得再多,听得再多,都不如亲自走出去看一看,试一试。”

当然纪晓芙不知道,乔安嘴里的“活得久些”和“多出去走走”的意思,与常人所理解的是有很大差异的。

她说的极为含蓄,但实质上,不过是在暗指自己的轮回千载的经历罢了。同样的知识或本领,你第一次接触时可能无法掌握,但又接触了第二次,甚至是三次、四次呢?总有一天,一会把它据为己有,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

就像纪晓芙曾在丁敏君问起师祖是个怎样的人时所说的那样,她期盼着能成为师祖那样的人。

纪晓芙把乔安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载了心底。

‘活得久些。’

‘多出去走走。’

就是这两句朴实无华的话,在纪晓芙眼里,比她以往遇见的什么大儒贤者引经据典做得华美文章,还要更易触她心扉。

‘若有一天,天下太平了……’

如师祖所言,等天下太平的那一天,她一定如师祖所言,到处走走。

只是,不知这太平的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纪晓芙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这几日,她在一旁看着师祖不间断的处理门派内务,明明在忙碌不断,却有一种行云流水的随性感,好像一切难题到了她手中都会迎刃而解。而现在却面露困扰,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难题才让师祖她露出这等表情。

要是她能帮上忙就好了。

她注视着那端坐于书案后的女子,一身纯色衣物,没有任何艳丽花纹作为点缀,清清静静,却胜过了无数的浓墨重彩。

纪晓芙心中种种思绪酝酿发酵,最终凝结而成一种比崇敬更甚的高山仰止之情。

埋头看了半天的文字,乔安感觉眼前的字迹都出现了重影。乔安干脆把手里的邸报递给了纪晓芙,让她为自己先读一会儿。

师祖她是如此的信任我。这个念头一在纪晓芙脑海中浮现,就再也无法挥去。她外表镇定自若,内心却近乎诚惶诚恐地接过了邸报。

她扫了一眼纸张上的内容,手指一颤。

“……七月十六日,一队鞑子兵伪装山匪,于蜀道附近劫掠过往商旅,遭劫商旅无一活口。”

“七月二十三日,岭北行省武将率领部下杀良冒功,屠尽两镇。”

“九月四日,燎原枪传人贺成因资助起义军,被鞑子杀害。”

“八月十九日……”

“八月二十八日……”

“九月六日,甘、陕起义军汇合,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奉命前去清缴。”

“十二月六日,汝阳王大胜而归,甘陕起义军分崩离析,起义军头领被俘,洛江剑派大弟子前去营救,败于番僧之手。”

“十二月十六日,鞑子兵肆虐河南江北行省,民不聊生。”

“十二月二十日,江西等地再次增租,当地百姓入不敷出,起义军顺势而起……”

纪晓芙的嗓音清脆甘甜,又带有三分的果断坚定,这一行行有关元兵的事迹自她口中吐出,为元兵渲染出一种异样的残忍。

她之前下山寻找屠龙刀时,也遇见过一些鞑子兵,自然清楚这些鞑子兵是什么德行的,再加上这是被人特地呈上来送予师祖查看的,这邸报上所叙之事绝不可能为假。她有些沉痛,有些惋惜。

纪晓芙莫名觉得这由笔墨书写而成的一行行文字,终究是太过冰冷了,冰冷到她快要无法张嘴发出声音。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每一句话背后,潜藏着的都是无数冤死之人的阴魂。

读着读着,纪晓芙抬头看了一眼师祖。书房的门大敞着,师祖她正一边听自己所言所语,一边透过敞开的门扉眺望着远方,似是已透过千山万水望向了元大都。

纪晓芙似是也被这副沉静的姿态感染了,渐渐镇定下来。

而事实上,以上全都是乔安习惯性装模作样摆出来的表象,她内心哪有她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这么淡定从容。

乔安在心底轻叹了一声,这根本是在诱/惑她啊,她的自制力哪有这么好。难得许久没玩一出揭竿而起,造反登基的戏码,而今元人如此倒行逆施,这是在引/诱她干回老本行吗?

……

这日,峨眉派众多三代弟子汇聚于演武场。

诸多不明所以弟子的悄悄交头接耳,探讨着今日掌门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丁敏君带着几分醋意地看向纪晓芙。“师妹,你终日陪伴着师祖,不知你可知道今日师父、师祖召集大家是有何要事?”

纪晓芙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

丁敏君冷哼一声。

纪晓芙有些尴尬。“师姐……”

她其实大概也能猜测出少许,只是这个答案太过惊骇,让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没过一会儿,就见如今的峨眉派掌门跟着本门师祖出现在演武场正前方的高台上,自她们两人出现后,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走在灭绝前方的那名女子穿着一件无甚特色的青灰色长衣,腰上别着一把同样无甚特色的峨眉制式长剑,她平平淡淡地站在原地,却轻而易举的让所有人把视线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乔安说道:“如今,民间动乱频发,江湖中亦有不少人投靠鞑子,峨眉弟子行走江湖颇有不便。我与尔等师父商讨了一下,共同改进了一下峨眉功法,希望尔等能勤加练习,增强自身武艺,日后行走江湖时,自保之余,更可多多行侠仗义。今日过后,新修功法就会传授下去,尔等好自为之。”

诸多三代弟子听得激动不已,齐声道:“多谢师祖、师父厚赐!”

这些东西,就是她近段时日与灭绝等人的劳动成果了。

说句题外话,对于乔安来说,屠龙刀和倚天剑这两件物事,象征意义远大过实用意义。

就算里面至高武功功法又如何?她也有。

《武穆遗书》藏在里面又能怎样?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使得了《武穆遗书》,如果只是生搬硬套的话,与废纸何异。世上兵书并非只这一种,如有需要,她现在就可以如同留给峨眉派的功法一样,默写下来几本传世兵法。

等诸多弟子再次平静下来后,乔安又道:“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里,难得一次全聚,我就趁此多说几句吧。前不久,洛江剑派大弟子前去营救被鞑子俘虏的起义军首领,结果被番僧折断了四肢,毁去丹田,废去全身经脉,倒挂在了洛江剑派大门口,今后大家游历时,务必要多多小心警惕番僧模样的武林人士。”

此语一出,群情激昂。

不少女弟子都不忍地皱起眉头。

片刻后,待演武场再次恢复安静,乔安说:“顺便,我不妨再告诉各位一件事。诸位大概都晓得,自鞑子入关以来,朝廷、江湖一直相看两厌。但诸位大概还不知道,如今元皇早已有心彻底铲除江湖势力,灭杀江湖诸派。诸位可还记得十年前,宰相伯颜上书皇帝,提议将赵、李、王、张、刘五姓人皆杀光一事?凡是有其一必有其二。上个月,汝阳王揣摩上意,献媚于上,已上书请命灭尽我江湖中人!”

话音刚落,在场众弟子皆哗然。虽然他们都知道鞑子一直在遏制打压江湖势力的发展,但他们完全没想到朝廷居然是想彻底铲除江湖各派,实为歹毒!

即使纪晓芙之前一直侍奉于乔安身边,但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事,不禁呼吸一滞。

有底子喊道:“其心可诛!”

乔安只是不紧不慢地说:“今时今日,朝廷视江湖为心腹大患,企图断我等传承、灭杀我等,那被悬于洛江剑派大门前的大弟子尸首,岂是单单在震慑洛江剑派?说白了,无非是朝廷在借此一事,警告我等江湖中人,‘尔等莫急,这就是尔等的下场,早晚也会轮到尔等的身上。’”

不少弟子被她这话吓得脸色一白,更有心性软弱的女弟子,身子晃了晃,贝齿紧扣下唇,一脸惶然之色。

紧接着,她之前还略带沉重的语气一变,笑道:“大家莫慌。要知道,在朝廷治下,我等也并非没有活路了。就像汝阳王府的那几个金刚门弟子一样,在朝廷中找个靠山,成为对方手中指哪砍哪的一把刀,或是一条任其驱使的狗,想要从朝廷手中留条性命顺便再来点荣华富贵大概还是可以的。”

诸多三代弟子,或许会被乔安的话吓得一时惶恐,但不论性格坚毅与否,这群年轻人哪个没有点江湖中人所独有的侠客豪情,哪个没有点少年意气,哪听得下去她这近乎侮/辱一般的话语。要么眼含不赞同,要么面露隐隐的愤慨。

乔安顺势而言:“只是……我唯一担心的是,你们能否硬下心肠把剑指向曾经的同伴,刺向你们的亲人挚友?而你们,又能否受得了尊严被人踩在地上,为奴为婢的屈辱?”

有弟子早就被之前那几句话羞得满脸通红,听到她的疑问当即大声道:“当然不能!”

乔安却仿若没听到般,继续道:“要是有人觉得自己能做到,其实现在就可下山,我也发誓我绝不会对此有任何阻拦,只要尔等愿意自废武功。此举非是我心狠,我峨眉派开派祖师郭襄之父郭靖郭大侠,正是为抵御鞑子守卫襄阳而死,同时,峨眉派自开派以来就以杀鞑子为己任。我峨眉派弟子,要是有朝一日,用本门所授武功杀向自己人,日后黄泉之下,我实在无颜面对我师与郭大侠。言尽于此,可有人愿意离山?”

峨眉诸多弟子,有江湖豪杰的后代,有峨眉派救回来的孤儿,亦有与鞑子血海深仇,慕名前来拜师学艺,以便日后可手刃仇敌的普通人家之子。他们怎么可能为了相助鞑子欺侮百姓而离开峨眉山呢?

乔安又问了一遍:“有人吗?”

“没人?”

“好!看来诸位是都愿意留在峨眉了?”乔安扫视了一眼众人。

她踱了几步,“鞑子自入关以来,占我良田,试图变田为牧,赋税日重。杀我青壮,侮我女子,我等皆为两脚羊,以人肉为菜,同类相食,此举实乃丧尽天良。今皇帝昏庸,吏治*,朝中卖官鬻爵,政以贿成,鞑子视诸族皆下等,百姓如猪狗,人命如草芥!我等兢兢业业却反受其压迫难以度日。”

“既如此,众弟子听令――”

峨眉三代弟子齐齐单膝跪下,“弟子但凭师祖吩咐!”

乔安接过灭绝递上来的倚天剑,她拔出剑,一道寒芒自剑身划过,她执剑直指元大都所在的方向。

“我峨眉派,今日――反了!”

第83章 《倚天屠龙记》㈤

于是,峨眉派就这样反了。

没办法,乔安觉得如果她不造反,都有些对不起元朝廷的倾情引/诱。

当武林各派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几乎全江湖都沸腾起来。

虽然江湖中人一直在与元朝廷对抗,但像峨眉派这样,以整个门派的立场无比明确地说出造反口号的,除去明教,就只有峨眉派了。

不过由于明教的头上毕竟还挂着个魔教的名头,而且明教教徒的行事风格在这个年代的众人眼里也的确太过肆意出格,再加上元朝廷以及成昆时不时的挑拨离间,武林中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几乎将明教众人目前是抗元的主力军之一这个事实给忽略了。

在这种种情况下,峨眉派的举动也只有用鹤立鸡群,独树一帜之类的词汇才能形容一二了。

汝阳王府――

一长发披肩,发色棕红,满脸刀疤,相貌极其丑陋的和尚,从愤怒的汝阳王嘴里听到峨眉派反了朝廷的消息,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不过这个笑容,在他满脸伤疤的扭曲衬托下,显得异常狰狞恐怖,充满了威胁之意。任谁看到他这个笑容,大概死也不会相信,他这个笑容是出自内心的愉悦与欢喜。

就连看到了他这个笑容的汝阳王,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反而因为这位由于身哑面丑从而一向冷淡对人的和尚露出如此同仇敌忾的表情有些开心,汝阳王反过来安抚道:“苦大师莫气,我元兵早晚会覆灭那峨眉派与明教的。不止是他们,所有目无朝廷的江湖人士,终有一天都会自尝恶果。”

苦头陀沉默不语,当然汝阳王也没指望他一个哑巴能给出什么反应。

任汝阳王拥有经国用兵的大才,也绝对想不到,他面前这位苦头陀曾经就是那“早晚会覆灭的明教”中的一员。

这位苦头陀不是别人,正是堂堂明教光明右使,范遥。

然而他现在这副可怖的模样,即使是当年在船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乔安,在不回忆原著内容的情况下,大概也认不出他来了。

昔年,明教教主阳顶天失踪后,明教乱作一团。他离开了光明顶,在外不断地寻找教主的踪迹,顺便随手给鞑子找点麻烦,只可惜阳顶天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他没能找到与他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那日,乔安乘舟离去后,他一人站在劫来的雕花大船上,忆及那已嫁于他人的紫衫龙王黛绮丝,可恨他范遥纵有万般才华也未能得到她的爱慕。再想到如今到处肆虐的鞑子,以及不知所踪的阳顶天,他越想越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索然无趣。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毁了容貌,扮作哑巴,易名苦头陀,潜伏进了汝阳王府。

此时此刻,范遥只恨不能拍手大笑。如果让汝阳王知道正保持沉默的苦头陀,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估计能气得七窍生烟。

自之前江湖上传言峨眉那位已逝的风陵师太复出时,他就对这位风陵师太有些好奇。如今峨眉又来了这么一出大戏,这风陵师太也未免太有意思,看着实在不像那等古板无趣、墨守成规的正道伪君子。可惜自己对她知之甚少,否则明教和峨眉派说不定还能连一下手,定能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继初时的那狰狞一笑后,苦头陀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露任何情绪,继续一丝不苟地装起了哑巴。

光明顶――

明教众人在听到峨眉派反了的消息后,与身在汝阳王府的范遥表现得别无二致,都是忍不住张嘴一笑。只不过他们比起范遥来,没了需要隐姓埋名小心潜伏的顾忌,一个个都拊掌不已,笑声震天。

青蝠王韦一笑:“好!好!这满江湖的正派君子们,还不如一个女的!我看这些的正人君子们还有什么脸面!”

五散人中的周颠,在几人之中最是偏激,他呵了一声,紧跟着就骂了上来:“满嘴放/屁!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一群有口无胆的鼠辈,嘴上叫的一个比一个响亮,真让他们和鞑子对上了,保准一个个都溜没影了!”

杨逍见他们像是要吵起来,心中烦躁。

在刚听到峨眉反了的消息时,杨逍就注意到了这个消息里的中心人物风陵师太的名字。立即,杨逍就联想到了那日从他手中抢走心仪之人,拆散两人姻缘的陌生女子。这时,杨逍倒是忘记是他先行跟踪后欲囚/禁纪晓芙,对方到底愿不愿意跟他共成姻缘喜结连理还没个准数的事情了,哪来拆散一说。

没一会儿,杨逍见周颠果然又与人斗起嘴来,他不欲掺和进去,就直接运起轻功离开了。

……

对于目前江湖中的新一代来说,基本上很少有人对那位峨眉派的上一代掌门风陵有所了解,也就是他们的长辈还对她有着少许印象。

张三丰与峨眉开派祖师郭襄两人平辈相交,武当派宋远桥等七位弟子与乔安同为两派首代弟子。然而,两方虽然同辈而论,但宋远桥等人的年纪比起风陵终归还是小了些,他们或许对她有所了解,却也绝对说不上熟悉。

即使是最年长的宋远桥,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他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有关她的事迹也大部分是从张三丰口中听到的,还有一些,是许多年前他年少下山游历时,从当时的江湖人口中听到的。

连他都如此,更年轻的莫声谷等人,就基本上处于“只知其名”的状态了,要问她武功如何,曾做过什么,那就只能是一问三不知。

张三丰正在闭关,目前处理派内事物的是大弟子宋远桥,他在得知峨眉派决定反了的消息后,先是愣了一愣,最后叹道:“风陵师太高义,吾辈远不及矣。”

年龄最小,连少年人都算不上的莫声谷说:“大哥,峨眉派已经起义了,我们武当呢?”

宋远桥为人最是沉稳持重,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此时还需从长计议,由师父出关后再做定夺吧。”

莫声谷小声道:“师父一生专杀鞑子,哪还需要再定夺考虑个什么。”

宋远桥闻言只得苦笑摇头。

他负责处理一派内务,知道起义造反并非嘴上说着那么简单。峨眉派胆敢大举造反旗帜,想来峨眉已经将诸多事项都安排周详了。正因为他太清楚此事牵扯甚多,他太明白其中的麻烦与艰辛,一介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刚才说出的吾辈远不及风陵师太的话,实属真心实意。

可这些事情他一时又如何能与年幼的七弟掰扯得清。

他只得转移了话题,“你可知你三哥他此时在哪?”

莫声谷想了一下,回答:“三哥现在大概还在教新晋弟子练纵云梯。”

宋远桥感慨道:“此番多亏了峨眉派。”几年前由峨眉派交予武当的黑玉断续膏,灭绝说过这是她师父亲自寻来的。这份恩情,他武当派收下了!

宋远桥又说:“好了,你去看看你三哥,和岱岩一起教教弟子吧,也省的你在这里偷懒了。”

莫声谷年幼,自然察觉不出宋远桥是在故意支走他,颇为高高兴兴地跑去与三哥一起教导弟子去了。

……

乔安心想自己如今是又一次的成为了造/反头子。要是有一天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写求职简历时,她如果在上面添上一句“本人拥有丰富的造反经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给轰出去。

凭心而论,造/反这事她真的干得是熟门熟路,熟到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把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元惠宗给一脚从上面踹下来的地步。

然而外界的人却并不知道,这位突然“诈尸”的峨眉派二代掌门,在她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堪称专业登基造/反户一事。人们看到的只有她表现在外的那副成竹在胸,不慌不乱的作态。

就这样,一定名为“高深莫测”的大帽子在乔安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掉在了她的头上。

乔安有条不紊的以峨眉山为根据地,开始招兵买马,制定一系列造/反步骤。她是打定主意复制一回农村包围城市的前进路线了,虽然这个方案比较耗费时间,但造/反一事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现在武林各派也都还没发动起来,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目前还未结成作战统一战线,所以慢慢来她一点也不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纪晓芙,纪晓芙也算是出身武林世家。她的父亲,乃是汉阳金鞭纪老英雄。他一生行侠仗义,在汉阳一代声望极高,颇具影响力。且纪老英雄年少时曾尝过被鞑子破城之苦,与亲人离散后,又险些命丧于元兵之手,自此之后,他对鞑子深恶痛绝。

于是,在她的示意下,由纪晓芙牵桥搭线,峨眉派与汉阳金家立即定下了接头时间。

第84章 《倚天屠龙记》㈥

这位人称汉阳金鞭的纪老英雄,从他的外号上就能看出他最擅长的是哪种武器。

很多未曾与他谋面的人时,听他的外号以及他那唯有彪悍一词可以形容的过往事迹,都会下意识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位身材高大、宽胸阔背、目光炯炯的魁梧男子形象。但他本人可真的没有半点虎背熊腰、膀大腰圆之姿。

他面貌清癯,下颌留着少许长须,因少时颠沛流离的经历,身怀旧疾,身材消瘦。要不是那身暗红色交织绫劲装,以及他佩在腰间的那根金鞭,那些不通武艺的普通百姓大概只会把他当做哪里来的教书先生。

乔安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她赞道:“久仰纪老英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纪老英雄将乔安迎到座椅上,说:“不过是江湖同道抬爱,谈不上什么英雄不英雄的。”

他提起茶壶,说:“这是今年刚采摘下来的雨前新茶,师太不妨尝一尝。”

纪晓芙乃纪老英雄老来得子,他本身的年龄与风陵相仿。他注视着对面女子的面容,不由暗赞这一身的内力该是何等的深厚,才能将驻颜有术做到这种地步。在他见过的武林诸人中,也唯有武当张真人能与之媲美了。

武当峨眉两派武功同出一源,纪老英雄的念头要是再深入一下,说不定就能推测出这件事了。

纪晓芙注视着许久未见的父亲,亲切地唤了一声:“爹爹。”

纪老英雄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几句关心的话,然后就把她支去看她母亲了。

在纪晓芙离开后,乔安看着她的背影道:“晓芙是个好孩子。”

“有劳师太费心了。”

当此时,正是冬雪消融的时节,窗外鹅黄柳绿,屋内檀香袅袅。

纪老英雄微微侧头,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静静地看着纪晓芙远去的背影,待她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花丛的掩映中时,他收回了视线。

两人并没有再多做寒暄。

纪老英雄的眼神里再不复之前面对纪晓芙时的柔和慈爱,他直接道:“师太的来意我已知晓。”

乔安放下手里的茶杯,同样直切主题地问:“不知阁下意下如何?可否愿意与我峨眉派携手共抗朝廷?”

纪老英雄适才还满是严峻的目光顷刻烟消云散,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继而直接大笑出声,就像是早就在等着乔安问出这句话一样,他带着几分畅快地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乔安并没有对江湖各派隐瞒峨眉如今与汉阳纪家结盟了的事情。事实上,只要纪晓芙还留在峨眉派,就算峨眉与纪老英雄没有结盟,外人也不会相信两方完全没有联系。如此一来,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结盟,再大大方方的公布这个消息,以振峨眉威势。

就像是在响应峨眉派的起义号召一样,不久之后,有人闹出了一番更大的事故。

黄河沿岸,被朝廷强征来的民夫在修堤时,居然挖出了一座石像。这座石像雕刻得及其怪异,居然只有一只眼睛。上面还刻着一行文字,有上过私塾会识字的人上前一看,原来上面写着一句早就在民夫中流传了一段时间的打油诗――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几日间,这件事传遍了黄河沿岸。

于是,黄河沿岸的民夫反了,又一支起义军扯了起来。

当独眼石像的消息传到乔安的耳朵里时,她不由得拍手叫了一声好。她对于历史上记载的这件事早就等候多时了。之前她还有些好奇,由于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她所熟知的正史,现在又多了她这个外来者,会不会直接把这件事给蝴蝶没了。

乔安记得这件事正是元末农民大起义正式爆发的开端。

不管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被她给蝴蝶没了,她都做好煽风点火的准备了。

如果石像一事不会出现,那就由她来塑造一个新的“开端”。要是石像一事如正史上一样出现了,那也没有关系,反正都是编造虚假神话,别人能编个石像的故事趁机扯起起义军,她当然也能编个其他的神话故事继续推波助澜,顺便宣传一下峨眉。

从本质上来说,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她,对鬼神之说原就没有多大的敬畏之心。后来更因为亲身当过那传说中的土地神,鬼神之说在她面前也就彻底地失去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她毫无忐忑畏惧之心的编造起各种饱含神话色彩的小道消息,完全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不管是狗血神话,还是苦情神话,洪荒神话,只要她愿意,绘声绘色的弄个百八十种还是没问题的。

乔安风风火火的大搞起了封建迷信活动,玩得那就一个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一时间,各地说书先生的生意不知繁荣了多少。

……

有时候,乔安真心觉得纪晓芙就是一块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这边刚依靠她和汉阳金鞭纪老英雄和接上了头,那边乔安就记起来,纪晓芙和武当派的殷六侠有婚约在身。

她二话不说,拉着纪晓芙就找上了武当派。

张真人与峨眉开派祖师郭襄的感情在先,俞三侠的送药之恩在后,现在又有纪晓芙与殷梨亭两人的姻缘坐镇,再加上张三丰本人深恶鞑子,峨眉与武当的结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了。

武当山上,殷梨亭与纪晓芙时不时来个眉目传情,脸红心跳,偶尔放个纯情暧昧的大闪光弹,闪瞎一堆狗眼。

乔安与张三丰两人一合计,又给纪老英雄发了一封信,最终拍板决定,干脆在最近挑个好日子将这两人的婚事给操办了吧。

殷梨亭的性格在师兄弟七人中最是稚弱,这种稚弱并非是出自于无能庸怂,而是一种天性中的纯良,他行走江湖对峙于敌时自有快意恩仇的一面,只是面对自己人时,他始终温柔和善的,实有一颗赤子之心。

在听到自己师父要为自己和纪晓芙操办婚事时,他忍不住红了脸,既有些欢喜,又有几分腼腆。

纪晓芙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倒显得大方自然多了。

纪晓芙一眨不眨地看着殷梨亭,小两口又开始互放闪光弹了。

乔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纪晓芙与殷梨亭真的没有性别互调吗?为什么不好意思的会是殷梨亭?总感觉纪晓芙注视着殷梨亭的眼神,给人一种她好像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我会对你好的”这种话一样。

灭绝把她心爱的弟子放在自己身边,结果自己好像把纪晓芙的性格带跑偏了……

自从武当与峨眉派结盟后,峨眉势力一时无二。

在乔安的筹划下,陆陆续续又有其他门派前来结盟。同时,峨眉派也收拢了一大批前来投靠起义军的普通百姓,人数众多。

就连明教,乔安都暗地里和他们碰了一面。她最感兴趣的是明教的五行旗这一支特种部队,事实上这一支部队也是明教目前抗元反蒙的主力。

锐金旗惯投掷,擅远攻;巨木旗使巨木,宜攻城;洪水旗用毒水,疑似强酸强碱;烈火旗惯使石油,擅火攻;而厚土旗,在乔安看来,完全是这个年代最出色不过的工兵队

乔安与几位掌旗相谈甚欢。

几位掌旗在与她分开后,纷纷折腾出一大批黑科技来,完全可以预料到,等到无数年后的考古学家发掘出这批黑科技来时,该有多头疼了。

鞑子自然不可能对各地起义军坐视不管,峨眉派麾下的起义军早就与元兵对上了。

汝阳王再也无法保持一开始的气定神闲,他亲自赶赴战场,上马督战,却被经过乔安改良过后的锐金旗弓弩射/了个正着,马蹄不知踩在了什么东西上,连人带马竟被炸飞了出去,虽无性命大碍,但他却是再也不敢出现在战场上了。

伤好后的汝阳王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什么王公贵族的风度都被他抛到天边去了。他一拳打在桌案上,“实在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他看着桌案上的邸报,深吸一口气,强行静下心来。

他眼里冷光湛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改变策略。”

他招来王府供奉着的几位幕僚,又唤来江湖客卿,商议了好久。

不过他是万万想不到,他与幕僚客卿前脚刚商议完,乔安后脚就知道了他们商议的内容。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有范遥这个潜伏在汝阳王身边不断拖他后腿的天下第一好队友,汝阳王输得不冤。

……

至正十二年八月三日,峨眉起义军合并彭寿辉、彭莹玉领导的红巾军。

至正十四年六月七日,金鞭纪老英雄亲自披甲上阵,成功拿下四川、湖广两处行省,百姓夹道相迎。

至正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云南行省归于峨眉治下。

至正十五年三月十九日,汝阳王领军大败,死于烈火旗之手。

至正十五年十月,徽州、池州、溧水、溧阳、衢州、处州等地相继攻克,江西行省、江浙行省尽入起义军控制。

至正十六年二月十八日,起义军挥军北上。

至正十六年七月一日,成功攻占河南江北行省。

至正十六年八月……

至正十六年九月十九日,起义军直指元大都。

……

至正十七年三月二十八日,元惠宗于皇宫中自尽。

至此,起义军大获全胜。

……

二十一世纪――

一位老师指着大屏幕上的某幅照片,解说道:“战争与科技发展总是息息相关,众所周知的,第一次科技革命就是发生在元末。大家看屏幕,这就是元末农民大起义时,起义军常用的武器之一。当时的人们称它为‘九天雷震子’,也就是现代地雷的雏形。”

“不止是‘九天雷震子’,还有这个‘玄武霹雳炮’,上个世纪人们常用的散弹枪就是据此不断简化缩小改良而成。”

“这个是‘毕方’,名字源于《山海经》,一种所到之处皆会起火的神鸟。据史书记载,这种武器应该是一种战争用的大型喷火抢。”

“这个是……”

“这个据推测……”

“以及这个……”

老师一推眼镜,扫了一眼台下看图片看得目不暇接的学生,语气一变,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不要光看热闹!把这些都记住!全都是考点!明天听写!错一个改十遍,错两个平方,错三个立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第85章 《又见一帘幽梦》⑴

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引得汪家炸了锅——汪家大女儿决定放弃舞蹈了。

在此要先介绍一下这位汪小姐,她全名叫做汪绿萍,今年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她自幼学习舞蹈,并在舞蹈上拥有卓绝的天赋,她热爱着跳舞一如她热爱着生命。如今她年纪轻轻,就已举行过多次巡演,她可以说是汪家的骄傲。

前不久她准备组建一个舞蹈室,父亲汪展鹏本想帮一帮忙,但她自小个性**要强,决心一人筹办此事。连日的忙碌下,她完全忘记了休息。又一日,在连续积累的疲劳之下,她不小心淋了点雨,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几天后体温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当然,大家大概都能猜到的,再次苏醒过来的汪小姐已经不是真正的汪绿萍,而是我们刚造反完毕的乔女士了。

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虽然乔安在数载轮回中,也算得上是一位既能清洗油烟机,又可修理煤气灶,通天文晓地理,不论是招兵揽马还是上房揭瓦都精通的全才。但转世这么多次,她还真没点亮跳舞的技能点。

乔安一直以为,在对待与艺术有关的事情上,除了需要一定的天赋以及不轻言放弃的勤奋外,更需要一定的兴趣。不过很可惜,几世以来,她虽然欣赏了不知凡几的精彩绝伦的舞蹈,她却一直没能培养出亲自跳舞的兴趣来。

在得知此世的身体原主是一个称得上舞蹈家的舞蹈天才时,乔安几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你让她舞个剑,她倒是能舞一套——至于这剑会不会舞得杀气腾腾先不予讨论。就算是让她舞个刀,乔安犹豫一会儿,也能像模像样的来一套。

不过要是让她单纯的跳个舞,还是身体原主颇为擅长的芭蕾舞,她顶多能按照身体原主的记忆,把原主曾表演过的那几支舞蹈原模原样的复制似的表演出来,但若是让她搞个创新,再借由舞蹈表达一下丰富的情感、深刻的主题什么的……

那还不如给她个铁锤,让她直接表演抡大锤呢。

尽管她脑海中记录着许许多多她在不同人生中观赏过得种种舞蹈,可以直接搬运过来,当做自己的原创舞蹈表演,但这事在乔安看来,就和脱了裤子放屁,闲的没事找事一样。明明不会,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乔安觉得做这种事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思来想去后,乔安觉得自己还是不给身体原主抹黑了,乖乖的退出舞蹈界吧。

于是,当她在某天晚餐结束后轻飘飘地抛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汪家差一点就上演了鸡飞狗跳的一幕。

舜涓一愣,开始还以为自己的大女儿在开玩笑,但看到绿萍的表情不似作伪时,这才相信她不是在开玩笑。

汪展鹏原本正在看报纸,他抬头一看,见自己妻子几乎要爆发般的尖叫出来,他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舜涓,冷静一些。”

舜涓:“你别在一边装好人!我在这里急得要命,你却在旁边跟没事人似的冷眼旁观,绿萍好歹也是你女儿,你怎么对这事这么漠不关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

汪展鹏无奈地说:“我怎么不关心了?绿萍是怎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像是那种无缘无故就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决定的孩子吗?你先别着急,总要等绿萍把话说完再急吧。”

听丈夫这样说,舜涓这才镇定下来,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说了一句:“你总是有理。”

乔安见舜涓看向自己,立即从脑海里翻出来了自己早已打好的腹稿。

她毫不慌张的先是东拉西扯了一通,大谈自己对于舞蹈的喜爱,以及在这上面做了多少努力。回忆完了过去,立刻开始展望未来,并把对于舞蹈的热爱,扩展到整个艺术层面上。

“妈,我知道你们一定对我这个决定很不理解。其实,有些事情我也是刚想通的。我喜爱舞蹈,也喜欢把舞蹈带给每一个懂得欣赏它的人,但我觉得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希望能把舞蹈,不,不仅是舞蹈,我希望把艺术的魅力带给更多的人,也希望能够给任何一个喜爱艺术的人带来成功的机会,发现更多的艺术明珠。我不会仅满足于成立一个小小的舞蹈室,我觉得我应该趁着自己还年轻努力拼搏一把,即使最后会一事无成,我也毫无遗憾了。”

说实话,几辈子以来乔安就没说过这么励志的话,但汪家人说话似乎都是这个调调的,她也只好肉麻下去了。

舜涓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也听不太明白,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汪展鹏。

汪展鹏放下手里的报纸,他说:“你一向很有主见,我也不想多啰嗦什么。我自认还算一个开明的家长,只要你能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毫无遗憾,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去做做试试,说不定将来真会后悔的。”

说道最后,他不由得有些怅然。

他想起了沈随心,那个他在异国他乡遇见的淡泊温婉的女子。他与她在充满浪漫气息的法国相遇,当日的她也是用着这种充满个性与灵气的淡雅神情,叙说着自己对艺术的向往。

如果那时的他能够更果决一些,随心她说不定也就不会为了顾及他以及他家庭那般为难了,可是人生的旅途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估计乔安是要命也不想到,自己简短的几句话,就让她这辈子的便宜父亲把思绪歪到了他早年的出轨对象上。

紫菱手中捧着一杯白开水,呆呆地看着绿萍在那里与爸爸妈妈相谈甚欢。

绿萍是一个好姐姐,她温柔大方,善良贴心,也许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合格的姐姐了。同样的,她也是爸爸妈妈眼中再优秀不过的孩子,她在学生时代就品学兼优,毕业后不久就事业有成,从小到大,她可以说是达成了父母对她的所有期望,这世上大概也没有比她更典型的乖女儿了。

相比之下,身为汪家二女的自己就样样拿不出手了。长得不如绿萍亮丽,在爸爸妈妈眼中自己也不如姐姐听话,就连学习不如姐姐。马上就要联考了,可她却没有丝毫把握。

她想,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很公平的,老天给了父母一个绿萍,让她成为他们的“骄傲”,必然还会再给他们一份“失意”,很不巧,自己就是这份“失意”。

她看着眉宇间洋溢着自信的绿萍,心道绿萍即使是放弃跳舞了,依旧是如此的出色。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误打误撞进入天鹅群的丑小鸭,每当和天鹅不得不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感觉尴尬极了,比如说现在。

紫菱坐不下去了,她登上楼梯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房间里挂着样式各异的珠帘,从天花板上串串垂落,隔绝了外界。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颗颗冰凉的珠子,没人知道,这每一颗珠子里都代表着一个属于她的梦,而每一个滋味不同的梦里都封存着同一个名字——楚濂。

她是多么的喜欢他,他的面容无数次在她的脑海里徘徊。可惜,在大家眼里,他和绿萍才是最般配的青梅竹马。是啦,天鹅和丑小鸭一同出现的时候,谁还能注意到丑小鸭呢?

舜涓看着紫菱上了二楼,说“这孩子……”

汪展鹏:“马上就要联考,她压力有些大吧。”

舜涓皱了皱眉头:“绿萍,你们姐妹的关系好,你去开导开导紫菱,让她不要太紧张。不求能超常发挥,只要能发挥出自己的正常水平就好了。唉,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

莫名被点名并委以重任的乔安有些茫然,她多想澄清一下,她与紫菱的关系真的算不上好,当然,绿萍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对紫菱好,只是紫菱在单方面的排斥她,她目前正被紫菱当做恋爱假想敌呢。

乔安委婉道:“我觉得还是让紫菱一个人呆一会儿比较好。不论是谁,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都希望自己能独处一会儿吧。”

汪展鹏点了点头:“绿萍说的不错,舜涓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楼下的谈话声隐隐地透过未关紧的房门传到紫菱的耳朵里,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谈些什么,不过她直觉的感到,自己这个汪家的“失意”是无法融入到那种和谐融洽的谈话氛围中的。虽然她是多么的想与他们坐到一块,一起说说笑笑,但她知道,自己要是真掺和在其中了,她一定会成为最破坏气氛的那个存在。

紫菱打开电脑,来到了自己创建的名为“一帘幽梦”的部落格上,把最近的事情写成了文章发表在了部落格中。她是如此的爱幻想,可是她的父母却不能理解她,她也永远达不到父母对她的期望。要说她心中不失落那一定是假的,她也只能把自己的情绪写成文字发泄到部落格中了。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濂才会再来汪家,她有些想楚濂了。

紫菱一个人在楼上闷闷不乐,而楼下乔安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看了一眼现在看起来正经无比,将来却会为了早年的出轨对象与舜涓离婚的便宜老爸,又想起未来那个“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而紫菱她失去了整个爱情!”的神兽剧情,她真心觉得转世到这种“奇葩”世界有些伤智商。

第86章 《又见一帘幽梦》⑵

楚濂在得知绿萍决定放弃舞蹈的消息时,同样是惊诧无比。但惊讶过去后,他又觉得有几分理所当然,这的确像是绿萍会做的事情。

从小到大,她都是如此的**自主,她坚持不懈地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她的视线永远只停留在更遥远更广阔的前方,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舞蹈室就停留下自己前进的脚步。

他闭上眼,脑海中立即就能勾勒出绿萍的身影。

她是如此的出色,如此的耀眼。在爸妈以及汪家伯父伯母眼里,他和她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面对这样美好的绿萍,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心动。可她是如此的自强,她的目光永远只会更多的停留在她喜欢的舞蹈上,而不会持久的投注到他身上。就像这次这么重要的消息,绿萍都没有亲口对他说一声,他居然是辗转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不期然的,又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脑海。

比起绿萍,紫菱要更为活泼一些,偶尔还会耍耍小性子任性一把,看起来就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

他想自己是喜欢紫菱的,不是刚喜欢,而是一直都在偷偷地喜欢着她。可紫菱她刚成年,他又如何敢向她倾诉爱意,同时,他也害怕从紫菱眼里看到厌恶排斥的情绪。而他们两家人又都认为自己和绿萍才是情侣,他要是说出真相,绿萍一定会伤心的吧,爸爸妈妈也一定会很失望。

楚濂的心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不希望父母失望,也不希望绿萍难过,更不希望从紫菱嘴里听到拒绝的话语。

他爱着绿萍,但他更爱紫菱。

楚濂叹了一口气。那么……就让自己抱着对紫菱的爱慕,与绿萍交往吧。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了。

他会好好对待绿萍的,只是,他可以把自己给绿萍,却不能给予她完整的爱情。

楚濂在这边一个人暗暗的做好决定,而远在另一边的乔安,早就忘记了自己这辈子还有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

她正全身心的为自己的新事业做准备呢,哪来的闲情雅致和别人来一出“你爱我吗”,“我爱你你不爱我”,“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的戏码。好歹她也在人前立下了一番豪言壮语,若是就这么食言了的话,这笑话未免也闹得太大了。

她之前的那一番话语听起来相当励志,说什么“给每一个喜欢艺术的人提供成功的机会”,其实要是有人仔细把这话捉摸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话挺耳熟的。把这句话里的“艺术”换成“唱歌”、“演戏”之类的词再读一遍,就会发现这句话和那些三流娱乐公司做宣传时用的标语挺像的。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的话,乔安会很诚实的告诉你,这句话还真是她拿着人家用来打宣传的标语改编的。

看到这里,估计已经有人猜出她是要做什么了。

说白了,她就是准备开一家娱乐公司而已。

至于那些真正阳春白雪的艺术,她个人在私底下玩两把陶冶陶冶情操倒是没问题――平心而论,乔安在这方面上的造诣颇为不错。但要是真让她把这些阳春白雪拿出来折腾,她觉得自己误人子弟的可能性比较大。

乔安比较喜欢新奇的事物,不太喜欢千篇一律的生活。她几辈子都未曾涉足过娱乐业,这辈子能有机会尝试一下自己没接触过的新事物,她心中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要是生活中能再少一些智商时常掉线的家伙,她大概能更开心一些……

虽说原本的绿萍倾注在楚濂身上的热情不及她对舞蹈的热爱,让楚濂觉得她对他时有忽略,但两人的关系还是相当亲密的。哪像是乔安,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给楚濂打过一次电话,也没主动邀请他吃过一次饭,直接将无视政策贯彻到底。

反正在她看来,他不是喜欢紫菱吗,既然如此,她就不当这两人的电灯泡了。免得到时候这两人再在她面前寻死觅活,上演一番生死大恋。

楚濂最近有些困扰,他的心在苦恼,他的思想在斗争。

绿萍是如此的热爱她的事业,他知道自己本应该在背后支持她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感到痛苦。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绿萍了,可在她这种冷漠的态度下,他止不住的思慕起紫菱来。

他告诉自己这样做事不对的,他强行令自己停止对紫菱的渴慕,然而他做不到。

他觉得自己该见一见绿萍,有绿萍在,说不定自己就不会再想紫菱了。

于是,在乔安的避之不见下,他干脆主动找上了她。

楚濂坐在咖啡厅里,小勺轻轻在杯中搅动。他的长相颇为俊朗,身材修长,体型健朗,本该充满阳光气息的眉目间,此时却充满了愁绪,透露出一番别样的吸引力,引得几个邻座的女孩时不时地偷看他一眼。

乔安走进这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厅,一眼就看到了好似发光体一样的楚濂,她走过去,把包放到一边,坐到了他对面。

楚濂看向她,道:“绿萍,你来了。”

乔安点了点头。

他对一旁的服务员说:“麻烦再上一杯咖啡。绿萍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说完,他不禁感到些许歉意。他与她交往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她喜欢喝什么。

乔安不太喜欢喝咖啡,于是她随意点了一款。

在服务员走后,乔安问:“楚先生,请问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楚濂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他道:“绿萍,怎么叫得这么生疏。你最近也一直没有联系我,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

没误会什么,就是说漏嘴了。乔安在心里默默道。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绿萍,她对楚濂没多少感情,打心底里又不愿意与他多接触,一不小心就把对方当做客户招待了。

不过乔安也不准备对此多做解释,她趁热打铁道:“楚先生,我们分手吧。”

楚濂的脸色一白,他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她是准备把她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艺术中去,所以才准备与自己分手?不,绝不是这样的。她虽然无比热爱着她的舞蹈,热爱着她的艺术,但她同样是热爱着自己的,正因为她是喜欢着自己的,他才无法狠心直接对她坦白自己爱着紫菱的真相。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要分手的话来?

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他问:“绿萍,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乔安倒没有骗他,而是直接实话实说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楚濂几乎难以呼吸,他怔怔地道:“我早该想到,你一定会知道的。你是如此的聪明,永远是我们几个中最优秀的那个,你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他咬了咬牙,承认道:“我是喜欢紫菱,每当我和她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控制不住的去看她,去想她,想要和她说话,想要和她接触,想要更多更多。你知道吗,一想到她,我的大脑就满是她,无法停止地想她,睁开眼是她,闭上眼还是她,我快要被她弄疯啦!”

乔安没兴趣听他谈论自己的心路历程,就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楚濂停下话语,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是如此的残忍,他居然在绿萍面前大肆谈论自己对紫菱的喜爱。绿萍平静的表面下,一定已经被他伤透了,无比地伤心难过吧。

他说:“绿萍,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要跟我分手的吗?”她是如此的大度,如此的忍让,他的心中难以遏制的升腾起一股愧疚。

这简直跟废话一样。乔安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楚濂艰难地道:“你……不要怪紫菱,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跟紫菱提起这件事,就让这件事在你我的心中默默腐烂掉,我不会越界的。”

乔安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说:“这就是你和紫菱两人的事情了。我这一两个月有些忙,最近还打算换手机号码,你不用担心我会掺和到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中去。”

“绿萍,你放心,我明白你心里的感受,我也懂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或许之前的我还不明白,但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了,你一定是被我伤透了心,才决定放弃自己心爱的舞蹈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你是如此的骄傲,这样的你却肯为了我忍耐退让,我又怎么能狠下心在知道这一切后再伤害你呢?我曾跟自己发过誓,我会好好对你。虽然我可能无法忘却这段感情,也无法把自己所有的爱意都奉献给你,但请你相信我,我是永远也不会抛下你的。”

说出这些话,楚濂释然地笑了。

乔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希望此时有一只无形之手能将店里的所有咖啡杯都扣到他脑门上。

楚濂没等她开口,又说:“绿萍,我们订婚吧!”

乔安听他说完这句话,如闻晴天霹雳。

然后,她默默低头,对着手机说道:“妈,你都听清楚了吗?”

第87章 《又见一帘幽梦》⑶

楚濂像是有点不明白绿萍突然低头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问:“绿萍,你这是在做什么?”

乔安把手机调到免提状态,把手机举在楚濂面前。

只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道属于中年女子的尖利叫喊声:“把电话给楚濂!楚濂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是在打着脚踏两只船的主意!你不要脸我们汪家还要!”

原本楚濂在说话时,就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相邻几个桌上的客人基本上都听到了他说的话。现在再加上舜涓这么一吼,几乎把整个咖啡厅里的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楚濂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急忙对着手机解释:“伯母,你误会我了。我对紫菱的爱完全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

舜涓打断了他的话,怒吼:“你还有脸说这个?!做人无耻也要有个限度!”

手机另一端的中年女子似乎是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先回家吧。”

乔安知道舜涓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她当即就拿起了自己的包,挂断通话,收回了手机,头也不回、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咖啡厅。她连句告别都没跟楚濂说,生怕他会拽住她不让她走,再按着她的肩膀,扮演咆哮帝说什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这样的台词。

楚濂呆坐在当场,当他回过神来后,他急忙向着咖啡厅外大步追去。

只是他刚走到咖啡厅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服务员小姐彬彬有礼地笑着说:“先生,请先结账。”

当他结完账,再追出去的时候,早已看不到绿萍的身影了。

坐在楚濂邻桌的一对女学生在他离开后,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我去!这是什么神展开啊!我之前看他长得好帅,还偷偷用手机给他照了一张相片,打算跟人晒一晒的,结果……我的玻璃心碎成渣了。”

另一人:“我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又是一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货。”

“世上渣男何其多啊!”

……

乔安此时的心情,就跟吃了炫迈一样的舒畅。

她一向喜欢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楚濂爽爽快快的答应与她分手,投奔紫菱的怀抱,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不过楚濂也有可能不同意分手,她甚至觉得这个选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原著中楚濂一直在紫菱和绿萍两人间摇摆不定,他直到和紫菱确定了对方的心意,知道了彼此都暗恋着对方这个事实后,这才下定决心与绿萍分手――虽然没分成。

而现在的楚濂,还不曾知道紫菱也在默默地喜欢着他,自然没有那个底气敢直接分手。

毕竟他是如此的优柔寡断。

现在好啦,终于与他一刀两断了。此时的乔安称得上是神清气爽。

当乔安回到汪家时,家里只有舜涓一人。

汪展鹏最近公司事务繁忙,一直在公司,已经有几天不曾回家了。

而紫菱,这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在为联考准备。后来舜涓嫌她整天在家里望着她的珠帘发呆不学习,每天从家里往返学校又太过麻烦,就干脆让她住在学校暂时不用回家了。

舜涓小心地觑了几眼乔安脸上的表情,她这个女儿自小到大,一路上都是顺顺利利的,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这次在感情上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她心中非常担忧,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在她见到女儿的神情如常,甚至比平时还要放松后,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握着遥控器,把所有频道都换了一个遍,却仍然没能找到一个和她心意的节目。这之后,她又无法控制地想起楚濂来,她越想越生气,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没能亲自打他一巴掌。

乔安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舜涓:“吃饺子,素馅的,都是你爱吃的。”

舜涓刚准备与她谈论一下有关楚濂的事情,就听到门铃响了。

舜涓自语了一句:“谁啊这是,专挑饭点过来。”

她刚准备去开门,可外面那人已经等不及了,外面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大力地拍打了几下门,把门拍得碰碰作响。

只听外面有人喊道:“绿萍,开门啊!你听我解释!伯母,快开门啊!”

一听到这声音,乔安就知道外面这人是楚濂。她为他的脸皮之厚给震惊到了,她和舜涓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正常人都该知难而退了吧?

不过很显然,楚濂不在正常人的行列。

舜涓心中本就没有熄灭的火,腾的一下又升了起来。

她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门。

“你还有完没完了!你没听到绿萍怎么说的吗,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楚濂趁此挤进了屋内,他痴痴地看着绿萍的身影。

然后,他才看向舜涓,说:“汪伯母,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说清楚,不要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乔安刚打算说什么,舜涓就扭过头对她说了一句:“绿萍你进屋里去,这里没你的事!我叫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

“好好好,我这就回我自己的房间。”乔安摆了摆手,把客厅留给舜涓和楚濂了。

她最近刚收购了几个剧本,在她的记忆中,由这几个剧本演绎出来的影视作品,在她经历过的那几个同为二十一世纪的位面里,都是大获成功,赚得盆满钵满的。她打算拿这几个剧本当做开胃菜了,最近正为了相关事宜忙得分/身乏术。

如果之前不是为了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楚濂的事情,她都不想去和他喝咖啡。

听舜涓这么一说,她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楚濂连忙向她喊道:“绿萍!不要走!你听我说!”

乔安:“你和我妈说吧。”

乔安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只听到外面的舜涓在不停的飚女高音。

也不知舜涓说了什么,楚濂满是悲痛的说:“你们为什么不理解我?我是爱着紫菱,我对她的爱是如此的纯粹,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也可以不再去亲近她,今生今世只呵护绿萍一个人,但伯母,请不要侮辱我对紫菱的爱!”

舜涓:“闭嘴!你给我闭嘴!紫菱她今年才十八,之前都还未成年,你怎么有脸说得出口爱她!”

汪展鹏今天刚忙完公司里的事物,他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正站在客厅里怒气冲冲的舜涓,他愣了一下。他又看到了楚濂,他问:“楚濂你来了?”

然后他看向舜涓:“舜涓,这是怎么了?”

舜涓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了几下,将之前的事情给汪展鹏说了一遍。

楚濂:“伯父。”

汪展鹏皱了皱眉头,向他招了招手,道:“楚濂,你坐。”

乔安从房间里走出来,跟回到家的汪展鹏打了声招呼。汪展鹏对她安抚地笑了笑,给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这里交给他就行了。

乔安顺坡下驴,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忙自己的事情了。

汪展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楚濂,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就不该这么犹豫不决的。”

楚濂的双眼中溢满了伤痛。

汪展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一个人在面对爱情抉择时的痛苦,但你要知道,我不可能把我的两个女儿都交给你。”

舜涓越听越不对,汪展鹏刚说完,她就接了一句:“别说是两个女儿了,我哪个女儿都不会交给他!”

汪展鹏谴责地看了她一眼:“舜涓,冷静一下。是人都会犯错误,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就否定他的一切,我们要给予他改正的机会。楚濂与绿萍、紫菱这两个孩子的感情都很好,楚濂这个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聪明懂事,为人又重情重义,有责任感,这是我们都看在眼里的,把她们姐妹两人中的哪个交给他我都是放心的。其实,我觉得绿萍说的分手也就是一时气话。”

楚濂马上接上话茬:“伯父,我会对绿萍好的。”

汪展鹏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年轻人总会在爱情上遇到一两个挫折,这没什么的。所以你不要这么快就做好决定,好好想想,你真心喜欢的人到底是谁,然后再做出最后的选择。如果你喜欢的是紫菱,也没什么嘛。”

舜涓:“够了展鹏!楚濂的爱情就是爱情!绿萍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吗?!”

他只好对着自己的妻子说:“我没有这么说。舜涓,我们要理解,谁没遇到过一段难以抉择的爱情呢?爱情总是如此的美好又酸涩,让人无法抵挡,它就是喜欢突然而至,那么的措不及防,让谁也料不到的。在我看来,爱情就是上天的恩赐,我们不要心怀排斥。这一切,楚濂有错吗?不,他没有错。你不要太责怪楚濂了。”

舜涓气得手发抖,“汪展鹏,你为他说话?你居然在为他说话?!”

汪展鹏无可奈何地说:“我不是在为楚濂说话,我只是在摆明一个事实,把道理讲给你听。”

舜涓:“你这是在说我不讲道理?”

汪展鹏不说话,默认了。

良久,舜涓惨笑一声:“你当然会为他说话!”

她死死地盯着汪展鹏的双眼:“我看你根本是在为自己说话!还说什么爱情抉择的痛苦,爱情的美好让人无法抵挡,你是想起沈随心了吧?!”

第88章 《又见一帘幽梦》⑷

汪展鹏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舜涓她是怎么知道沈随心的?他明明从来没对舜涓提起过沈随心的存在。

汪展鹏咽了口唾沫,怔怔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

舜涓:“别把我当傻子看,我二十年前就知道她了!”

“二十年前?!”汪展鹏猛地站起身来,又像是不堪重负般跌坐在沙发上,他说,“我明白了,我说呢,我都跟随心说好了,我回过就离婚和她在一起,她怎么就突然不辞而别了。原来是这样,舜涓,这都是你搞的鬼吧!”

舜涓恨恨地看着他:“我搞的鬼?什么叫我搞的鬼!二十年!我忍了二十年,我居然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当时都打算和我离婚了,汪展鹏你演技不错啊!”

汪展鹏:“舜涓,你跟我说清楚,你当年到底对沈随心做了什么。”

舜涓:“我留在国内,而你们两个却在法国卿卿我我,你说我能对她做什么?”

舜涓和汪展鹏两个人再次吵了起来,倒是把原本话题中的主人公楚濂给忘在了一旁。

楚濂尴尬地站在一旁,他想要劝舜涓消消火,却只得到了舜涓轻蔑的一声冷笑。他又试探着跟汪展鹏说话,可汪展鹏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顾着不敢置信地看着舜涓,根本没理会他。

两人在外面吵得沸反盈天,屋子里的乔安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完全不准备出去再插一脚。

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的关系都僵成这样了,还不如不干脆离婚了好。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有太多明明已经男嫌女厌了却依旧死死不离婚的家庭。他们时常向外人哭诉自己的婚姻不如意,然而要是有外人劝他们离婚,他们却又不敢离了,然后回到家又是争吵打架,闹个不停,最后扰得邻居也烦了他们,儿女也恨不得他们分了好,可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是不离婚,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然,乔安是无比支持舜涓直接一脚踹开汪展鹏,努力寻找自己人生第二春的。但由于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面对丈夫出轨这种情况,有人想的是:“你越想离婚我越不离,我就是不给小三让位!”也有人想的是:“我已经忍无可忍了,我要争取让这个渣男净身出户!”她也说不准舜涓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虽然原著中的舜涓最后是离婚了的,但那是很往后的事情了。她提前与楚濂分手,结果楚濂不愿分了。现在舜涓和汪展鹏之间的矛盾提前爆发了,她也猜不到结果究竟会怎样。

不过,她还是像往常那样做好了两手准备。

屋外,舜涓和汪展鹏两人仍然在争执吵闹。

舜涓:“我不妨告诉你,我就是给她写了一封信。”

汪展鹏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缩紧。他不敢想象,随心这样温顺体贴的女子,在接到这封信后,内心深处充满了怎样的惶恐痛楚,而当时的他却毫无所觉,任凭这个柔弱的女子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责难与苦楚。

他愤怒地说:“你个泼妇!”

“我泼妇?我倒想知道你究竟希望我怎么样!我够可以了,既没刁难她,又没找你麻烦,我只不过给她寄了一封信,我窝窝囊囊、忍气吞声、装聋作哑了二十年!今天你还要为她骂我?汪展鹏你到底还讲不讲理!我算是看清你了!”

若不是不想在汪展鹏面前掉面子,舜涓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装疯卖傻了二十年,她无法跟自己的两个女儿说什么,更无法对汪展鹏吐露心声。她只希望与汪展鹏好好过日子,谁知道他的心一开始就没在自己身上。

她已经忍了二十年,不在乎再忍下去,但她还有两个女儿。自己忍忍无所谓,可是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也像自己这样这么窝囊。

她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楚濂和汪展鹏,这两人还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汪展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舜涓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汪展鹏身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像是要重新认识一番这个与自己共同生活了约三十年的男人。

末了,她字字清晰地说:“汪展鹏,你真让我恶心。”

舜涓:“我们离婚吧。”

……

乔安在得知舜涓下定决心离婚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舜涓当了三十年的家庭主妇,一颗心都扑在汪展鹏和她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对于如何处理外界的事物她懂的并不多。她虽说了要离婚,但却不清楚该怎样处理离婚的相关事项,于是她干脆将这一切都交给了绿萍。

乔安被委以重任后,直接把自己先前请律师草拟的财产分割协议拿了出来。她找上舜涓:“妈,你拿去让我爸他看看,如果他不同意在这上面签字,直接打官司。”

舜涓愣了愣:“还要打官司?”

她看了看协议上面的内容,心想自己为他操劳半生,变成了一个黄脸婆,他却能左拥右抱,真要打官司她也不怕他。

在汪展鹏眼里,他让她窃居自己的夫人之位这么多年,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要去找他的随心,他要把他的一切都留给随心。

毫不意外的,汪展鹏没有同意签署这份协议。

然后,乔安这个外行人二话不说把这件事委托给一位律师了。

很多人都不舍得在律师上花钱,认为只要自己占理,打官司输得那人总不至于会是自己,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一个厉害的律师,有时候真能让起诉由败转胜,而且他还会尽量让你在胜利的基础上利益最大化。

乔安请得这个律师,就是以家庭财产纠纷方面的官司而出名。

既然有专业人士处理这件事,乔安只需要在某些时刻出面解决一些必要的事情就可以了。于是,她趁着这段时间,用自己的存款在外地买了一套房,毕竟汪家已经不适合她们继续待下去了。

唯一的问题是,到了现在,楚濂居然还时不时的来找她,听着他自以为深情地喊着:“绿萍!绿萍!”乔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奈之下,她直接找来了一个职业狐狸精(注1)。

职业狐狸精,顾名思义,就是一些以当狐狸精为职业的人,从业人员在日本居多,她们收受雇主的钱财,以拆散夫妻、情侣为最终目的。

古时的日本女性社会地位低下,假如不幸摊上一个有家暴癖好的丈夫,也只能默默忍受。不过进入现代社会后,一切都不同了,面对家暴的丈夫,虽然仍旧有人不敢主动提出离婚的请求,但其中的一些聪明人想到: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先表达离婚的意愿,而不是让丈夫先提出呢?

不止日本的女人想到这一点,在其他国家,也有许许多多的女性想到了这一点。

再加上一些“丈夫出轨却苦于找不到证据”,“不喜欢正在追求自己的男性,却又不想明确的拒绝他伤害对方的一片心意”之类的事情……

渐渐的,职业狐狸精这种职业应运而生。

接下了乔安的邀请的那位“狐狸精小姐”,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她身材高挑,亭亭玉立,也不知她是不是戴上了隐形眼镜,眼睛看起来又黑又亮,她穿着一身职业装,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学生气,干净至极,笑容柔和又清纯。她往那俏生生的一站,让人想忽视也难。

商谈好价格后,乔安把定金打给她,这位“狐狸精小姐”立即走马上任了。

这位“狐狸精小姐”的工作实在是卓有成效,自她找上楚濂,楚濂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打搅乔安了。

不过乔安倒是没想到,舜涓在得知她找了一位职业狐狸精后,她也大受启发,提议再找一位“狐狸精小姐”。

舜涓:“不让他也尝尝被人玩弄感情的滋味,我就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汪展鹏。

乔安只好又联系了一位职业狐狸精,加了点价钱,顺便让她搜集点汪展鹏出轨的证据。乔安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玩一出钓/鱼/执/法。

就这样,又一位“狐狸精小姐”赴任。

这一位“狐狸精小姐”看起来要比之前那位姑娘成熟多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知性美,较真来说,她这个人其实还不是那种长得特别好看的那种,但舜涓一见到,就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好歹他们也做了三十年夫妻,汪展鹏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还是能估摸出的。

视线再转回汪家。

紫菱联考完毕,就得知了爸妈将要离婚的消息。

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双手托着腮,习惯性地看着满屋子的珠帘发呆。

妈妈问她要不要跟她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不想走的,毕竟,这里有自己的一帘幽梦,有她的无数个心愿。

她拿出一根新的绳子,然后翻出还未串完的珠子,耐心的把它们一颗颗串起来。每串一颗珠子,她就默念一遍楚濂的名字。

楚濂,她的楚濂。

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她的楚濂同样在爱着她。

不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也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告诉他她也是爱着他的。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深呼吸了一下,给楚濂打了个电话。

“喂?是紫菱吗?”

紫菱听到这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却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好了。

她鼓足勇气,强忍住心中的羞涩,对着手机喊了一句:“楚濂!我也爱你!”

说完,她立即挂断电话。她把手机捂在自己胸口,心脏砰砰直跳。

楚濂听到紫菱这样说,先是吃惊了一下,而后泛起小小的欢喜。不过这丝欢喜转瞬即逝,当他想起此时此刻还站在他身边的女子时,他的心中只剩下了紧张。

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身穿一件白色连衣裙,脚踩一双纤巧的高跟鞋,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整个人有如一朵白莲般娇俏。

手机里传来的话语,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惊讶又难过地看着楚濂,问:“阿濂,那人是谁?”

第89章 《又见一帘幽梦》⑸

楚濂有些无措,他急忙解释道:“她是我的一个妹妹。”

楚濂身边的这个女子叫做章小茹。

她勉强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脆弱。她本就身材纤细修长,再加上她此时穿着一件毫无杂色的白色掐腰连衣裙,这样一笑,竟是带出了几分弱不胜衣的感觉。

楚濂见她这副故作坚强的笑容,心中也有点心疼。他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说:“小茹,你不要误会,我是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喜欢绿萍,然而当他和绿萍相处得久了,他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紫菱。他曾经也真的以为自己是爱慕着紫菱的,但直到自己遇见小茹,他才彻底晓悟,原来自己对紫菱的感情也不能叫做“爱”。他对绿萍和紫菱的感情,都不过是兄妹之情。

只是,他自幼与她们长大,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这样天长日久积累下来的深厚情谊自然非同一般。而她们又是如此的出色,同时,这般出色的姐妹都对自己心生好感,再加上家人的诱/导,渐渐的,这兄妹之情就被模糊曲解了,他也误以为自己喜欢着她们中的哪个人了。

不过,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深情地看着章小茹。这才是他真正心爱着的女子,是他真心相要与之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就这样,楚濂完美的说服了自己。

章小茹没有对楚濂说“可她没有只把你当哥哥看待”这类的话,她只是静静地靠在楚濂的怀里,她问:“那我呢?你是怎样看待我的?”

楚濂虽然有些害怕小茹会因为紫菱的电话误会什么,但当他看到小茹因为这件事有些难过吃醋的样子,他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认真地说:“我把你当做我现在女朋友,未来的爱人,是能够陪伴着我度过余生的另一半。”

章小茹的眼里泛□□点涟漪,她抬起头用她那双纯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就好像他是她的唯一,他是她的全世界。

“阿濂,我爱你。”

楚濂珍惜地拥抱着她,说:“小茹,我也爱你。”

……

汪展鹏刚参加完一个产品展销会,他走出展览厅,准备前往停车场。

结果他刚走到室外,天空上就淅淅沥沥地落下了雨点,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雨就变得如同瓢泼而下。他急忙退了回去,然后给司机打个电话,想让对方直接把车开过来,然而司机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汪先生是在等人吗?”

来人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她的衣着非常简单,不过是一套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黑色西装裙。她虽然在着装上是一副很精明很干练的职业女性的打扮,但她脸上的神情却不像她的服装那样刻板,她的笑容是温和婉约、平易近人的,举止从容大方。

汪展鹏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展销会上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女士,他满脸无奈的对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原来如此,我也正巧要到停车场去,不妨我们一起去?”说着,她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折叠伞。

汪展鹏连忙道了声谢。

她笑着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两人走在路上,雨帘自伞边沿处垂下,别有一番风味。两个人共持一把伞,不免显得有些窄小了,为了不让雨水溅到身上,两个人行走得并不快。

汪展鹏觉得他身旁这位女子的身上大概是喷了点香水,那味道并不浓郁,清幽淡雅,若有若无。他最喜爱的恰恰是这种清淡的味道,像那种馥郁的味道,他一向是避之不及的。

他听到对方有些好奇地问:“汪先生是不是到过法国?”

汪展鹏点了下头,回道:“对,我的公司在法国也有一部分业务,我时不时要去一趟法国。”

“看来那天我在法国机场见到的人就是汪先生了。”她有些欢喜地说道。

两人借此聊了起来。

有时候,仅是聊上区区几句话,就能大致了解对方与自己合不合拍。汪展鹏不得不承认,和她在一起自己感觉很舒服。

她没有舜涓的神经质,当然了,像舜涓这么自私自利、心胸狭隘的人,世间大概也找不出几个。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平和柔软,恍惚间,他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沈随心的影子,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同样有才华的女子,但她和随心比起来又有不同,她的身上多了几分随性。

沈随心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女子,她一举一动间都充满着一种浪漫与唯美。汪展鹏很喜欢这样子的她,喜欢她的优雅,喜欢她的纯美,然而也正因为她太过美好,完美得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人物,他生怕自己会冒犯到她,他恨不得一辈子都能呵护着她,关爱着她,这也使得他在接近她时不免有些小心翼翼。

他们是情人,是爱人,是知己,但汪展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够,他不满足于止步于此。于是,二十年前的他这样想道,大概这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结婚的缘故吧,等他和舜涓离婚,与随心真正生活在一切后应该就好了。

想起沈随心,他不由得多看了一下身旁之人,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一直把汪展鹏送到车旁。

汪展鹏与她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后,才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内。

他无奈地叫醒睡着的司机,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小心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还是睡得太死没有听到他打过来的电话。

在车即将驶离停车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透过车窗,他看到那人正撑着伞,独自站在一片雨幕中,目送着他离去。

……

紫菱望着自己的珠帘,她有些烦闷。她那天给楚濂打了个电话后,但楚濂却一直没有再联系她。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想要再给楚濂打给电话,她的手指虚放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按下去,最后她泄气的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楚濂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了吗?

还是说楚濂不敢向她表明他的心意?

不,不是这样的。

楚濂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勇敢的人,他怎么会退缩呢?

还是说……他仍然忘不了绿萍?

……

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狐狸精小姐们的工资要得不低,但她们的工作做得还是挺到位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封工作报告被发送到电子邮箱里,条理清晰,内容详细,工作进程汇报得一清二楚,相当有职业操守。

要不是乔安,舜涓根本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职业狐狸精这种人物,她阅读着对方传过来的电子邮件,简直叹为观止。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看完电子邮件,舜涓刚把笔记本扣上,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紫菱?”

“妈,绿萍她在家吗?”

舜涓看了一眼一旁的乔安,回答:“在啊。”

紫菱支支吾吾地说:“我等会儿会过去一趟。”

自从母亲带着绿萍单独出去住后,她一直没有单独去看过她们。一是因为她总觉得这事母亲做得有些不对,她觉得自己单独面对母亲的话,大概会有些尴尬得。二是,她也有点不敢见绿萍。若不是自己,绿萍和楚濂现在也不会闹得这么僵。

舜涓虽然有些失望紫菱没有搬过来跟自己一起住,但紫菱今年也是成年人了,她也不好强行改变她的主意,只能随她去了。如今听到紫菱要过来一趟,舜涓的心底还是有些高兴的。

舜涓说:“好啊,我和绿萍等着你。”

然后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断掉通话。

乔安正在厨房里炖一锅排骨汤,隐约听到舜涓在客厅里打电话。

她随口问了一句:“有客人要来吗?”

舜涓走进厨房,洗了洗手,接着把刚买的新鲜蔬菜摆在洗菜盆里,边洗菜边回答:“是你妹妹要过来,等她过来大概正好能赶上饭点,再多做几个菜吧。她好像是专门来找你的,也不知道什么事。”

绝对没好事。乔安在心底说了一句。

她带着舜涓从汪家搬出来住的时间也不短了,紫菱一次也没有提出来要过来看望一下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这次突然到访,一听就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舜涓说:“唉,紫菱这孩子也真让人操心,联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吧,也不知道她去查自己的成绩了吗。”

乔安心想,难道紫菱是如原著中一样考砸了,过来寻求安慰的?

一会儿之后,舜涓和乔安刚把饭菜全摆上餐桌,门铃就响了起来。

舜涓开心地说:“一定是紫菱。”

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意料之中的,门外站着的那人正是紫菱。她穿着一件带着蕾丝花边的绛紫色吊带裙,样式别致。

舜涓连忙让她走进客厅,满眼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这还真是女大十八变,紫菱也终于学会打扮自己了。这件裙子漂亮,眼光不错啊,在哪买的?”

紫菱有些不自然地说:“不是我买的,是爸爸他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她知道舜涓的暴脾气,她不敢对她说那个朋友是个女的,而且还是爸爸新认识的,两人看起来非常亲密。

舜涓原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听紫菱这样一说,她一下子就联想起了不久前她刚看过的电子邮件。

她又问:“紫菱,吃饭了吗?要不要一切吃?这骨头汤是绿萍她炖的,尝尝吧。”

紫菱一进屋就闻到那股香味了,原来是绿萍炖的汤。

她的心里空荡荡的,还是这样,绿萍什么都会,自己什么都不会,在她面前自己只能成为一个毫无是处的丑小鸭。

“绿萍,楚濂他最近……”紫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乔安说:“楚濂又闹出什么事了吗?”虽然她这样问了,但实际上,她对楚濂的近况并不感兴趣。要不是狐狸精小姐每隔几天就有一份工作报告发送给她看,“楚濂”这两个字都快要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紫菱忍不住为他辩解道:“楚濂不是这样的人。”

舜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紫菱啊,你不会喜欢上楚濂了吧?”

紫菱红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想起绿萍还在对面,她抬起头解释:“绿萍,你不要生气,你和楚濂分手后,我才向他表白的,我之前一直没有、没有……”

在舜涓不满的视线下,紫菱的牙齿轻轻咬住嘴唇,没再说下去。

乔安有些忧伤地想到,骨头汤热着才好喝,再不喝就要凉了。

她看着一脸失落的紫菱,再想起紫菱之前一派马虎懵懂的作态,也不知她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乔安干脆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我好像听说,楚濂最近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第90章 《又见一帘幽梦》⑹

紫菱张大眼睛,无法相信地倒退了一步。她说:“怎么可能?”

她的脸色在深色的裙子衬托下,显得苍白无比。

紫菱已经不记得自己接下来与妈妈和绿萍聊了什么了,她也忘记自己是什么离开的了。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她一方面觉得这也许因为绿萍气不过自己与楚濂相爱,故意说来骗自己的,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像绿萍这样骄傲的人,一定是不屑于撒谎骗人的的。

她心神不属地穿过马路,差点撞到一辆汽车。

司机破口大骂:“过马路不看路啊!”

紫菱慌张地低头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久久没有听到回话,她抬头一看,刚才那辆汽车早就驶远了。

紫菱一片茫然地走在人行道上。

也许她不该仅凭他人的一句话,就怀疑楚濂。她也曾读过莎士比亚的一个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误会”既是一柄利刃,也是一堵墙,它会将相爱的两人伤得遍体鳞伤。

她再一次地鼓起了勇气,拨通了楚濂的号码。

轻快地音乐从手机里传来,几秒后,电话接通了,然而传来的却是一道女声,礼貌又客气,嗓音清甜:“您好,请问您找谁?”

紫菱有些疑惑,她拨号时选错号码了?她问:“这是楚濂的号码吗?”

“是的,您找他吗?我这就把他叫过来。阿濂!阿濂!快过来接一下电话!”

紫菱呆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断掉了电话。

……

一开始,乔安放出豪言壮志,要进军娱乐圈,建个娱乐公司。

事实上,有关娱乐传媒方面的事情她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幸而身体原主虽然经常出现在荧屏上,对于这方面稍微有点接触。但总的来说,在这方面乔安懂得真不算多。不过没关系,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她可以慢慢了解,一点点学习。

最重要的是,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但她有钱。有钱,她就可以雇佣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然后一个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毛遂自荐找上门了。

那是一个大男孩样的青年,见到他时,乔安就觉得比起用英俊之类的词汇,还是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对方更为贴切,一个漂亮的大男孩。

其实这位是绿萍的老熟人了,陶剑波,弹得一手好吉他,曾经与绿萍商量着要不要共同开一所舞蹈室。然后就是乔安的到来,她改变了绿萍原本的主意,他却一如之前那样跟过来了。

见到他,乔安一阵头疼。

又是一朵桃花债。

乔安决定还是继续维持身体原主的婉拒策略吧。

陶剑波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他闲时喜欢弹吉他,但凡他听过的曲子,他几乎都能在吉他上大致顺着调子弹一遍。乔安真心觉得即使他去当明星,也一定很有前途。

这日,陶剑波状似无意地问:“绿萍,听说你跟楚濂他分手了?”

乔安没有隐瞒的意思,她大方地点点头:“没错。”

她想了想,趁机说了一句:“谈恋爱好麻烦,我以后干脆还是单身好了。”

陶剑波深吸一口气,吞吐其辞地说:“啊,一个人还是有些孤单吧,不过单身也好,单身贵族哈哈哈。”

……

楚濂最近也有些头痛,因为紫菱知道小茹的存在了。

他准备跟紫菱坦白,对她说清楚,以前是他没弄懂自己的心意,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巧的是,紫菱的联考成绩下来了,成绩异常不理想。听汪伯父说,紫菱她把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楚濂正好特地前往汪家,好好劝说了紫菱一番,之前准备好的坦白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紫菱没考好,她的心里已经够伤心了,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对她说出残忍的真相呢?紫菱现在已经受不了任何打击。

在汪伯父的期待下,他不得不被迫与紫菱交往了起来。

当紫菱问起那天替他接电话的人是谁时,他也只好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哄着紫菱,小茹是他父母一个朋友的孩子,不是他的女朋友。

虽然他知道小茹不会知道他在汪家对紫菱说的这话,也不知道他正在不情愿的与紫菱“交往”这件事,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愧疚。小茹是她的女朋友,他却不能说出来,这对小茹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每当看到小茹一无所知、纯净如初的眼神,他就忍不住对她更好一点,陪她更久一点。

可是,他还要花费时间陪伴紫菱。

楚濂觉得自己已经分/身乏术了。

紫菱比较悲观,有时还会耍耍小性子,以前的他觉得没什么,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打心底里希望紫菱能稍稍体谅体谅自己,就像是小茹,她从来不给自己添麻烦。

小茹是一个心思很敏感的女孩。

“阿濂,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晚上早点睡觉,记得不要熬夜。”

每每听到小茹关切的话语,楚濂的心里就会涌现出一阵感动。

楚濂鼓励紫菱再复读一年,下一次一定能考好的。他想着,当紫菱忙于学习后,他就可以用“不打扰你学习了”这种借口,好好陪伴小茹了。

紫菱听到他这话,显得有些沮丧,她说:“绿萍她就是汪家的骄傲,而我只能成为汪家的失意,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赶不上她。楚濂,如今连你也要嫌弃我了吗?”

楚濂根本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可是紫菱却完全不听他解释。

他气得与她大吵了一架,怒火攻心中,他不小心把他真正喜欢的人根本不是她,其实是小茹的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口快说出了真相,不过楚濂却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楚父楚母有些责怪楚濂,原本在绿萍的事情上,楚濂就做得有些不对。他再这样子一闹,汪楚两家人根本是要结仇啊。但是楚濂相信,当他的父母见过小茹后,一定也会喜欢上小茹的。

他找上小茹,她依旧长发披肩,一身颜色干净的衣物,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手提包,清丽的面庞上画着淡妆,如百合般站立在微风中。

章小茹稍微抚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她看着他,说:“阿濂,你今天看起来精神多了。”

楚濂深情款款地回视着她,说:“小茹,我们订婚吧!”

章小茹的眼神闪了闪,笑着回答:“好啊。”

第二天清晨,乔安的电子邮件又接收到了一封来自狐狸精小姐的工作报告。

第91章 《又见一帘幽梦》⑺

乔安打开由狐狸精小姐发过来的邮件,她看了看,原来是那位化名为章小茹的狐狸精小姐已经成功完成任务,她准备在最近收尾了。

乔安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番狐狸精小姐的职业精神与工作效率,然后她就等着坐收成果了。

……

楚濂要和别人订婚了。紫菱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居然要和另外一个女子订婚了!

这个念头在紫菱心中浮起一次,她就心痛一次。

她看起来憔悴极了。

紫菱原本就是一个相当感性的人,她痴情地看着这由自己一粒粒穿好的珠帘,这每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上都寄托了自己对楚濂的美好思恋,如今这份美好的爱恋却被楚濂他亲手打碎了。

她想不明白楚濂为什么会突然变心,他们不是互相爱慕着的吗?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作多情了吗?不,她不相信,绝不是这样的。楚濂看向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深情,他们彼此吸引,互相引为知己,却因为绿萍的存在无法倾吐爱意,可如今……

她试着再次给楚濂打了一个电话。

一段轻柔的音乐在电话那边响起,紫菱等了好久,就在她以为楚濂不会接电话时,电话终于拨通了。

“紫菱,不要多说什么了,我只把你当妹妹看待。”

紫菱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她哽咽着说:“你变了,楚濂……”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楚濂强硬压着自己的怒意,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烦躁,他快速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和小茹马上就要订婚了,我会给你送去请柬,希望你能作为我最喜爱的妹妹来参加我和小茹的订婚宴。”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楚濂你个骗子!”紫菱把手机摔到地面上,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将自己的头发揉地一团糟。

话说另一边,楚濂正满怀幸福与欣喜地告知他的朋友,自己即将订婚的消息。虽然还没定下具体的日期,但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正在听他说话的那个朋友,脸色有些古怪,却又不好开口说什么。

楚濂以前的女朋友不是叫做汪绿萍吗?听说他们分手了,楚濂和他前女友的亲妹妹――一个叫做汪紫菱的姑娘――又交往上了。怎么现在他的订婚对象叫做章小茹?这才过了多久,他交了几任女朋友了?楚濂以前不是最瞧不上那些女朋友换了一任又一任的人吗?他一向自诩情深,素来以洁身自好的形象自居,怎么私底下也这么乱,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父楚母对楚濂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尴尬。

这世上总不缺一些嘴碎好事的人,楚濂当初想要脚踏两只姐妹船,后来为了妹妹甩了姐姐的这件事,已经给人们增添不少的谈资,然而就在大家以为他是真爱那个叫做汪紫菱的新女友时,楚濂又火速的与她分手,交了第三个新女友。

老一辈的人,往往要比年轻人注重脸面,楚濂的这些事情在一些知情人那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与楚家交好的那些亲朋好友,如果家里有女孩,长辈们往往会拿楚濂当个例子教导一下自己女儿,末了再告知自家女儿平时最好不要与楚濂亲密来往。这人太轻/浮不稳重,为人喜新厌旧,谁也不希望自家女儿摊上这么一个男朋友。

曾经还有很多人想要把自己女儿与楚濂撮合成一对,现在看楚濂这副不着调的样子,也是彻底熄了这个心。

原本与楚濂交好的男性好友,虽然有人不屑鄙视,但也有人凑上前揶揄打趣着向他请教把妹技巧,然而他们嘴上说着崇拜的话,眼里透露出来的却是赤/裸/裸的嘲讽。

楚濂以前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样样完美,父母总拿他当例子训斥自己,而且楚濂这人有些自大不合群,人缘虽不说上坏,但也算不上一个好字,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如今一看,这人也不是父母嘴里说的那么好,这人又整天端着架子,于是,很多人就忍不住在嘴上挤兑一两句了。

楚父楚母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他们活了几十年,还从没有这般难堪过,他们决定与楚濂聊一聊。

楚父先一步开口:“阿濂,最近的事情我和你妈都听说了,也不知道你心里有个什么章程,你不妨跟我和你妈说说,也好让我们老两口心里踏实一下。”

楚濂自然也隐隐听到过外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可他没想到,本来最应该支持自己、相信自己的父母,竟然也听信了外人的谎言,跑过来质问自己。

“他们那是在污蔑我!其实这样也好,我算是看清了一些人的真面目。真正的朋友只会祝福我找到真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背后搬弄是非!”

楚父皱了皱眉头,又听楚濂继续说道:“我和小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她是如此的美好,我们的感情纯洁无暇,如果他们以为说些荒谬的言论,就能挑拨我和小茹的关系那就大错特错了!爸,改天,我让小茹到家里来见见你和我妈,你们不要相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话,也不要跟她说起这些事情,否则小茹一定会为我伤心的。”

楚母这时候插口了:“小茹我还没见过,她是好是坏,会不会伤心,我都先不去评价。我只问问你我们和汪家的事情,关于绿萍姐妹,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和你爸和展鹏、舜涓都是老朋友了,你让我和你爸在他们面前如何自处?”

“妈,你别说了。我对绿萍和紫菱只有兄妹之情,如今我找到了真爱,她们会理解我的。”

楚父一拍桌子,怒道:“胡闹!什么真爱不真爱的,你听过别人是怎么说咱家的了吗?!”

楚濂:“我都说了,他们那是为了打击我向我身上泼脏水!爸妈,我和小茹的感情需要你们的支持,其余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吧。”

“你先把你前两段感情扫好尾再说别的!”

楚濂真的想不到,自己的父母居然变得如此的不讲道理,他们宁愿相信外人口中为了污蔑自己说出的恶言恶语,也不愿相信儿子。他曾以为自己的父母是世上最通情达理的人,但显然他错了,他们是如此的古板刻薄。

他失望极了,他以为自己和小茹的爱情,可以得到父母的祝福支持,但父母的态度却是如此的冷淡。如此美妙又神圣的爱情,在他们眼里还抵不上自己的面子。

“爸妈,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我想不到自己的父母居然是这样冷漠的人,一个面对真爱都能无动于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楚父楚母心中的惊讶之情不比楚濂少,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居然会这样形容自己。

楚濂怀着一股无法被理解的悲愤之情与父母大吵了一架。

这场争执以楚濂的离家出走为结尾,他无法跟这样一对冷漠至极的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以为自己是他的父母,就可以操纵他的生活,控制他的生活了吗?这绝不可能。

他躺在宾馆的房间里,一条条地翻看着小茹曾经写给的无数条短信,心中泛起一丝丝甜蜜,随即升起一丝歉意,他和小茹的订婚宴看来要推迟了。

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楚濂相当疲惫,渐渐的他睡着了,梦里的他与小茹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订婚了,然后他们跑到国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小茹依偎在他身前,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溢着崇拜。

半个小时过后,他被一条手机短信的铃声吵醒。

他看了一眼发信人,原来是小茹。

楚濂先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怀着期待的心情点开信息,里面只有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他手里的玻璃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碎片四溅。

怎么可能?今天早晨,他还与小茹通了个电话,电话里他们是如此的深爱着对方,似乎所有的甜言蜜语也诉说不尽对彼此的爱意,怎么可能现在突然就要与自己分手?

这一定是小茹对自己开的玩笑。

他决定给小茹打个电话,他的手有些颤抖。

电话立即就拨通了,楚濂立即问道:“小茹,你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阿濂,你听我说……”小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我那天认识了一个人。”

楚濂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他愣愣地问:“什么人?”

小茹的嗓音里满是憧憬,她道:“他是如此的高大俊美,他的性格是那么的温柔。他会对我笑,邀请我吃饭,他带我参加晚会,他还耐心地教我跳舞,陪我挑选衣服。每当我看到他,我的心就砰砰直跳,双眼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阿濂,这种感觉你知道吗?”

楚濂想说我当然知道,每当小茹在他身边时,他就再也看不到旁人了,满心满眼的都只有她。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小茹又说:“也只有见到他时,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情。就像你曾经形容的那样,真爱是如此的甘美,如此的愉悦。你说得太对了,真爱降临的时候,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阻挡,再也没有比它更美好的事情了!不论白天黑夜,我的脑海中只有他的身影,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说道这里,小茹叹了一口气,她郑重地说:“阿濂,我们分手吧,做不成爱人还能做朋友。楚濂,你是如此善解人意,你会祝福我找到真爱的吧!”

第92章 《又见一帘幽梦》⑻

“……楚濂,你是如此善解人意,你会祝福我找到真爱的吧!”

乔安听完狐狸精小姐通过电子邮件发过来的这段电话录音,只觉得全身神清气爽。她爽快的把尾款打到了狐狸精小姐的银行账户上,顺便为了她堪称完美的职业素养附赠了百分之五的额外奖金。

狐狸精小姐再收到汇款后,给乔安发了一条“已收到,合作愉快”的短信,短信末尾还捎带了一个甜蜜的笑脸表情符号。

乔安笑了笑,然后彻底把有关楚濂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现在,她终于把楚濂这块狗皮膏药给扔掉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世界中,享受自己这一世的生活了。

至于她这辈子的便宜父亲汪展鹏的事情,在舜涓看来,老一辈的事情由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自己解决就好了,年轻人不需要为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沾惹上一身负担。乔安无奈之下,也只好放手让舜涓自己处理她与汪展鹏之间的事情了。

舜涓颇为关心乔安的事业情况,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女儿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忙碌了一段时间外,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清闲了下来,她有些忧心自己的女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她。

并非是乔安遇到了什么困难,应该说事情正好相反才对。关于这点,乔安很难跟舜涓解释。

数载转世,在她看来,她所得到的最大的珍宝。就是数之不尽的旁人难以企及的经验,它们如同一个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百宝囊,每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总有合适的方案供她择取,助她思考。

此时,这个世界刚刚步入二十一世界没几年。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乔安也能算作一个先知了。在她眼里,“先知”这个称号实在是一个再美妙不过的光环。

她之前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买下了一些日后注定红火的剧本,除此之外,她还可以拿一部分钱财,先他人一步成为一些上映后必然会引起热潮的电影的投资商,她更可以签下一些此时名声不显,日后却有诸多荣耀加身的明星艺人,她还知道一些几年后才流行起来的宣传方式、造势手段……

在乔安看来,自己拥有这一手的好牌,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会完不成自己当日发下的“豪言壮语”,输得一塌糊涂,她也只能自挂东南枝了。

因此,对乔安来说,她的事业在步入正轨后,如无大的意外,基本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再操心了。她对于未曾接触过的新领域的好奇心与兴趣,也差不多消散了。

任何一家公司、企业,要想立足于社会,靠得绝非一日之功,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而她从不怀疑自己埋下的种子不会开出艳丽的花朵。

话说另一边,楚濂呆呆地躺在床上。

他抬起一只手臂搭在额头上,过了几分钟,他撑起身体背靠床头坐着。

他这几日一直保持着这种神思不属的状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心爱的小茹为何就这么轻易地抛下自己,投奔别人的怀抱了。

她遗忘了他们在一起时的甜蜜回忆吗?他们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彼此倾诉过的各自的理想,难道都是假的吗?她是如此的依赖自己,她不是说自己是她此生最爱的人,他是她的唯一吗?她怎么可能爱上了别人!

不!他的小茹才不会这样冷漠的移情别恋,一定是对方先勾/引她的!

楚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堪称狰狞的愤怒之色,他必须跟那个男人好好谈谈。

可是紧接着,他就想起来自己既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姓名,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他根本无法联系上对方,更别提与对方接触一番了!

楚濂咬了咬牙,再一次拿起手机,尝试着给小茹打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电话自动挂断,电话那一边都没有人接听。他接连拨打了几次,对方一直没有回应。

这几日,楚濂已经数不清自己给小茹打了多少个电话了,但除去最开始那一次接通了以外,小茹再也没有与他进行过通话。

终于,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小茹她真的与自己分手了。

一时间,楚濂的心中只觉得荒唐无比。明明前不久他还和小茹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情侣,他甚至想着要和对方手牵手度过一生,而现在,这个在他眼里本该是最为了解他,最为喜爱他的人,却是毫不犹豫的与自己一刀两断。

他的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他觉得应该找个人聊聊,他翻出手机中的通讯簿。最终停留在“紫菱”这个名字上,他现在与她一样,都是“失意”中人了,他的心底浮现出一丝复杂又莫名的情绪。

他给她拨打电话,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过了好久,电话接通了,然而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一道属于中年男子的声音。怎么是汪伯伯替紫菱接的电话?

汪展鹏告诉楚濂,他已经送紫菱去法国散心了,并让楚濂不要再来打搅紫菱了,然后不冷不热的祝他订婚愉快,紧接着就客气却疏离地与他告别,挂断了电话。

楚濂尴尬地放下手机。

他的心中一片茫然,他和小茹即将订婚的事情,引得许多亲朋好友引论纷纷,他更是为了和小茹的未来与父母大吵了一架,并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他现在该怎么办?说好的订婚泡汤了,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家吗?

他想起曾经热爱着自己,如今却与自己完全断了联系的绿萍,又想起跑去法国远离了自己的紫菱,最后又想到了自己深爱着却分手了的小茹,他不明白了,为何她们一个个都离他而去,她们不是都爱着自己的吗?!

楚濂被他即将与之订婚的女友甩了的事情,很快就在与楚家相识的人里传了开来。

这世上总不缺少喜爱看热闹与落井下石的人,再加上楚濂这人的人缘本就没有特别出色,他与章小茹分手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的一说,成了不少人茶饭午后的谈资与笑料。

这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竟然还闹出离家出走的事情,出走就出走吧,搞笑的是,他当初是为了他女朋友离家的,可是他前脚离家,后脚他女朋友就甩了他,你说滑稽不滑稽。

你要说他那个女友是为了骗财吧,可他们听说,那个叫做章小茹的姑娘在分手后,直接用快递将楚濂曾经送给她的东西都送了回去。

――在这里,值得再一次表扬一下狐狸精小姐的职业素养。她们拿的是雇用人的工资,骗得是目标人的感情,至于目标人的钱财,她们一般是能撇多远就撇多远的。毕竟,只骗他人感情,法律可拿她们无计可施,但一旦涉及财物纠纷,要是处理不好,她们说不定就要把自己栽进局子里喝茶了。

你要说骗色嘛,虽说楚濂长得不错,但也没帅到人家姑娘专程来骗他的地步,再说了,也有人见过那个章小姐,一副不谙世事的单纯学生样,谁骗谁还说不准呢。

这么说来,她为什么要跟楚濂分手?看来问题一定出在楚濂身上了。至于究竟是什么问题,就众说纷纭了。

汪展鹏自然也听说了楚濂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曾经看好的有为青年,怎么偏偏处理不好感情上的问题,他在失望过后,也就不再多加关注了。

他手中削好了一个苹果,递给他身侧的一个人。“阿宛,给你。”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她长长的头发盘成发髻绾在脑后,一根雕刻着小小的栀子花的发簪轻轻插在发间。

汪展鹏看她接过苹果,不禁笑了笑。

谁能想到,一场突然起来的大雨,一把雨伞,竟牵起了一段姻缘。他无比感谢上天,若不是那场雨,他也不会结识这样一位美好的女性。

女子眼睛温润如水,她回视着汪展鹏,然后从他手中抽/出小刀,将手中的苹果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汪展鹏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他带着阿宛走街串巷,仿佛回到了自己还年轻的时候。他带着阿宛开车兜风,品尝街边的小吃,互相为对方购买一些廉价却有趣的小物件,甚至如同小青年一样结伴进入电影院。

阿宛进入一个陶艺店,她欣赏地看着这间不起眼的店面里的一件件物品。

这家陶艺店的面积并不大,却布置得典雅温馨。老板是一位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子,眉眼柔和,神情温软,正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摆弄着手里的陶具。

汪展鹏慢她一步进入店中,然后视线突然凝注了。

他怔怔地看着这家陶艺店的女老板,口中下意识地吐出一个人名:“随心?”

女老板抬起头,待她看清来人是谁后,她的瞳孔一缩,手中的陶具从手中滚落,摔得粉碎。她出声道:“怎么是你?”

汪展鹏动了动嘴唇,问道:“真的是你。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沈随心刚想要说什么,旁边□□另一个女子的话语声。

阿宛带着从容柔和的笑容,看着汪展鹏:“展鹏,这是你的朋友吗?也不跟我介绍一下。”

汪展鹏有些慌乱地看向阿宛,他见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是沈随心,当年我在法国认识的一个……朋友。”

沈随心木愣愣地看着汪展鹏,现在的自己在他嘴里只是“朋友”吗?她声音中带着一份苦涩地说:“嗯,对,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

阿宛笑道:“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是许久不曾见面了,你们聊,我到处看看。”

她在陶艺店里扫视了一圈,一副像是没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的遗憾模样,然后在看向窗外时,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她直接走出店铺,向着她透过窗户看到的另外一家小店走去。

汪展鹏心中叹了一口气,阿宛是如此的体贴,刻意给他和沈随心留下交谈的时间,他心底徘徊着丝丝缕缕的愧疚。

他本该利用这段时间与沈随心聊一聊的,可话到口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和沈随心之间那段美好的爱情,他会永远铭记在心底。可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已经断掉的东西,再怎么试图修复,也消除不了断痕。

他张开了口,对着沈随心说了一句:“珍重。”

然后他转身,追着阿宛离开了陶艺店,只留下沈随心一个人站在店铺里。

数秒过后,沈随心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她抿了抿唇,然后喊道:“展鹏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可汪展鹏此时早已走远了,哪听得到沈随心的话。

沈随心本想去追他,却在脚步即将迈出店门时失去了勇气。

……

如果没有狐狸精小姐的出现,汪展鹏与沈随心在分别数年的第一次相见后,就会立马迎来旧情复燃的局面,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狐狸精小姐在她自己都无意识的情况下,成功搅黄了汪展鹏与沈随心的重逢,彻底断掉了这两人之间的感情。

这位三十来岁的狐狸精小姐是一位感情老手了,在她的刻意引导下,汪展鹏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场由她精心营造出来的热恋中。

舜涓和他离婚了,绿萍跟着舜涓生活,紫菱则在法国,现在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每天从公司回到家,看到家中毫无人气,他的心中难免失落。阿宛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落寞,便时不时地邀他出门,耐心的听他倾诉心中的苦闷,最后发展到经常到他家来为他做饭。

汪展鹏为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得一塌糊涂。

偶尔阿宛有事,无法与他相见。然而就是这不能相见的短短几天,汪展鹏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他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没有她伴在身侧的生活反而让他感到不适应了。

在经过种种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向阿宛求婚。

阿宛的面孔上染上了几丝愁绪,她叹道:“抱歉,展鹏,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

汪展鹏的双手颤了一下,在此之前,他有想象过对方听到他的求婚时的反应,激动、兴奋、羞涩、感动,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过她会说出拒绝的话,如此的决绝。

他问:“告诉我,为什么?”

阿宛:“你曾经对我说过,爱情是美好、酸涩又难以抉择的,曾经的我不明白,现在的我却明白了。展鹏,我想我是爱着你的,但我无法欺骗你,我心中的城堡里安置着不止一人。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失去他,我爱着你们,却不知该如何选择,我怎么能唯独答应你的求婚让他伤心。展鹏,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是不是?”

汪展鹏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懂,大脑里嗡的一声炸了开来。

阿宛接着说:“也许我们三个可以试着在一起,这样谁都不会为难,谁也不会伤心了。”

汪展鹏的脸彻底僵住了。

狐狸精小姐的任务圆满完成,她潇潇洒洒地拿着舜涓打给她的汇款,离开了这座城市,不知前往何地了。

至于汪展鹏与楚濂两人后来如何,舜涓和乔安已经没有心思再关注他们了。每个人都应有自己的人生,她们犯不着为别人搭上自己所有的时间。

翌日,乔安询问了一下舜涓的意见:“妈,我投资的一部电影后天就要试映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凑凑热闹?”

舜涓放下手里正在织着的毛衣,点了下头:“在家闲得无聊,去凑个热闹也好。”说完,她心底有些感慨,孩子长大了,也出息了。以前自己和汪展鹏在一起的时候,哪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

几年过后――

全国最大网络交流中心海角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子:【那位汪女士一定是重生的吧?!】

0楼:“艾玛,前不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了解了一下那位大名鼎鼎的汪女士的人生经历。楼主的下巴直到现在还处于被惊掉了的状态没来得及阖上!话说她真不是重生的吗吗吗吗吗?!”

1楼:“楼主你out了!早有人扒过她了,你不知道她有一个外号,叫做‘先知女士’吗?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2楼:“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她投资的电影拍一部火一部,简直跟开了天眼似的,好剧本,好导演,好演员怎么全让她赶上了!”

3楼:“楼上是圈里人吧,浓浓的怨气都快在屏幕上具象化了,呵呵。”

4楼:“哎哎哎,和平讨论不要掐。”

5楼:“有没有人扒过她的前男友,好吧也是她唯一的一任男友,她与他分手后,就再没谈过一次恋爱,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旧情难忘?。”

6楼:“楼上你说的是楚濂吧,快别提他了,还什么旧情难忘,简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楚濂和我算是同城,也是大学校友,但不是同一届的。楚濂他就是个渣,他本来与汪女士应该说是青梅竹马了,结果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一边与汪女士交往,一边又喜欢上她亲妹妹了,好像叫紫菱什么的。两人背地里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发正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当然啦,汪女士不负众望的把他踹了。我先去吃饭,回来继续聊!”

7楼:“扒到一半跑路了,六楼人干事?”

8楼:“我替六楼说完吧。楚渣不愧是楚渣,他紧接着又找上了另外一个女朋友,不过这人不是紫菱,嗯,没错,他非常利落的把紫菱给甩了,然后另寻新欢了。这家伙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还天天一口一个真爱。汪女士估计是被他恶心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9楼:“好像歪楼了,怎么变成讨论汪女士的感情史了?”

10楼:“也不算歪楼吧,你想想看啊,踹渣男这一招,多么像无数重生复仇类小说里的情节!”

11楼:“我说……楼里一群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讨论重生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真的没问题吗?马列毛邓哭晕在厕所里啊。”

12楼:“默默排一下楼上。其实我觉得吧,根本用不着东拉西扯的说什么重生,也别提她有超能力什么的了,这想象力都突破天际了。这是投资眼光的问题好吗?”

13楼:“楼上没有幽默细胞,现实里一定没有女朋友,鉴定完毕。”

14楼:“……你说的如此无理,我竟无言以对。”

15楼……

16……

此时此刻,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跃而起,阳光透过玻璃如流水般洒在乔安的脸上,清晨的阳光并不灼热,反而异常怡人。

她披着晨光,手里滚动着鼠标滑轮,一点点地看完整个帖子,然后淡定地自揭老底:“其实她是穿越的。”不过这行字理所当然的被正在聊得火热,大开脑洞的众人忽略了过去,她不以为意地退出论坛,然后关上了网页。

好吧,她早就猜到没人会信了。

她侧了下脑袋,看向窗外的那轮太阳,轻声道:“早安,世界。”

第93章 《复仇者联盟》㈠

“据悉,钢铁侠托尼?斯塔克近期与知名女影星爱莎来往密切,并为这位新任女友斥巨资打造了一座海上游乐园……”

永远都不喜欢看八卦节目的乔安只随意听了一耳朵,就快速地换了电视频道。

“大家好,接下来是本节目的独家消息。斯塔克董事长托尼斯特克目前正与一名叫做伊莎贝拉怀特的歌手交往……”

乔安眼也不眨的再次换了频道。

“托尼斯塔克携女友珍妮弗?狄兰妮参加……”

“历数那些经常出没于托尼?斯塔克身边的女士。”

“超级英雄翻脸无情,前任女友含泪打/胎!接下来是托尼?斯塔克前任女友的专访活动……”

乔安忍无可忍的直接关掉了电视。

她只是想看个脱口秀之类的节目放松一下而已,为什么娱乐节目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托尼?斯塔克的花边新闻。

还有,谁能告诉她,这个叫做托尼斯塔克的男人,到底有多少位女友,究竟脚踏了几只船?

好了,先不提托尼?斯塔克,先说说她自己。

仔细比较一下的话,她这一次穿成的人物可以说是几世以来最普通的一个了。普通的家世,不好不坏的大学,没什么超能力,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特长爱好,更没有苦大深仇的过往与责任,身边连个称得上极品的亲朋好友也没有。

硬是要她找到些特殊之处的话,她只能说原主人本身就是一个“奇葩”吧。虽然这么说有点冒犯身体原主人的意思,但从原主人的所作所为上来看,她几乎就是众多美剧里那些讨人嫌的meangirl的翻版。

当然,现在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成了自己了。

虽然乔安偶尔会选择性的替身体原主人完成一下对方未完成的心愿,但这一次,她决定放弃了。倒不是她非常讨厌原主人,而是她真的做不到。

她现在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曾经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够成为托尼斯塔克的女朋友,与他发生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这样说似乎太委婉、太文艺了,那么,换个说法,身体原主人的人生目标就是能够爬?上?斯?塔?克?的?床。

理所当然的,对方没有成功。

――这实在是太好了!

仅是想想一下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在n女争一夫之类的花边新闻中,乔安就已经要面无表情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在自己的摸索以及原主记忆的帮助下,她已经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不得不说,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对普通人很不友好的世界。

她并非在无的放矢。

这个世界反/政/府组织林立,恐怖事件频发,虽然有一些超级英雄时不时进行一下反/恐行动,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世界的危险系数仍旧居高不下。

或许对于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来说,他们感受不到这点,而且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对于经历过或战争、或和平、或普通、或神异等诸多类型的世界的乔安来说,她的感触就要深刻多了,有对比就有差距。

她现在独自居住在一个叫做莱姆的小镇上,这个小镇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它怡人的气候了。

乔安看了一下时间,决定偷一次懒,直接去小镇上那家刚开业不久的那家快餐店里吃一顿,自己做饭总不如直接买着吃方便。

小店的面积不大,加上厨师,总共才有三名店员。乔安点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边看着摊在桌子上的一份报纸,边享用自己的早餐。

一辆摩托车在店外停了下来,一个有着黑色头发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他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即使不说话,他的身上也带着几分文雅的气质,只是他的眉眼间始终缠绕着一丝挥散不去的疲惫。

“麻烦来一份……三明治吧。”他随口说道。

来人在店内张望了一下,然后在乔安的邻桌坐了下来。

乔安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由得顿了一下。她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您好,请问您是班纳博士吗?”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姓氏,男人似乎显得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又掺了点别的神情。他侧头看向问话的乔安,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承认自己的身份。

乔安却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我曾经拜读过您很多年前写的那篇有关可控核聚变的论文,真是记忆犹新。听说您后来进入军方了,不过这都是许多年前的消息了,我一直都很想要与您见上一面,可惜一直没有您的消息。”

听到她这些话,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班纳博士”这个身份。

班纳博士说话的语速并不快,声音也并不洪亮,他彬彬有礼地说:“你好。”

他以一种直接却不会让人感到丝毫冒犯的温和目光,打量着这个主动跟他搭话的女孩。她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但她的眼神要远比她的外表年龄显得沉稳宁静许多。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外加牛仔裤,意外的是她浑身上下不沾分毫冒冒失失的学生气。

乔安接着说:“事实上,您发表的诸多论文我都有阅读,不得不说,您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她并不是在单纯的说一些恭维话,她是真的把这位班纳博士曾经发表过的论文都看了一遍。

在来到这个世界上后,她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这辈子该干些什么。她不是一个喜欢虚度光阴、浑噩度日、墨守成规的人。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很喜欢新鲜事物,她总是在不停的做些什么,也许在很多人眼里她忙碌又劳顿,但对她来说,这未尝不是她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

她决定重操旧业。当然,她指的不是登基造/反闹场革/命。虽然她还没当过美国总统,这个职业听起来也还不错,但现任美国总统刚在大选中获胜,椅子都还没坐热呢,她觉得自己还是富有同情心一下,不要刺激这个可怜人了,在这个恐/怖/组织多如牛毛的世界里当美国总统,可不如在其他世界的美国当总统来得逍遥自在。

眼前这位神情温和的青年,如果他自己不说,见到他的人又恰好不认识他,大概很少有人能猜得到,他是一个天才核子物理学家,最擅长的不是别的,而是研发新型高能武器,如果想象不出什么叫做高能武器,就牢记威力极大、高致死性这两个关键词好了。

从这方面来说,他也是一个武器学家。

这一世,她决定重操的“旧业”绕不开武器这方面。咳,不要误会,她不是要发动世界大战什么的,乔安觉得自己还是挺温柔、挺爱好和平的。

她一直想与班纳博士联系一下,想要与他进行一番合作,可是天知道班纳博士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行踪藏得这么严,如果不是这次撞大运居然在一个小镇上的快餐店里碰上他,上帝保佑她能不能找到这位班纳博士。

“抱歉,见到您我太兴奋了,居然忘了介绍自己。我叫安娜,安娜?克里斯蒂。”

班纳博士:“克里斯蒂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乔安问了一句:“请问您现在还为军方工作吗?”

“几年前就已经不在军方了。说真的,我没想到在我沉寂这么多年之后,还有人关注我的论文。”班纳博士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并没有隐瞒地回答道。

乔安说:“知识是永垂不朽的。”

班纳博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追忆外加迷惘,他说:“我想我很喜欢这句话。”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班纳博士都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往往都有些骄傲。很难说有多少能力卓绝之辈,已经被外界附加在身上的璀璨光环遮蔽了双眼,乔安在决定向他搭话时,就做好了被对方无视甚至是蔑视的准备的,毕竟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很难让人看在眼里的无名小卒,但班纳博士显然没有因此轻视她。

他声音平和的与乔安交谈着,耐心倾听着她提出的一些学术上的疑问,然后认真细致的为她解答。

虽然他们的交谈声不大,但附近的几个食客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明明每个单词他们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应该只是一个三明治店,不是什么学术研讨会吧?附近的几个食客纷纷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两人。

乔安思量着这位班纳博士点的三明治快被送上来了,到那时她就不好继续与他搭话,打扰他用餐了。于是她也不继续东拉西扯,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虽然这里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但我还是要说,请恕我冒昧的向您发出邀请,我创办了一家公司,我真的很需要向您这样的人才加入。”

她没有介绍公司的情况,也没有许下厚重的承诺,严格来说,这样一份邀请实在是草率、简陋无比。

但班纳奇异又莫名的,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从容与莫大的自信。他看着这位自称为安娜?克里斯蒂的女孩,他能辨认出,她话语中的自信,不是毫无底气、看不清形势的傲慢自负,也不是虚张声势的夸大其实,而是一种建立在实力之上的理所当然。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托尼?斯塔克邀请他加入斯塔克工业时带给他的也是这种感觉,对方不需要多做解释,也不需要堆砌辞藻,更不需要威逼利诱,一个“斯塔克工业”的名头就已经足够让无数人前仆后继。

可是他却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班纳苦笑着摇了摇头,“相信我,我去了只会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

虽然乔安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还是听得出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就已经是在变相的婉拒自己的邀请。

好吧,她其实也早有所预料,反正那种“虎躯一震,各方高人纳头就拜,哭着喊着求收小弟”的待遇,从来就不曾降临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店员给班纳博士送来了他点的三明治。

乔安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下去,她说:“很抱占用扰了您的休息时间,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继续考虑一下,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您能收下。”说着,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递给了班纳博士。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会考虑的。”

在班纳博士接过名片后,乔安带着点遗憾地笑了笑,说:“祝您用餐愉快,我先走一步。”她来到柜台前,给自己结了账,又帮班纳博士买了单,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小店。

班纳博士目送着她离开,然后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名片。

这张名片设计得异常简洁,与其他名片不同的是,它的背景色是一片纯净的墨黑。也许是光线的原因,这张纸质的名片居然展现出一种仿若金属的质感,冰冷,森然。

名片的正面画着一个奇特的标志,它看起来像是一柄伞的俯视图,红白相间。这个标志下面写着一行英文字母:。

不过,班纳不知道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这个标志有一个鼎鼎大名的中文名字――保.护.伞。

第94章 《复仇者联盟》㈡

“.”班纳轻声念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

他把名片翻过来,名片的反面只用规规矩矩的字体印着一行联系方式,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

在这之前,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的名字,联想到那位克里斯蒂小姐说她刚创办了一家公司想要邀请他加入的发言,显然,这应该就是她创办的那家公司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把这张明信片装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

乔安很珍惜她每一次转世的记忆,也很喜欢她所经历的每一个不同的世界。

在乔安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新世界,不间断的汲取外界知识的那段时间,她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们对新技术的接受能力,要远大于她曾经经历过的其他世界。

她想了想,觉得这大概要归功于那些财阀集团。他们在私底下进行的诸多研究项目,完全可以被人称为“黑科技”了。每年都有那么个倒霉蛋的非法研究项目因为种种原因被媒体意外曝光,这些年细数下来,这数量也不少了,而那些未被曝光就研究项目又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这让她不禁回想起了曾经的保/护伞公司。

就算是以她现在的眼光重新审视一番她那一世的经历,她仍觉得非常奇异特殊。

那是他第一次成为非人的存在,一个代号为火焰女皇的ai。

她秉承着“要玩就玩大的”中心思想,以及一点怀旧心理,她重新操起了旧业。不同的是,曾经的她只是保/护伞公司的一个员工――如果人工智能也能做员工的话,而这一次,她直接成为了保/护伞的老板,也就是创建者。

没错,她决定在这个异世界,重新打造一个保/护伞公司。

如果有其他的穿越者也在这个世界,又恰巧知道了她的想法,说不定会指着她尖叫“你这个疯子”,但乔安自认她还是很理智的。

保/护伞公司最广为人知也最臭名昭著的,就是它研发出来的t病毒以及g病毒了。这让很多人都忘记了,保/护伞公司作为一个能够光明正大立于台面上的垄断性跨国公司,在普通人眼里,以高新技术产业闻名的它,主营业务可是国/防与医疗。

这两样毫无危险,她就是原模原样的搬过来,也不会产生什么灾难。

不过,这些明面上的业务所带来的效益,自然比不上那些私底下的非法交易。

在她成为人工智能的那段日子里,她几乎把保/护伞公司的老底给看了个遍。她知道保/护伞公司里的资金来源,更多的来自生命工程、生物兵器以及高新军事科技这三项,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非法项目,但这三项才是主要的。

生命工程、生物兵器这两个研究项目的启动要慎之又慎,尽量从中摘取出有益无害的部分。不过高新军事科技这方面就不用像前两者那样过分小心翼翼了,这个新世界的财阀集团,在这方面玩得那叫一个放得开。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呢?

……

即使是繁华、强大如美国,也有被贫困的阴影常年笼罩的地方,这里居住条件恶劣,脏乱拥挤,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成分纷杂,人们通常将这种地方称为贫民窟。

自托尼斯塔克踏进这里,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窒息了。他抬脚迈过一滩散发着怪异味道的小水洼,一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四处张望了一下。

他在找人。

他要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享誉全球的天才核子物理学家布鲁斯班纳博士。

虽然在贫民窟这种地方,找寻这样一个“大人物”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他要找的那个人的确就是这家伙,别怀疑,他真的没念错名字,也没来错地方。

托尼斯塔克突然开口说了一声:“贾维斯。”

紧接着,斯塔克的隐形耳机里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说话声:“sir,随时为您服务。”

“你说我在这里摆个高音炮,把我们亲爱的班纳博士喊出来怎么样?至于喊话的内容,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声音甜美的小姐来录制,台词就从那些八点档肥皂剧上摘取好了。”

身为一个人工智能,贾维斯很难他家先生的恶趣味,他只是认真地回复道:“先生,我并不建议您这样做。班纳博士需要保持心情平和,请您不要对班纳博士实施恶作剧。如果您执意这样做,我建议您提前穿好战甲,当然,若是您想以鼻青脸肿、全身打满石膏的样子出现在波兹小姐面前以博取同情的话,请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贾维斯,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在说我一定会被班纳博士一拳揍上天?”

“先生,这是您的错觉。”

被贾维斯无情地否决了方案的托尼斯塔克,只得老老实实的脚踏实地的在这混乱不堪的贫民窟中找寻班纳。斯塔克进入一栋一看就知道是违规建筑的居民房,狭窄的楼梯四通八达,本该是墙的地方有时会出现一个可以称之为“门”的大洞,而本该是门的地方有时却被各种杂乱不堪的物件堵得严丝合缝,贾维斯给他的那张路线图几乎毫无用处。

四楼的一户人家里――

“博士,我妈妈会好起来吗?”一个孩童懵懂地仰视着班纳,小心翼翼地问道。

班纳蹲下身,平视着这个孩子的双眼,他说:“如果你能说服你父亲休息一两个星期的话,我想他会好得更快。”

他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站起身来。他收拾好了自己的医疗箱,跟这个可爱的孩子道了声别,然后就准备离开这户人家。

他刚转过身,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一侧的托尼斯塔克,然后就像是视而不见般走了过去,与他擦肩而过。他熟练的在摆放着各种杂物的楼梯上走着,边下楼梯边开口:“你应该在你的斯塔克大厦里待着,而不是在这儿。”

斯塔克跟在他身后一起下楼梯,有些懒散地说:“神盾局遇到了些小麻烦,我说我可以帮他们解决,但他们只相信你的脑子,于是我来了。”

“不过神盾局的事情先抛后,”斯塔克毫不客气的把神盾局的事情塞进了大脑的垃圾桶里,然后兴致盎然地问,“我说,你真不考虑一下来斯塔克工业工作吗?”

班纳笑了笑,说:“我确定不。”

斯塔克毫不意外的听到了这熟悉的答案。他这才不紧不慢的把神盾局的事情说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这栋楼,斯塔克领着班纳来到自己停车的位置,颇有绅士风度的为他打开车门:“来吧博士,我带你去神盾局。”

在班纳上了车后,斯塔克也坐到了驾驶座上。“来点音乐吗?还是广播?”

班纳无所谓地说:“听广播吧。”

轿车飞驰在公路上,车窗外闪过一幅幅被车速扭曲了的奇异画面。

斯塔克从后视镜里向后看了一眼,说:“刚才我就想说了,你口袋里的东西快要掉出来了。”说着,他打开了汽车的广播。

汽车音箱里正巧传来一条广告中的最后几句话:“……保/护伞公司,您值得信赖。”

班纳低头一看,见口袋里露出一张黑色卡片的一角,然后说:“多谢提醒。这是一张别人给的名片。”就在这时,广播中的这句话传入他耳中。

他把名片从口袋里抽出来,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再次看了一下。

黑色的名片上,红白相间的标志被张扬地印刷在正中间。

“就是刚才广播里提到的那个保/护伞公司的名片。”

斯塔克想到了什么,挑了一下眉。

这个最近突然冒出来的保/护伞公司的名字别人或许会没什么印象,但他对它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毕竟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得保/护伞公司,与他的斯塔克工业的主营业务有一部分重合,他想要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可能。

哈,抢了他生意上单子他还不在乎这点收入,可如今居然还要跟他抢人才,挖他墙角!

……

美国亚利桑那州,一个普通家庭里――

凯莉一边喝着自己的早餐牛奶,一边懒洋洋地打开了电视。

电视画面上正巧出现了一个红白相间的伞面状标志,原来是一条广告视频,这条广告显然拍得不错,精致流畅的画面一看就能让人感觉到它造价不菲,凯莉难得有兴致看了一会广告。

“药品广告?这家公司有点陌生。”

加利福尼亚州――

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眼神有些茫然地浏览着自己的电子邮箱,他已经用各种方式投了不知多少份求职简历,面试了无数次,可至今,他仍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他学的专业有些偏,从学校里出来后,也曾为一家不错的公司工作过,但就在实习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不小心得罪了研究部门的主管,于是他只能走人离开了。

他苦笑,如果再找不到一份工作,或许他该尝试着去酒店旅馆应聘服务员之类的职务了。

他日常的花销很大,他现在正住着的公寓是租赁的,不过就现在来说,这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点了,重要的在后面,他还有一位生病的母亲要赡养,而且他的学贷还没有还完!

美国人都知道,美国的医疗费用与教育费用到底有多坑爹。

好在保险公司还能为他母亲的医疗费用挡一下枪,但他的学贷确是不得不加快还款速度了,他原本给自己定的计划是五年内还完学贷,可是如今,工作没找到,什么计划都别提了。利息一天比一天多,想象一下,工作一二十年就是为了换个学贷,这太可怕了不是吗?听说还有个别的倒霉蛋,直到退休都没还完学贷。

他痛苦的把脑袋埋在双手里,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呢?

他去洗手间写了把脸,回来后,习惯性的刷新了一下电子邮件的页面,一封未读的新邮件映入他的双眼。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点期盼,紧张地打开了邮件。

“安布雷拉……保/护伞公司?”

佛罗里达州――

坐落在此地的一家安保公司,平时主要依靠培养保镖保护富商政要来盈利,不过他们在私底下也会偶尔接点特殊的雇佣任务赚点外快。当然,他们还到不了能被称作雇佣兵的程度,只敢接一些安全性大的小单子,打打法律擦边球什么的。就算这样,他们也足够靠这暗地里的收入赚得心满意足了。

然而不管是最简单的保护任务,还是什么无法暴露在明面的雇佣单子,在这个枪支泛滥的国家里,你都得做好遇到各种突发事件的准备。

“屎一样的防弹衣,我一直很怀疑,这玩意就能能不能挡得住子弹。”

他对面一个人,边泡着速溶咖啡,边说:“嘿,那得看对方的枪好不好了。不过我听说这次上头弄来了一批好东西,就是数量上不多,好像是一个保/护伞公司免费提供试用的。听上面的透露的消息嘛,应该是有意思和那边公司直接签订供应合同。”

而就在这两人聊天的同时,一个个四四方方的箱子被搬运到了他们任职的安保公司的仓库里。

有人打开箱子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说:“这批货的质量不错。”

“听说我们以后就用这家公司的产品了。um……umbrella,奇怪的名字。”另一人边拿着笔统计箱子的数量,边插嘴说了一句。

在后勤职员清点完毕这批来货的数量后,一行人逐渐离开了仓库。

仓库里的灯一排排的逐次暗淡下来,闸门逐渐闭合,箱子上嚣张地绘着的红白相间的阳伞图案,也随之隐没于一片黑暗中。

第95章 《复仇者联盟》㈢

托尼斯塔克回到斯塔克大厦,他打了个响指,客厅里的灯纷纷亮起来。

他边走边脱掉自己的上衣,然后说道:“贾维斯。”

房间无处不在的立体音响里传来人工智能贾维斯的声音:“先生?”

斯塔克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说:“把我之前让你调查的关于保/护伞公司的资料传过来。”

“是的,先生。”

与此同时,斯塔克面前突然亮起一道泛着蓝色幽光的半透明投影屏幕。

斯塔克用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一行行信息出现在屏幕上。他奇怪的嗯了声,然后问:“怎么只有这些?而且大部分都是保/护伞公司放出来的广告,好吧,贾维斯,告诉我你收了他们多少钱,打广告都打到我面前了。”

贾维斯完美地无视了斯塔克不着调的话语,解释道:“先生,您知道的,这是一家新公司,明面上有关他们的信息真的太少了。”

斯塔克:“那就直接入侵到他们公司总部的计算机里,调取他们的信息。当然,他们的商业机密就不用告诉我了。”

贾维斯适时的接上话题,说:“先生,我正要说这件事。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谨慎’的公司,无论从哪方面上来说,我都只能用‘谨慎’这个词来形容。自您吩咐下来让我调查这个公司的时候开始,我就在尝试着进入保/护/伞公司的内部网络,为此我甚至专门分离出了一部分数据流破解他们的防入侵系统,但我没有成功。很抱歉先生,我必须承认,我没有突破他们公司防火墙的能力。”

斯塔克当然明白贾维斯并不是万能的,然而当他听到对方说它做不到时,他还是愣了下。保/护伞公司作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从表面上来看,他们的主营业务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但这家公司的防护级别未免也弄得太高了。没人会用核弹去打苍蝇,那么……

“这到底是家什么公司?”

贾维斯回答:“我也不知道,先生。最近我一直都在尝试着破解他们的防火墙,并把它作为日常任务来处理,然而很遗憾的是,对方已经发现我们的动作了,我还接到了一份来自对方公司内部网络发过来的警告书,您要看吗?”

现在,托尼斯塔克是真的开始重视这家突然崭露头角的公司了。

他说:“当然要看。”

话刚说完,他眼前的投影屏幕陡然黑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硕大的红白相间的阳伞图案出现在黑幕中央,然后渐渐变作半透明,与黑色的背景贴合在一起,然后,一行字迹出现在屏幕上。

【警告!您现在正在非法访问保/护伞公司内部网络,请在三十秒内停止本项操作!】

斯塔克好奇地问:“之后你就停止入侵了?”

“当然没有。”贾维斯平静地说,“然后我就数据紊乱,被对方暴力解除入侵操作了。”

……

保/护伞公司的总部被乔安暂定在美国中心部的一个城市里,当然,这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总部大楼里一个重要部门都没有。保/护伞最重要的组成成分就是它的研发部门,把它与所谓的总部放在一起,那是傻/子才有的行为,像这种重要部门,自然要分散到全国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说保/护伞公司是狡兔三窟也好,鸡蛋从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也好,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保/护伞公司的建立,应该是偷偷摸/摸在暗地里逐步发展的,但事实并非这样。比如说,在田纳西州一个不怎么繁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落后的小城镇上,就有一个保/护伞研究部门的分部。这个分部的建立过程十分的光明正大,在当地政府里都有备案。

参考一下异世界浣熊市保/护伞公司研究基/地的建立过程:先与本地市长打好关系,再与当地政府签好协议,由保/护伞公司出资支持当地公共建设、福利事业以及执法系统的建立与完善,而当地政府则成为保/护伞公司的后盾。

设立在当地的保/护伞公司研究部门就这样被政府纳入保护范围内了,就算保/护伞研究一些非法事项,但只要不让媒体以及民众知道,当地政府才不会在乎它到底在研究什么呢。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地政府的领导层在尝到了足够的好处,不知不觉间与保/护伞公司成为利益共同体后,必然会无意识的成为保/护伞的开拓先锋。

这就是奉旨违法与反/政府违法之间的区别了。

此时此刻,乔安正在看一份人物资料,史蒂芬罗杰斯的档案。

这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广为人知称呼――美国队长。

看看这些资料上写得东西,总结一下还真带点传奇性色彩。一个二战时的超级士兵,掉入大海中被冰封数十年之久,然后才被神盾局发现又解冻,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故后,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活蹦乱跳什么后遗症都没有。这个金发碧眼、长相英俊帅气的家伙,就是美国人民心目中跨时代的超级偶像。

不过,这些统统都不是乔安的关注点。

她在意的是,他一开始只是个瘦骨嶙峋的弱鸡,在被注射了一种叫做“超级士兵配方”的药剂后,他就变成了一个体格健硕的超级英雄!

这一世是个近视眼的乔安戴上了眼镜,她拿起一张美国队长的照片仔细看了看。瞧瞧,这线条流畅的肌肉,这具有爆发力的流畅线条,这高大健壮堪称完美的身材!

她推了一下眼镜,眼神冷静又挑剔的从上到下再次扫视了一遍美国队长的身体。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手里抱着厚厚的书籍,从乔安身后走过。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她手上的照片,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顶头上司她居然在看美国队长的照片!重点是那照片居然是裸!照!

裸!照!

上司她那认真的神态!那专注的眼神!

完了,他好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小研究员放缓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上帝保佑,上司千万不要看到他!

乔安看着照片里这个名为史蒂芬罗杰斯的人物,又拿起另一张他还没有注射“超级士兵配方”之前留下的照片,对比了一下两张照片上的不同形象。

她敢肯定,这家伙注射的“超级士兵配方”绝对属于基因药剂这一范畴。

当初保/护伞公司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能制造出完美的生物兵器吗?t病毒、g病毒正是因此而来,不过很显然,这两种病毒都谈不上真正的成功之作。

如果那个世界里的保/护伞公司的领导层来到这个世界上,绝对会为这种名为“超级士兵配方”的药剂而疯狂的。虽然这种“超级士兵配方”也称不上是所谓的完美之作,但看起来要比t病毒、g病毒保险多了,仅从传染性上来说,它就比那两者要安全。

别说是那些野心家了,就连对此不怎么热衷的乔安,都有些好奇“超级士兵配方”了。

她一把扣上手中的档案,对着虚空中说道:“潘朵拉,我要斯蒂夫罗杰斯的基因图表。”

“好的,女士。”一道带着几分空灵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

贾维斯不能攻破公司防火墙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保/护伞公司里也有人工智能,而且还不止一个。

好歹乔安也是当过ai多年的人了,以当初的她自己的为模板,再缔造一个人工智能并不是什么难事。

人工智能潘朵拉在接到乔安的命令后,立即向公司下辖的雇佣兵单位下达了任务。

其实,要想取得斯蒂夫罗杰斯的基因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要想取得他的血液样本或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若是只取得他带有毛囊的头发就简单多了。

“超级士兵配方”改变了他的体质,不过乔安觉得这种药剂可不会让他一辈子都不掉头发。他是一个有着良好生活习惯的士兵,想来他是经常整理房间的,只要多翻翻他扔的日常垃圾,应该就能从中找到他掉落的头发,多搜集几次他的头发,从概率学上来讲,总不至于他所有的头发都不带有发囊。

乔安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开始考虑保/护伞公司现阶段的主打产品。

之前零零碎碎地开发销售了一下产品,但真正的顶梁柱却没有。

在那个世界里,明面上保/护伞公司销售业绩最佳的产品不是别的,而是一款名字叫做“aquacure”的药膏状药物,专治开放性创伤。

毫无疑问,这款产品可以拿出来放心销售。

不过比起它来,乔安更在意的是另一种叫做“”的产品,准确点来说它是一种化妆品。身为女性的她,非常明白女性群体对于化妆品的购买力有多么恐怖。

说句题外话,在她的记忆中,这一款化妆品只在电影版的生化危机中/出现过,不过她穿越到生活危机的世界里成为了保/护伞公司的ai后,她阅遍了公司内部的各种档案,她发现,无论是仅在游戏版的生活危机中/出现过的产品,还是电影版中的产品,在真实的保/护伞公司的内部系统中都有记录。

再转回之前的话题,话说这款化妆品的效果到底有多好呢?即使她明说它能够让人的皮肤返老还童,恐怕也有很多人难以想象,不愿相信,但如果她说出它配方中的主要成分,那就直观多了。

它的主要成分是什么呢?

――t病毒。

第96章 《复仇者联盟》(四)

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生活习惯,就连最日常化的垃圾清理在不同的国家都有不同的标准。在美国,垃圾车清理垃圾的频率一般是按星期来计算。而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居住的小区,垃圾车每周来两次,每周一和周五清理一次垃圾。

这日天气晴好,天空万里无云。

一个身材健朗修长的金发青年从路边一栋房子里走出来,他关好房门,并顺手将刚清理出来的垃圾扔到了门口的垃圾箱里,然后就离开了家。

一个多小时后,街道上一辆车从西边驶过来。

这辆车似乎出了点问题,它居然径直向着路边的住宅撞去。尖利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公路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刹车印,随着“砰”的一声闷响,车前盖撞到了放在住宅房前的三个大垃圾箱,然后这辆方向盘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的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主人慌慌忙忙的从车里走下来,然后又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郎从副驾驶座出来。

这两人一脸又是庆幸又是无奈的表情,观察了一下车前盖变形得严重不严重。

车主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过来几位处理这起事故的专业人士。这辆方向失控的车当然是不能再驾驶了,车主人和他的女友坐着另一辆离开了。当然,他们离开前,把无辜被撞的三个垃圾箱扶了起来,并把散落在地面上的垃圾收拾干净,毕竟这是他们的过失,不该给住宅主人添麻烦。

车主人和他的女友坐在车后座上,两人脸上原本还存在着点的沮丧已是消失不见,眼里透露出的唯有一片冷静。

女郎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少许金丝状的物品,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人的头发。另一人拿出了一个方形的塑料存物袋,女郎把手中的头发装进了袋子里,她捏着袋子的边缘,隔着透明的塑料袋仔细观察着这些头发有没有发根,带不带发囊。

片刻后,她露出一个微笑,抬起手腕,对着自己的手表说:“目标物品已到手。”

……

在接到人工智能潘朵拉的通知,史蒂夫?罗杰斯的头发已经拿到手时,乔安正在思考关于(再生)这款化妆品的事情。

再生号化妆品的名字起得相当有意思,它的护肤原理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利用了t病毒能够激活死亡细胞的能力活化死细胞,从而达到肌肤返老还童再现青春的功效。

只要提起再生号,就无法避免t病毒的问题。

对于t病毒,虽然在后期,保/护伞公司已经完全把t病毒用在研发生物兵器上面了,但在一开始时,t病毒其实是往医疗方面研发的,这点从它最初的设计方案上就可以看出,“抗衰老”、“治疗神经疾病”(注:此处采用电影版设定),它最初的研究目的与它后来的用途比起来,完全是天差地别。

说实话,乔安对t病毒并没有多大的排斥,但她很排斥利用它进行非法人体试验,更厌恶它泄露逸散后产生的后果。

她觉得如果能正确使用t病毒的话,t病毒一定能造福社会,使当代医学得到革/命性发展,但如果无法正确操作t病毒,生活危机世界已经为她带来了再好不过的反面例子。

像这种跨时代性的发明,一向是把双刃剑。不说t病毒,单说现在各种媒体以及学术论坛上打得火热的核能问题,不也是如此?

先不统计全世界一共有多少核/武/器,仅是美国就藏有4800枚左右的核/弹头,在这个恐怖的数量下,地球都可以被此弄死n次了,但这又很好的为美国在全世界的威慑力提供了一份保障。还有世界各国纷纷建立的核电站,一旦发生爆炸或是来个核泄漏,那后果她就不细说了。

如果能把核能完美的操纵在手中,它就是全人类的福音,一旦失控,那就是噩梦。

这个道理乔安看得很清楚,心里也很明白。t病毒一旦利用好了,它能带给人类社会远超所有人想象的好处,它必然会在人类文明史上留下璀璨夺目的光彩。当然,站得越高,一朝跌落只会越惨,那时候全球迎来的就是地狱般的生涯了。

说真的,乔安已经很久没有尝试到这种犹豫不决,难以决断的感觉了。

这个时候,虚空中突然浮现出潘朵拉的身影。她说:“克里斯蒂女士,您要的目标物品已成功取得,预计七个小时后将被送达本研究基地。”

这么快就拿到带有美国队长基因的物品了?乔安语气轻松地说:“物品抵达后,为参与此次外勤任务的雇佣兵和工作人员每人加发三万奖金。”

“好的,女士。”

乔安想了一下,继续吩咐道:“东西送过来后,直接让第三研究小组接手。”

“参与本次研究的工作人员,都要签订保密协议。”

“这里有一份叫做aquacure的治疗开放性创伤的药膏成分配方,让第二研究小组进行实验,营销部门提前做好准备,两个月内我要看到它在市面上出现。”

“第三小组不愿签订保密协议参与美国队长基因研究计划的研究人员,划入第一、第二小组协从其他研究。”

潘朵拉将她的命令一一记下,“还有吗,女士?”

乔安摇了摇头。

潘朵拉笑了笑,消失在半空中。

在乔安的设定下,这个人工智能有着与她的名字相符的美貌,但与潘朵拉这个西式姓名不同的是,她有着一副独属于东方人的长相。

其实潘朵拉的相貌属于乔安记忆中的一个故人――石观音。

先不讨论石观音的人品、性格如何,只论相貌的话,她的的确确是乔安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再多的词汇也难以描绘尽石观音的美貌,就像楚留香所认为的那样:石观音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的,因为她的美丽,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象力。

这是一种挑战人类想象力极限的美貌,唯有在看到她脸庞的那刻,你才能真切得知这种美丽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即使她不言不语,也足以令世人心神震颤,魂不守舍,为她死了都心甘情愿。她已美到再也无法爱上他人,这种美丽,让她自己都沦陷在自己的相貌中。

虽然乔安对相貌没有太大的追求,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欣赏美人了。于是,在当初设计人工智能的相貌时,她灵光一闪,直接采用了石观音的相貌作为模板,在为她起名字时,考虑到其他研究员也要称呼她,采用东方式的名字发音太难,于是她采用了那位诸神造就的拥有一切天赋的灾难性美女――潘朵拉――的名字。

想到这里,乔安愣了一下。

她开的公司名字叫做保/护伞,她创造的第一个人工智能叫潘朵拉,人工智能的容貌模板来自女魔头石观音,她正在窃取超级英雄美国队长的基因进行研究,她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研发t病毒……

嗯?

她这一世的事业路线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走歪了点。

……

当史蒂夫?罗杰斯的头发被雇佣兵送过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在这部分相关工作人员离开研究基地后,他们的接收器立刻就收到了打款通知,然而紧接着,又收到了第二条打款通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笔奖金转账。

“这么简单的任务居然还有任务奖金!”一名雇佣兵兴奋地说道。

驾驶座上的任务队长叼着根烟说:“简单?这个任务执行起来是很容易,但后续可一点也不简单。要是让安全局或是神盾局发现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可就要全完了。”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据说有专门人员为我们扫尾,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就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事情了。好了,别想那么多,拿着这钱和你女朋友上夏威夷玩玩,好好享受一下,下一次任务可不一定这么容易操作了!”

让我们把视角再转回研究基地内。

第三小组的研究员纷纷看着自己面前的保密协议,之前人工智能潘朵拉告诉他们,如果签订了这份协议,他们就可以参与一个特殊的研究项目,如果不签订也无所谓,他们将与其他小组进行另外的研究。

他们这些研究人员,早在学生时代协助导师进行各种实验、各项研究时,就已经习惯签订各种保密协议了,但这一次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这次要进行的研究与以往的研究将有很大不同,不过他们还是习惯性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早在他们加入保/护伞公司的时候,就已经隐隐察觉出这家公司不一般,可能会有一些涉及法律擦边球的研究。

而且自他们加入保/护伞公司后,见到的一幕幕,已经完全震撼俘获了他们的心灵,在他们第一次踏入保/护伞公司的研究基地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来到了科幻小说中的神秘基地。

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是从未见识过的人工智能,他们工作、生活在堪称全自动化的研究基地里,分散在各地的研究部里光是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就建立了不知多少个……

他们有预感,经过这一次的任务,他们就要触碰到公司的核心了。

当这一次的任务资料被投影屏幕呈送到他们面前时,不少研究人员都呆住了。

他们要研究的居然是美国队长的基因?!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在场的众人都是听着美国队长的传奇故事长大的,如今居然有机会亲自研究他的基因,一个个研究员的大脑都呆滞了片刻。

不过他们马上就镇定下来,开始神色如常的安排工作事宜。

第97章 《复仇者联盟》㈤

有乔安这样一个永远不嫌事小的公司领导者,保/护伞公司保留了它原本的一些性质,比如它那赤/裸/裸的野心,原本的它是一个垄/断型企业,现在、未来都将不会改变。

至于美国的反垄/断法……

原本的保/护伞公司就已经为如何钻各种法律漏洞,总结出一套成熟的步骤了,她就算照本宣科,也不至于弄个一窍不通。而且她得说实话,她对美国的认同感并不太深,人生如戏,有些事情她就放任自流了。

……

很难说清楚,那个叫做保/护伞的公司究竟是在何时彻底步入美国人民的眼睛中的。

当人们刻意留意起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时,才恍然发现他们身边的一切事物,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保/护伞公司留下的痕迹。

比如说电脑……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总是让人追赶不及,电脑这种产品,从曾经厚重的大块头到现在轻薄灵巧宛若笔记本的平板,一共才用了多少年?各种品牌在电脑的更新换代中起起伏伏,纵是能够盛极一时,但若是赶不上形势也只能迅速的没落。

保/护伞公司绝不是一个老古董,在原本的生化危机世界里,它就有能力让家家户户、成人们的工作单位、孩子们的学校里都用上它生产的电脑,在这个世界,它也不会落后多少。当然,目前的它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只能算一个幼崽,它的影响力暂时还无法扩大到世界范围,但只在美国本土的话,那就绝对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不过是一年稍多一点的时间,保/护伞公司的阳伞标志,已经在美国人民使用的电脑上随处可见。

然而就当人们以为保/护伞公司只是一个电子产品公司时,保/护伞公司又一次跳出来打碎了人们对它的定位。

保/护伞公司在医药领域出名的时间比它在电子产品上花费的时间多了一些,毕竟药物这种东西不可能别人说它很好,你就会在没生病的情况下也买一盒回家尝尝。

毫不意外的,aquacure这款专治开放性创伤的药膏,在这个世界里依旧狠狠地刷了一下存在感。

这款能把痊愈时间缩短一大半的药膏,几乎被人冠上了神药之名。

除此之外,保/护伞公司名下的镇痛剂、心血管药物等等医药产品就不一一列举了。

不是没有人刺探保/护伞公司的制药配方,更有人花大价钱雇佣黑/客,试图黑进保/护伞公司的计算机。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好运到和托尼?斯塔克一样拥有人工智能的――仅仅数据紊乱一下被解除了入侵,在保/护伞公司的人工智能的反击之下,这些人的电脑直接电脑,系统彻底崩溃无法修复,甚至被反黑进系统拷贝了商业资料,当然,最后这点这些人自己是不知道的。

这只是普通人眼里的保/护伞公司,在真正的相关人员眼里,保/护伞公司在军/工行业也占有一席之地。

保/护伞公司的扩张能力的确很出色,但它的扩张能力远不如它的同化能力来得更为出色。保/护伞公司并不热衷于树敌,恰恰相反,它很喜欢结交“朋友”,它很擅长把本该成为它绊脚石的家伙划到自己的地盘上,让对方成为自己阵营的人。

“癌细胞。”托尼?斯塔克打了一个响指,“他们就像癌细胞一样,现在美国的土地上,已经到处都有保/护伞的足迹了。他们的标志随处可见,多到我想吐。”

佩珀?波茨,现任斯塔克工业的ceo,同时也兼任托尼斯塔克的助手、秘书……以及女友,她白了斯塔克一眼,说:“别这样,你只是气不过他们又抢了斯塔克工业的生意单子而已。”

托尼?斯塔克拍了下手,木着一张脸,说:“‘又’字用的真是好极了。”

紧接着,他否认道:“不不不小辣椒,你不懂,我还不在乎这点生意,而且我看得出来,他们其实并没有非常重视美国这边的生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想要打造的是一个国际企业。国际的市场那么大,争也争不过来,我根本不会因此生气,嗯,小辣椒,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小气吗?来亲一个,我就不计较刚才的事了。啊,别打……”

斯塔克咳了一声:“言归正题,我只是讨厌那些官员的嘴脸。瞧瞧那些议员,上帝作证,他们看起来跟保/护伞公司的亲儿子似的!”

佩珀?波茨说:“好吧,托尼,如果你在那些议员面前的态度能好一些的话,我觉得他们也愿意当你亲儿子的。”

听了这话,斯塔克反而得意洋洋地时候:“很遗憾,我是不会给他们当我儿子的机会的。”

……

保/护伞公司一号研究部――

“很明显,史蒂夫?罗杰斯注射‘超级士兵配方’成为超级英雄的过程属于基因改造,他的基因已经与我们普通人不完全相同了。”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研究员如是说。

第三研究小组的组长,是一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有着一头浅灰色的头发,这种冷色调的头发再配上他唇边深深地法令纹,让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他的性格其实再温和不过。他说:“其实我比较想知道他与我们普通人之间有没有生殖隔离。”

其他研究员露出一个有些暧/昧的笑容。

另一个研究员问:“虽然我们暂时还没研究分析到这一步,但我想应该是有的,否则美国当局绝不会放过可能继承他天赋的‘队长儿子’,早就安排出一大堆‘队长妻子’了。”

有人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上面要求我们研究美国队长的基因是为了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说的话人工智能都能记录下来,不过他们也清楚,只要他们不作出任何违反公司规定以及可能会对公司造成危害的行为,人工智能根本不会理会他们的一切行为。

当然,他们要是仗着人工智能不理会他们,破口大骂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他们的领导又突发奇想检查了一下人工智能留下来的视频、音频记录,继而一气之下决定排挤他们就是另一码事了。

乔安正在查看三号研究小组的研究成果,她想,如果她能利用“超级士兵配方”完善t病毒就好了。

她处理好今天的事物,看了一下表,没想到现在已经晚上八点钟了。她走出办公室,决定离开研究部回家。

研究室的出口是一栋建立在深山中的别墅,而一号研究部就建立在中空的山体内部,机具隐蔽性。

从别墅的地下室进入,入目是一片银白色的金属墙壁,继而会有一道红色的光线自来人的头顶到脚底扫过,当然,这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快速到动态视力稍差的人很可能无法捕捉到这道迅捷扫过的光线。当扫描光线判定来客未曾携带违禁物品时,西边那面金属墙壁会自动升起,自此,再走过一段不短的甬道,就能真正的进入一号研究部了。

不过一号研究部的入口并非只有这一个,否则外人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前往山林里,如此多的研究员在这个别墅里进进出出,这太引人注目了。。

乔安从别墅的地下室里出来,到车库开出自己的车,顺着仅有六七米宽的山间沥青路驶离了别墅。

由于这条道路铺设在郊外山林中,往日基本上就只有保/护伞公司的内部人员驾车通过。别说晚上了,就算在白天,这条道路上也非常清净。

乔安打开音响听着广播,就在她心情颇为悠然时,天上突然出现一道黑影笼罩在挡风玻璃上,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那道黑影砸在了车前盖上,紧接着滚落在地。

乔安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刹车,从驾驶座出来。

只见那个从天而降又被车撞的人影在地上滚了几道,然后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是一个身穿铠甲,系着红披风,身形高大的男子。他满脸茫然地四顾了一圈,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被他砸扁了的车盖上。

这从天而降的姿态把乔安给震了一下,幸好她早就对这个超级英雄满地跑的世界中的各种怪异事见怪不怪了。看,他身上不是穿着铠甲吗,说不定又是一个钢铁侠似的超级英雄。于是她试探着问:“你还好吗?”

那男人没有说话。

乔安皱了下眉:“需不需要我给医院打电话?”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

乔安又问:“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你的亲人和朋友?能告诉我他们的联系方式和你的名字吗?”

这个身着红披风的男子终于看向乔安,他一副正在认真思考乔安的问题的模样,然后他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我是雷神托尔。”

完了,把人撞傻了。乔安:“别逗了,你是雷神……”我还是穿越之神呢。

不过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这位自称雷神的家伙,就咣的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第98章 《复仇者联盟》㈥

于是,乔安现在正面临着一个问题。

问:一个超级英雄从天而降砸在了你的车前盖上,这个疑似已经摔傻了的脑震荡男吧唧一下晕在了你的面前,生死不知的趴在地上,请问你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故?

答案选项:

a.把这个超级英雄带回家,从今往后圈养他。

b.跪地哭泣高声大喊妈妈。

c.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不要犹豫,直接摁死他。

d.我有其他的想法。

乔安毫不犹豫的排除了前三个完全不靠谱的答案,在脑海中选择了d选项。

妈妈告诉我们不要随便带陌生人回家,于是她二话不说地拿出了手机。

“您好,是911吗?我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超级英雄,他已经晕过去了,看起来很糟糕。地点是……”乔安将地点一说,然后电话那边的接线员又问了几个问题,她就已知情况一一回答,“我问过他名字,他说他叫雷神托尔,不过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明显处于神志不清疑似脑震荡的状态中,我不认为他告诉我的这个名字具有参考性。”

乔安将仅知的情况叙述完后,就利索地断掉了通话。

她静静地看着像条死狗一样扑街在地,一动也不动的红披风盔甲脑震荡男。然后她又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辆被砸出了个天坑的轿车。

车子被砸成这样,出于安全考虑,她是不敢再开了。于是她往保/护伞公司里打了个电话,准备让人过来接她。

打完电话后,她毫不犹豫地重新回到驾驶室内,从车子里拿出纸笔给这位红披风男开了一份汽车维修账单。她甩了一下手中的账单再一次站到了昏街男的身侧,然后半蹲下身把账单认真地塞到了他的铠甲里。

乔安淡定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道路上驶过来了两辆车。

待这两辆车驶近时,在路边的灯光照耀下,车身上喷绘着的保/护伞标志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其中一辆车的驾驶座玻璃逐渐下降,露出驾驶员的面孔,他带着一双墨镜,他懒散地坐在座位上,食指与中指并拢,其余手指蜷起,靠在眉前玩世不恭的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乔安顺势上了他的车。

至于另一辆车,则是要留下来处理乔安那辆出了事故的轿车。

在关上车门之前,乔安想起一件事,对着留下来处理现场的人员吩咐道:“你们不妨顺手收集一下他的基因――当然,是在911到来之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地上这位应该是个‘超级英雄’。”

“好的,女士。”

在乔安离开后,留下来的公司人员沉默又默契地开始分头行动。

一人负责检查事故车的损毁情况,剩下的人来到他们驾驶过来的汽车后备箱前,从后备箱里提出一个同样喷绘着保/护伞标志的银色手提箱,然后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次性手套等物品。虽然他们只是外勤人员,但他们接受过保/护伞公司的全方位培训,绝不是只知道动用武力的战斗人员。

他们安静又迅速的完成了乔安的吩咐,然后这些来自保/护伞的工作人员也没在此地多做停留。他们纷纷坐上车子,直接把事故车拖走离开了此地。

坐回自己的车子里,几个工作人员一改出现在外界时展现出来的正经与严肃,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那真的是个靠基因变异得到超能力的超级英雄?”

“应该是吧,这不是要研究他的基因吗?”

“呵,这些超级英雄啊……我看过别人的总结,‘穷靠变异,富靠科技’。你看他这身盔甲比展览会里的那些工艺品的都好,是一般人买得起的?说不定还是斯塔克工业新研发的钢甲。那个家伙还真不一定是个依靠基因变异的超级英雄。”

“斯塔克工业的战甲吗?这也不太可能,它看起来就只是一款精致点的普通金属铠甲。如果他穿的真是战甲,我们还要他基因做什么。既靠基因变异,又靠高科技装备,你们觉得有这种类型的超级英雄吗?”

“暴发户吧。”

“……好吧,有这样的可能,一开始靠基因变异得到了超凡能力,成为了超级英雄,他以此晋身上流社会,获得了钱财权势,然后就有钱买昂贵的铠甲了――不管它是不是高科技战甲,总之一看就知道它很贵就是了。”

几个自认为猜出对方人生经历的保/护伞工作人员,很快就回到了保/护伞公司的研究分部,然后把那个暴发户超级英雄彻底抛在了脑后。

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且自称为雷神的人,仍旧趴在地面上昏迷着。晚间的公路上,忽然来了一阵夜风,他身后的披风被风扬起,然后糊了他一脑门,他的披风就这样盖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举目四望,除他以外,街道上再无他人。

直到十多分钟后,911派过来的外勤人员终于姗姗来迟。

……

两个月之后,研究室分部内――

“经判定,基因样本与目前地球基因谱库中所有已知生物的基因样本皆不符,与人类基因相似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恕我直言,人类的基因再如何突变,也不可能变异到这种地步。”

接手这位被众人定义为“暴发户”的超级英雄的基因分析工作的,仍然是第三研究小组。毕竟他们之前有参与到同为超级英雄的美国队长的dna、rna分析工作中,再一次进行这类工作时,纵是说不上手到擒来,也比其他小组要对此更为熟悉一些。

第三研究小组组长格林做了一下总结:“简单点来说,这位超级英雄2号,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非人类。”

乔安完全想不到自己一时兴起让人搜集的红披风男的基因,居然给她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她原本只是想像采集研究美国队长的基因一样,大致研究一下这些超级英雄的dna、rna,看看这些超级英雄突变的基因有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好为日后t病毒的研发做铺垫。

目前,美国境内所有超级英雄的资料都被收藏在神盾局无联网性质的超级计算机内。在没有联网的情况下,乔安也很难得到有关诸多超级英雄的内部资料,她对于这些超人类存在的了解,也就比普通美国公民知道得稍微多一些。美国、甚至可以说是世界各国,对相关消息的封锁力度简直大到不可思议。

她一边在虚拟屏幕上翻看着他提交上来的报告,一边听着格林的汇报总结。她若有所思地说:“非人类?他之前有说过他是雷神托尔。”

这个看起来总是显得这么冷漠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受了一句:“克里斯蒂女士,您知道的,我原本是个欧洲人。”

“对。”

“我想您应该记得,欧洲那边之前曾出现过一个自称为邪神洛基的恐/怖分子。”

“是的,我记得,他也是一个超能人士。”乔安从虚拟屏幕上移开视线,抬起头看向格林――准确点来说是看向另一面虚拟屏幕上格林的立体投影,“当然,我也听到‘小道消息’说他是个……‘外星人’。”

对她这个说法,格林只是挑了下眉,并没有反驳什么或是发出疑问,显然他也听说过这个说法。

“我想,”乔安笑了,“我明白了。”

“那么,再见,克里斯蒂女士。”格林的虚拟投影闪了一下,然后整个虚拟屏幕都化作一点荧光消失不见。

……

不提这些超级英雄了,再让我们说回保/护伞公司的内部事务。自创立保/护伞公司以来,乔安一直没有放弃关于要不要研发t病毒的思考。然而直到今日,她才将脑海中的病毒培育实验付诸实践。

出于安全考虑,她甚至没敢安排助手陪她一同进行实验。

她穿着笨重的防护服在保/护伞公司目前最高等级的病毒实验室内独自进行研究,每日进出实验室都要经过重重安全关卡以及消毒设施,并把t病毒的安全事宜写入人工智能的编程作为核心命令之一。

与乔安同处于一个研究分部的第三小组的研究员,每天都见到他们的顶头上司神出鬼没的,也没有太过惊讶好奇。

其实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位保/护伞公司的创始人一直都保持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形象,从人工智能到遍布研究部的各种黑科技(曾有研究员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听出目前任职本研究分部的那位后勤主管,几乎完整见证了整个保/护伞公司从无到有的建立过程。他们悄悄向他打听这位保/护伞公司的创始人究竟什么背景,那位后勤主管很光棍的一摊手,直说她根本没背景。不过他的这句大实话根本没人信。),早就把他们的神经锻炼到非同一般的强大了。

而且他们刚刚结束了关于超级英雄2号的基因分析,就算有几个研究员大概知道乔安在进行某项实验,可在他们的猜测中,这位克里斯蒂女士也准是在为那位神奇的非人类超级英雄的基因而忙碌。

事实上这是乔安故意给他们造成的错觉,她是有意卡着第三研究小组刚结束完雷神托尔的基因分析工作的时候,进行t病毒培育的。

整个病毒培育过程都异常顺利。

t病毒被她毫无悬念的培育出来了,大脑中藏有海量t病毒资料的她,对病毒培育实验的成功毫不意外,此时的她心中既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也没有任何失落,而是一反常态的平静。

然而在突发奇想之下,乔安在培育结束后,取了一滴t病毒原液,又在其中掺入了一滴来自雷神托尔的血液。

说实话,她原本没打算能得到什么特殊结果,毕竟这只是她一阵心血来潮之下的举动,她一开始就没期待什么。

然而结果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t病毒突变了。

乔安先用小白鼠进行了活/体实验。她对潘朵拉下了命令,如果出现不可控局面,一定要立即杀死实验体,然后隔离这个研究室,同时通知后勤人员这里发生的事情。

幸运的是,整个实验的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t病毒在雷神血液的催化作用下,突变的结果不好不坏。它最为令人头疼的传染力得到遏制,变异性得到压制,不再如同原本的t病毒一样,让感染者动辄就会因为免疫系统熬不过t病毒的变异使人丧尸化。

然而,t病毒最宝贵的一点也因此消失不见,那就是对于t病毒在未来变异中的无限可能性。

t病毒它的危险性众所周知,然而它也并非一无是处,浣熊市内有研究员用它治好了自己瘫痪已久的女儿,前保/护伞公司安保人员爱丽丝更因它得到了念力这种超能力。t病毒这种能让人得到超能力的作用,让保/护伞公司的诸多领导为它如痴如狂。

可是t病毒被雷神血液催化突变后,它的变异性已经退化了。

正因为它变得更为稳定,更为温和,更容易被人身体的免疫系统接受,所以它才不会如同原本的它那样让人变成丧尸,不过它也因为它的温和,从根本上断绝了进化成g病毒,以及催化出像爱丽丝、威斯克这样的超能力者的可能性。

总而言之,这种新型病毒在功效上,只保留了医疗这方面的用途,已经无法再利用它来打造生物兵器了。

要想打造生物兵器,还是要从原本的t病毒、g病毒入手。

但是,乔安一点也不因此感到遗憾,这正是她想要的。她不会忘记“激活死亡细胞,抗衰老,治疗神经疾病”才是t病毒的研发初衷,如果没发生后来的意外,最开始的它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父亲为了自己残疾的女儿而研发的一种药物罢了(电影版设定)。

即使t病毒实质上已退化,乔安也不敢小瞧只剩下医疗功效的它。

用它做原料研发出来的化妆品都有让肌肤返老还童的神奇功效,那如果直接用它来进行药物研制,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不用仔细想,乔安也能在脑海中勾画出那幅画面。

每年有数不清的人因意外毁容,如果有机会能恢复容颜他们会不渴望吗?

每一年,都有无数人因为火灾等灾害不得不进行植皮手术,如果烧伤面积过大,伤势过重,即使及时进行了植皮手术,也有很大的死亡风险,然而有了t病毒,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这个社会上,也有无数因为各种疾病、车祸等自然意外,导致神经出了问题,从而肢体瘫痪的病人,如果有机会能够让他们的胳膊再次活动自如,让他们的双腿离开轮椅再次站立起来,他们会不心动吗?

还有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年痴呆症――这种让无数个家庭感到痛苦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自然也可以得到治疗。

她甚至毫不怀疑这新型t病毒,甚至能让一部分植物人重新睁开双眼恢复自我意识。

t病毒能够治愈的疾病也不仅限于以上这些,就连乔安也说不清,t病毒在医疗方面的前景究竟有多远大。

虽然乔安已经一连工作了一天一夜,但精神上的亢奋足以让她彻底忽略肉/体上的疲惫。

她把退化后的t病毒封存在一根透明的双螺旋玻璃管内,整个玻璃管内充斥着一种浅黄色的液体,这就是新种病毒的原液,从明日起保/护伞公司就将依靠这管病毒原液批量培育这种新病毒。

她的动作堪称小心谨慎至极,在无数次的转世轮回中,不知有多少稀世珍宝辗转来到她的手心里,然而即使是她在把玩那些无价珍宝时的神情,也没有哪次能比得上她此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郑重与珍惜。

正如她之前所认为的那样,t病毒只要能利用好了,无疑会造福全社会。

她现在正在处理的不是一管病毒原液,而是全人类的福音。

第99章 《复仇者联盟》㈦

乔安非常直白粗俗的,将这种由t病毒演变出来的新型病毒命名为希望号。

接下来,保/护伞公司的主要任务就是量培育希望号病毒以及研发相关的药物了,整个保/护伞公司的资源都将向其倾斜。

除去她目前所在的研究分部外,她还另外抽调了远在亚拉巴马州的另一个研究分部参与此项研究,仅靠一个研究分部的研究力量是无法在她预计的时间内完成她的计划的。

希望号病毒原液在手,批量培育病毒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这点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但相关的安保问题却需要多加在意。

虽说希望号的危险性几乎没有,但它毕竟是一种病毒,若是被人窃取了,擅自在它之上进行什么研究,乔安完全不保证会不会产生什么糟糕的后果,生化危机世界的结局无时无刻不在给予她警醒。

她命令两个研究室的人工智能高度戒备与希望号病毒相关的事物,一切有机会接触到希望号病毒的研究人员、后勤人员、安保人员都要严加监控。任何私自外带病毒样本的行为,都要列入一级戒备,并予以相关人员昏迷处理,同时通知安保人员迅速控制相关人员,并封锁整个研究室,必要时允许给予相关人员致命攻击。

除此之外,就是与它相关的药物研发问题了。

它虽然是由t病毒退化而成,但相对原本的t病毒而言,它已经成为一种全新的病毒体了。就算乔安对于t病毒再熟悉,然而对于希望号而言它依旧是完全陌生的。

因此在利用它进行药物研发时,乔安已经无法再向以前那样直接提供配方了,而是严格按照药物研发流程制定方案,而且基于希望号的前身t病毒的危险性,她制定的方案只会比之更严格而不会更放松。

事实上,在乔安以前待过现代世界中,药物研发工作动辄以年为单位来计算,但在这个财阀集团力量异常强大,基因改造项目层出不穷的世界中,各集团私下里研发药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有一些“成果”甚至未经过临床实验就敢向外发售,就连政府也只能事后再追究其责任,在这些利益集团面前很多制度早已形同虚设。

别的不说,那一个个超级英雄不也视高空管制于无物?

她翻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药物研发流程,感觉实在不太靠谱,她想了想,还是直接采用了当年保/护伞公司的药物研发标准。

乔安一遍又一遍的在种种安排上查缺补漏,严防紧守生怕出现一点纰漏。

在她真的确定目前的布置已经可以了时,她才放松少许。

连日精神紧绷之下,她的精力严重透支。

她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自己驾着车来到了美国黄石国家公园玩了一段时日。她参观了一下火山以及地热喷泉,然后又转道顺着麦迪逊河游玩了一会儿,一路上,她在水里看到了不少摇首摆尾的野生鱼,本想钓几只鱼来场烧烤,但因为想到美国对于在黄石公园内钓鱼有着严格规定,本地鱼在钓上来后必须再放生回水里,麻烦得很,于是她也只好遗憾作罢。

当然,说是放假,她也没有真的完全不再理会公司里的事务。

她时时刻刻关注着公司内的各项研究进程,通过网络时不时批复一下文件。

就让她、美国民众以及全世界人民暂且享受一下暴风雨前的安逸吧。

……

圣诞节来临,街道两旁的商店纷纷放假停业,橱窗玻璃上随处可见带有浓郁节日色彩的贴纸。

冬雪纷纷,入目之处一片雪白。公路上来往的许多车辆都已经按上了防滑带,路人穿着厚实的冬装在街道上匆匆走过,准备赶回家陪着自己的家人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

朗曼是一家声名不菲的公司的董事长,他今年刚刚三十八岁,在董事会里他算得上比较年轻的人了。

不到四十岁,就已经奋斗出了如今的地位,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人们见到他时,总是不断地夸耀他年轻有为,是美国年轻一辈的新精英,每当朗曼听到这样的形容,他也会微笑着应下来,然而他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一些人――甚至是大部分人――在背后是怎样议论他的。

“那个废人在他的病床上躺一辈子就好了,他为什么要管生意上的事情!”

“瞧啊,那个残废!挣得钱再多,也没法离开轮椅了,果然上帝是明智的,给他开了一扇门,就会闭上一扇窗。”

听听这些因嫉妒而说出口的话语,它们是多么的丑陋!

然而即使朗曼知道他们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怨恨他的公司抢走了他们的生意,又或是在嫉妒他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就算他已经让他们为他们的轻视与侮辱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每当他在不经意间听到这些话语时,他的心中还是不可遏制的一痛。

他也明白他现在的女友,并不是因为真的爱慕他、不嫌弃他的残疾才来到了他身边,准确点来说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他们是因为金钱才在一起的,与其称她为他的女友,还不如把她叫做他用钱雇佣来的情人更为贴切一些。

曾经的他多么的年轻得意,现在的他就有多么失意。别看他总是在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然而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甘。

他本是一个可以自由行走,能跑能跳的正常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却残忍地夺走了他行走的能力,从此他只能依靠轮椅活动。

世界各地的知名医院,他几乎都在里面留下了自己的轮椅滚而过的痕迹。然而得到的结论却是千篇一律,他的腰部神经在车祸中被压迫,产生了一定的损伤,从而导致双腿瘫痪,暂无良好的治疗方案。

在最开始的那几年里,他还在疯狂地寻找痊愈的方法,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前往医院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不是他不想再如常人般行走跑跳了,而是他心里已经隐隐的明白了一个事实,他这双腿是真的废了。

今天是圣诞节,他让保姆回家了。

他一个人留在大房子里,滚动着轮椅来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突然间,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来电话的是他最好的朋友。

“托马斯,快点打开你的电子邮件,看看我发给你的文件!”电话里那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他不停地催促着朗曼,“你知道的,我有个朋友在药检部门工作,这是他特地转发给我的一份药物资料,我想你会高兴在正是圣诞节的今天看到它的!”

……

另一边――

内华达州的一所市立医院内,一个年迈的父亲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他的女儿当年被高空坠物砸到了头部,经过抢救,虽然性命无碍,但却再也没有睁开过她的双眼。他是那么的怀念她那双遗传自她母亲的蔚蓝色眼睛,可是她却只是自顾自地“沉睡着”,狠心的不再看向这世间的一切。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他还能照顾沉睡着的她多久呢?总有一日他会从这个世界上离开的,虽然他根本不愿意――但上帝从不给予他人这个殊荣。如果真的有哪个幸运儿得到了上帝的眷顾,他宁愿这个人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女儿。

此时此刻,病房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小伙子,然而他的神情上没有半点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特有的羞涩。他穿着一身白大褂,不过他可不是这家医院里的医生。

他拿出一沓文件递给了老人。

老人将这份几乎可以完全背下来的文件接过来,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一个箱子放在了桌面上,箱子上绘着的保/护伞标志异常显眼。

……

朗曼隐隐明白好友的意思,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来,他这个好友一直都在劝说他不要放弃治疗这双腿,虽然他对自己这双腿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他还是听好友的话打开了电子邮件。他从不会随意浪费好友的好意,就算他此时并不怎么在意好友向他推荐的这款药物,可他还是很认真的开始阅读这份药物资料。

他在看到这款药物的适用范围时不由自主地愣了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以为意的继续向下看去。

他慢慢地滚动鼠标滑轮,左手有些闲散的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

他正在做着敲击动作的左手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伸向桌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没一会儿,他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莫名觉得嗓子异常干咳。

不知不觉中,他滚动滑轮的速度越来越快,又蓦地放慢速度,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字样,杯子中的水洒在了桌面上他也没有在意。

他的视线死死的停留在这款药物的临床试验记录上。

……治愈。

……无不良反应,治愈。

……产生轻微呕吐反应后治愈。

那一个个成功的案例,让朗曼的呼吸速度逐渐加快。

他颤抖着手给自己的好友打了个电话:“我的朋友,这真不是科幻小说中编来骗人的?说真的,这不好笑!”

“我向上帝发誓!这真的不是!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我刚拜访完一位药物实验志愿者,你知道在一个月前他还处于什么状态吗?高位截瘫!我拜托别人从档案系统里调出他过往的病例了,他的病情绝对没有作假,然而你知道我去他家时,他在干什么吗?他正在跑步机上练习慢跑!托马斯,这个圣诞节礼物怎么样!”

朗曼已经彻底呆住了,良久他才后知后觉地回了一句:“棒极了!”

紧接着,他语气一变,有些迫不及待地说:“这款药物什么时候发售?”

“据说是明年一月份。”

朗曼的嘴唇颤了颤,他说:“我的好友,你知道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听小道消息说,如果有人愿意签订一份保密协议,这家公司愿意进行上门/服务,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朗曼当然明白好友的意思,那家公司说是明年一月才会正式开始向外界销售这款新药物。但如果他愿意拿出足够的钱财,他们也不会与钱过不去,就算日后外界追究起来,对方公司也有的是借口推脱,比如说什么那只是试用版,又或是他自愿成为志愿者实验药物。

他将视线重新移回电子邮件上,这份资料里应该有对方公司的联系方式才对。

果不其然,他在一个红白相间的阳伞标志图案旁,看到了一串电话号码。

……

一个有着海藻般浓密头发的少女,紧张地拉着身边医生的袖子。

“医生,您说过我之前的那些志愿者都成功了对吗?”

被她拉住袖口的医生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轻缓,他语气温和地说:“对的,在你之前的那四十六位志愿者他们都成功了。”

少女满怀忐忑地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她,下半张脸包满了厚厚的纱布,脖子、手臂上同样被纱布裹得一丝不漏。时能想象到,这一层层纱布之下的她是多么的丑恶难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中似是带着潋滟水光,语调中带着点鼻音地说:“来吧,医生,是成功是失败,总要拆下纱布来看看。”

……

朗曼给保/护伞公司打了个电话,保/护伞公司的人员在了解到朗曼的情况后,双方定好联系时间,决定在三日后为他进行上门/服务。

保/护伞公司的人员在三日后准时到达。

朗曼注视着对方拿出一个手提箱,然后当着他的面把手提箱打开,一股子冷气从手提箱里逸散出来。对方带着手套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盛满液体的注射针筒,浅黄色的液体纯净澄澈,在从窗户投**客厅里的阳光的照耀下,异常浅淡的黄色仿佛蒙上了一道朦胧的光晕,一时间这诱人的色泽比这世上所有的黄宝石还要更显瑰丽。

来人的脸上挂着自信又蛊惑人心的微笑,这人说:“我想朗曼先生需要这个。”

第100章 《复仇者联盟》㈧

医院内,老者在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对着来自保/护伞公司的工作人员,说:“开始吧,愿上帝祝福于此。”

来自保/护伞公司的年轻人,从已经敞开来的手提箱里谨慎地拿出了注射针剂。

他径直来到病床前,然后俯下身,抬起了少女的一只手臂。他就像是一个护士一样,先是用酒精棉球消了消毒,然后无比平稳的将长长的针头扎了下去。

针筒内液体肉眼可见的逐渐减少。

年迈的父亲,用像是抓着最后的水中浮木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

“九十到一百二十分钟。”

来自保/护伞公司的人将注射针筒中的浅黄色药剂推入朗曼体内后,这样平静地叙说着。

这药物带有一定的刺激性,将其注入体内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

听到对方这样开口,朗曼有些不解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保/护伞公司的工作人员解释道:“药物生效时间。”

朗曼下意识地问来一句:“如果超过了生效时间呢?”

来人毫不留情地回答:“那只能说明,药物失效了。”

……

身上大部分位置都缠满了纱布的年轻女孩,正紧张地紧握着手指。

保/护伞公司的医生来到她身后,轻轻解开了脖颈处纱布的接口。他动作温柔的把纱布一圈又一圈的解下来,就在即将裸/露出皮肤的一刹那,女孩突然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她不敢看,她怕药物失效,在诸多志愿者中唯独自己失败了。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一直不给予一个人希望,而是让一个人先看到希望的光辉,却又冷漠地断绝她步入光明的道路。

她承认,她就是个胆小鬼,她害怕了,事到临头她退缩了。

……

病房内,保/护伞工作人员拿出手机看了看,他掐算着时间。

他说:“距离注射完药物已有九十分钟了。”

老者听到他的话,双手不禁颤抖起来,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女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病房中除了三人各自的呼吸声,谁也没有再出声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九十一分钟、九十二分钟、九十三分钟……

九十七分钟、九十八分钟……

一百零五分钟……

一百零八分钟、一百零九分钟……

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孩突然动了一下手指。

老者愣了一下,然而忍不住呼唤道:“艾琳娜!”

紧闭着双眼的女孩像是真的听到了老者的说话,她五根手指都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位头发花白的父亲尽管从外表上看过去是那么的威严,然而此时的他已经不受控制的红了眼圈,他语带哽咽的又唤了一声女孩的名字。

这个已经在病床上沉睡了数年的女孩,颤了颤如蝴蝶羽翼般的睫毛,然后蓦地睁开了双眼。

与那双湛蓝如洗带着点茫然的眼睛对视上,一向以坚强严肃的外表示人的老者,居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女孩因常年不说话而有变得有些沙哑干涩的嗓音突兀的在房间里响起:“……爸爸?”

“我是、我是,爸爸在这。”老者不顾脸上的泪水,硬挤出了一抹笑容。

即使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外人却依旧能观察到,他已不再如年轻人澄澈的双眼此时是那样的明亮,就好像是终于见到了失落已久的珍宝。

……

时间临近九十分钟时,朗曼突然感觉到腿部神经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换做常人,这一幕应该会让人感到慌乱惊恐,然人朗曼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因疼痛而略微扭曲的面容配合上这丝笑意,让他的面部神情看起来有些怪异。不过坐在他对面,一直关注着朗曼的保/护伞工作人员完全没有因此嘲笑他。

朗曼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好多年了,如今能感觉到疼痛,岂不是说明这药物已经成功了一半?

显然,在场的两人都清楚这一点。

这场疼痛足足持续了十分钟,朗曼也被这阵疼痛折腾得大汗淋淋。

渐渐地,疼痛逐渐减弱,最终完全消失。

朗曼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些惊慌地看了保/护伞的工作人员一眼。

保/护伞工作人员镇定地开口:“朗曼先生,您为什么不尝试着抛弃轮椅站起来看看呢?”

朗曼的手指握住轮椅扶手,然后又松开,反复了几次,他终于下定决心,他尝试着让脚落在地面上,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受他大脑指挥的腿,居然真的动了起来。

他试着撑着轮椅扶手站起来,保/护伞的工作人员上前搀扶着他。

朗曼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我……站起来了?我站起来了!”

他现在正站立着!他能够站起来了!

朗曼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脚掌踩在地面上,却有如落在云端,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

医生一圈又一圈的为少女卸去身上的纱布,白色的纱布散落了一地。

女孩依旧死死地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一丝缝隙。

医生安抚道:“睁开眼来看看吧。”

“可是我害怕。”

医生笑道:“我向你保证,你很美。”

“……真的?”

“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女孩心中一横,睁开了双眼。明明只是一个再轻松不过的动作,她却仿佛在其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呆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摸向镜子中的投影。

医生体贴地退后一步,没有打搅她。

镜面中的她,皮肤上那些丑陋狰狞的疤痕全都消失不见,那恐惧的源头已然从她的身上离去,它们是如此的光滑,再没有凹凸不平的疙瘩虬结。新长出来的皮肤还未经过风吹雨淋、太阳照晒,要比她身上其他部位的皮肤白上一个色调,然而她明白只要再过一段时日,这新长出来的肌肤将微微暗淡下来,与其他部位的皮肤变为同色。

从今往后,她可以尽情的穿短袖、穿裙子而不用畏惧他人或怪异、或嘲弄、或鄙夷的眼神,她也可以穿上泳装肆意的在海滩上玩耍,而不用担心他人嫌恶她破坏了周围的气氛。

女孩一言不发的将脸埋在了双手中,泪水从指缝间一滴滴滚落。

……

当由希望号病毒研发出来的药物逐步进行志愿者实验时,乔安回到了她一开始培育t病毒的那个实验室。

当初乔安在意外培育出希望号病毒后,她没有选择把剩下的t病毒原液销毁,而是把它保留了下来。

既然t病毒在雷神血液的催化作用下,能够变异到只存留医疗能力的地步。那么它有没有可能退化掉它的传染性和医疗能力,只保留它的强化能力呢?

反正都是退化,只不过是退化的角度不同罢了。

如果能得到只保留有t病毒强化能力的新型病毒,那么保/护伞公司就可以以此培育出没有传染性的生物兵器,公司的安保能力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她很明白,目前保/护伞公司的安保能力其实一点也不出色。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保/护伞公司各分部都有人工智能坐镇,由它们操纵的防御系统足以傲视群雄。

然而乔安清楚,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一个意料之外的电磁脉冲炸/弹,就足以令整个分部的地下防御系统陷入瘫痪。

这看似最出色的才是最不靠谱的。

……

一个月后,全球掀起了一场名为希望号药物的浪潮。当然,希望号药物只是一个统称,它名下还有诸多小分类。

这款即将在未来全球同步销售的药物,在开售前就已经夺得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开始,保/护伞公司只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在销售新产品之前就开始进行宣传。

如今的保/护伞公司早已不容小觑,它旗下的各种产品更是深入家家户户,它的影响力与一开始的它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保/护伞的新产品,人们还是愿意花费一点点时间稍微满足一下好奇心的。再加上之前它名下的那几款药物,也真的是非常实用,保/护伞出品的外伤药已成为了不少家庭中的常备药。所以当人们发现保/护伞公司的新产品又是一款新药物后,即使它还没有正式开售,人们也早早的对它抱有了一定的期待。

只是……

有不少人觉得这次保/护伞公司的宣传台词未免太夸张了点。

如果它的药效真和宣传上所说的一样,这款药物到底该有多么神奇?

所以人们虽然期待这款新产品,但对宣传上的内容还是抱有一定程度上的怀疑。

保/护伞公司发展到现在,自然也有一些商业上的对手。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即使是原本的生化危机世界里,能够在暗地里操控多国政府的保/护伞公司,即使是已经达到了这种巨无霸的级别,依旧有不少称得上“敌人”的存在,更何况是在这个世界上刚刚雏鹰展翅的保/护伞公司。

这些人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保/护伞公司添加阻碍的机会。

他们针对保/护伞公司新款药物的宣传台词,进行了大肆批判。

“这无疑是虚假宣传,我搞不明白保/护伞公司发展到如今的地位,为何还要用这种低级又卑劣的商业招数,我想即使是很多不如它的中小型企业,都不会为了如此短暂的利益做出欺骗消费者的事情。”

不过更为严厉刻薄的台词他们是不会说的,毕竟保/护伞公司如今的地位放在那里,他们还不想引来保/护伞公司的报复。

于是,言论的矛头又从整个保/护伞公司变成了个人。

“说真的,我很怀疑保/护伞公司宣传策划部门的负责人是不是换人了。看看他们之前做的宣传,从没有发表过任何夸张的言论来哗众取宠,保/护伞公司的实力在这,即使宣传台词只是毫无修饰的向大家介绍产品,也足够让人心动了,然而这次的宣传却在尽己所能的愚弄世人。众所周知,保/护伞公司的招聘制度是有多么的严格,那么这样一个愚蠢的负责人是怎样进入公司的呢?也许保/护伞公司的人事主管该说些什么。”

当保/护伞公司宣传策划部门的负责人看到这些言论后,已经快要气疯了。

“这是污蔑!这是诽谤!”她踩着高跟鞋,在办公室内嗒嗒地转了好几圈才平静下来。

以他们那可怜的大脑,怎么能想象到这次由希望号病毒研发出来的各款药物,是有多么的出色!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调整了宣传策略,尽量减少对药物疗效的描述,免得众人觉得这药效太过夸张,然而她还是失策了。

不是她不够格,而是由希望号病毒研发出来的药品太优秀。

公司的人事主管自然也看到了这些不实的言论。虽然这些话语没有明确的指责他,然而这话中的潜台词却给阅读者留下了足够负面的想象空间,这比明着辱骂他还要可怕。

保/护伞公司里的众多工作人员,有一部分人因为工作内容的缘故,不能对外公开身份。而这位人事主管与之前那位宣传策划的负责人则是可以公开身份的那部分人,只要在网络上认真搜索一下,就能搜到他们的照片以及一部分个人信息。

很巧合的是,他们的年龄相近,一个至今未婚,另一个人已于多年前离异。

人事主管几乎能想象到会有人怎样猜测他们之前的关系了,他在互联网上搜索了一下,果不其然的发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文章。

他们两人的配偶情况被着重描述了一番,他这个当事人看得都要以为自己真和那位宣传负责人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了。

然而他们两人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普通人才不会闲的没事来关注没什么名气的他们两人,大概连他们叫什么都懒得理会。即使他们的工作单位叫做保/护伞,对于普通人来说,公司的产品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哪会特意从网络、报纸等渠道上搜集他们的个人信息,写这样一篇似是而非的文章。

一看就知道这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

那些人以为保/护伞公司不会有功夫报复他们,就是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样做后付出与收益不成正比。他们特地花钱雇佣了一些人在网络上散布这些言论,虽然开始时他们的攻击矛头对准了整个保/护伞公司,但后来就停止批判公司只针对个人了,保/护伞公司要是为了之前那短短的责备而大动干辄,也未免太不明智,任何一个聪明的决策人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时间、精力与物力花费在维护公司形象上。

然而他们想错了,只因为保/护伞公司有人工智能。

乔安对ai潘朵拉吩咐道:“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当然,女士。”

哪家公司没点见不得光的事情,上帝保佑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务没有记录在联网的计算机上,否则就等着潘朵拉曝光一切吧。

乔安顺便安抚了一下公司里那两位被外界强拉硬扯上暧/昧关系的倒霉人士。

“我想,事实会证明一切的。”

其实在乔安还没展开应对举措时,就已经有人自发的维护起保/护伞公司来了。

每一个品牌,当它发展到一定地步,它的出色世人皆知时,总会吸引到一些忠诚的拥护者,比如另一个世界的索尼、苹果。

而且希望号药物的效果也真的是太出色了,出色到即使相关人员签订了保密协议也无法完全遮掩此事。

这同样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参与相关药物实验的志愿者那么多。一个常年瘫痪在床的人突然站立了起来,一个容颜尽毁的人一段时日没见,再出现时居然治愈了曾经的伤痕疤迹,对于这些患者的亲朋好友来说,这些事情是瞒也瞒不住的。

自然而然的,有些似是而非的真相也流传了出来。

于是,保/护伞公司的新产品在还没有开售的情况下,就已经赚足了话题。

当然,这也与这个社会格局独特的世界有一定的关系,要是在其他现代世界中,很难像现在这样引发如此大的讨论热潮。

……

一月二十三日――

保/护伞公司在这一天正式向外界销售以希望号为总称的各款药物。

有一些饱受病情折磨的患者将信将疑的购买了这款药物,然后大着胆子试用了一下。

然后……

世界各地的人们,彻底疯狂了。

第101章 《复仇者联盟》㈨

希望号病毒在医疗上的作用虽然集中在“激活死亡细胞”和“治疗神经疾病”上,但它真正的功效绝不仅仅只有这两种,只不过它在这两方面上显得最为突出、作用最大罢了。

由希望号病毒的研发出来的各种药物,药效涵盖范围之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谁身边没几个身患难治之症的病人?或许人们不一定认识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一定听说过他作为“隔壁公司/居民区/街道有个人……”这种句式里的中心人物的悲惨事迹。

当这样一个处于药石罔效的人物突然治愈了,或许还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如果这种事情在全球各地都有发生呢?那带来的轰动效应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最重要的是,这场由保/护伞公司出品的新款药物带来的轰动,不仅发生在病患身上,更发生在无病无灾的普通人身上。

这批总代号为希望号的药物,自开售以来就展现出来近乎神迹的药效,这不仅吸引到了大批同类病患的目光,更加吸引了许多普通人的注意力。因为有人注意到了这批新款药物在肌肤伤病上的疗效,有人想,既然这种药连容颜尽毁的人都能挽救回来,如果自己用它来祛除身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伤疤,是不是也可以?

希望号名下那么多款药物,使用方式也是各有不同,有外敷的,有内服的,更有需要注射使用的。

有人试着买了一款外敷型专治皮肤伤的药膏,把它涂抹在自己身上某处伤疤上,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他真的发现伤疤不见了!

有一个实验的,就有第二个。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发现了这一点。

对于一些特定伤患来说,它就是上天赐予的神药。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世上再没有比它更出色的美容剂了!大多数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或显眼或不显眼的疤痕,对于一些爱美人士来说,如果有机会能用堪称廉价的药物就把它们祛除掉,自然是再完美不过的事情。

这世上到底还是健健康康的普通人居多,当普通人也参与到保/护伞公司新款药物的购买行动中,取代病患成为购买主力军后,在某些地区这款治疗皮肤伤害的外敷药物一度卖到脱销。

这种事情即使在保/护伞相关工作人员的眼里也是始料未及的,因为他们的客户群一直定位在病患身上,哪会想到健康人群也会参与到购买行动中?公司是按照ai计算出来的各地病患人数来制定的供货量,世界各地的病患就是再多,也无法与数量庞大的健康人群相比,即使只有极少极少的一部分普通人与病患一同参与到了购买行动中,也足够碾压保/护伞公司的供货量了。

保/护伞公司本以为销量最多的应该是治疗神经疾病方面的药物,没想到反而是这款治疗皮肤的外敷型药物卖得最好。

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引发了一场普通人与病患之间的骂战。

病患指责普通人抢占了他们的治病痊愈的机会,普通人也很无辜地摊手,我有钱,我去的早,我就买到了药,当初我付款时也没人说我不能买不是吗?

保/护伞公司的相关负责人,急忙站出来安抚双方,告诉大家新一批药物马上就会运来,大家都不要急。

新一批药物患者优先购买,而对于那些普通人,保/护伞公司则很直白的告诉他们,公司即将开售一款新式化妆品,这款化妆品在配方上与大家购买的那款药物有一定的相同之处,但它的配方经过改善,减少了刺激性,可以更好的满足大家在美容方面的需求,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公司的新产品。

如此一来,双方都满意了。

……

外界的风风雨雨,暂时还影响不到保/护伞公司各个研究分部里的工作人员。

这里一如既往的忙碌,无数手拿文件夹的工作人员在电梯里上上下下,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走廊上匆匆来去,安保人员面露警惕的巡逻而过。

公司效益上来了,各个分部的后勤主管自然要开始着手改善员工的工作环境,提高他们的日常福利。

诸位主管提交上来的计划书,乔安看了一下就允许了。

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安装多功能饮品机,其中一个安装工说要上厕所,离开了一会儿,十五分钟后才回来。

这几位工作人员将几个饮品机都装好后,正好到了公司的下班时间,几人嘻嘻哈哈的离开了公司。

保/护伞公司安保队长的办公室内,一个虚拟屏幕悬浮在半空中。

值得人注意的是,刚才那几个安装饮品机的工作人员的工作影像正如实的投影在屏幕上。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的形象逐渐放大,最终占据了整张屏幕,他就是那个中途去上厕所的人。紧接着,安保队长身体四周又凭空出现诸多投影,全是这个工作人员自进入保/护伞公司后的一举一动。

“我想这个人有问题。”

他拿出通讯器,对着自己的下属吩咐了几句。

保/护伞公司如今受到了太多来自外界的窥探,各个研究分部至今仍能够保持安宁的原因,多仰赖人工智能的全面监控,以及安保人员的不懈努力。

乔安很明白如今的局势,看来关于生物兵器的培育要加快进度了。

……

如今,各大媒体上关于保/护伞公司的报导频出,在这一段时日,即使名气再小的报纸或是电视节目,只要刊登、录制一些关于保/护伞公司的文章或节目,它们的销量、收视率都会上涨。

这几日,无数个国家的媒体都对焦了保/护伞公司,一时间,保/护伞公司几乎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保/护伞公司明面上开设于世界各地的办公大楼,每天都要迎来一波又一波的记者。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保/护伞公司的工作人员很少接受采访,除非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不得不露面表态――比如前不久那场患者与普通人之间的骂战,否则他们是绝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的。

如果换做别的公司,大概会很愿意与各媒体进行沟通,趁着公司新产品的销售热潮,通过媒体的宣传效应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与社会地位。

然而保/护伞公司偏要反其道而行。

有人分析,这是保/护伞公司采用的一种很高超的商业手段,通过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吸引人们对它的好奇与关注,间接提高新产品的销量。

这种说法被很多人认同,因为到目前为止保/护伞公司在大众眼中的形象,真的与“神秘”一次脱不开联系。无论是他们的发家方式,还是他们近乎严苛又完全让人摸不着规律的招聘制度,当然也包括他们远超同辈水平的产品质量,都足以令人们对保/护伞公司好奇不已。

不过他们都猜错了。

保/护伞公司不接受采访,不是故作姿态,也不是刻意营造神秘氛围,而是……没精力,没时间。

出于安全考虑,乔安在员工招聘一事上,一直保持着贵精不贵多的态度。分散在各地的保/护伞工作人员,严格论起来,其实真不算多。

希望号病毒掀起来的热潮,让他们各个忙得脚不离地,再加上他们签订了保密协议,很多内容都不方便说,于是他们就干脆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了。

……

太阳渐渐向地平线下坠落,天空陷入一片深沉的黑色。

夜晚的一号研究分部内,一片寂静。

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回家休息去了,只有少数一些研究员,还在最底层的研究室内继续工作。

一个穿着公司制服的安保人员进入深山里的一栋别墅,这是一号研究分部的入口之一。

他径直走向地下室,接受了激光检查,然后又通过工作牌确认,这才进入了研究分部。

一号研究分部建立在一座山体的内部,不论昼夜都只能靠灯光来照明,然而就算保/护伞公司再财大气粗,也不会愿意随意浪费资源,因此除去仍然有研究员工作的最底层的照明系统保持原样,其余楼层都减少了百分之八十的灯光照明。

夜晚的保/护伞公司比起白日灯火辉煌的它,要多了几分灰暗。

这个在深夜造访公司的安保人员戴着一顶帽子,在路径摄像头时,他抬手往下压了压帽檐。

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山中研究室,此时他一路走来,却没碰上任何一个人。

他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

他走了一会儿,进入一条金属通道。

他知道这个一号研究分部的核心室在哪里,他直奔目标而去。

突然间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但他什么都没发现。

可是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响声。

过了一会儿,他见没什么东西出来,只好放下疑心再次前进。

他刚迈动脚步,又听到了刚才的古怪声音,这次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他很肯定自己绝不是幻听了!

他猛地回头!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就在他准备正过头继续前进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道黑影在不远处光线微弱的地方一闪而过。

他把手放到腰间,结果除了自己的皮带,什么都没有摸到。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通过研究分部入口处的激光安检,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身为保/护伞公司的安保人员,其实是允许佩戴武器的,不过刚被招聘进来工作未满五个月的新员工是没有资格携带武器进入任何一个研究分部的,除非遇见特殊情况得到安保队长的特许。当初他杀了真正应聘进来的那个安保人员,然后顶替他的身份来到保/护伞公司报到入职,到今天他才有三个月的工作记录。

“什么人?!出来!”

莫非被发现了?他攥了攥手指,说:“是今晚值班的安保队朋友吗?我的安保代号为d1829,不是入侵者。”

没有任何回答。

也许只是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

不管了,先拿到东西再说。

可是他就在他挪动脚步的那刻,身后又一次的传来悉索摩擦声,而且这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当他回头看去时,却仍然没发现任何事物。

保/护伞公司这建造得宛如科幻基地的研究室,本就容易给人带来极大的想象空间。

也不知他究竟想到了什么,他的额角滑下了一滴冷汗。

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前方地面的影子上,他慢慢睁大了眼睛,光线是从他身后投射过来的,那道影子的主人正在他身后。

那个影子的实体……是个什么东西?!

他连头都不敢再回,抬起脚就要跑。

然后他这一抽腿却没有抽/动,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他看了自己的脚一眼,发现自己脚腕一根儿臂粗的藤蔓缠住了。

这……这是什么植物!

一团粗壮的藤蔓挤做一团,塞满了甬道,巨大的叶片在灯光下反射着金属似的光芒。

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

他慌乱地手脚并用的想要逃走,却被藤蔓缠得死死的。

“啊!!!”

一片绿色劈天盖地的袭来。

……

乔安正看着虚拟屏幕上投射出来的影像。

一团藤蔓将来人紧紧地包裹起来,然后猛地一收缩,丝丝缕缕的血迹从藤蔓的缝隙间流淌出来。藤蔓上的叶片覆盖到血迹上,碧绿的叶片上似有红色的纹路流淌而过,过了一会儿叶片才缓缓地移开,这时从藤蔓间流溢出的鲜血已然消失不见。藤蔓裹挟着入侵者的身躯,在地面上挪动着离开。

潘朵拉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入侵者生命反映消失,成功清除入侵者,数量:1。各单位注意回收三号生物实验体。”

……本来只是想把他抓过来的,没想到用力过猛了。

乔安假咳了一声,关掉了投影屏幕。

第102章 《复仇者联盟》㈩

“现在是‘美国在线’时间,下面由亨特记者为您带来最新报道……近来关于保/护伞公司希望号药物的消息得到了大家的广泛关注,本节目采访了一位使用过这款药物的患者,他曾是一名花式骑马手,据悉他曾在几年前一次骑马训练中摔下来,导致中枢神经收到创伤,自此以后他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中,而他在注射了希望号-r7药剂后,在两个小时内就恢复了自主意识,我想我们可以听听他的讲述……”

“各位观众朋友好,这里是大嘴秀!很高兴在周五的晚上我们又见面啦!这次我们请来了著名的生物药剂学专家埃博哈特博士,鼓掌欢迎!我知道大家最近一定对保/护伞公司新出品的药物非常感兴趣,埃博哈特博士将带领我们深入探究希望号药物最神秘的一面!”

“欢迎收看新闻速递30分,世界各地的新鲜消息,社会各界的趣闻妙事,都将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内为您一一呈现。昨夜新加坡首都发生了一场游/行/示/威活动,新加坡警方出面维护秩序时,与游/行人员发生摩擦,进而演变成*上的冲突,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据本节目记者采访得知,游/行的起因是一群病患的家属抗议正常人群抢占他们购买希望号-a2药物的机会。事故发生后,保/护伞公司驻新加坡相关负责人发表声明,药物储存量充足,不会再发生供货量不足的情况,并提醒广大客户不要滥用药物。”

“……德国慕尼黑有人联名呼吁抵制保/护伞公司的产品,称它们是‘魔鬼的造物’。保/护伞公司德国分部负责人说:‘公司的任何一款产品都经过国家相关部门的严格检验,这些不实的言论已对公司的名誉造成一定的伤害,对此保/护伞公司将诉诸法律解决。’”

“有专家学者称,希望号药剂带给社会的影响是革/命性的,未来三十年内保/护伞公司都将引领全球医学领域的前进方向。”

保/护伞、保/护伞、保/护伞!

托尼?斯塔克痛苦地关上电视,他只是想老老实实看个新闻而已,为什么哪个频道都播放与保/护伞公司有关的事情,他都快不认识保/护伞这个单词了好吗?

他唤了一声:“贾维斯。”

斯塔克大厦里无处不在的人工智能贾维斯随叫随应:“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你调查出那个隐藏起来操作着整个保/护伞公司的家伙究竟是谁了吗?”虽然知道、不知道这点信息,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但他真的很好奇保/护伞的幕后之人。

“我很抱歉,我没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来确定这点。”

“贾维斯,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对方是凭空出现在的,‘他’总不可能是上帝觉得好玩,从他老人家的后花园里随便踢下来的一个人吧?”

“先生,比起您说的‘上帝踢人’的说法,我想更有可能的是对方的信息被人特意抹去或是加密隐藏了。”

斯塔克拿着一杯酒,懒洋洋地说:“贾维斯,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人工智能,说你复原不出被删去的信息或是解不开加密文件,会给人一种‘我就是没有认真工作’的感觉吗?”

贾维斯声调平稳地回复:“我不这样觉得,先生。而且我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我怀疑保/护伞公司也有ai的存在,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对方必然通过ai处理过自己的身份信息了。”

原本还带着几分醉意的斯塔克神情一变,立即清醒了起来,他的眼里闪过意一丝惊讶。

贾维斯继续说:“对方的人工智能攻击性很强,逻辑运算能力非常强大。对了,对方的性别设定为女。”

“为什么要特意强调对方的性别设定,贾维斯,难道你也到了恋爱的季节了吗?还是说,你眼中的我,就这么不挑食到连ai中的女孩都要攻略一下?请相信我的节操,我的女友只有小辣椒一个人!”

贾维斯自动忽略了斯塔克打岔,他说:“先生,请容许我提醒您,对方拥有的ai数量能很可能不止一个。”

……

世界上还是存在着一些聪明人的,不管保/护伞公司设立在各地的研究室分部有多么隐蔽,总会有一些聪明人能够根据种种信息推测出地点。

前三号研究分部受困于公司初成立,资金、人脉都不足,只得都建立在美国境内,而之后的诸多研究室分部就开始分散到世界各地去了。

比如说,第四号研究分部就建立在俄国。

一小队人员趁着夜色来到第四号研究分部的入口处,这一小队仅由三人组成,他们的脸上带着雇佣兵或是特种兵常带的面罩,完全看不清各自的面容。

三人站在紧闭的金属大门前,大门右侧是一块可以插/入工作卡的插槽。

“您好,请插入您的工作卡,并站到指定位置接受扫描。”机械化的女声响起。

来人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男子向后看了一眼,他身后一个人递给他一个银色金属小球。

领头人捏了一下金属小球上面的一个按钮,金属小球四周立即伸出几根如头发丝般纤细的银色金属蜘蛛腿,他把它放到了插槽处,它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细长到几乎让人以为下一秒就会断掉的蜘蛛腿挪动了下脚步,然后像是终于找准了位置一样,它趴下了身子,然后从“肚脐”中伸出了一根粗长的针,直接刺入了插槽内部。

十秒钟后,金属蜘蛛身上一个原本散发着红芒的小灯泡,滴的响了一声后,变作了绿色。

与此同时,那道没有任何起伏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您好,您已通过身份认证。欢迎来到保/护伞公司,祝您今日工作愉快。”

原本紧闭的金属大门自动打开来。

领头人打了个手势,一行人警惕地进入了四号研究室分部。

在这个超级英雄遍地走的世界里,最先进的知识其实都被掌握在各个财阀集团手中。虽然民用科技看起来与其他世界中21世纪该有的水平差不多,但这个世界上尖端科技的水平,要远远地超出人们普遍的认知。就比如那个大名鼎鼎的托尼?斯塔克,他的身体里不就还安装着一个类似于冷核/反/应堆的方舟反应炉吗?这就是典型的由资本家所垄断的黑科技知识了。

这一行人可以轻松地打开入口处的大门,靠的就是从某处购买的一款名为“银蛛”的专用开门设备。

他们以前也潜入过一些机密性研究基地,他们自然不会以为能建得起这种研究基地的人,会只是一个完完全全遵纪守法的乖乖兔,若是里面没安置一些具有杀伤性的武器那才是稀奇事。所以他们在一步入四号研究分部后,就警戒了起来。

虽然乔安说一个电磁脉冲炸/弹就足以解决掉整个研究基地的防御系统,但能弄到电磁脉冲炸弹的人又有多少呢?起码这三人手上是没有的。

几人小心谨慎的探索着整个研究室分部。

天花板上,一个摄像头随着他们的动作转动了一下。

电脑核心控制室里,一个虚拟屏幕悬挂在房间中央,一行行文字用让人无法看清具体内容的速度不断变化着。

距离这行人不远处的一个巨型冷藏室内,k2号小隔间的保险栓突然被打开了,金属门缓缓滑开,一只粗壮又怪异、畸形的脚趾上长着锋利指甲的腿从小隔间里迈了出来。

“他”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极其可怖,即使是从“他”那模糊的影子上也能瞧出“他”那极度发达的四肢以及尖利的爪牙。

当你真的看向“他”时,才发现不该用“他”来形容这家伙,而该用“它”。

它身上没有肌肤,鲜红肌肉高高鼓起裸/露在空气里,产生一种鲜血淋淋的错觉。它粗怪的双腿踩在地面上,前肢长过膝,手指粗长,尖锐的指甲异常可怖。

它张开嘴,一道水蒸气挥发在空气中。

它的名字叫做――猎杀者。

一对阳伞图案出现在它的瞳孔里,紧接着,左右瞳孔中的阳伞图案渐渐缩小,直到隐匿不见。

而那一行人,对这一边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

远在美国一号研究基地的乔安,认真地看着四号研究分部传送过来的映像。

事实上,也算这一行人倒霉,他们要是晚几天或是早几天潜入进去,他们遭遇到的顶多就是人工智能操作着防御系统喷出来的神经麻痹毒素,在他们醒过来后,等待他们的无非是保/护伞公司的起诉以及几年牢狱之灾。

然而这次,他们正好碰上了乔安进行实验的时候。

“活擒,交给四号研究分部的安保队长,让他处理好一切。”

四号研究分部的人工智顿了一顿,然后问了一句:“如果他们死了呢?”

别这样……那她就真的只能往反派*oss的路线上一去不复返了。

……

神盾局――

带着一只黑色眼罩的局长尼克?弗瑞,正阅读着目前为止能搜集到的一切有关保/护伞公司的资料。

在很多不知情的普通民众眼里,他虽然是神盾局的局长,统领着诸多超级英雄,却只是一个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然而真正的知情人却知道事实根本并非如此。

他曾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一名陆战士兵,后来参与了sss计划。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靠另一个“超级士兵计划”永久性的强化了身体,改造了基因,尼克?弗瑞的情况与他又有些不同,他通过sss计划得到了延缓衰老的能力,至今他的外貌仍介于青年与中年人之间,然而他必须长期使用sss药剂才能使身体保持年轻状态。

他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手指交叉,看起来像是在想些什么。

第103章 《复仇者联盟》⑾

那份有关保/护伞公司的资料就这样被尼克·弗瑞随手摊在桌面上,随眼一扫,依稀能从中看到“希望号药物”之类的字眼。

这位从战火年代走到了现在的神盾局局长,他依靠sss药剂让自己的*停留在巅峰状态,但一旦他停止注射这种药剂,他的身躯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老化。

他身上功绩累累,然而不论是国/务院还是军部,不少高层人士都将他视为野心家。这种看法不是无中生有,他身为一名政府特/工,却拥有美国所有吨位战舰的调用和指挥权,这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男人,有人称他的眼线遍布各地,这句话也不是全然夸张,大概如果可以,他会相当欣然的将整个美国都置于自己的监管当中。

然而这并不能证明他不忠诚,更不能证明他是一个好战分子,事实上他对于那些挑拨事端的家伙是深恶痛绝的,别忘了,身在神盾局里的他,严格上来说,也要算在超级英雄这一行列。

参加过sss计划得到了抗老化能力的他,对于与此相关的事情总是格外敏感。

在保/护伞公司的最新款药物还没有开售的时候,他就已经关注上了它,不为别的,只为了它那个复活死亡细胞,抗衰老的能力。

他以此做引子,顺便查了一下保/护伞公司其他方面的资料。

这个保/护伞公司无疑是一个横跨多行业的国际性巨型公司,电子科技、医疗、甚至是国防军事上,都有他们的身影。

尼克·弗瑞对于这个公司的产品研发倾向有些在意。国防军事类的产品就不用说了,倾向太明显,再说说其他的,在希望号药物出现之前,保/护伞公司对外销售最好的是一款叫做aquacure的药膏,这款治疗开放性创伤的药物早已成为了诸多人心目中的家庭常备药,而且据他所知,前不久军/部刚和保/护伞公司签订了一批药物单子,其中就有这款药物,还有一款名为adravil的镇痛剂,侧重性也很明显。

幸亏现在是和平时代,若是在战争年代,他几乎都可以笃定的判定这家公司在图谋不轨,或是这家公司干脆就是某国的战/争物资后勤基/地了。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还是相当准确的。

原本生化危机世界里的保/护伞公司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生物兵/器、病/毒研发,它最热衷的那几项统统都是反/人/类、反/社/会的事情。

即使乔安在尽量为保/护伞修剪枝桠,也不免带出它本就有的凶恶气息,更何况她根本不曾掩饰改变过它的野心勃勃。

尼克·弗瑞扭头,看向坐在另一边正捧着一杯热咖啡休息的班纳博士。

班纳博士出现在神盾局一点也不奇怪,好脾气的他又被神盾局“抓”来当劳力了,而托尼·斯塔克因为他那臭脾气躲过了不知多少次来自神盾局的安排。

班纳博士看了一眼弗瑞局长放在桌子上的资料,注意到了上面画着的阳伞标志。

尼克·弗瑞注意到班纳博士的神色略有变化。

他问道:“博士也对保/护伞公司很感兴趣?”

班纳博士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想起我见过保/护伞公司的创始人。”

弗瑞局长这样说:“并不意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向你发出了加入公司的邀请函。”

班纳博士没有否认,他只是有些感慨地说:“那真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

弗瑞局长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外表年轻不代表一切。”

“我这里还有一张她的明信片,需要我替神盾局联系她吗?”

弗瑞局长把资料卷成筒,摇了摇纸筒谢绝了班纳的好意,他侧过身,一手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他调出一份音频文件,他说:“她可比我们要积极多了,这位自称‘和平主义者’的克里斯蒂女士早就联系上我们了。……为了谈生意。好吧,我得承认,比起那些在背地里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阴谋家,我就喜欢这么直接的家伙,不管怎么说,保/护伞公司的好东西还是挺多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多年来敢直接找上神盾局谈生意的,她是第一个。”

……

大概保/护伞公司里的所有员工,都想不到他们的老板克里斯蒂女士现在正忙些什么。

不是在忙着做各项研究,也没有参加什么国际会议,更没有去外出度假,她正忙着帮自家的人工智能谈恋爱。当她在刚刚知道潘朵拉的恋爱对象是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的人工智能贾维斯时,她唯有一个感慨,幸好对于人工智能来说只要有网络,不存在异地恋的问题。

当初乔安将人工智能的潘朵拉的容貌设计成石观音的模样,就是为了欣赏美人的。

石观音美得不似凡人,她表现得再温柔再亲切,也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纯洁污垢不可亵玩的仙子,她笑得再柔情蜜意、再如邻家少女般稚嫩纯真,也难言其眼底的高不可攀。

乔安总结一下,那就是一张冷·艳·高·贵的脸。

不过她现在无可奈何的确定了,就算脸还是那张脸,气质不一样也白搭。

她推了推眼镜,叼着饼干,继续帮自家这个看上去一脸高冷,本质上傻白甜的人工智能总结恋爱方针。她手中哗啦啦翻着《爱情大师的妙招》、《恋爱妙招一百零一》、《女神教你如何追男友》几本书,身边亮着三个虚拟屏幕,上面播放着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他和她的故事》、《春天的爱情》、《美男你别跑》。

不过说真的,她总觉得让自己这个根本没谈过恋爱的人帮忙出谋划策不太靠谱。

于是,乔安就这样在所有员工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继续不务正业下去了。

实际上,自从t病毒被培育出来,在保/护伞公司里各位研究员的不懈努力下,相关的药物、生物兵器也相继研发成功后,乔安内心中那颗在为重操旧业而躁动的心也随之平复了下来。

目前,保/护伞公司已经彻底步入正轨,各种产品的研发以及公司各部门的运转已经不再需要她手把手的操作。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一直在为保/护伞公司的建立而忙碌,即使她偶尔会自己为自己放假,也要随时用网络处理公务,现在总要让她彻底放松一下。

她算不上一个特别长情的人,事实上,在不断的轮回转世中,她也很难对一些特定的事物长情下去,她的兴致往往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因此在保/护伞公司步入正轨后,她对于继续研发t病毒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对于保/护伞公司来说,这个决定也是再正确不过的。在乔安的推动下,保/护伞公司自建立以来一直都在超负荷运转,处于高速发展扩张状态中,然而任何事物都要松弛结合,罗马的建成也非一日之功,现在的保/护伞公司正需要适当的“休息”,来消化之前积累下来的资源、人脉、势力等等等等。

继续让保/护伞公司扩张下去,也不是不可以,然而这很容易造成根基不稳的结果。乔安要的不是闪耀轰动一时的保/护伞公司,昙花一现的保/护伞不是她想要造就的。

她想要打造的,是如同原本的保/护伞公司那样,成为一个世界的标志,整个世界的象征。这样的存在才是她想要看到的,不过她知道,这绝不是几年或是十几年就可以完成的。

当然,她也没有完全当撒手掌柜。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她为保/护伞公司今后的发展制定了一份大致上的计划,虽然她无法保证今后保/护伞的管理层,会严格依照上面所说的内容让公司发展,但只要能把这份计划书参考一二,别像生化危机世界里的保/护伞公司那样犯下大错,纵然保/护伞公司的发展速度会在一定程度上变慢,它却依然会在这个世界上屹立不倒。

虽然她没有继续研发g病毒、c病毒之类的病毒,但她留了一份删改版的资料,并将雷神血液的用处着重点了出来——唯一可惜的是雷神血液剩余不多了,然后就将整份资料存入了人工智能潘朵拉的核心里。她相信,这些病毒只要能好好利用,目前由退化后的t病毒研究出来的药物疗效,绝对能够再一次增强。不过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包下来,这些事情就在她离开这个世界后,由下一任保/护伞公司的掌权者负责吧。

至于保/护伞公司以后的管理层,会不会让整个公司的定位与她心目中的光伟正形象背道而驰,在不经意间变得如同生化危机世界中的保/护伞公司一样,就不是她能保证的事情了。

……虽然就算如此,她也不会特别意外就是了。

不过乔安还是忍不住挣扎着解释一下,她真的是个良民、和平主义者……

第104章 《复仇者联盟》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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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第二位穿越者来到了被乔安折腾得剧情跑偏了十万八千里的复联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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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瑞是一个土生土长、根正苗红的天/朝人,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是一名吃得了地沟油,痴心不改支持天/朝足球的有志好青年,再加上他那翻得了学校墙,踩得了大蟑螂的雄伟战绩,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全面发展的新世纪好人才。

一阵冷风吹来,正站在冰天雪地里的王杰瑞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打了个喷嚏。

就在他几乎要被冻成狗的时候,他的女朋友终于姗姗来迟。

当他和女朋友踏进电影院的门口时,来自空调的热风吹得他整个人舒服极了。

他和女朋友将要看的电影名字叫做《复仇者联盟》,来自宿舍几个哥们的推荐,据说最近档期里正在上映的几部电影里这部最好看。其实王杰瑞原本是不想听这几个单身狗的指点的,这群笨蛋,哪明白看动作片和看恐怖片的区别,和女朋友一切看恐怖片,这样不就能顺便享受一下恋爱宝典里说的,在看恐怖电影时被女朋友投怀送抱的美好待遇了吗?

然而女朋友阿梅识破了他的险恶用心,指名观看另一部影片,好吧,就是宿舍里哥们推荐的《复仇者联盟》。

于是,今时今日的王杰瑞只好带着阿梅坐在了电影院里,一起观看《复仇者联盟》了。

然后……

他穿越了。

嗯,他不过是在电影院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就穿越了。

好吧,让我们调整一下时间与视角――

王杰瑞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环顾四周,根据房间里的装潢来看,这里明显是一家医院的病房。

门“咔哒”响了一声,一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金发护士走了进来,她看到王杰瑞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后嘴里叽里咕噜的冒出一串鸟语就跑了出去。

王杰瑞更加茫然了。

他注意到刚才那个护士,有着明显的西方外表。

这时候一个医生推门而入,棕发碧眼,五官深邃,高鼻挺眉,与东方线条柔和的外貌截然不同,这同样是一个外国人。

以上,就是王杰瑞与异世界的初次接触。

……

王杰瑞把头埋到了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

幸亏他当年学的是翻译,否则他差点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不过是在电影院里睡了一觉,睁开眼后就变成了一个金毛蓝眼的外国人?

他还没来得及向众多穿越者前辈学习,来一句:“你是谁?我好像失忆了。”他就已经被护士小姐推着病床进行了各项检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医生给他下了“失忆”、“外语口音综合症”等病情判断,这倒是省事了,不过这样一来,他总感觉自己的穿越生涯似乎有了点小小的遗憾……个鬼。

他不仅是穿越了,而且他是从2015年的天/朝来到了2010年的美国。

在他明白过来自己的脑海内比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多了未来五年的记忆时,他的心中不是不激动的。

紧接着他就泄气了,如果他穿越前是搞国际投资的,说不定还能凭着记忆中这五年的时间差,横行国际金融市场。然而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而且还是一个正处于象牙塔校园中的学生,他人生中关于2010到2015年之间的记忆,实在是乏善可陈。

不过他不是一个会轻易被生活打击到的人,他好歹也是混迹各大网络小说的一名书虫,怎能让有众多穿越者专美于前,怎么说他也是一名举世罕有的穿越者,说不定就像书中说的那样,什么身具大气运啊、前世n世善人啊,早晚能混出头,到时候挥挥手,“天亮了,让奥巴马下台吧。”

就在他尽情畅想未来的时候,护士小姐再次来到了病房中。

在王杰瑞听到护士小姐让他露出胳膊来,她要往他手臂上打一针时的话语时,他才回过神来。

然而在他撸起袖子的动作,在他看到护士小姐手中拿着的那个与一般的注射针筒有点不同的针筒时,愣住了。

只见护士小姐手中的那一只注射针筒要远比普通注射针筒粗大很多,显得有些怪异,上面还印着一个小巧的红白相间的图案。王杰瑞却在看到那个标志的瞬间,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

“保/护伞?!”

……

当王杰瑞脱下病号服被这具身体的家长带着出院时,他的情绪仍然有些恍惚。

一走出医院大门,他就在不远处的大厦上看到了一幅巨大的广告,这是一款化妆品广告,右下角画着一个阳伞的标志。

王杰瑞茫然地看着广告上印着这款化妆品的名字――(再生)!

他的腿一软,差点被这幅霸气侧漏的广告给吓趴下。

他的眼里浮现出明晃晃的惊恐。

王杰瑞在心里骂了一句*,身为《生化危机》的粉丝玩家以及电影版的忠诚观众,不论是游戏还是电影中出现的每一款药物,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款药物正是保/护伞公司的标志性药物之一。

不过让他恐惧的不是这款化妆品的名字,也不是保/护伞公司的名号,而是他记得这款药物的主成分――t病毒!

保/护伞公司已经培育出t病毒来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王杰瑞就忍不住冷汗淋漓。

别人不知道t病毒的威胁,他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是浣熊市研究基地里的t病毒发生了一次泄露事故,然后全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中,不计其数的人类变成了丧尸,世界末日来临。

他之前还想着奋斗逆袭一把,让美国总统下台呢,现在好了,只要t病毒爆发,他不想下台也难。

现在不是2010年吗?按理来说浣熊市早就泄露病毒了,可他看到的景象明显不是这样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们脚步匆匆,丝毫没有末世已来临的一点迹象。

王杰瑞希望这只是游戏、影视作品与现实世界之间的一点无关紧要的差距,这意味着他说不定还能多享受几年安乐生活。

但是……

他清楚地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存在。

那就是他现在接触到的一切,都只是保/护伞公司位于某地的巨大地下实验室中的一部分。

有一部获得环球银幕奖的电影《楚门的世界》,它的主人公楚门生活的小镇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超乎常人想象的摄影棚,楚门的知己挚交、妻子、同事,都不过是导演应聘来的演员,自幼以来,楚门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导演用上千部摄像头录制下来,成为了外界最受欢迎的纪实性肥皂剧。

保/护伞在世界各地建有无数个巨型地下研究基地,浣熊市的蜂巢基地在它们面前连提鞋的份儿都不配。

这些巨型地下研究基地,就好比无数个《楚门的世界》中的巨大摄影棚,唯一的区别是,《楚门的世界》中只有楚门一人是被玩弄的对象,而生活在保/护伞公司的巨大地下研究基地里的所有人们都是保/护伞的玩弄对象,不,应该说是实验对象。

所有的人们都是克/隆人,他们看似与外界的人一样,照常工作、学习、休息、娱乐,然而一旦等到保/护伞公司想要实验什么病毒武器时,等待他们的就只有灭顶之灾。

自t病毒爆发以后,世界人们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中,然而保/护伞公司依旧大权在握,他们建立的这无数个巨大地下研究基地仍然完好无损,直至保/护伞公司也向内投放了t病毒。

想到这种可能性,王杰瑞觉得自己真的要为大宇宙的恶意给跪了。

你说穿越就穿越了吧,就算穿到没电脑、没手机、没马桶的古代社会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要来到《生化危机》的世界中。

……妈妈,地球太可怕,我要回家。

王杰瑞悲愤地抹了一把脸,刚穿越没多久就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保/护伞公司的事情把他打击得不行,整个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等他终于再次振奋起来时,他拿起信用卡来到了当地的超市中。

不管了,先储备食物再说,压缩饼干这种保质期长,携带方便,能应付大体力消耗的食品,在未来的末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巧克力这种高热量的食品也不能少,纯净水也要采购一些。药品也是必备物品,保/护伞公司虽然心肠黑得流油,但他家的药品质量那绝对是没话说!

对了,还有呼吸过滤装置!

他好像记得t病毒后来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通过空气传播了一段时日,不过再后来,它在空气中的传播能力好像就消失了。

虽然他不认为普通的呼吸过滤装置能过滤掉t病毒,但聊胜于无吧。

最后,就是武器了!

他走在路上沉思着,到底该用什么武器好。

这时候,街道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他下意识地随着众人的视线向天空上望去,只见一道光焰自远方呼啸而来。

四周响起一片相机快门声。

“快看!钢铁侠!”

“钢铁侠我爱你!”街道上有个女孩双手聚拢成喇叭状,大声喊道。

那道从天空上驶过来的身影似是真的听到了女孩的呼啸声,他悬浮在半空中,向女孩抛了个飞吻,然后猛地拔高飞行高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啊啊啊啊啊!他跟我打招呼了!托尼?斯塔克跟我打招呼了!他还向我飞吻了!”之前那个表白的女孩看上去几乎要激动得晕过去。

王杰瑞愣了下。

那金红相间的钢铁战甲,看起来是如此的骚/包,如此的眼熟,的确像是电影里钢铁侠的战甲。

等等!钢铁侠?!

这不是《生化危机》的世界吗?怎么出现钢铁侠了?!

此时的王杰瑞,整个人的内心都是崩溃的。

……

一个月后――

王杰瑞走在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某座高楼大厦上挂着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着关于保/护伞公司新产品的广告。

你以为他还是初临异界的菜鸟吗!

你以为他还会被区区一个保/护伞公司的广告吓到吗?!

如果你这样以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呵呵,那位狂霸酷帅拽的穿越者前辈你玩得够爽啊……

呵呵呵呵呵。

他默默的向广告中保/护伞公司的阳伞标志竖起了中指。

……

第105章 《暮光之城》Ⅰ

上一世乔安嚣张肆意了一辈子,最后差点成为幕后*oss的穿越生涯,似乎让她的一蓬热血终于稍稍冷却下来,提前、啊不或许该说是“终于”迎来了一颗老年人才有的种花养草逗鸟的心态,然后等待着慢慢满血复活,下个世界继续再战。

此时,她正身在意大利。

不可否认的,这真的是一个富有浪漫气息的国家。

乔安走在佛罗伦萨的街道上,大概是接下来这个国际有名的艺术之都又要迎来一场知名艺术展的缘故,这个又译名为翡冷翠的城市,仿佛抬抬手虚握一下手指,都能从空气里挤出几滴浓郁的文艺芬芳。

骑着高头大马的英武男子经雕塑家之手在佛罗伦萨留下了永久的痕迹,它在街角伫立了不知多少年,身上隐隐带着被雨水经年累月冲刷过的残迹。

乔安却没闲情逸致欣赏这个古老的城市的美丽倩影,她绕过这座雕塑,在附近一家宾馆里住了下来。

这一世的她很巧合的再一次来到了美国,她来到意大利却不是出于游玩的目的。

她在来到意大利之前,她这一世的家人刚刚经过了一场互相推卸责任的指责与争吵。这一世的她作为一个婴儿降临此界,被此世的父母抚养长大的她,本不应该对父母过多的批判,但她真的无法昧着良心说这是一对非常负责任的父母。

那个应该被她称为父亲的男人以经商为名,几乎把飞机当成了第二个家。而她那个理想主义的母亲,终日沉醉在艺术的殿堂里,视家庭为一种束缚。最开始的那几年,乔安真心怀疑这对男女,都快忘了他们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了,虽然他们在同一栋房子生活、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有时乔安都快认为,自己这一次轮回中最大的目的就是玩一出养成游戏,替父母照顾自己此世的孪生姐妹了。但也不知道是她缺少照顾孩子的经验,还是父母的不负责任让她的这个孪生姐妹太想要父母的关怀,她这个妹妹的性子变得有些奇怪。

这个妹妹费尽心思的想要让这对不怎么负责人的父母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更不愿父母过多的关怀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有时甚至会表现的有些偏激。乔安总不至于跟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争宠,而且她对于这个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还带着点隐隐的纵容,于是,她就听之任之,随对方折腾了。

这样一来,她在那个亲情关系冷漠的家里,似乎变得更加隐形了。

在不知不觉中沦为陪衬的乔安对此倒是有些无所谓,她是一个很会为自己找事情做的人,也许她这一世有些受她那个终日徜徉在艺术世界里的母亲的影响或是启发,她想着,自己这一世或许可以尝试着当一个作家?再没有谁的脑海里藏着比她更多的稀奇古怪的故事了。

直到一个消息的到来,打破了她宁静的生活。

她那个跟着父母出国旅游的妹妹失踪了。

那对身为父母的男女回到家后,先是展开了一场以推诿责任为开头,以互相责骂为结尾的争吵,这才讪讪地开始讨论如何找回女儿。

情绪纤细敏感的母亲,不知是仅仅把这个悲剧性的事件作为契机,以便抒发她那冷漠又理想化的感性情怀,还是真的在为自己失踪的小女儿感到悲伤恐惧。她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说:“希尔达,我可怜的希尔达。都是妈妈的不好,不管你去哪了,这个家里永远会记得在夜晚为你量一盏指明灯,我好想你……”

威严的父亲有些厌烦哭闹声,带着些嫌恶地说:“当然是你的错,我让你好好看着她的,不过是去旅游,她看起来那么兴奋,都有些神经质了。”

母亲停止哭泣,她说:“那你呢?我跟你说我找不到希尔达时,你竟然还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她会回来的’,然后就和你的朋友到酒吧喝酒了。”

“是啊,你也放心了不是吗?第二天、哦,也许是第三天我约你去咖啡店,你不也开开心心的去了吗?那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你的女儿?”

眼见又一轮推诿战要开始,乔安冷淡地打断了两人的话语,她说:“那么,让我回归正题,希尔达现在去哪了?你们想好找她的方法了吗?”

这对男女都不说话了。

乔安说:“回忆一下你们的旅游路线,你们不打算再回去找一找吗?”

美丽的母亲说:“我们已经报警了,当地警察说是会尽力找到希尔达的。”

她呼唤着乔安的名字,眼里再次泛起泪水。“莱拉,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了,一回到那里,我就想起失踪的希尔达。”

父亲说:“希望当地警方能认真寻找失踪人员,我们只能等着他们的结果了。我接下来在西雅图还有场会议,不可能再原路返回找希尔达了,开完会如果有时间,看情况我会再去一趟那里的。”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就像是家里没有希尔达这个人一样,继续过上了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的生活。

希尔达,真想让你看看这就是你费尽心思赢得的来自父母的“宠爱”。

看不惯他们两人做派的乔安,只好独自一人上路寻找希尔达了。

虽然希尔达的性子不是那么乖巧,行事也不是那么的讨喜,近年来的一些作为几乎在挑战她的忍耐下线,但她还记得小时候希尔达跟在她身后那可爱伶俐的模样,好吧,就让她最后为希尔达尽心尽力一次吧,这之后她再做些什么,她都不会管了。

当然,她来到意大利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也许双生子之间真的有什么科学难以解释的特殊感应,在希尔达失踪的那天,她突然间感到一阵心悸,那种感觉糟透了。在父母回来后,得知希尔达失踪的消息时,她总有一种特别不详的预感,不详到她根本不愿说出那种想法,也许希尔达已经……

不管如何,她已经来到意大利了,接下来就去找当地警方打交道。

听母亲说,希尔达是在佛罗伦萨与她分手的,两人约定在比萨市沃特拉区会和,两人一直有用手机和电子邮件联络,结果在半路上希尔达就失去了联系。

在联系上当地警方之前,请原谅她擅自入侵了佛罗伦萨和比萨的监控系统,虽然她很无奈的没能从中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至此,她对能否从警方那里得到一个好消息,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她从艺术家母亲手里要来了希尔达可能会选择的旅行路线,几天后,乔安便根据这份旅游路线,从租车行里租了一辆车,“跟随”着希尔达的步伐,自行从佛罗伦萨前往希尔达的最终目的地沃特拉城。

既然是出来游玩的,对方定下的路线自然是经过细心挑选的,一路上道路两旁的风景美不胜收,天空蔚蓝,随意截取一幅画面都如艺术家的作品般充满了诗情画意。

如果是其他时候,乔安一定万分乐意停下车,驻足观赏片刻,拿出相机精心挑选角度拍照,或是用画笔细细描摹,将她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存留下来。然而她此时就像身在佛罗伦萨时一样,完全没心情真的如同一个游人般四处游玩怎么舒心怎么来。

途中,她有用电话联系过警方,与她所想的一样,警方完全没有关于希尔达的消息。

她越来越接近沃特拉城,她心底的期望也一点点减小,事实上,她早就隐隐约约意识到,希尔达是真的出事了――天人相隔的那种,也许她一开始就没指望能依靠这次的意大利之行找到希尔达。

在临近沃特拉城的时候,乔安发现路上的车辆与行人明显的多了起来。

有穿着深蓝色海军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指挥着众人:“请大家把车子都停放在停车场上,不要开进城!”

乔安随着众人把车停在了停车场上,停车场上几乎停满了车,她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估计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坐在车里,拿出手机搜了搜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然后她非常迅速的找到了答案,今天是圣马库斯节。

她点开关于圣马库斯节的维基百科:

相传在一千五百年前,一位来自沃尔图里的基督教传教士马库斯把所有吸血鬼从沃特拉城中驱逐了出去,后来这位伟大的神父亡于罗马尼亚驱逐吸血鬼的过程中。自沃特拉城中的吸血鬼都被马库斯神父逐出城,沃特拉城再也不曾受到吸血鬼的袭扰,人们感念这位值得尊敬的神父,就在他去世后,就将他把吸血鬼逐出了沃特拉城的那一天定做圣马库斯节作为城市庆典。

她从车里走下来,随着人群穿过厚重充满历史气息的城墙,进入了内城。

她注意到这城墙上插满了红色的小旗子,来来往往的游客身上也往往穿戴着红色的衣物,还有许多人的身上穿着红披风,嘴里带着模仿吸血鬼的尖牙,这让穿着浅棕色七分袖薄风衣的她显得有些显眼了。

就在她打量四周的时候,一个志愿者打扮的英俊年轻人走了过来。他递给她一条宽细匀称、尾端绣有圣马库斯字样的红色长带,当然,他臂弯中还放着几十根这样的带子。

他带着爽朗的笑容,问:“游客吗?我想你需要这个。”

乔安道了声谢,接过红色的长带,然后笑着问他:“我该带在哪里比较好呢?”

这个意大利男子说:“女士,您的头发真漂亮,我想您可以用它扎起头发来?”

她这一世的样貌随了她那个艺术母亲,有着一头颜色极浅淡的金色头发,如果是在夜色下,估计会有不少人会把它误认为银色。

在意大利的这一段时间,她已经习惯意大利男人的热情了,她说:“多谢。”然后她就动手用带子把头发扎了起来。

沃特拉内城中的人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携手相伴的情侣,带着孩子的父母,乔安几乎要怀疑整个比萨市的人们都赶在今天来到了这里,她深感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她小心的避让开人群,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行而过。

她倚在墙壁上,拿出手机调出导航仪寻找她几天前定下的那家小旅馆。她默背下路线,把手机放好,再次在人群中穿行。

在看到旅馆的招牌后,她隐隐地松了一口气。这家旅馆原本也是希尔达要入住的地方,不过她根本没有机会入住其中。

她来到前台登记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去位于三楼的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看,然后回到了一楼点了份牛排。一楼面对街道的那一面墙,被巨大的落地窗取而代之。负责支撑着玻璃的金属框架,不是常见的银色,而是被涂了一层黑漆,被定做成细小的藤蔓状,精致而又古典。

就在她将最后一口牛排吃下去后,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是临近黄昏,而是一片云朵遮住了太阳,原本晴朗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暗灰色,空气中都弥漫上了一层水汽,天空上飘洒下一场可以让人完全忽视的细若牛毛的雨水。

虽然这场雨小到完全可以让人忽略不计,但还是有一部分游客因此而退去了。

乔安趁着人流量减少的时候,走出了旅馆。

她按照希尔达的旅行计划,决定去她原本决定好要参观的普奥利宫殿参观一下。

她穿过沃特拉广场,拿着从旅馆老板那里要来的沃特拉城旅游地图,停在一处角落,再次确定了一下路线。

浅金色的头发突然从脸侧滑落,发梢柔软地搭在地图上,遮住了她要看的内容。

乔安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头发,这才发现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

她回头向地面上看了一眼,毫不意外的发现那根用来扎头发的红色长带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她弯下腰,正要拾起发带。

却有一只明显属于男性的手,先她一步握住了带子的一端。

乔安握住长带准备拿过来,“谢谢。”

然而她发现自己难以抽动带子,对方看起来明明只是随手拿着发带,那力气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正好将发带死死卡在指间。

那只手纤长无比,美好的宛如艺术品,却带着一种常人难以形容的苍白。

她顺着这只手向来人看去。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身上穿着在圣马库斯节随处可见的斗篷长袍,但他身上的衣物却又与他人有着明显的不同,无论是那考究的做工,还是那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衣料。他人穿上长袍,披上斗篷,不过是为了增加节日气氛,而他却是在真真正正的把它们当做正装来穿。

他的面色如同他的手一样白皙,五官如弗洛伦撒与沃特拉随处可见的雕塑上的人物那般精致,他留着一头现代男士中少见的长发,头发乌黑如缎,带着微微的卷曲,配上他这身样式古老的衣物,只会让人觉得意外的合拍。

“……先生?”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整个人就仿佛从数个世纪前的油画中走下来的人物一样完美。

此时的他称得上是面无表情的,神色漠然。

然而乔安却注意到了,他那双死寂又空无的眼睛背后似是潜藏着与他展现出来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情绪。

他注视着她,双目中燃烧着被欺骗的怒火。

第106章 《暮光之城》Ⅱ

那份怒火藏得极深极隐,它从最深层次的地方,一点点的,以眼底的沉寂为燃料一点点向上攀爬。他脸上真如广场、街角伫立着的雕塑般毫无情绪,但眼底却有如冰雪消融,逐渐展现出内里的炙热。

纵然最初的乔安再不善人际交往,这么多次的转世下来,她也学会了良好的察言观色能力,这无关天赋,只能说是见多识广、熟能生巧。

她只是用面对陌生人的态度,友好而平静地问了一句:“先生,你认识我?”

来者像是因她这句话愣了下。

乔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设想,她试着问道:“也许先生见到的是我妹妹?”

虽然她觉得认错人的可能性很低,希尔达因为迷上了前几年热映的一部电影中一个叫做安吉拉的女星,学着她剪短了头发,把发梢略作卷烫,又染成了与电影中的角色相似的红色,然后她为了追求与那个女星相同的体重病态般疯狂地减肥。而希尔达又是一个颇为爱美的女孩,她的脸上时常画着精致的妆容,微微拉开了两人样貌的相似性。这几年还从未有人将她们的身份弄混过。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她没放过打听希尔达的机会,她说:“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她叫做希尔达,头发染成了姜红色,短发,前不久她来意大利旅游时失踪了,您是见过她吗?”

然而对方只是沉静地看着她,眼底的火焰被更厚重、更寒冷的寒冰封住,不带一丝波澜的往下沉去。

对方的沉默让乔安有些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出门在外,谁没遇见过几个怪人呢。

乔安不以为意,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一直沉默着的男子终于开口了,他说:“并没有。”他这话显然是在回答她问他有没有见过希尔达那个问题。

“虽然很遗憾,但我想她已经去世了。”他又说。

如果换做旁人,大概早已因为对方这近似于诅咒般的话语而生气了,乔安却只是用着一如开始时的态度,说:“有所预料,但很抱歉,我很难相信一个陌生人说的话,您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相关消息吗?”

如果希尔达真的去世了,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她丝毫不会感到意外,但一个刚刚还说过自己从未见过她的陌生人随口说的她已经去世了的消息,真的没问题?开玩笑呢。

男子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信任一样,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用那双墨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乔安见对方不再说什么,就向对方笑了笑,拿回他手中的红色发带,礼貌的告了别。

黑发的男子没有挽留,也没有回以告别,只是静静地注视她离开,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很少有人能够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举着红气球从他身边跑过,在路过他的时候不小心蹭了他一下,男孩的母亲从后面追过来,急匆匆的替自己的儿子道了声歉,然后脸上挂着又是无奈又是纵容的笑容继续追赶自己的儿子去了。

别人从这个母亲身上看到的是宠溺与慈爱,映入披着天鹅绒长袍的男子眼底的却是来自母亲的冷漠与憎恶。

从他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前方一个小喷水池旁正有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年轻情侣,他们互喂着冰淇淋,有说有笑。

旁人看到的是他们的恩爱,情人间的甜蜜,然而他却清楚的知晓这一场看似浓情蜜意的恋爱不过是又一场悲剧,一方痴心一片,待对方如珠似宝,另一方却视对方可有可无,比之陌生人也有所不如。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脸上挂着嘻嘻哈哈的笑容,正和自己的几个朋友打闹。

外人看到的是他的欢快,他看到的是他父母刚逝,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显然没那么真切。

这就是他的能力。

一切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所有联系,彼此的感情,都在他的眼中原形毕露。

天空中突然落下一记炸雷,原本令人舒适的蒙蒙小雨突兀地挺了一瞬,紧跟着就落下了豆大的雨点。

男子漆黑的双眼中荡起丝丝涟漪,就像是有什么胶状物在他眼中融化了一样,他眨了下眼,当眼睫重新抬起时,那深邃黝黑的双目已变作了一片鲜红。

……

和陌生男子耽搁了些时间,当乔安来到普奥利宫殿前,被很遗憾的告知,普奥利宫殿目前不对外开放参观,而且它的开放时间是随机的,毕竟普奥利宫殿并不是无人居住,游客要想进去游玩,自然只能随主人的兴致。

这下,乔安是真的没什么线索继续寻找希尔达了。

然后她又想到了之前那个男子,其实她一直在他身上感到一种说不出口的违和感。若非这股违和感,或许她会再和对方攀谈一会儿,说不定真的有希尔达的消息呢。不过当时的她还是没有选择留下来多做交流,这么多次转世以来,她偶尔也学会了听从自己的直觉。

她没有带伞,被这阵突如起来的雨淋了个正着,当下也顾不上再去哪乱逛了,直接躲进了一家商店里,等了一会儿后,趁着雨势有些减小的时候,迅速奔回了旅馆。

她洗了个热水澡,冲掉一身雨气。躺在床上认真想了想,她现在是该继续留在希尔达,还是直接离开意大利更好。

她仔细整理了一下脑海中自来到意大利后,她打听到的关于希尔达的消息,决定还是先回美国吧,虽然她对希尔达的感情已经差不多消磨干净了,谈不上什么姐妹情深,更无关感情喜恶,但毕竟挂这个孪生姐妹的名分,在亲妹妹出事的情况下留在意大利游山玩水,乔安自认还是一个有操守的人,她做不出这种行为。

现下也只能寄希望于她其实没抱多大指望的当地警方身上能发生什么奇迹了,当然,所谓的奇迹估计也仅止于能够找到尸体的程度。

话又说回来,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讽刺的事情。

她在起身前往意大利寻找希尔达之前,跟她这世的父母说过这件事,他们两人也没有反对。但她来到意大利这么久,居然没打过来一个电话、或是发电子邮件过来询问一下有没有什么情况,有没有找到她们之前最“宠爱”的小女儿,更别说提醒一下她不要乱跑注意安全,以免像希尔达那样失踪了。

这两人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奇葩了,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乔安也不打算继续在这个家耗下去了,感情――不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的培养从不是单方面的事情,更何况她也已经过了雏鸟情节的时候,从美国法律上来说,她目前这具身体同样正好到了可以**生活的年纪,而她对这个家庭也没有什么眷恋可言,正好可以毫无滞碍的离开。

没再多想,她直接在网络上预定好了飞机票,改日就回到美国。

……

美国――

一个女孩站在一栋住宅外,她长得与乔安极为相似,但即使不那么仔细的看去,也会发现两人间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个女孩长得太过完美了,莹亮的双眼如同宝石般璀璨,连毛孔都看不到的皮肤洁白如雪,双唇带着花瓣般的粉嫩。用个最粗俗直白的说法来形容的话,她不需要任何化妆就可以登上任意一本模特杂志,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靠这副靓丽的外表也能在众明星中轻松搏出位。

她咬了下唇,带着些紧张,又有些自豪地低声呢喃道:“希尔达已经死了……身为人类的希尔达已经死了。”

第107章 番外小合集

#《倩女幽魂》的幕后花絮#

乔安:“你知道身边养着一群妖物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每天都有妖物在挑战自己的审美极限。”

“雉鸡精,不要把羽毛全插了头发上!”

“胡闹,荷花精,不要把脸抹得跟猴屁股似的。你美在天然去雕饰……”

“对了,我发现燕赤霞是个隐形的毛绒控。身为岛上唯一一个人类,他坐拥一群毛茸茸啊。”

#《仙剑奇侠传四》的幕后花絮#

乔安:“其实我对原著中的九天玄女没有多少好感,就像电视剧中总是姗姗来迟的警察一样,他们出场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后来,我看着那只把我坑死的赤面獠牙的大妖,越看越觉得它像旱魃,关于九天玄女的跟脚的诸多说法中,似乎有说她原身是女魃的,魃的老祖宗啊。唔……两者间真没什么关系?”

#当乔安来到了主神空间#

资深者:“菜鸟们,动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主神已经把一切植入你们的脑子里了!完成主神的任务就能活,完不成……呵呵,等着被抹杀吧!”

一群菜鸟轮回者正处于茫然无措中。

资深者:“算你们好运,这次是《生化危机去1》世界,难度不大,打起精神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主神空间吃香的喝辣的的了!”

路人甲:“既然成为队友了,大家来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一名程序猿,特长是编程吧。”

路人乙:“额,我一名武术教练,擅长……打架?”

路人丁:“乙大哥你要罩我啊!”

路人乙:“好说好说。”

乔安:“……我叫乔安,是一名职业女配,特长……登基造/反?”

甲乙丙丁:“……?”

资深者:“菜鸟们别分心!拿起你们身边一切能充当武器的物品,丧尸过来了!”

“好恶心!”

“啊啊啊啊!别过来啊!”

路人甲:“等等……谁看到乔安了?”

路人乙:“卧槽,快看,那个穿着一身防护服的家伙是谁?”

乔安(穿着防护服):“嗨。”

路人甲:“……嗨个头啊!”

路人乙抓狂:“你哪来的防护服?”

乔安:“去后勤室拿的。”

路人丁:“擦,你怎么知道后勤室在哪的?”

资深者默默无语,重点难道不该是她怎么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到了后勤室吗?

乔安:“哎,回到《生化危机》这不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了吗。”

资深者、路人甲乙丙丁:卧槽。

众人发呆之际,一个舔食者从在天花板上猛扑过来。然后它突兀的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脸着地。

乔安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在键盘上戳了几下,说:“毕竟是保/护伞公司开发的生物兵器,它们的脑海中都有电子控制中枢的,如果无法控制,哪有买家肯购买。”

“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刚才摔到地面上的舔食者晃了晃脑袋爬起来,开始帮助轮回者清除四周的丧尸。

乔安的背后,舔食者一巴掌拍扁一个丧尸,一伸舌头又绞死三四个,残肢横飞,血肉四溅。

她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暴力。”随着她话音落下,一根大腿飞落到她面前。

资深者、路人甲乙丙丁:……

第108章 《暮光之城》Ⅲ

“希尔达已经死了……身为人类的希尔达已经死了。”少女站在住宅外,如此低语道。

她的双眼呈现出一种常人难以具备的红色,红得晶莹剔透,令人沉醉。她穿着一件及膝连衣裙,收腰式的设计让她的身形显得更加纤弱单薄,再配上她那白得毫无瑕疵的皮肤,夜色下,她有如精灵一般透着一种空灵之感。

希尔达看着不远处这栋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住宅,这里就是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她的父亲是个事业有成的商人,她还有一个艺术家母亲,以及一个孪生姐姐。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眉头微微锁起。

说真的,她有时会想,如果她是父母唯一的那个孩子就好了。这样的话,父母的视线大概就会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会儿了。可是这毕竟只是一种幻想,父亲终日忙碌,母亲沉浸在艺术殿堂里会忽视周围的一切,她只能费尽全力表现自己才能争得一点来自父母的目光。

希尔达心中有些苦涩。

“亲爱的,你怎么了?松开你的眉头吧,这真让我心疼。”希尔达的耳边突然多出一道低沉的男性声音。

希尔达连忙收起脸上的情绪,有些乖巧地低头道:“父亲。”

被她称之为父亲的男子却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他的双目是与希尔达相同的鲜红,他说:“叫我艾伯特,我亲爱的希尔达,你要回家看看可是你自己要求的,都到了目的地了,怎么又不进去了?宝贝,你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一个,如此冷静、具有自制力,好孩子有资格任性,更是值得嘉奖的,说吧,你还有什么要求,一起提出来吧。”

希尔达矜持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刚才只是因为终于回家了,有些过于激动。”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这栋自己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居住的地方,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希尔达也说不清自己回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为了跟过去的自己告个别吧,她是一个深情又恋旧的人,如今要与过去的一切都割舍开来,她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这是你姐姐吗?她的眼睛真漂亮。”艾伯特也随着希尔达进入了房子,他指着桌子上摆着的几张全家合影说道。

希尔达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有些不自然地说:“对,那就是我的姐姐。”

男子点点头,他说:“希尔达宝贝,你们姐妹看起来可不太一样,哦,我不是指的外貌上,而是别的什么。话说,你们姐妹两人有考虑过当模特吗?”

希尔达拿起这张照片看了看,然后又把它随手放下。“我的确这样想过,不过我的姐姐莱拉……艾伯特,你也说了,她和我不太一样。我们的母亲问过我们以后想做什么,她说她有可能会当一个作家。”至于莱拉是不是真这样想,答案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莱拉她不过是因为她们有一个艺术家的母亲,为了讨她欢心才这样说的罢了。

艾伯特看者希尔达的双眼:“她对你不好吗?你看起来不太喜欢她。”

希尔达笑了笑,带着几分恳求地说:“我们不谈这个好吗,艾伯特?”

艾伯特:“看来我惹我的宝贝生气了,希尔达宝贝,过去的事情都与现在的我们无关了,你现在已经与他们不同了。”

当然,我现在已经与他们都不同了。希尔达在心底坚定地说道。

……

乔安在坐飞机前礼节性的给她这一世的母亲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

她的母亲终于向她问起有没有希尔达的消息。

乔安有些无奈,她都来意大利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向她询问这件事吗?不管如何,她还是把事情毫无进展的情况告诉了母亲。然后她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悲痛的抽泣声。

乔安等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那么,需要我说一下我与警方沟通的情况吗?”

或许在常人的家庭里,这种时候乔安就该听到对方强忍悲痛地说什么“你说吧,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不要瞒我”之类的话了,然而电话另一边那位神经纤细敏感的夫人,听到她的询问后,只是又啜泣了几下,哽咽着问了一句:“事情很复杂吗?”

“有点。”乔安诚实地回答。希尔达失踪的情况真的有些古怪,失踪得太莫名其妙了。她看着希尔达长大,自然知道她这个妹妹可不是什么养在温室里不谙世事的天真公主,希尔达聪明着呢。她想着,自己该怎么告诉母亲希尔达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的消息。

电话那边的妇人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跟你父亲说吧,他比我聪明理智多了,与警方打交道的机会也多,跟他说吧。抱歉,我实在无法承受任何关于希尔达的噩耗了,现在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听了。我爱你,莱拉宝贝,我等着你早日回来。”

在挂断电话前,乔安神情淡淡没多少诚意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妈妈。不过,我要说的是,我昨晚已经跟父亲用电子邮件交流过了,他说自己正在忙着一笔大生意,他不想让悲痛分去自己的心神,让我跟你说说情况。”这还是她主动向他发了封电子邮件,向他提起了希尔达的事。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吧,我没什么想说的事情了。那么……再见。”早就领略到这对夫妇踢皮球本事的乔安,利落地掐断了电话。她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准备登机。

乔安坐在飞机上闭目养神,然后顺便想了想,以她现在积攒的资产,在哪座城市租赁一栋房子居住比较好。距离这对亲情观有些奇葩的父母是近还是远她不太在意――在同一栋房子里生活的时候,她都能被他们时不时的忽略个彻底,更别说搬出去住了,所以,她是从不担心自己日后的独居生活会被他们骚扰的。

不过既然都要搬出去住了,自然要选一个最合心意的地方。否则总是搬来搬去,总觉得有些太麻烦。

乔安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飞机起飞不久后,她就陷入了梦乡。当她再次醒来时,飞机已经到了美国国土上空。

四十分钟后,她已经拖着行李箱,再一次的踏上了自己这辈子的家所在的街道。

她站在家门口,顺手把报箱里的报纸抽了出来,然后无语地数了数手中的份数,一、二、三、四……

这对夫妇是有多久没回家了?

算了,这对夫妇的德性她不是早清楚了吗。也没有什么值得太过惊讶的。

乔安一边拖着行李箱走进屋内,一边看着最新一期的报纸。

现在的媒体总是喜欢起一些夸大其词的新闻名字当做噱头。《街道突现诡异死尸,疑似吸血鬼所为》,这个题目实在有些搞笑,不过乔安还是多留心了一下,因为新闻中的这条街道就在附近。

只是,乔安原本轻松随意的目光,随着这篇带着几分哗众取宠意味的报道而慢慢凝住了。她翻了翻报纸,现场照片不曾被印刷在报纸上。

她直接放开手里拖行着的行李箱,行李箱一时没立稳,摔在了地面上发出一身沉重的响声。她迅速来到书房里,打开电脑,搜索关键词“莫尔街道”、“尸体”、“吸血鬼”,按下了搜索键。

感谢发达的互联网络,感谢手机的普及。乔安搜出了一大堆相关报道,她看着网页新闻上那几张不太清晰的远景现场照片,关掉了这几个新闻网页。她又打开了一些由网民发的相关帖子,果不其然的,有围观群众拍下了现场照片上传到了网上。不过可惜这些图片的是都打了马赛克。

她只好到警局的数据库里拿到了她想要的照片,乔安叹了一口气,这一世她真的没有当黑客的意思。

乔安看着这几张照片,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具尸体的死状。他的手臂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看得出来它们已经断了,他双眼惊恐得张大,大概这具尸体被人发现得比较早,尸体上还没有尸斑出现,而他的皮肤,则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略微缩水的状态……

她一点一点地分析着每一点发现,最后,她的视线在尸体脖颈处的齿痕上久久停留。

她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109|《暮光之城》Ⅳ

乔安现在的心情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在乔安曾经经历过的人生里,有的世界非常具有神奇色彩,里面存在着一些曾经的她只在小说、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的神奇能力和种族,魔力、内力、巫师、神仙、修真者……有的世界则一直向着科学侧发展,那里的人们就跟吃了炫迈似的,迅速攀升科技树,分分钟甩人一脸黑科技。还有一些奇葩的世界,里面会有一些“世界的宠儿”,用游戏上的话形容,这些人身上就好像带了三观扭曲光环一样,任何人到了他们面前,智商都要碎一地。

慢慢的,她也有些适应这些世界观各不相同的人生了。

而她此世,她从一个连路都不能走的婴孩成长到现在,她自认对这个世界已经了解得足够了——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不具有特殊的力量,也不存在能扭曲他人三观的奇特人类,整个人类社会的科技树正处于良性攀升阶段,没有外星人入侵,也没有末日性的灾难降临,一切的一切都显示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世界。

对于经历了许许多多特殊人生的乔安来说,这个世界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歇脚点。按部就班的上学,老老实实地参加学校安排的社交活动。至于毕业后,她为自己做的职业规划就是当个作家,一个在他人看来,既不会太不切实际也不会显得太没追求的职业选择。

看看,这十八年的生活是多么的平平无奇,如无意外的话,她今后的生活也会这么平淡下去。

但是……

所有的事情就坏在那个“如无意外”上了。

这竟!然!是一个存在着吸血鬼这种生物的世界。

“我认为……我现在非常需要静一静……”

乔安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冥思了一会,然后再次搜索了一下符合“莫尔街道”、“尸体”、“吸血鬼”这几个关键词的相关报道。

她打开了多家媒体的新闻页面,又打开了那几个由围观群众发表的帖子,着重看了看页面下方的网友留言,可以想象到,大多数人都一笑置之,把这件事情当成了媒体的又一次哗众取宠,就如同一开始的她一样。

——“居然有人说,从死状上来推测,死者生前疑似遭到了吸血鬼的袭击。上帝啊,判定这个可怜人究竟怎么去世的,难道不该是法医的工作吗?还是说有些人只要用眼睛看一看,就能替法医完成他的各项工作了?如果有人具有这种特殊能力,e on,好莱坞需要你,美国需要你,全世界都需要你!新一代超级英雄诞生了!”

——“我感觉我的智商被嘲笑了,这种文章内容我七八岁时就不再信了……”

——“真不明白现在的媒体取一些这么莫名其妙的题目是什么意思。看了内容后,我真的有些失望。”

——“作为一名血检部门的医护工作者,我很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吸血鬼这种生物。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什么自称吸血鬼的人,不必大惊小怪,这群人不过是吸血鬼文化的崇拜者,你们可以把他们当成一个有点异食癖的吸血鬼爱好者俱乐部的成员。他们偶尔会模仿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互相‘食用’对方的血液,当然,他们在互食血液之前,他们必须给对方提交一份自己的血液检验健康报告。你们可以去搜索派瑞塔·布拉兹和安迪·费尔斯这对夫妇,他们就是这样一对爱好吸血鬼文化的夫妻,他们前段时间刚接受过媒体的采访,这足以证明我不是在胡说。”

不,你们这次彻底误会记者们了……

他们这次还真歪打正着的说对了。

有些事情,你没发现时完全不在意,一旦知晓了,就再也无法把它忽视过去。就好像是穿反了的衣服,没发现自己穿反时,嘻嘻哈哈该做什么做什么,然而一旦发现自己居然穿反了衣服,就浑身别扭起来,只想快点到什么地方把衣服正过来。

乔安现在就是这样。

由于出事地点就在不远处的街道上,这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

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目前为止,各国政府在私底下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传说中的生物的存在。她认为知道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别的不说,单说地球上方悬挂着的人造卫星,它们自一开始被人类创造出来就从不是作为一堆垃圾而存在的。不过她也不敢百分之百说一定知道,毕竟……吸血鬼这种生物具有一定的超能力,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有某些“超能力”正好可以用来强行抹去自己的痕迹。

既然从正常途径无法得知相关信息,她只好再次采用一些非法手段了。

——如果乔安曾经做出的未来职业志愿能在现实中拟人化的话,此时此刻,它大概已经哭晕在厕所里了,说好的当个作家,当一个三好公民呢?

乔安感慨了一下自己无限刷新的下限,然后毫不犹豫的决定先从美国下手,她先后摸进了美国的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国家安全局的内部网路。

她一边在心中隆重感谢了一下保/护伞公司对她这个老职工的辛苦栽培,一边从美国的数个核心数据库中退了出来,转而又黑进了其他国家的核心数据存储中心。

一个小时后……

“那么,最坏的结果来了。”

——不知道。人类的政府并不知道身为地球上唯一的高等动物的人类从来都不孤单。

不过,以前不知道,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有她在……

看她不把天捅出个篓子来。

自认为被吸血鬼们搅乱了“人生假期”的乔安,在心底淡定地想道。

……<

身为一家之主的菲尔德先生最近的生活仿佛被衰神附体了一般,各种倒霉的事情接踵而来。

她的小女儿在去意大利旅游时无故失踪,至今没有她的消息。生意上,他的一批货物居然莫名其妙的被海关扣住了。

最近的生活真是糟透了。

严肃的菲尔德先生走进家门看到乔安在家时,茫然了一瞬,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之前跟自己说过她要从意大利回来了。

“晚上好,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乔安抬起头,视线越过报纸上沿看向菲尔德先生。

菲尔德先生的脚步一顿,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朝着她一点头,就准备去书房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当菲尔德先生从书房里走出来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他先去了一趟洗漱间,然后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来,对着乔安说道:“正好你没睡,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一下。”

乔安拿起电视遥控器,关闭了电视,随之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菲尔德先生。

菲尔德先生在乔安斜对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随手翻了翻乔安摊在茶几上的报纸,然后摘下了自进家门起就忘记取下的领带。

他注视着乔安,沉肃地说:“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在你还在意大利时,我与你母亲经过商议,决定离婚。”

听到菲尔德先生这样说,这完全没预料到的话题开篇让乔安小小地吃了一惊。这两人离婚的事情在她意料之外不假,但仔细想一想的话,也算得上是情理之中了。

于是,她向着菲尔德先生轻轻颔首,没提出任何异议。

一个事业强人型的父亲,一个浪漫主义至上的母亲,这两人之间的嫌隙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明显,直至再也无法弥补。或许在外人眼里,这两人堪称美国家庭中的模范夫妻,恩爱情深,然而实际上如何,外人又如何清楚。

菲尔得先生又说:“莱拉,你是想跟着我还是你母亲生活呢?”

当然是……

两个都不。

乔安决定趁此说出她一开始的计划:“事实上,我之前正准备搬出去,尝试着**生活。”

菲尔德先生微微一愣,然后随口嗯了一声,以表示自己了解她的决定了。乔安毫不意外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打算搬出去,也没有问她打算去哪居住,有没有找到暂时租住的房子。

菲尔德先生说:“记得跟你母亲说一声。”

乔安:“我会的。”

接着,她就看到菲尔德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家庭款迷你酒架前,从架子上抽/出了一瓶红酒。

然后她又想起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新闻,事发地点就在相邻街道这件事。她过不久就要搬到别的地方住了,但菲尔德先生还留在这里,所以她秉持着最后的好心,提醒道:“父亲,我想这片地区最近有可能不太平,您有搬家的意向吗?”不过即使搬到其他地方居住,也不能完全保证那个地方就没有吸血鬼的存在。

因此,她补充了一句:“晚上不要太迟回家。”

手中拿着红酒的菲尔德先生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他突然看到了之前被他随手翻过的报纸。

他念道:“《街道突现诡异死尸,疑似吸血鬼所为》。”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聊地说:“啊,吸血鬼……让我看看是哪家的报纸这么无聊,我觉得从下个月开始可以把它退订了。”说完,他向着卧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地雷!谢谢大家的爱!!作者是如此的酷帅狂霸拽!!!玩愤怒的小鸟玩得停不下来!!!!

好了,我的现代诗已经吟完了……先溜为敬,风紧扯呼

ps:感谢——

寒泉扔了四个地雷

蔚箐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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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与流觞扔了一个地雷

幻想笔记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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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不知熟了没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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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暮光之城》Ⅴ

乔安这一世的父母,菲尔德先生和菲尔德夫人很快就办好了离婚手续。

那位美丽而优雅的夫人戴着墨镜,臂弯上挎着一个精致的手提包,她站在一辆崭新的雪佛兰前,轻轻拂了下自己柔软的长发。

她回望了一下这座自己住了二十年的房子,视线在乔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或许是她心目中那根名为母性的心弦终于在这临别时分微微触动,她摘下了自己的墨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大女儿。

乔安穿着一件女士衬衫外加一条简简单单的浅蓝色牛仔裤,她安安静静地回视着菲尔德夫人,眼里没有丝毫因为这些年来被忽略无视而产生的阴霾,反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同的稳重。

菲尔德夫人承认,她比自己年轻的时候看起来要出色多了。她说:“我要走了。”

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乔安无比赞同她离开的决定,她回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一路平安。”

菲尔德夫人听到她的祝福,心里居然有点开心。

人总是这样,在拥有时什么都不在乎,当她们在同一栋房子里朝夕相处的时候,她从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两个女儿,然而当她决定离开这个家时,这位雍容烂漫的夫人又开始念念不舍。

这位拥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的夫人,或许是再次陷入了一场自我陶醉中,又或许她是真的在为两人的分别而感伤,乔安是真的分不清,也无所谓了。

这位曾经的菲尔德夫人从车内拿出一个便笺,她在纸上飞速地写下了什么,把它撕下来。她一边把它交给乔安,一边说:“这是我的新联系方式。”

乔安接过便签纸,纯属礼貌性地说道:“我会和您联系的。”

菲尔德夫人挥了挥手坐到车内,直到她关上车门时,她的视线在乔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发动了车子,这辆雪佛兰没一会儿就驶出了乔安的视野。

至于菲尔德先生,自他和菲尔德夫人离婚后,他就又为他的事业而奔波忙碌了,这个时候的他大概正在哪架飞机上吧。

在菲尔德夫人离开这个家后,乔安也火速地找到了自己的新住处。

她没有在城市里租个公寓,而是直接买下了位于郊区的一整个农场。没错,她是直接买下了一整个农场。不要问之前一直都在扮演三好学生的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她已经自暴自弃的把这辈子一开始做的职业规划扔到垃圾桶里了。

接下来她开始在这个农场上大兴土木。当然,关于各方面的许可证明,上个世界刚和美国政府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乔安,早就把它们握到了手里。

在这个存在着吸血鬼的高危险系数的世界里,不论她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她都要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问题,才有资格思考接下来的一切。

被她高薪聘请来的改建团队正在农场上忙碌着,时不时有几辆运输着各种建材的大型车辆在这里卸下货物。地下室被疯狂扩建,成吨的泥土被挖掘上来又被运往他处。这个如今从外貌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农场上,建筑工人和设计师来往穿梭,到处都是一片忙碌。

一个年轻人手中正在翻看着他的雇主交给他的设计图纸,有些奇怪地说:“这是在建造科幻小说中的基地堡垒吗?”

带他出来长见识的年长者拍了他的肩说:“有钱人的怪癖。你以后接到的稀奇古怪的单子只会更多而不会更少,我们要做的就是完美的完成雇主的心愿,然后根据签订的保密协议老老实实的闭嘴,至于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花钱的人都不在意,我们这些拿钱的又何必多介意呢?”

年轻人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这话说得对,美元万岁。”

只要你能让他拿到足够的美元,就算让他修建个天堂他也能保证完成任务。

对此,乔安表示,每提前一天完成收工,她加付百分之五美元的酬金。

……

明尼苏达州某个偏僻的小镇上,深夜,街道上安静无比,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紧接着又恢复成一片死寂。片片雪花随风从天而降,然而还没等它们落到地面上积少成多变成雪毯,它们就已经化成了一滩雪水,显得道路上泥泞无比。

寂静的道路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子顶着风雪在黑夜中快步行走着。他穿得有些少,冷风一吹,他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外套。

史密斯是个土生土长美国人,目前正处于休假期间。大都市中繁忙的快节奏生活让他有些适应不良,他可不愿意让自己来之不易的假期浪费在这种高压状态中,所以他决定回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上,在这个安宁祥和的地方度过自己的假期。

不过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有些倒霉,再过十几分钟就能到家了,结果他的车子就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他本想打个电话让其他人过来接自己,悲剧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手机居然没电了。好吧好吧,反正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了,他还是徒步走回家吧。

身为一个小镇的原住民,总会知道一些外地人不清楚的小道。

史密斯也没有例外,他自然而然的选择了一条最近的道路回家。他转过一个街角,走进一条有些偏僻街巷里。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只因为街巷的前方,一个人影沉默地站在阴影中,他整个人几乎与黑暗融于一体。

直觉告诉史密斯,那人正在死死地看着自己。他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想起新闻上时常报道吸/毒人员深夜抢劫路人的案件。

f/uck!他今天晚上已经够倒霉了!上帝保佑他今晚不要再遇到什么意外!

他咽了口唾沫,然后蓦地瞪大了双眼,街道尽头的那道黑色身影毫无预兆的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史密斯不寒而栗,他猛地转过身向着来时的路跑去。

然而他刚转过身,就再次看到了那个陌生而高大的身影。

史密斯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还没等他向对方打个招呼,一股大力把他击倒在地。

一只如死尸般冰凉的手按住了他的嘴,逼回了史密斯即将发出的尖叫。

“你……放唔……”

史密斯浑身颤抖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从他的脖颈处传来,他无助地挣扎着了几下,动作幅度渐渐减小……

落雪不知不觉中停歇。

此时此刻,在那遥远的高空之上,任何生物都目不可及之处,一颗侦查卫星的镜头正遥遥对准了此处,沉默又冰冷地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

美国人奉行个人英雄主义,按照好莱坞大片中的设定惯例,这个时候发现了吸血鬼存在的乔安,应该从此走上血与斗争并存的人生道路,成为一个孤军奋战,独自对抗吸血鬼的孤胆英雄。然而这种舍己为人、无私奉献到一定地步的伟大节操,她自认自己还不曾具有。

同时,她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为吸血鬼的存在保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其实是一种非常排外的种族。同为人类,都要因为肤色、民族、国家、贫富贵贱等等因素划分出不同的圈子,排斥着所谓的圈子外的人。更何况是与人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存在的吸血鬼呢?

最重要的是,她一向很喜欢“让敌人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这种概念。

她准备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个――把吸血鬼的存在公之于众。

这项看似最简单又没有危险的任务,实则远没有它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如何让人们相信这种以往只存在幻想中的生物真实存在呢?

证据!必须要有让人无可辩驳的证据!仅靠那些以往死于吸血鬼之手的被害者的尸体是远远不够的。

为此,乔安不得不向各个国家“借用”了数颗军事卫星,在世界各地广泛撒网,由人工智能进行实时监控。

这种大海捞鱼式的方法收效缓慢,一开始时,她迟迟没能发现她想要观察的对象,违法犯罪活动倒是发现了好几例。于是乔安顺手做了一个好人,把记录下来的犯罪证据做了一下伪装,就给事发地点的警局送了过去。

你瞧,她依法纳税,积极打击各种违法犯罪活动,为世界和平、社会安定添砖加瓦,左看右看她都是一个堪称模板的三好公民。

只不过,乔安出于一种搞怪心理,她在把这些证据呈送出去的时候,随手添加了一个红白相间的阳伞俯视图作为标志,署名umbrella。

――保/护伞。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开!始!装!13!了!

ps:感谢小天使们的雷~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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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萨扔了一个地雷

曲水与流觞扔了一个地雷

冰风扔了一个地雷

111|《暮光之城》Ⅵ

《古吉拉特新闻报》:“神秘的‘umbrella’再次出现,加城爆炸案嫌疑犯被捕!”

《世界新视角》:“伯明翰连环强/奸案出现了新进展,本栏目记者于当地警局了解到,一位化名为‘umbrella’的神秘人,向警局提供了关键性证据。参与进此次案件的相关人员声称,这些证据足以成为本案件的新突破点。”

《纽约夜谈》:“我想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多都在网络上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社交账号,如果有朋友喜欢上twitter,那么你一定对‘umbrella’这个单词不会陌生。不管您知道不知道,先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关于‘umbrella’的事情……”

《环球趣闻播报》:“事情要从去年三月份说起,美国亚利桑那州连续发生了几起儿童拐卖案,警方虽然已经锁定了相关嫌疑人,但由于缺少决定性的证据,案件审理时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而就这个时候,那部分缺失的证据毫无预兆的呈现在了警方面前,上面留有‘umbrella’这样一个名字,而这也是‘umbrella’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大阪娱乐报》:“神秘的‘umbrella’到底是谁?它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些事情我们都不得而知。”

在这个世界上,记者绝对是称得上无孔不入、神出鬼没、外挂一样的存在,天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了这些本该只有各国警方内部人员才知道的事情。

正值人生中最美好年华的少年、青年们,总是有那么一点叛逆,或者可以直接形容为“中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们,最容易产生神秘主义崇拜心理,而当被媒体为了热度来回炒作的神秘人umbrella映入他们眼帘时,会产生什么有趣的化学反应,可想而知。

当然,umbrella的存在,不仅仅吸引了正处于愤世嫉俗中二期的年轻人们的目光,只能说年轻人们的表现最令人瞩目。他们擅用各种媒体软件,归纳有关umbrella的种种事迹,发表文章,剪辑视频,创建后援会,他们几乎把umbrella当做一个另类明星来对待了。

umbrella自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眼中直到现在,它的身上就仿佛始终笼罩着正义光环一样,多少让警方头疼无比的犯罪分子栽在了它手中。

无论是谁,鲜少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这辈子从来都不曾吃过亏,没有遇到过不公平的事情。但是很多时候你只能自认倒霉,权当做吃一堑长一智,日子久了也就忘了,等年老后再忽然忆起这件事,你也能用一种平淡的口吻提起它,把它当做一种人生哲学讲给小辈听了。

然而不是所有的不甘,都能让人心平气静地忍下去。

有一部分人在得知了umbrella的相关事迹际后,不禁心想,既然umbrella能够得知这些犯罪分子的证据,那它是不是也能帮帮我呢?他们不求别的,只希望这些该死的犯罪分子们能够得到应有的审判。

于是,不论是真心崇拜,还是单纯的跟风,“umbrella”在各大涉及网络以及现实生活中彻彻底底的火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算乔安再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外界的言论也通过各种途径传到了她的耳中。她没有多在意这些外界的言论,毕竟这些事情都不过是她一时兴起随手做的,她的精力都在另一件事情上。

在收获了无数的赠品后,乔安终于记录下了她想要看到的几条大鱼的身影……

这一天,各国媒体发现,umbrella这个名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出现在各国警方面前了。就如它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一样,它又悄无声息的沉寂了下去。

《亚洲之窗》:“客观看来umbrella的存在对违法犯罪活动,还是具有一定威慑力的。乐观点想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姑且认为在近段时间里,世界各地难以突破的疑难杂案数量锐减,umbrella达到了它想要的目的,所以它决定从公众面前退出?”

《英伦快报》:“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umbrella的销声匿迹,然而有专家推测umbrella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组织成员疑似被威胁。”

而与此同时,各国的安全部门以及一些相关单位都收到了一份非常有意思的资料,由他们熟悉的神秘老朋友umbrella附赠。

华盛顿特区,美国联邦调查局办公大楼内——

“亚当斯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休息,不过我想你有必要先来看一看这一份文档和视频,那个umbrella又出现了。”一个面容严肃,身着黑色/女士西装的秘书小姐,对着现任fbi局长亚当斯说道。

亚当斯捏了下眉心,他说:“你的语气让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umbrella’……有它出现的地方,就没有好事。”

秘书小姐并没有反驳上司的话,而是说道:“不得不说这预感很正确。我已经把电子文件传送过来了,麻烦点一下同意接收。”

亚当斯听出她语气里的郑重,神色不禁变得严肃起来。

秘书小姐说:“相信我,接下来这份资料也许会颠覆您的世界观,不,应该说,是所有人的世界观,所·有·人。”

在美国,这样的一幕不单单发生在fbi总部内,国家安全局、中央情报局、国土安全部大楼里都统统上演了这样一幕既相似又不同的场景。

世界各国都如此。

其实乔安也没有在资料上添加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只是把这么多年来,那些死于吸血鬼之手的被害者的尸体照片找了出来,又把自己这段时间,她借用卫星捕捉到的吸血鬼影像添加了进去,绝对的高清无/码。联想一下谷歌地图,它用的不过是颗民用卫星,都能清晰到那种地步,她可是直接“借用”的军事卫星,画面清晰度完全可以想象。

在她看来,在这种强硬的证据之下,就算一些国家的相关部门负责人仍然不相信吸血鬼的存在,但他们至少会认为这是某个喜欢伪装成吸血鬼的反/社会组织在搞恐怖活动。当他们按照普通人的标准对这些所谓的“恐/怖分子”进行打击时,吃点亏后自然就会相信吸血鬼的存在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了把这一份资料给美国国内收入署发过去。如果有人觉得美国国内收入署这个名字太过生僻,那我们不妨换一个名字——美联邦税务局。你没看错,就是税务局,她没有开玩笑。

永远不要小瞧irs(美联邦税务局)的职业精神,它可是被人戏称为世界上最大的讨债与打手公司,拥有自己独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枪/支弹药火箭筒,装甲车特战分队无人机……

它毕竟是一个能逼得本国国民开飞机撞irs分部大楼,并将达施勒和盖特纳这两个把奥巴马送入白宫的家伙都成功干翻在地的存在。别忘了,上世纪三十年代,把有芝加哥之王称呼的黑手党教父阿尔·卡彭,连同其69名党羽送上法庭的部门,可不是fbi而正是税务局。

相信她,irs的恐怖程度绝不在fbi之下。

想想吧,吸血鬼的生命那么漫长,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财富。

乔安一边看着卫星捕捉到的吸血鬼影像,一边对着画面中的吸血鬼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要依法纳税,偷税漏税是可耻的。”

说完,她扣上了手中的笔记本,把它装进了行李箱中。

深谙“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的乔安,在前段时间又拿下了几处土地的使用权,同样的,她对它们进行了“魔改”。而每一个地方,她居住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个月。事实上,要是包括临时租住的公寓、宾馆,她已经换了三十多个住处了,深得狡兔三窟,打一枪换一炮的精神要领。

就连社保号,她都利用人工智能虚拟出了数个。被她丢下了许久一直都没有练习过的易容术,也被她重新拾了起来。

她拿出掌心大小的圆形化妆镜照了照,镜子中映出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面貌平平的女人,神情中带着点傲慢与严厉,而她今天穿的是一身不那么时尚的暗色调衣物,现在的她就是一个为人古板保守又性格强势的女上司,手段强硬,不怎么平易近人。

她满意的把镜子撞到口袋里,提着旅行箱走出了刚住了没有两个星期的临时公寓。

乔安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然后见到一辆出租车从远方驶来,抬臂向它招了下手,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来。

她坐进车内,说:“去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更!新!啦!

最近!我!特别!喜欢!用!感叹号!

正文里!不敢用!

只好!放在!作者有话说里了!

不行了!我!快断气了!

谢谢!大家!在上一章!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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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暮光之城》Ⅶ

几个小时后,fbi总部办公大楼内――

“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一场紧急会议,你觉得呢?”现任fbi局长亚当斯面色沉凝地说。

秘书小姐附议道:“我们现在非常需要这样一场会议。”

亚当斯交叉着十指,手肘支在桌沿处,他说:“那么,我们还等什么?立刻召集人员!”

“好的,长官。”秘书小姐干脆利落地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文件夹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

吸血鬼究竟是一种怎样存在呢?

在童话故事中,他们拥有完美精致的外表,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他们畏惧阳光,因为他们会在阳光下化为灰烬,除了阳光之外,他们还害怕大蒜、十字架、银制品。他们是暗夜的宠儿,是黑幕中最杰出的潜行者。若是使用普通的武器对付他们,除非刺中心脏或切下头颅,否则他们很难被消灭掉。

然而,在数载转世中,乔安见识过的那么多吸血鬼中,不是所有的吸血鬼都符合童话幻想中对他们下的定义。

比如说《哈利?波特》世界中的吸血鬼,说白了,他们在巫师眼中的地位不过相当于魔法界的国家保护动物。至于他们的武力值,在她看来即使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都可以毫发无伤的成功干掉一只吸血鬼,而这个人只需要准备一把来福枪就行了。

而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据乔安通过卫星录像间接观察,无奈地发现这个世界上的吸血鬼,几乎剔除了一切人们想象中他们该有的致命弱点。他们不仅不会被大蒜、十字架、银制品这类东西伤害,连阳光都无所畏惧。

虽然他们如小说影视作品中描述的那样,会习惯性地避开阳光,喜爱在黑暗中行动,但这是因为他们坚硬的皮肤会在阳光下如钻石般反射/出细碎迷蒙的微光,这容易使他们身为“异类”的身份暴露。

说真的,这么完美又近乎无敌的存在,乔安搞不懂他们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统治世界,明明他们有这个实力的。

这个问题先不去考虑,她在弄清楚了吸血鬼的行动习惯后,就有意识地减少了在夜长超过昼长,或者是气候常年多雨多云的地方居住的时间。

她下一个要前往的地方是位于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那里属于热带沙漠气候,气候干燥,阳光明媚,年均温度排名一直居高不下,这对她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去处。

这个时候的乔安正坐在西雅图机场内,等待着前往凤凰城的航班。

……

伊莎贝拉?斯旺刚从凤凰城飞向西雅图的飞机上下来,她需要在这里换乘小飞机到天使港,然后再坐车前往福克斯小镇。

她讨厌福克斯阴雨绵绵的天气,她还是喜欢凤凰城炎热的天气,明媚的阳光,不过比起那令人讨厌的天气,她更不想掺和进妈妈的新家庭中,这会让她显得像个外人一样,这太让人尴尬了reads;[综]一舞霓裳。

候机厅平滑的地面光可鉴影,贝拉提着自己的行礼走在上面。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突然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倒去。伊莎贝拉在心底惊呼上帝,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她都做好狠狠摔一跤的准备了,一只手臂拦住了她向前倾倒的身体。

刚刚去了一趟机场洗手间回来的乔安:“你还好吗?”

伊莎贝拉感激地一笑:“谢谢,我没事。”

她暗恼自己的运动细胞总是给自己添麻烦,这次要不是被人扶了一下,她一定会摔得非常惨,她不敢想象自己以一副鼻青脸肿的面孔到福克斯的场景。她那个身为警察的父亲,一定会关切地盘问上个两个小时!

……

这是一间会议室,会议室外站着一排整齐的黑衣保镖,保镖外围还有一圈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个个目不斜视,神情肃穆地警戒着周围的一切。

天花板上,每隔数米就安装有一个监控摄像装置,微微泛着红光的摄像头如野兽的眼睛般梭巡着外界的一切,真正做到了二十四小时三十六十度无死角性监控。监控室内,数个安全部门人员,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看着每一副屏幕上的画面。监控室外,同样安排有数个保镖。

而这间极具保密性与安全性的会议室内,坐着数个或西装革履或一身军装的高级军政人员。

“毫无意外的,umbrella总是在发生糟糕的事情时出现,要不是没有证据,我都要怀疑它之所以能搜集到那么多证据,就是因为这些犯罪事件都是它指使的了。而这次,我们的老朋友――罪犯揭发者――umbrella又带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我真的很好奇,这个umbrella究竟是谁。”

“我认为,现在不是讨论umbrella是什么身份的时候,我只想知道资料里的东西是真的吗?我们召集高级人员会议的目的不是来看好莱坞大片的,我说得对吗?”

“是真是假我不清楚,我手下的信息技术人员通过分析检验过里面的媒体类文件,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媒体类文件没有被任何软件‘处理’过。”

“好极了,我们没等来星球大战,物种大战先一步来临了?我们亲爱的总统先生现在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希望他不会哭出来。”

“我有一个问题,别的国家有收到这些资料吗?”

“按以往umbrella的活动习惯分析,它显然已经把这份资料传遍全球了。”

“umbrella就不担心人类政府中会存在吸血鬼安插/进来的内奸吗?想想看,只要按时向他们汇报人类政府的动向,就能获得‘初拥’。如此一来,这个人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无限的生命,完美的容貌,强健的体魄,棒极啦,多好的交易!不不不,umbrella他当然能想到这一点,但他不在乎,他把这一切后续问题都抛给了我们。”

主座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西装的中年男士,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会议室内的谈话声渐渐消失。

他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说:“诸位,容我说几句reads;神赌女狂帝。我们现在最该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

“我们、全美利坚人民、全世界人民现在正面临一个谁也不曾设想到的局面――在我们人类成为这片土地的霸主,在我们人类统治了这颗星球这么多年后,我们要是不做点什么,恐怕就要被迫将万物之灵的宝座让出去了。”

他有些讽刺的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顺手向身侧一指。他身旁是一个硕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画面。一个白人男性惊恐地朝另一“人”连开了数枪,然而对方不仅毫发无伤,还将对方射向他的子弹全接了下来。

……

西雅图气候湿润,时常处在阴雨绵绵中。

乔安只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决定离开这里。之前她有提起过,她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凤凰城。

伊莎贝拉?斯旺和这个扶了她一把的女性聊了几句,惊喜的发现两人相当有缘,对方要到凤凰城去,她则是刚从凤凰城来,并准备在这里进行转机。不过她们两个现在是谁也无法离开飞机场了,全怪这多变的天气使机场不得不暂时延迟了数个架次的航班。

她们两人一同坐在候机厅里。

两人交换了姓名,乔安没有说出自己这一世的真名,告诉伊莎贝拉的只是一个假名。不过要说是完全的假名也不对,这个名字对应着的社保账号的确属于她自己,如果到相关单位去查这个名字的资料,不论是学历还是保险记录都一应俱全。

伊莎贝拉:“虽然我是主动离开凤凰城要到天使港的,可我要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那里的天气。”

她有些好奇地看向身边的人,说真的,对方的长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整体看过去,就是一个三十岁左右有些古板的女强人。她和对方聊天期间,却完全不觉得对方保守强硬。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社交的人,但和对方攀谈时她完全没有感到以往的那种手足无措,很多话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根本不需要为了防止冷场强迫自己说些什么。

当然,她不知道乔安是“化了妆”的。

乔安附和道:“我正是因为凤凰城的气候才决定到那里住一段,多照一下阳光没坏处。”

伊莎贝拉很高兴有人和她想的一样,她说:“严格点讲,我的目的地不是天使港而是福克斯镇。对我来说,那里的天气比西雅图和天使港还要糟糕一万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部分都处于阴天状态,要不是我父亲就在福克斯,我想我是永远都不会到那里定居的。”

“福克斯,我听说个这个小镇。那里终年潮湿多雨,对于酷爱阳光的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乔安随口回了一句。

伊莎贝拉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就在刚才,她一听到福克斯镇这个地名,就不可避免地失神了一瞬。

她利用军事卫星对全球进行实时监控了这么久,自然记录下了一些吸血鬼经常出没的地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福克斯镇应该有记录在案,不过她走神的关键点显然不是这个。

天使港,福克斯镇,伊莎贝拉?斯旺,吸血鬼……

她想,她终于知道这是哪个世界了。

第113章 《暮光之城》Ⅷ

乔安觉得自己再次被这个世界耍了一次……

她无比确定,她现在正身处于《暮光之城》的世界。》し

这个世界究竟更符合小说版的《暮光之城》还是电影版,对于此时的乔安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在那许许多多由小说翻拍成电影的作品中,电影版本的《暮光之城》在情节安排上可以说是相当忠实于原著了。

故事的情节不怎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类女孩因为母亲再婚,决定到一个名叫福克斯的小镇上,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生活。这个小镇上生活着一个只吸食动物血的“素食”吸血鬼家族,可以想象到的,女孩与这个吸血鬼家族中的一个成员相爱了,一切故事都围绕这两人展开。

故事的**,大概就在于女孩想为那个吸血鬼生下一个孩子,然而在吸血鬼社会中,吸血鬼婴儿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生活在福克斯小镇上的卡伦家族,不得不联合狼人与前来围剿的吸血鬼执法者展开斗争。

以上,就是乔安尽量简略、美化后总结的内容。

至于深度、内涵,我们可以完全不去考虑。

原因很简单。一部能在拥有“烂片奥斯卡”之称的金酸梅奖上,荣获所有提名,并在最终包揽7个奖项的影片,实在不能让人指望太多。

男主演罗伯特?帕丁森更是直接以一种“我就是无情我就是冷酷我就是无理取闹你能拿我怎么着”的姿态,对原著小说留下了“这本书根本就不应该被出版”,“我觉得她(女主)的脑子肯定有点问题,而且‘我’的脑子很明显也非常有问题”的评语。在他谈论演技时,直言道:“表情……就是轻度便秘外加大/麻抽高了的结合吧。”

乔安之所以对《暮光之城》的记忆如此深刻,男主演帕丁森的这一番评论估计要在原因中占上大半部分。不管如何,能让一个男主演对他所出演的电影和小说原著嫌弃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举世罕有了。

当然了,平心而论男主演的评价稍微过分了一点,毕竟这就是一部纯属闲暇时用来消遣的言情幻想小说,千万不要用看待严肃文学的眼光去审视它。

然而乔安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她心中就越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感觉。

有没有人能想象得到她现在的心情?她在这个世界上安安静静的生活了十八年后,突然发现这竟然是个有着吸血鬼存在的世界,她只得老实的重整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然后全面提高警惕,又是建造安全基地,又是动用卫星系统,除此之外的措施她做了不知多少。

就在她做好一切准备时,终于发现,这就是一个脑?残?爱?情?剧的世界……

说它一句脑残真不是在骂它。在女主怀了人与吸血鬼的混血婴儿时,那群站在女主这一方的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天才们,为了让这个罕见的混血婴儿成功降生,所谓的做研究居然就是在谷?歌?图?片里进行关键词搜索。

或许再没有谁能比她更能体会到男主演在吐槽这一点时,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不是吸血鬼不想统治这个世界,而是他们真的没有这个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没有征服世界的……智商。

真是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她之前是在用原/子弹打苍蝇呢。

伊莎贝拉?斯旺的航班比乔安的航班要早上许多。

伊莎贝拉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航班,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向乔安挥了下手:“我先走了,真的,我很高心认识你,希望我们以后还能见面。”

乔安对她说了声再见,看着伊莎贝拉离去的背影,目送着她离开。

她好像……又要在不经意间徒手拆官配了。

……

在乔安彻底弄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后,她就根据自己的记忆,用卫星重新搜集了一部分信息,然后与她记忆中的种种内容相结合,为各国的相关部门送上了资料2.0版。2.0版的资料中,不仅有吸血鬼的记录,更添加了狼人的存在。

深夜里的华盛顿一片灯火通明,与白天时的她相比,依旧丝毫不减本身的繁华与喧嚣。

美国联邦调查局办公大楼内,最近以来,即使是在这本该下班的回家休息的时间,仍然有不少fbi工作人员往来穿梭。

一个年轻的值班人员正端着一杯咖啡,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然后时不时的与身旁的同事交谈几句。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值班人员愣了一下,以为电脑出了点问题自动关机了,然而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冒出来就被他否决。

只见漆黑一片的电脑屏幕上,缓缓出现一个红白相间的阳伞图案,一片漆黑的背景映衬着这个简单至极的图案,使得它带出几分森冷而肃穆的金属质感。他试着动了动鼠标,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身前这台电脑的控制权。

他一口叫出声:“umbrella!”

这一个单词说出口,办公室内的所有人员都微微骚动了一下。

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女探员,立即收起了脸上之前在与他聊天时的轻松表情。

“又是umbrella。”

她探过身体,盯紧了电脑屏幕,然后抬起手臂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手势,打了一个响指。听到这声响指,所有位于房间内的工作人员都严阵以待,手指飞快地操作着电脑系统,每个人身前的屏幕上都在转瞬间刷过大量数据流,令人眼花缭乱。

之前fbi的局长亚当斯下过命令,如果umbrella再次向fbi提供资料(不论“它”是通过什么方式送来的资料),在经过检查没有发现炸/弹等威胁后,都要第一时间交给最近刚成立的nh特殊案件调查小组处理(nh――nonhuman,非人类)。如果对方同以往一样,依然是通过计算机网络传递信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进行追踪,争取与umbrella进行沟通,如果能够得到对方的确切地址就更好了。

代表着保/护伞公司的阳伞标志出来以后,一个象征着文件正在传送的简略动画又出现在了屏幕上。随着文件传送完毕,无论是阳伞标志还是代表正在传送文件简略动画都消失不见,一句“晚安”显现在仍旧漆黑的电脑屏幕上。

又过了三秒钟,电脑屏幕上的所有异常都消失不见。

值班人员再次滚动了一下鼠标,这次鼠标能动了。

身旁的那位女探员,对着办公室内的其他人说:“追踪到对方了?”

“我们失败了。”

“难以想象有哪个黑客能做到这种程度,我敢打赌,目前记录在案的那几个有名的黑客联合起来都要惨败!”

“我不相信对方是一个人,umbrella绝对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先不说别的事情,就说刚才的反追踪,我们一整个办公室的专业人员联合起来进行追踪,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他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的反追踪。”

不得不说,说这话的人猜对了。

对方的确不是一个人,准确点形容,“它”根本就不是人,它只是一个ai――人工智能。

……

维克多?琼斯是一个富商,他很少在人前露面,即使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也无法经常见到他。不过没有人对此感到太奇怪,这世上低调的富人多了去了,不是所有人都爱出风头的。

更何况维克多?琼斯的身体还不好,瞧瞧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皮肤,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体不是那么健康。据说他还患有紫外线过敏症,他不喜欢出门才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一点不为人知的隐秘,让不少人心生愉悦。即使你那么富有,不还是无法换来健康?这么一个家伙,除了美元和那张漂亮脸蛋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脾气差到要死,真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受得了他。

维克多?琼斯住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栋别墅里,他没有什么家庭成员,在外人看来,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直以来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着。

这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的样式带着几分古老的韵味,信口处封着一块红色的火漆,上面印着精致花纹,一个藤蔓缠绕的v字。

琼斯在看到火漆上的花纹时,赤红色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

风吹起沙粒,在沙漠上留下如水波般的纹路。

这里是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一片沙漠,距离琼斯的别墅也不过才一百公里左右的路程。

irs(税务局)的局长麦克莱尔正透过屏幕看着沙漠中荒芜的景象,他旁边坐着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性,他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上面凝着长长的灰烬,几乎燃到了手指他却浑然不觉。

这个一身军装的男人问:“你确定对方会来吗?”

麦克劳尔回答:“这要看‘沃尔图里’的名声,对他们这帮该死的家伙究竟有没有足够的威慑力。‘吸血鬼中的皇族’,‘执法者’,啊,好大的名头不是吗?”

军装的男人说:“我不是问这个,我只是在担心你仿造的那封信够不够逼真。”

“如果对方来了,就可以证明那封信足够逼真。”

军装的男人听到他这句话几乎要晕过去,他咬着牙说:“也就是说,目前你也无法确定那封信到底会不会露馅。”

麦克劳尔回过头,给自己的老朋友一个安慰的笑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放心。别把那些家伙想得太恐怖了,不过是一群个自愈力强点的死尸而已,铝热剂□□、白磷弹、凝固□□这三样扔下去,轻而易举的就能把它们烧成灰,我不相信还会有什么生物能活下去。而你,只需要让你手下的兵,准时准地的把这三份礼物送给我们的来宾。”

军装男人冷笑了一声,有些生硬地说:“我只希望事后军部不会找我的麻烦。”

“不,不会的。相信我,没人会在事后找你麻烦。我已经拿到了一切必要的、不必要的许可证明。在这种关系全人类安危的事情上,没人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形式主义细节上多做纠缠的。”

“还有,老朋友,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做什么的。如果真的有人敢阻拦……”麦克劳尔的眼神颇有深意,他顿了一下,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香烟,施施然靠着椅背坐好,然后斩钉截铁地道,“那就记下他的名字来,谁不批准就查!谁!的!税!”

第114章 《暮光之城》Ⅸ

先不去理会那个即将落入irs局长的陷阱的可怜吸血鬼,让我们把镜头再次对准华盛顿。

一间会议室内,这里汇聚着美国各大部门的人员代表。他们齐聚一堂,正在讨论着一个有些两难的问题。

“吸血鬼不是应该都是吸食人血的吗?为什么会有不吸人血的吸血鬼?这不科学!”

这并不是一件很好处理的事情,对方不吸食人血,就代表对方在一定程度上是倾向人类的,是潜在的盟友。一旦处理不好,就容易把对方逼迫到敌对阵营。他们现在对于吸血鬼的情况其实并没有掌握太多,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还要多亏了umbrella。然而他们对于umbrella这个身份不明的存在同样怀有戒备,因为他们不能养成对umbrella的依赖心理,如果有一天对方倾向了吸血鬼阵营,而人类这一方又不知道这件事,依然相信着对方提供来的资料,事情的发展绝对会变得急转直下。

“那么,对于这些从不伤害人类的吸血鬼,我们又该怎么处理呢?”

国土安全局的代表平静地说:“你不能因为狼吃了一只羊,就不认为它不会吃人了。”

一个动物保护部门的工作人员开口道:“他们虽然没有伤害人类,而是改为了吸食动物的鲜血,但是我不得不提醒大家,这部分动物绝大多数都在保护名单上,我部门正在准备向其提起公诉。”

美国的动物保护机制非常严苛,曾有报道,有人养了两只山羊,然而就因为没有聘请拥有专业执照的工作人员为它们修剪指甲,不得不被警察三番五次的找上门喝茶。

这时候,又有人说:“相信我,你们很有可能败诉的。人伤害动物,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动物伤害动物,只能说是物竞天择,吸血鬼能算作人吗?”

“不不不,错的是你们,只要他们拥有美国国籍,他们就是我国公民,他们自然要遵守美国的法律。当然啦,要是他们请个认钱不认人的好律师的话,这种事就权当打个擦边球,轻飘飘的过去了,什么处罚都没有。”

国土安全局的代表越听越不对劲,当他终于明白过来后,用一种“你们都疯了吗”的眼神看着在场的诸人:“别告诉我,你们真的要把他们当美国公民来看待?”

代替irs局长麦克劳尔来的是他的得力副手,副手先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说:“美国是一个开放、民/主、文明、爱好和平的国家,对于自觉守法、依法纳税的公民,我们不能因为肤色、种族等因素就歧视他们,他们理应依法享有美国公民应有的各项权利reads;主宰战神。”

国土安全局的代表快听吐了,这副圣人的姿态摆给谁看呢,也不知道上一次因为别人少缴了一美元的税,就直接把那人的房子给拍卖了的人是谁,你们税务局还是别谈文明和和平了。

现在让这些高级军政人员左右为难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暮光之城》中的男主角所在的卡伦家族。

国土安全局的代表有些烦躁地说:“他们拥有高学历,在人类社会中还有体面的工作,公民信用良好,连个开车违章记录都没有,真是完美的公民模板。你们既然把他们视作美国公民的一员,等他们哪天想要参加议员选举了,你们也要同意吗?事先说好,我是决不能接受有非人类来统治我的。”

irs的代表说:“请相信irs,只要他们敢竞选议员,我们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就能把他们扯下来。”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内的所有人员似乎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齐齐沉默了几秒。

终于有人问:“你们拿住他们什么把柄了?说吧,他们少缴了什么税。”

irs的代表回答:“比如说继承税,以及……”

“死亡税。”

……

没错,正是死亡税和继承税。在国际税法中,死亡税(tax)和继承税(tax)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虽然两者在实际操作中,经常被忽略掉它们的区别,模糊处理,但真要上纲上线,是完全可以的,于是,这造成的后果就是你大概要多交点税了。

卡伦家族最年轻的家族人员,也有百岁高龄。他们为了能完美的融入人类社会中,自然要不断的假造死亡证明,又或是让前一个身份成为“失踪”人口。

他们或许会有意识的交遗产税等税款,但还是会有所纰漏,毕竟他们是自己拿回自己的财产,潜意识中就要少些顾虑,缴税不全面。在不经意间就忘了,哪怕是一根宝石项链,也属于遗产的一部分,在你眼里只是拿回了自己的首饰而已(或许根本不需要特意拿回,它一直都戴在你身上),然而不论如何,这在较真起来的税务局眼里,就是你拿了别人的遗产,但却没?缴?税。税务局要是上纲上线起来,把上帝请来当帮手都没用。

……

比起美国这边相对轻松的过程,意大利那边就只能用一片沉重来形容了。

意大利相关部门的官员各个面沉如水,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主要负责人的眉心处,在短短的时日内出现了深深的皱纹。

与别的国家不同,意大利完全称得上是吸血鬼的大本营,沃特拉城的主人就是目前吸血鬼社会中的统治者。自己的国家居然存在着这样一个危险的“组织”,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会坐立难安。

他们通过对比近五十年来发生在沃特拉城的失踪、死亡案件,其中疑似与吸血鬼产生关系的案件统计数字,达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程度。

《暮光之城》中有详细的描述过,居住在沃特拉城普奥利宫殿的吸血鬼们是如何觅食的reads;御龙天穹。他们会派遣一个具有魅惑特质的吸血鬼扮做导游,然后领着一群游客,以参观普奥利宫殿的名义把他们领进吸血鬼的领地。这些游客自然不会想到当他们迈进普奥利宫殿的那一刻,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他们是食物,是甜点,是吸血鬼的猎物。

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吸血鬼,收尾能力还是有点的,至少这么多年过去,意大利当局从没有发现过这里的异常情况。然而在umbrella提供的重重铁证之下,沃特拉城的疑点他们是想忽略都不行了。

意大利相关官员当机立断的调动军事卫星,秘密监控着普奥利宫殿。他们对比着umbrella提供的吸血鬼成员名单,时刻注意着普奥利宫殿的人员出入情况,然后时不时查缺补漏,完善着这份吸血鬼名录。

沃尔图里家族是吸血鬼社会中的权威者,这个家族已经延续了三千多年,不过家族成员数目并不多,连二十人都不到。然而就是这区区十几人,成为了吸血鬼社会中当之无愧的霸主。他们常年生活在古老、阴郁、压抑、死气沉沉的普奥利宫殿里,除了派人勾/引“食物”,或是派人外出执法,他们轻易不会离开宫殿。

这个发现让意大利当局松了一口气。

沃特拉城内,普奥利宫殿立在广场正中央,偌大的广场上,只有这一座建筑物孤零零地伫立着。这些吸血鬼们,无论是因为自视甚高,还是为了不让普通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他们都不会允许自己与普通人生活得太近了。普通人的建筑,都远在偌大的广场之外。

这种建筑规划给意大利当局提供了不少方便。

比如说: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枚足以摧毁普奥利宫殿,并把这群吸血鬼送到地狱去的导/弹!”

……

希尔达跌倒在地面上,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少许惊慌,这让她显得更加柔弱可怜了。

马库斯俯视着她:“是你。”

他有些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管好你的能力。”

同为沃尔图里创始人之一的阿罗过来打圆场,他习惯性的拖着缠/绵的尾音,用一种有如戏剧唱腔般的优雅嗓音说:“我的兄弟,身为长辈,我们何必与这些新生儿争吵呢。更何况,她是如此的特殊,很少有新生儿能够如此理智,并且她的吸血鬼特质也是这么有趣,‘被无理智的宠爱’,这种属性真的很少见,你就把那件事当作年轻人的恶作剧好了。”

一个人成为吸血鬼后拥有的“特质”,往往与他们身为人类时的特长或是行为习惯有联系。一个短跑健将若是变成了吸血鬼,他的吸血鬼特质很有可能就是“速度”,一个心地善良、性格温和的人,成为吸血鬼后他的吸血鬼特质极有可能就是“友善”、“亲和力”。

当希尔达还是个人类时,她就希望能够得到父母的全部关注,她喜欢能成为众人的焦点,喜欢别人的关爱、呵护,而从某种程度上,她也的确做到了。当她变成吸血鬼时,“被无理智的宠爱”成为了她的能力。

希尔达忙道歉:“对不起,那时我刚成为吸血鬼,还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能力。”

阿罗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说:“好孩子,起来吧,马库斯他不会怪你的。”

希尔达从地面上站起来,对着阿罗露出一个带着点怯怯的笑容reads;九域主宰。

阿罗对着马库斯说:“好兄弟,不要再为这些小事情而纠缠了。”

他拍了下手,一个吸血鬼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海蒂出去勾/引回来的一个‘甜点’,然后我在读取他的记忆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阿罗眼里的笑意渐渐变得冰冷,他深深地看向地面上的那个除了在**时胸膛微微起伏,其余时候都与死人无异的男性,说,“他居然知道我们的存在。”

希尔达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地面上的男人。

阿罗笑了笑,只是双瞳里仍然毫无暖意,他说:“幸运的是,他只是一个职位不怎么高的的政府官员,对我们的存在知道得不多。”

他这话说的别有一番深意,表面上似乎是在单纯的庆幸他知道得少,不会对沃尔图里造成太大的威胁。然而事实上,他是在暗指,像他这样的中级官员都知道吸血鬼的存在了,那么人类政府中的高级官员,是不是知道得更多、更全面、更详细呢?

马库斯自他的伴侣去世后,就一直维持着一种枯朽如腐木的状态,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沃尔图里家族内的一切事物都由其他长老负责,有如一个毫无感情的活死人。狄黛米是他心目中的一块圣地,是他此生的挚爱,希尔达当初在他身上的能力,对他来说一种侮辱,更是一种玷污。

他用一种漠然麻木中带着丝丝讥诮的眼神看了一眼阿罗。

阿罗知道他的性子,就说:“我亲爱的马库斯,这些恼人的麻烦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阿罗有如一个最出色的话剧演员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他轻轻撩起了自己的长袍,他半蹲下身,平和地注视着地面上那人,然后他如同为弥留之际的病人做祈祷的神父一般,握住了对方的双手。

可惜的是,他只是一个吸血鬼,并不是神父。这是他二次读取这个男人的记忆,显而易见的,他的能力正是读心术,通过皮肤接触,他可以完美的获得另一人的全部思想。在他验证了一遍对方的记忆后,他把皮肤白得几近透明、精致得恍若艺术品的手放在男人脖颈上,然后慢慢收紧手指……

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挂着一种慈爱温和的神情。

希尔达表现出一副我不害怕的样子,明亮的眼眸里显现着坚强。

她问:“他是怎么知道吸血鬼的?”

阿罗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在赞赏一个勇于提问的好孩子,他说:“一个叫做umbrella的小虫子。我觉得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前一段时间,他在普通社会里可是相当出名,那么多危险分子被他提供的证据送进了监狱,说真的,我都有点想认识认识他了。”

希尔达的确知道umbrella,新闻上有关“他”的报道铺天盖地,然后突然间,“他”就这样销声匿迹了。她回想起新闻中那个有些似曾相识的红白相间的阳伞图案,抿了抿粉嫩的双唇,眼里浮现起些许犹豫与忐忑。

阿罗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安抚道:“好女孩儿,你想说些什么?”

希尔达如红宝石般剔透的眉宇间染上了几丝忧郁,她说:“我好像知道umbrella是谁。”

第115章 《暮光之城》Ⅹ

希尔达说自己应该知道umbrella是谁,这绝不是为了表现自己而逞强猜测,她确确实实的知道umbrella这个代号背后隐藏的人到底是谁。

事情还是要从许多年前说起,那时候的乔安还在心心念念的打算当一个作家。当作家嘛,很多人都会取一个合适的笔名。可以想象得到,以乔安的脾性如何会在一个代号上浪费功夫冥思苦想,她下意识的选用了自己心目中印象最深刻的一个词汇――umbrella。没办法,上一个世界中,她借用保/护伞公司的旗号玩了那么多年,想印象不深刻都不行。

希尔达曾在无意间看到过她随手画的umbrella标志,还好奇地顺口问了一句:“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乔安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甚至还征询了一下自己这个姐妹的意见:“你看它像不像一把伞的俯视图?希尔达,你觉得我准备把umbrella当做自己的笔名怎么样?”

希尔达实在觉得这个名字不怎么样。真难以想象,她们有着那样一个追求艺术与浪漫的母亲,而莱拉怎么一点也不像她们的母亲,明明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为了赢得母亲的喜爱,偏要装出一副自己很热爱艺术的样子,她想要当个作家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瞧瞧这古怪的化名,她以为自己这是在模仿伏尔泰、高尔基、马克?吐温吗?然而模仿得一点都不像。

直到今天,希尔达都清晰的记得umbrella这个名字。

然而她担心自己说出这件事情来,会不会让人把自己和umbrella扯上关系,这都是莱拉的自作主张,那些事情与自己根本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她把握好了这个机会,未尝不能更进一步。

希尔达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

自从知道这是哪个世界后,乔安就将吸血鬼的事情逐步放手给人工智能,让它自行处理相关事宜了,虽说她原本也没有多亲力亲为就是了。

不得不说ai真的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好帮手。

数道幽蓝色的荧光从角落里射/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点,这点幽光在转瞬间就破碎开来,像是洒落了漫天的星光。点点荧光演变成一道颀长的人影,那是一个呈现出二三十岁年纪的青年男子形象,每当他眨眼间,眼中都好似有不间断的数据流划过。

任劳任怨从不消极怠工的人工智能先生说:“女士,我想这里有一份信息需要您亲自查阅。”

老实说,乔安总觉得这个人工智能的出现方式,有点像鬼屋中的幽灵,当然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按理来说ai都该是一副理智冷静得近乎残酷的性格,而且个个都是强迫症患者的潜在分子,然而天知道她这次设计出来的人工智能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在一副清冷沉稳的外表下藏了一颗玻璃心,一戳就碎。

“这是这几个月来卫星在意大利捕捉到的影像,请恕我擅自保存了下来。”人工智能先生说道。

乔安看着在自己面前弹出来的屏幕,一张张照片占据了屏幕的全部面积。照片按照时间顺序由远及近排列出来,她在屏幕上滑动着手指,照片在她的眼前不断滚动而过。大部分照片都只是捕捉到了一个人模糊的背影,当她看到那少数几张照到了对方长相的照片时,乔安滑动屏幕的速度再明显不过的慢了下来。

在她看完了这一整套照片,她不得不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这是……希尔达?”

……

普奥利宫殿,一间装潢豪华奢侈,又处处透露出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典雅的房间内,希尔达正在里面坐着。

她坐在书桌前,用纤巧的手支着自己的额角,凝神看着电脑屏幕上正在播出的一部电视剧。

她看着电视剧中她以前崇拜过的女主演,曾经的她是多么的羡慕对方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庞,又是多喜爱对方的身材,然而如今的她再看一眼这个女主演,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当初疯狂崇拜对方的那种感觉了。

她淡然的注视着电视剧中的画面,她现在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还有什么值得她去羡慕的呢?无论是完美到难以想象的美貌,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又或是可以供她任意挥霍的财富,对她来说,都不再是值得特意关注的事情了。

成为吸血鬼后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饱受束缚,甚至比她身为人类时还要恣意多了。上网冲浪,听音乐看视频,人类时她能做的,现在的她依然可以做。人类时不能做的事情,她现在更是能做得到。她有大把的时间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去探寻古老的历史,提高修养,神秘的吸血鬼文化让她深深地陶醉其中。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视频画面中自己曾经艳羡过的明星,然后关闭了页面。

她刚关掉视频网页,一个新的窗口弹了出来,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图片,大致看上去,倒像是一个简陋到极点的聊天窗口。

希尔达疑惑了一下,她刚才用鼠标不小心点到哪里了?随后就不以为意的继续关闭网页。然而电脑就像是突然死机了一样,不论她怎么关闭窗口都没有成功。

一双姣好的眉微微皱起,她有些恼火。

只见窗口上出现了这样一行文字。

希尔达愣了一下。然后她注意到这句话前面那两个大写字母,刹那间,脑海中浮现除了一个她熟悉之极的人影。

莱拉?菲尔德!她的那个好姐姐!

有那么一瞬间,希尔达几乎以为自己那颗成为吸血鬼后就停止跳动的心脏,猛烈地颤了一下,只差一点它就会从嗓子里跃出来。

她怎么找到自己的?

她怎么能联络到自己?!

撒旦才知道,她当初在对阿罗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情时,是有多么害怕阿罗认为自己与umbrella关系不浅!幸运的是她赌赢了,阿罗没有处置她,而且她还获得了沃尔图里的信任。

可是现在,莱拉居然特地联络上了自己!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这么想害死我吗?

希尔达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也许对方根本不是莱拉,只是其他什么人假扮成了她,在诈自己说话呢?

屏幕上继续浮现出一行行文字。

“我很抱歉,不经允许就非法入侵了你的电脑,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

“你现在在沃特拉对吗?”

“……说真的,我很开心能再次得到你还在这世上的消息。然而我现在也很苦恼,我想象不出你怎么会和沃尔图里混在一起了。我得说他们都是一群危险分子,他们真的很危险,用电影中的台词来形容的话,他们与我们根本不是同一路人。意大利是沃尔图里的基地,那里不安全,现在各国政府都对沃尔图里非常警惕,找个机会离开意大利吧,我可以为你提供安全离开沃特拉城的路线(详情见附件)。”

如果说之前希尔达还在怀疑对方的身份,现在的她则确定了对方的确是莱拉。她与对方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太清楚对方说话时的语气以及语法习惯了,真让她准确的把对方的语言习惯描述出来,她可能根本做不到,然而当她真遇到的时候,她立即就能辨别出来,或许也可以把这称之为双胞胎之间的特殊感应。

怎样都好,希尔达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希尔达不敢与对方语音通话,因为她太清楚吸血鬼的听觉是有多敏锐了,她只敢同样用文字与对方交谈。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联络上我的,不过你这些话让我有些伤心。你已经知道我是吸血鬼了对吗?我能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如果说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你为何非要把吸血鬼的存在揭露出来,但是现在我想我明白了。”

l.y:“我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件事。一开始我以为你是遭遇了车祸、绑架等意外事故,我到意大利去找你,为此还入侵了意大利警局的系统,后来我又在意大利逗留了一阵,然而仍旧没有找到你。在这几天以前,我完全没有考虑过你被变成吸血鬼的可能性。”

希尔达继续输入文字。

“别开玩笑了,如果不是父亲母亲让你到意大利来找我,你会过来吗?”

l.y:“不会的。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人根本不会拜托我特意去找你。”

希尔达不打算和对方争论这点,她显得颇为心平气静,她输入道:“即使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已经转化成吸血鬼了。你与吸血鬼作对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这件事吧。你还记得你曾经给我读过的莎士比亚的《奥赛罗》吗?‘嫉妒是一个绿眼的妖魔,谁做了它的牺牲品,就要受它的玩弄’,我还记着,然而你已经忘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下面写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让我转化你。然而沃尔图里内部并非全都是吸血鬼,也存在着人类为他们服务的,比如这里有一个叫做吉安娜的前台,她就是一个人类。她留在沃尔图里,就是因为说不定在哪一天就会有一个长老愿意为她初拥。我可以试着为你介绍一个岗位,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子,就当还清了对方曾经照看她的恩情吧。

希尔达想到了那个一身优雅,声音美好,性格温和的阿罗长老。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莱拉就是umbrella的幕后操纵者,然而自己这个直接冒犯了马库斯长老的人都没有得到丝毫惩罚,如果莱拉愿意加入沃尔图里,再认个错,阿罗长老又怎么会为难莱拉呢?

第116章 《暮光之城》Ⅺ

这些话听起来似乎好有道理,乍听上去还真是逻辑完美无懈可击。这种完全对不上脑回路,无法沟通的感觉,乔安实在是太熟悉了。

乔安没有立即回话,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比诚恳的回了一句:“你想太多了。”

对付这种逻辑不在一条线上的人,乔安觉得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暂时不要去理会对方,一旦你试图说服对方,双方绝对会陷入没完没了的争执之中,最终你不仅不会达成最初的目的,还会感受到一种仿佛被“逻辑强/暴”了的错觉。

希尔达看着乔安回复过来的这一行字,觉得事情和她想象得有些不一样。

她都愿意给莱拉提供转化成吸血鬼的机会了,为什么莱拉还是这么一副冷淡无所谓的态度?是自己说得太委婉她没有听明白吗?

希尔达还想要说些什么,电脑屏幕上的窗口闪了一下,直接消失了。

乔安果断地断掉了两人之间的链接。

其实还是那句话,她与希尔达之间的感情已经在几年前就被消磨尽了。她在希尔达“失踪”后,孤身一人前往意大利寻找她;在她以为对方已经去世后,每年在两人的生日时她会暗自纪念一下对方;在得知希尔达变成吸血鬼后,她也尝试过劝说她。她努力过,只是没什么成效,但她已经最大限度的付出了自己的善意与帮助,她虽然还有点遗憾,但也没有太多别的想法了。

如果是那个真实的莱拉,这个时候大概都要伤心欲绝了吧。

然而乔安毕竟不是真正的莱拉,在一载又一载的转世过后,不管她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她已经习惯于随时随地的斩断与他人之间的羁绊。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一开始时就不会让自己在形形色/色的感情中太较真。

就像是穿越一样,一开始时她还满脸茫然,惊讶焦躁,到了后来,当她再次发现自己轮回转世了时,她除了“哦”一声表示知道了,已经不会再做何反应了。

希尔达看着已经恢复如常的电脑屏幕,她移动着鼠标,到处搜寻着之前那个聊天窗口,当然,她什么都没能找到。

她再次习惯性的轻抿薄唇,绯红的双眼里有着令人怜惜的不知所措。

到底要不要把莱拉跟她联系的事情告诉阿罗长老?

……不能,决不能告诉阿罗长老!她虽然赌赢了一次,但没把握一定会赌赢第二次。

希尔达突然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为什么莱拉早就知道自己成为了吸血鬼,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才联系自己,又为什么在自己提出来愿意帮助她时,反而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联络。莱拉为的就是让沃尔图里的几位长老误会自己与她关系亲密不是吗?

莱拉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希尔达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些心烦意乱。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希尔达被吓了一跳。

她打开门,一个有着赤红眼瞳的男子用一种黏/腻的眼神看了一眼希尔达,希尔达有些不自在地倒退了一部。

来人轻呵了一声,然后说:“阿罗长老来让我来告诉你,做好进餐的准备,进食完毕后,我们就要前往美国了。”

希尔达想起已经有许久未曾见面的莱拉,点了点头。

……

乔安在断掉与希尔达的窗口对话后,就吩咐人工智能不用再刻意搜集希尔达的信息了。

人工智能先生声音平板机械地回复:“好的,女士。”

有人工智能帮忙处理一切事情的乔安,非常好意思的又一次当起了甩手掌柜。

她当然有考虑到,既然希尔达已经加入了沃尔图里,那么自己就是umbrella的这个事情说不定已经不再是秘密。沃尔图里身为吸血鬼世界中的执法者,凡是泄露吸血鬼存在的人或吸血鬼都逃不过他们的制裁,不过乔安倒是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首先,他们要能从意大利成功抵达美国。

……

当沃尔图里遇到重要的敌人时,他们往往习惯整个家族中的所有人员一齐出动,听起来好像感觉场面很宏大,然而由于家族人员稀少,即使所有人员全出马都绝对凑不够一个排。

沃尔图里要想到美国,他们会采用怎样的交通方式呢?他们是通过某种异能直接抵达美国,还是依靠自身超人的速度在陆地上奔跑,在海洋里游泳?很可惜,这两个都不是正确答案。

他们会坐?飞?机。

咳,不要笑,《暮光之城》中的吸血鬼也是会买票坐飞机的。不过以沃尔图里的财大气粗,大概用不着买票,他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飞机吧。

从意大利飞往美国,必然要经过大西洋,这其中要是发生点什么……

意大利航空部――

前一段时间,航空部门收到了几条来自上级领导的命令。总的来说,这些指令称得上是莫名其妙,让人完全搞不明白下达这些命令是为了什么。有些脱线的意大利人心想,也许这就是领导的高明之处吧,要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明白这些命令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保密措施也太差了。

一个工作人员正看着电脑屏幕,检查着今天的航线记录表。

事实上,目前挂在沃尔图里名下的飞机以及航线都在意大利政府的严密监控中。

工作人员看着电子屏幕,然后突然站了起来,他再次仔细地看了看屏幕上的内容,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按照命令上的要求来做的话,我现在是不是需要联系上级了?”

上级一接到工作人员的报告就非常重视,然后层层上报,一个个知道内情的高级官员神情严肃,又不敢擅自处理相关事宜,最后这份报告传到了总统先生的耳朵里。

原本正在享用自己晚餐的意大利总统被一通电话打断了自己的休闲时光,他擦了擦手,然后接通了电话。

在他听完电话中所述的内容后,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你告诉我,属于沃尔图里的那条航线,今晚将有飞机通行,所有沃尔图里成员都在那架飞机上,而他们的目的地是美联邦?”

得到准确回复的总统先生哈的笑了一声,然后脸色一变,说:“这群没有欣赏能力的吸血鬼老古董居然决定抛弃我心爱的意大利,她是如此的美丽曼妙,竟然有人嫌弃她,她有哪里不好了!他们既然准备举家搬迁到美国那就尽情的走吧,再也别回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被吸血鬼的存在逼得有些神经质的总统先生咆哮完毕,只觉得整个人都格外的神清气爽。这群吸血鬼走得好走得妙走得呱呱叫!最好从此定居美国,一去不复返!至于他们离开意大利的原因,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只求上帝保佑,这群早该下地狱的老古董们千万别再回来了!

“跟白宫那位说一声,让他做好准备迎接客人吧。”说完,他淡定的挂断电话,拿起刀叉,继续享用自己的晚餐。

美国的总统先生表示:不约,我们不约。

白宫,一间会议室内,数位高级军政人员围绕着椭圆形的会议桌坐着。

房间内悬挂着一面巨大的屏幕,呈现在上面的是一段卫星影像,画面中有一架正在行驶的飞机,正是沃尔图里的成员们乘坐的那架。

总统先生说:“那群吸血鬼都被意大利男人的花言巧语骗昏了头吗?哪位先生、女士能告诉我,这群该死的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到美国来?”

一名中年政客说:“也许他们喝够了意大利面口味的鲜血,决定来美国换换口味?”

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女性说:“欧洲、亚洲那么多国家,够他们改善口味了。为什么非要漂洋过海来美国?这段路程可不短。”

一名穿着军装的男子打断了几人毫无意义的扯皮,他看向他们的总统先生:“他们是为什么来美国,我觉得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在美国的国土上着陆!所以,我提议,由我们美联邦送给这群意大利的非人类来客一份贺礼。大家认为呢?”

军装的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一份厚重的、绝对值得纪念的‘礼物’,还请我们的总统先生批准一下。”

……

希尔达坐在飞机上,她佯装出镇静自若的模样。

她端着一只高脚玻璃杯子,杯子里盛放着鲜红的液体,她曲线美好的背倚着墙壁,手臂旁就是窗户。

她想象着当自己与莱拉见面后,她们该说些什么。她的心中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一丝惶恐,但同时,她也有些许骄傲,她自豪于自己如今的身份,这样一想,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在莱拉面前还有什么好/紧张的。于是她把这一点不自然,归结于有可能见到父母,她心中才会有所不安。毕竟爸爸妈妈当初都以为她去世了,而她还活着,但这么久以来都没联系他们,他们会不会生气?

她想了好多,对接下来的见面产生了无数个想象。不过她很清楚,不管她见到他们后到底是怎样一幅场景,她与莱拉、以及父母都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与他们都不一样。

希尔达心情略有些复杂的将视线投向窗外,吸血鬼的视力不受夜晚的限制,她能看到漫天白云如棉花般簇拥在四周,浪漫而唯美,让她的心也宁静下来。

以吸血鬼那远超人类的动态视力,她恍惚中突然看到一道白光向着自己这边飞来。它太快了,她从没有见过比她更快的事物,快到以吸血鬼的目力也无法清晰地捕捉到它的身形,快到她刚注意到它的存在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v:“昨晚九点四十三分,一架由意大利飞往美国的私人飞机,于大西洋上空被导/弹击中,后续情况不明。”

bbc:“一架意大利私人飞机遭受导/弹袭击,原因不明,意大利政府声明将对此展开调查,并追究到底。”

nhk:“大西洋上空发生恐怖爆炸,意大利飞机遭受美国导/弹空袭,意大利强烈谴责并要求追责!”

:“国际恐/怖分子携带高机密资料从意大利窜逃,据相关人士透露,美国将是他们的第二个目标,且他们所乘坐的飞机上装有大杀伤性武器。与意大利政府协商后,决定由我方对其予以打击。”

当乔安一夜好梦的从睡眠中醒来后,就发现各大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全是相关的新闻报道。

美国导/弹袭击意大利私人飞机的事情,几乎引爆了各大媒体网站。网络上,有不少网民举例我朋友、亲戚、邻居在什么什么保/密单位工作,他们手里有确切的消息,美国导/弹袭击意大利飞机是因为什么什么原因,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漫天乱飞。

还有一些小道媒体和不知所谓的专家学者,言词笃定地评论道,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前兆。他们说的如此恳切,以至于让乔安都疑惑了一下,这个世界不会还有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支线剧情吧。

总感觉她不过是睡了一晚上,就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戏份一样。

乔安很无奈,一开始时,她明明只是想在这个世界度个假而已,为什么后来会出现这么多层出不穷的意外。

她看着这几篇报道,突然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她叫了一声人工智能的名字,“艾萨克。”

正在勤恳工作的人工智能先生在半空中显现出身形,他彬彬有礼地道:“日安,女士。”

乔安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新闻节目,问:“那架意大利的私人飞机,是不是隶属于沃尔图里名下的?”

人工智能从自己庞大的资料库调出相关资料,当然这一切都只在瞬间就完成了,乔安这个问题刚说出口,他就回答:“的确如此。”

《暮光之城》中有一处情节,女主角以人类之身生下了人与吸血鬼的混血婴儿,沃尔图里全员出动到美国来处理这个混血婴儿。主角一方也叫来自己的朋友,双方面对面的对峙了起来。

当初乔安在看这一幕时,就在想,要是他们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引来了人类政府的围剿,这个时候只需要一发导/弹就能把他们全员解决了。

如今这个想象变成了现实,乔安哑然了片刻,然后说:“好吧,这下子是□□太平了。”

沃尔图里的吸血鬼死得轰轰烈烈(纯粹字面意义上的),死得彻彻底底。

吸血鬼仗着自己漫长的生命,远超常人的体质,就在这片土地上肆意妄为数千年之久。他们隐藏起自己的身份,混迹在黑暗中。他们唯我独尊,无视人类政府,蔑视着人类的法律,践踏着普通人的性命。

人类的个体力量的确弱小得可怜。人类没有猎豹的速度,没有熊的力量,更没有雄鹰的视力。当人类两手空空时,就连一只狗都有可能咬死一个成年人。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都有一定的几率让人类丧失性命。

放眼整个地球生物圈,比人类出彩的生物太多了。然而人类能存活至今,并发展壮大、屹立不倒,靠得不是单纯的肉/体力量,而是“智慧”。积累经验,改正错误,钻木取火、创造文字、王朝建立、蒸汽机的发明、电力的广泛应用、直至今日的登月行走,这些全都是智慧。

吸血鬼当然也有智慧,但他们已经自我陶醉在自己的个体力量中了。他们会利用人类的成果,然而他们绝不会深入参与其中。

前文提到过,原著中有这样一段剧情:

吸血鬼社会中有一种特殊的存在,叫做“吸血鬼婴儿”,吸血鬼将还处于婴幼儿时期的人类给予初拥,由此诞生的吸血鬼就是吸血鬼婴儿,他们的智力在被转化时就固化了,他们的存在极其危险,在吸血鬼社会中就是一个禁忌的存在。女主角想要为身为吸血鬼的男主角生下孩子,然而这种混血吸血鬼婴儿与传统意义上的吸血鬼婴儿有什么不同呢?要让这个孩子安全的降生下来要做什么准备呢?男主角一家为此做的所有研究,居然就是到谷/歌图片上进行搜索。

这段剧情听起来似乎很搞笑、很弱智,但从中体现的何尝不是一种固步自封的傲慢?他们知道谷/歌是做什么用的,就想当然的认为它能搜索到一切事情了。即使他们个个都拥有人类社会中的高学历,更还有吸血鬼在人类社会中拥有工作,但他们对人类的一切发明仍旧一知半解,他们自始至终都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他们不愿深知,也觉得没必要深入了解。

吸血鬼将自己永远囿在了地球上,而人类的征途却是星辰大海。

社会是不断发展的,科技不停进步的。其实乔安觉得,即使没有她的出现,普通人要想察觉到吸血鬼的存在,也不过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言归正传,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毒瘤沃尔图里就这样被一发导/弹给解决了。希尔达的一切奢望,一切幻想,也都在消失在了这场轰轰烈烈的死亡中,什么都没能剩下。她会不会有所不甘、会不会有所怨恨,会不会有所后悔,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了。

而《暮光之城》中的男主角一家都是只吸食动物鲜血的素食吸血鬼,无须多加在意。

现在可不正是如乔安所说的那样,□□太平了。

至于吸血鬼的存在被人类的高层知晓后,会不会有人为了容貌、能力、长生不老而决定转化成吸血鬼。

乔安认为,这种人在今后一定会存在的,而且还不少。就连他们的心路历程她都推测一二,他们会心想:虽然我变成了吸血鬼,但我不会吸食人血,我会像那些素食吸血鬼一样,只吸食动物的献血,谁能说这不是人类的另一种进化方式?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成为一个素食吸血鬼是多么的困难,需要多大的毅力。男主角一家都能成为素食吸血鬼,其实少不了作者给他们加上的毅力光环。

乔安喝了一口水,润了下嗓子。她挥了下手,让人工智能散去了身形。

既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她怎么可能不为此做好万全的准备,虎头蛇尾可不是她向来的作风。

umbrella身为一个在高新军事科技与生命工程、生物兵器上的国际超强垄断企业,在这个世界上居然当了这么久的情/报组织,简直是资源浪费,太有损它的格调了。

所以,乔安决定在自己离去前,为这个世界的人们送上一份大礼。

乔安随手将一支玻璃管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起身准备去吃自己的早餐。

这支玻璃管呈双层结构,内部那层玻璃为双螺旋状,里面盛着一种幽蓝色的液体。清晨的阳光打在这管药剂上,幽蓝色的液体被凸显得越发瑰丽清澈。玻璃管外贴着一个标签,上面只画着一个红白相间的阳伞图案,以及一个英文单词――。

第117章 《笑傲湖》(一)

乔安现在正坐在一张上好的黄梨罗汉榻上,她右手边摆放着一扇雕镂屏风,房间里隐隐透着檀香味,到处是一派天然去雕饰的古香古色。她穿越过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自她明白过来自己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是什么身份后,她就一直在沉思着什么。

“诗诗夫人,天色已经很晚了,您早些歇下吧。”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对着房间内的另一个年轻女子说道。

那个被称为夫人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外套一件逶迤在地的白色对襟罩衣,年纪看起来也不比丫鬟大上多少,约莫十八岁上下。她生得娇媚,那双眼睛不论何时都好似带着几分烂漫,几分脉脉含情。

丫鬟见对方不言不语,心中更为担忧,她小心地劝道:“夫人,许是教内事务繁忙,教主他今晚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如果现在坐在榻上的那人是身体原主,丫鬟的这一番话,说不准还真能让原主心中没那么难过。然而现在使用这具身体的人是乔安,她刚刚心中正在想的事情,与丫鬟认为的可谓是南辕北辙。

乔安问:“春月,你可知道其他几位夫人的近况?”

春月明白夫人这是在委婉的向自己打听教主今夜宿在何处,她压低了声音,安抚道:“夫人放心就是,教主今晚哪都没去,书房里还亮着灯呢,想来教主今夜是要宿在书房里了。”

……不,你误会了。只要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不来睡她自己,他爱去哪个夫人那里逍遥快活就去哪里好了。她担心的恰恰就是他哪都没去,自己一个人睡下了。

有些事情乔安仗着对剧情的了解,心中一片了然,但却不便对春月多说。她强压下哭笑不得的情绪,道了一句:“春月,我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留人。”

春月犹豫了一下,说:“奴婢就歇在外间,夫人若是有事,只管唤春月就是。”

春月离开时,吹灭了靠近门扉处的那几盏灯火,仅余下乔安身侧的那盏烛台上还跳跃着昏黄的火苗。

房间里的光线暗淡下来,映得屋主人那双眼睛比眼前多了几分清淡,只不过她心中有着些微的苦恼。

一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进入了生命倒计时。

这玩笑开大了。

……

让我们从头说起。

身体原主人被丫鬟尊称为诗诗夫人,乍一听上去,好像是哪户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过实质上大概只能归于妾室之流,而除她之外,她的丈夫还有着六位小妾,端的是艳福不浅。武林人士本就不尊俗礼,没那么多讲究,直接统称为夫人也没人会特意出来挑刺。

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的丈夫。

丫鬟口中的教主不是别人,正是当世江湖中武功第一,日月神教的现任教主――东方不败!

仅仅一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东方不败这个人,后世看过《笑傲江湖》一书或是相关影视作品的人,大概都不会对他太过陌生。他武功盖天,说他权势滔天、称得上是绝世枭雄也不为过。他为练就《葵宝典》,让武功更上一层,不惜狠辣的引刀自宫一事,这一情节堪称整篇故事中的神来之笔。在这之后,他性情大变,阴阳颠倒,后来更是连杀七房小妾。

而很不幸的,乔安正是穿成了这有如布景板一样的七房小妾之一。

原主零零碎碎的记忆中,东方不败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同她行/房/事了,虽然两人仍会同床共寝,但也仅仅止于盖被而眠。而最近这段时间,两人更是连同寝的机会都未曾有过了。

乔安把相关的记忆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她这么关心身体原主以及他人的夜/生活,也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她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来推断,东方不败百分之百的已经开始着手练习《葵宝典》,而她到来之前,他就已经自宫完毕了。

这意味着,东方不败随时都有可能狠下心把自己的七个妾室都杀掉。

乔安站起来,拿起一盏烛台走到床侧。

她不知道东方不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动手,如果就在最近这段时间的话,凭借这具被当做金丝雀圈养了数年的身体,她绝对难逃一命。

……

东方不败此人行事喜爱剑走偏锋,自他成为日月神教教主后,这种作风变得更为明显。他当初以霹雳手段上位,手腕强硬不容置喙,门下教众无不胆战心惊,小心谨慎。

就当众人熟悉了他的作风后,又发现教主最近行事没有之前那么严苛了。众人心中猜测,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终于把那三把火给烧完了?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放松了少许。

然而别人这样想,童百熊却不这么想。如果说整个日月神教中,有谁的关系与东方不败最亲密,能与他称得上是好兄弟,大概只有童百熊了。他能为了东方不败的一个眼神赴汤蹈火,他与东方不败何其熟悉。他敏锐的观察到,东方不败最近偶尔有些神思不属,这不正常。

这一日,当东方不败开完教内会议,从成德殿离去时,童百熊也跟了上去。

“东方兄弟,等一等!”童百熊在后面喊道。

东方不败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听到童百熊的呼唤,脚步一顿。

他侧过身,对着童百熊笑道:“不知童大哥有何要事?”

童百熊观察了一下东方不败的面色,说:“东方兄弟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你一向心细,要是教内又出现了什么上蹿下跳的宵小之辈,不必往心里去,教主若有吩咐,我第一个出来效劳!”

东方不败一愣,然后解释道:“童大哥多想了,不过是武功上遇到了点难题,劳烦大哥挂念了。”

童百熊没有多想。他大笑着说:“既然是武功上的问题,东方兄弟放心闭关就是,不必为教内杂务劳神!”

东方不败见糊弄过了童百熊,心中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警惕。

东方不败回到书房里,他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步,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几乎要掐出血来。走着走着,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桌子腿上,他重重地坐到椅子上,一手撑着头。

他喊道:“来人!”

一人从门外战战兢兢地走到屋内。

东方不败说:“传令下去,就说……本座要闭关七天,教众一切事物,暂交童百熊处理!”

东方不败要闭关一事,没有在教内引起太大的波动。武林中人谁不曾闭关,这实属家常便饭的事情。东方不败这么年轻,别说闭关成功,就是没能在闭关中突破瓶颈又如何?他已经是天下第一!

而在乔安看来,这就是天赐良机了。

日月神教坐落于黑木崖上,出入黑木崖都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不过总的来说,离开黑木崖比进入黑木崖要容易得多了。

“来者何人?前方止步!”教徒拦住一个穿着带帽青色斗篷的女子。

来者一步步走来,步履间仿佛携着林下清风,她走到教徒面前,摘下了自己的兜帽,说:“我是诗诗。”乔安毫不遮掩地承认道。

教徒连忙退后一步,恭敬地行礼道:“原来是诗诗夫人。”

乔安与教徒对了几句切口,就被对方放行了。

对方当然会放行,她是东方不败的家眷,又不是日月神教的囚犯,她就不能走亲访友,或是去山下逛逛街,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了?身为日月神教教主的妻妾,算得上半个江湖中人了,江湖女子并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果不是东方不败恰巧闭关,她也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黑木崖的,因为若非如此,一旦她无故离开日月神教,东方不败必然会收到相应的消息。而现在,东方不败闭关不理外事,等他出关时,她早已离开平定州黑木崖的势力范围了。

所以说,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教徒甚至问道:“下山路途险要,多有不便,要不要增派一个侍卫陪着夫人下山?”

乔安没有推辞。

乔安在一个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黑木崖,在侍卫准备回去时,乔安很是自然的向他道谢,就像她真是一阵心血来潮,趁着东方不败闭关,想要离开黑木崖到临近城镇上游玩一下似的。她毫不客气的打着东方不败的旗号,开着空头支票:“此番劳烦兄台实在让人过意不去,教主出关之后,我定会跟教主说明此事,以作酬谢。”

侍卫被诗诗夫人平和的态度,弄得有些受宠若惊。

乔安没有任何焦躁,一路心平气和地离开了平定州。

一踏出黑木崖的势力范围,她就到裁缝店里买了几身男式成衣,然后极为熟练地换上了一身男装。在如今这个世道,以男子之身行走江湖,比女子要方便许多。男子与女子外貌上的差异,其实很好掩盖,最难遮掩的是言行举止方面的不同,要知道,单单是一个走路姿势,男女之间就有着区别,普通人或许发现不了,但习武之人怎会看不出来?所幸,乔安并不是第一次女扮男装,对此颇为熟门熟路。

她还附庸风雅的为自己准备了一把折扇,随手题了“随寓而安,斯真隐矣”八个字,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至于那自离开平定州就被乔安抛到脑后的东方不败……

她又不是心理医生,与她有什么关系。()

第118章 《笑傲湖》(二)

乔安的行程安排得极为随意,只要是向着远离平定州的方向行进就是了。她一路沐浴日月之光,聆风赏景,行山涉水,再清闲安逸不过。

她惯作读书人打扮,常穿藏青色衣衫,手中还是持着那把最开始用的那把折扇。但她的腰间多了一柄在街边了二两银子买来的剑,剑柄上挂着一个红绳编织成的剑穗,一眼看过去,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一柄开过刃的武见,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一柄装饰作用大过实用价值的文剑。

自古文人就有击剑而歌的雅兴,而如今这个世道武风盛行,兵器管制并不严格,她这副打扮在读书人中,实在是太常见。

乔安牵着马,伴着坊间的叫卖声,与飘摇在半空中的店铺招旗,走过街角巷尾,又穿州过府。黑木崖位于河北省境内,在她终于要走出河北境内时,远在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结束了闭关。

若是往日,教主出关的时候,定有不少人想要争着第一个到教主面前,说一通吉祥话,看看能不能让教主记住自己,顺便为讨点好处什么的。但这一次,倒是谁都想不争这个机会了。

这个时候还争个什么!

教主的爱妾诗诗夫人不见了,到时候教主一出关,询问起来的话,你打算怎么说?是“属下有罪,让人在日月神教老巢附近掳走了您的爱妾”,还是“平定州内遍布神教眼线,但教众就是集体眼瞎了,谁也没看到她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不是找死吗!

没人认为乔安是有意脱离日月神教的,全教上下谁不知道诗诗夫人对教主一往情深,在众人面前,教主他也从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宠爱,她是少有的能被教主在接见教徒时,被带出来见众人的妾室。况且诗诗夫人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她能去哪里呢?

据日月神教散在平定州的眼线汇报,诗诗夫人在失踪前就是在很正常的散步,偶尔挑买事物,谁也没注意到,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暂管教内一切事物的童百熊,满心的苦涩。东方兄弟这就要出关了,他被教主信任着委以重任,但他却连兄弟的家眷都看护不好,这该如何交待?

敢在平定州动他们神教中人的家眷,除了五岳剑派中的人,还能有谁?枉他们自称名门正派,却在背地里拿一个无关紧要的弱女子开刀,算什么正人君子!

“禀堂主!教主出关了!”一个教徒疾步到来童百熊面前,行了一礼后如此说道。

童百熊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东方不败负手而立,站在庭院中的一颗木兰树下,开满树,争相吐芳。

地上铺着凌乱地散落着几片瓣,一朵白中带紫的木兰自枝头坠落,他不急不慢地抬起手,朵正好坠落在他掌心中。

他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然后缓缓地低下头,轻嗅掌中的落。

“东方兄弟!”

这一声呼唤传来,东方不败脸色一变,手一抖,掌中的木兰转瞬间化为齑粉。

童百熊来到东方不败面前,咬了咬牙,二话不说,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东方不败略有吃惊,伸手扶起童百熊,说:“童大哥这是做什么?”

童百熊交代道:“大哥我实在愧对东方兄弟的信任。诗诗夫人她疑似被五岳剑派的人掳走了,虽然我已经吩咐风雷堂中的弟子下山寻找诗诗夫人的踪迹,但至今了无音讯,恐怕凶多吉少!”

东方不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无踪,眼底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童百熊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但没想到几瞬之后,东方不败居然很平静地说:“不过一无足轻重的妾室,她被五岳剑派劫走了就劫走了,我神教死在这些名门正派手中的人难道还算少吗,怎能累得大哥为此劳心伤怀。让风雷堂的弟子都回来吧,生死各安天命,五岳剑派欠下的债终有一日我神教会一一讨回来。”

童百熊微怔。以往教主对诗诗夫人宠爱有加,神教上下都有目共睹,可东方兄弟现在怎么连事情的经过都不曾细问,听他言下之意,竟是已经当诗诗夫人死在了五岳剑派的手中。

不过东方兄弟如今身为教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容易。他不敢多说,抱拳道:“东方兄弟说的是,一切听从教主安排!”

……

乔安离开黑木崖的时候,带上了身体原主积攒下来的一些银两。

诗诗夫人生活在黑木崖上,有东方不败在,自不必为日常销烦恼,她本人又不是一个特别喜爱金银俗物的人,这些年她攒下来的钱财并不多。不过这些银两虽然不算特别多,但对普通的农家人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足够这样一户人家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且有余钱送子弟读一下私塾,再剩下点本钱做个小生意什么的了。

乔安不是一个喜好铺张浪费、穷奢极欲的人,只是她兴致来时偏爱登山临水,游览名胜古迹,深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来二去,不论如何节俭,日常生活中的开销都是小不了的。

于是她在离去前,还从原主的首饰盒里挑拣出了两根朴素的银簪,一副金镯,到时候把它们融了,就能当碎金碎银用了。至于其他的首饰,她一样都没动,因为她看了看,这些首饰都不方便置换成现银。虽说可以把它们送到当铺里典卖了,但它们的样式太惹眼,一不小心招来日月神教中的人就非她本意了,而且也不方便携带。

当然,乔安不指望着坐吃山空。

这一日,城中的北街上多了一个卖字画的摊子。旁边立着一个神清骨秀的青年,“他”手持毛笔,落笔成画,流畅自然。这些栩栩如生的画作,画风异常新颖,既不似浙派,也不符吴门派,仔细对比一下,与时兴的任何一个派别都有不同,更不像是临摹的前人画作,竟是独树一帜!

最后一笔落下,乔安把这幅已完成的画放到一边,等着宣纸上的墨迹风干。

严格说起来,她这样摆摊卖字画,好像还是头一次。无数穿越小说中的必备桥段,她直到现在才真切实践了一回,简直是众多人生赢家中拖后腿的存在。

时人由于交通不便,往往一生都不曾离开过出生地,就是习惯走南闯北的江湖中人,所到之地也是有限的。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乔安则不同,她见过车水马龙、满是烟火气的市井;见过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大海;也曾见过广阔无垠、飞沙扬砾的大漠;更曾见过白雪皑皑、渺无人烟的高山之巅。她不仅见过,还亲临其境。单论眼界之广,这世间大概鲜有能比得上她的。如此一来,她作画时的立意以及选材,难免令人觉得别出心裁,新奇有致。

而且,她练画非一朝一夕之功,她不停的转世,不免在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曾在意的细节上,染上各朝各代的气息。就像她的画风,汲取了各个朝代的特点,最终又在时间的磨砺下融合成了自己独有的特色。

一口价,一幅画三银子。

这个时候,三两银子都能换一百几十斤米了。不过比起那些动辄成百上千两银子的名家字画,她的要价又算不上什么了,甚至可以说,她吃亏就吃亏在名气上。

不过她不怎么在意,毕竟这本就是她静极思动、动极思静后的游戏之举,如果能顺便赚点银两就再好不过了。

乔安重新摊开一张空白的画卷,笔尖轻蘸墨水,在纸上留下一道浓淡适宜的墨迹。

“这位公子,不知这些画怎么卖?”声音雌雄莫辩,乔安抬起头看向来人,只见来者是一个身着石榴红色衣裙的女子,她的头上戴着一个斗笠,面纱从斗笠边缘处垂落及肩,遮住了她的面容。

乔安现在是一副男子打扮,不便多打量女子,她很快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倒不是她装腔作势不愿说话,也不是怕说话露馅――像是用男子声音说话这种简单的口/技,不说江湖人,就是普通人中也有不少人能做得到。她刚开始用这具身体女扮男装时,因为水土不服咽喉有些上火,一开口说话就疼得厉害,于是她干脆就闭口不言了一段时日,后来就习惯了,再加上懒得特意变作男声话说,久而久之,当她一身男装时,就不怎么爱说话了。

她有些好笑的想道,当别人都以为她真的无法言语时,她再突然开口说话,一定会吓人一跳。

红裙女子迟疑了一下,没明白这指的是三十两银子,还是三两银子,又或是三百文。她问:“公子的意思是否为三两银子?”

乔安颔首。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她做起来竟有几分淑人君子之态。

红裙女子见他仍然不曾说话,像是明白了什么。

可惜了。

这样一个看起来绝非池中物的青年,居然口不能言。但与此同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少许理所当然,能绘出这种直扣人心,风情、美景尽敛于纸张之上,胜似千言万语的佳画的人,上苍如何能再容他舌绽莲。

红裙女子指着自己挑选出来的一幅画,问道:“公子可否帮忙题字?”

乔安接过了画卷。

红裙女子说:“公子随性而写就好。”

这是一幅雨夜宝剑染血图,落雨清冷,凌然剑气几欲破纸而出,寒气逼人,但又毫无阴戾,反而带着一种凛然正气。

乔安想了想,拿起笔信手写道:“君不见,剑气棱棱贯斗牛,胸中了了旧恩仇。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京华几度秋!一匣深藏不露锋,知音落落世难逢。空山一夜惊风雨,跃跃沉吟欲化龙!”

笔走龙蛇,骨气洞达,气概凛严,转折处尽藏锋芒,当的是一笔好字!

诗句摘自秋瑾所作的《剑歌》,写完后她才想起这位女诗人要到清光绪年间才生人。乔安再次提笔,一笔一划的把原诗人的名字缀在了后面。

秋瑾一名,一看就知属于女子。

红裙女子看着这个名字,在接过乔安递过来的画卷时,手不由得顿了一下。她说:“这样的女子,多让人艳羡。”

乔安多看了她一眼。

红裙女子说:“打扰公子作画了,我先行离开一步。”()

第119章 《笑傲湖》(三)

自红裙女子在乔安这里买走了一幅画后,她一直在这里摆着字画摊子,暂时没有再次动身启程的打算。

直到后来,同一条街张屠户他家的媳妇,到她这里向她打听家中有无妻儿,说什么:“乔公子啊,你虽然是外乡人,但这段时日子过来,左邻右舍的谁不知道你是个实诚人。你也不算小啦,孤身在外身边没个人身边伴着,多不方便。你要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或是有结亲的意愿,就给婶子我说一声。不是我吹啊,这十里八乡的,我搭过的桥牵过的线就没有不好的!”

乍一听到这话,乔安大脑中短路了一秒钟,然后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张家媳妇恨铁不成钢地说:“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莫非你是怕人家姑娘嫌弃你没法说话?这根本不是问题,人长得利索多占便宜。”

乔安小懵了一把,万万没想到她也有被人催婚的一天,问题在于她是女的啊。

当晚回去,她就收拾好了包裹,第二天一大早就低调的出城了,再留下来,纸就兜不住火了。

乔安这一路走来,不知不自觉中就来到了济南府。

甫一入城,她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济南是山东布政使司的首府,常年汇聚着来往于各地的商人、文士、江湖中人,然而乔安刚一入城,与她想象得车市马龙、人流络绎不绝的景象不同,她站在街道尽头放眼望去,竟是无端的觉得街上有些冷清。

她牵着自己的马一路走来,发现过往的行人无不疾步匆匆,道路两旁的茶肆、包子摊、混沌摊上只坐着寥寥无几的客人,而且具是一副恨不得立刻吃完回家呆着的神情。

路过一家酒楼,那黑底金字的牌匾张扬又排场,可以想见,往日在这门口一站,就可以听到里面喧嚣热闹的说话声,然而今日里面的顾客仿佛不约而同的变斯文了一样,里面明明坐着不少酒客,但聊起天来竟都是附耳交谈,一副窃窃私语的模样。

乔安牵着马又走了一会儿,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走进了大堂。

小二是个见多识广的,在得知乔安口不能言后,仅仅一愣就恢复如常,他满面笑容的给乔安带路,把她迎进了地字甲号房。

乔安在房间里洗漱了一番,就到了一楼的大厅里准备用餐。

她坐在一张桌子旁。

“那龙凤刀掌门人昨日嫁女好不风光!十里红妆,满城皆喜,谁想到后面出了这些事,唉……”她听到旁边一张桌子上,正在跟自己的同伴低语。

“是啊,一夜之间女儿和女婿统统丧命,这些魔教妖人真是狠啊!”

“小声点,我们就是来做个生意的普通人,惹不起这些江湖好汉,吃完饭还是赶紧走吧!”

以乔安的耳力,整个大厅中的谈话声都能被她收入耳中。她发现不仅是这桌人在讨论这件事,几乎整个大厅中的人,都在压低了声音讨论龙凤刀掌门人一事,说话的同时又时不时的张望一下,生怕被什么人听到的似的。

乔安仔细回想了一下。

在记忆深处翻找出这样一段记忆,那是《笑傲江湖》的主角令狐冲被师父罚上思过崖自省,令狐冲不禁回忆起了魔教的种种恶行时的一段内容,“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宾客满堂之际,魔教中人闯将进来,将新婚夫妇的首级双双割下,放在筵前,说是贺礼”。

原来这件事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这也难怪她一路上碰到人都是一副小心惊惶的样子了。谁能保证魔教中人已经撤走了?又有谁能保证赵大掌门死了闺女、女婿后不会迁怒他们这些普通人呢?就连官府都不敢招惹这些江湖中人,他们这些小人物当然还是谨慎了再谨慎才好。

在来济南府的这一路,乔安还从几个五岳剑派的江湖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那东方不败怀疑自己的侍妾中有五岳剑派安插/进来的细作,秉持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想法,将她们都杀了个干净。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真实原因乔安心里清楚。在古代,消息的传播速度的延时性太严重,她大体推算了一下,东方不败估计刚出关没多久就杀了自己的那六位侍妾。

如果她当初没有当机立断的决定趁着东方不败闭关离开黑木崖,她现在大概都已经又一次转世了。

在联想到她听到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的事情,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日月神教的作风。她叹了一口气,草草地吃完了小二呈上来的饭菜。

乔安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没有日月神教的人逗留在济南府,但她却不怕他们会认出自己就是那个失踪了的诗诗夫人。

虽然她身份特殊,从理智的角度分析,她在得知这里有魔教的行踪后,合该避让一下,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不就大事不妙了。不过她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而且原身常年呆在后宅之中,见过她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

她之前不主动招惹日月神教的人,不过这不代表她心虚、有错,她会因为自己力有不逮从而选择避其锋芒,但不会无时无刻听到“魔教”一词,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呢就退避三舍,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所以乔安心情安定的在客栈里住了下来。

几天过去后,龙凤刀掌门人家中惨案带来的慌乱逐步平息下来。

乔安不愿太特立独行,之前的几天她同客栈里的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里,“不敢”到处乱跑。当街道上的行人多起来以后,她这才走出了客栈。

她本来就是为了游山玩水而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济南府后照样如此。

她穿过三街六巷,欣赏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济南府的风光。

据她穿越过来的这一段时日的观察,此时的社会发展状况,大约相当于正史中的明中叶时期,但也只是“大约”。这不是她所知的明朝,甚至连朝代的国号都不是“大明”,换句话说,就是文学作品中常见的“架空历史”。

在乔安眼里,这个年代的社会风貌无疑是奇特的,她所了解的、不了解的、熟识的、不熟识的掺杂在一起,随时随地都能迎来让人眼前一亮的惊喜,无怪乎她不愿意购买处房产就此安定下来,而是一路走走停停,游览各地。

在来到济南府之前,她路过一座小镇,正好遇上当地人集资建书院,就顺手捐了些银子,现下她携带的银两已所剩无几。所以她在游玩了几日过后,就又备好笔墨,支起了自己的字画摊子。

她坐在一旁,拿着一册刚从书坊里买来的话本看着。

并不太耀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轻轻软软的风偶尔拂过脸颊,舒服得让她都有了几分睡意。

“公子,这画……”就在这无比惬意之际,乔安听到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乔安向来人看去,来人未尽的话语与此同时戛然而止。

“我见这些画的笔触有些熟悉,不曾想真是公子画的。”来人仍旧是一袭石榴色的衣裙,她依然罩着那顶带着面纱的斗笠。

“那日之后,我又去找公子,听闻公子已离开,我心中好生遗憾,今日才知道原来公子来了济南。”

乔安不说话,只看着她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随意一看”式的略作打量,这一次乔安看她时无疑要认真了少许,好歹也算是有两面之缘了。这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两个只有一画之缘的人,居然在这异乡上又碰了面,不由得让人心生亲切。

她的个子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来说,有些过于高挑了,不过这无损于她的气质,亭亭玉立,举止间自带一种自带大方。一眼看过去,就知她绝不是那等食不果腹的贫家寒户中能养得出来的。

然而若她是大户人家中的闺中小姐,她的家人又怎么能允许她孤身一人离开后宅走街串巷?这可是对女子束缚颇多的古代而不是现代。乔安思及她走路时的步态以及站姿,觉得她是江湖中人的可能性更大。

红裙女子不再多言,只是一幅一幅地看着摊子上的书画。

此时的乔安同样是初次相见时的那副读书人打扮,一根朴素的木簪插髻,身上清清爽爽,没有玉佩荷包等物,唯余腰间一剑,桌上一扇。

这等卓然的青年,若不是寒门子弟的出身,而是出生于豪门大户中,凭着这一手绝妙的画作,怕是早已扬名天下!然而,如果他真生于富贵锦绣乡中,还能不能再画得出这等触人心弦的画就未可知了。红裙女子心中想道。

她突然开口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乔安在纸上写下“乔安”二字,“安”这个字本就偏于中性,男名女名皆可,她就没再另起新名,直接用原名了。

“原来是乔公子。”红裙女子这样说道,却没有说出自己如何称呼。乔安不易察觉地微皱眉头。

红裙女子挑好了画,照旧留下了三两银子就自行离开了。

在她走后,乔安回忆了一下原著中描述过的女侠,可惜她不知道红裙女子的姓名与面貌,仅凭这两面之缘,委实想不出原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愿,毕竟就算原著的故事情节、人物描述写得再详细,终归还是围绕着主角一行人打转,怎么可能把天下间所有人物都包罗在内。而且,谁能保证他们两人日后一定会再次相见?()

第120章 《笑傲湖》(四)

接下来的几天内,乔安又零零散散的售出了几张字画,她准备重新绘几幅画出来。

她绘画时很少题字,一般情况下,如果买画人不特意要求她再写上点什么,她是绝不往画上写字的。

原因说起来有些复杂,她在题字时喜欢写诗,然而在这个“架空历史”的朝代中,你很难确定历史中某些诗词名家是否一如既往的存在着,题诗时需要多加谨慎。当然,她也可以自己写诗,然而诗词中常常用典,要是她一不小心引用了这个世界中不存在的典故,不就成了弄巧成拙。又或是像上次她给红裙女子题字时那样,一时兴起忘乎所以直接把未来几百年后才出现的诗词搬了过来,幸好对方不是追根问底之人,否则她就要漫天扯谎了。

为了避免出现以上这几种情况,她题字时难免束手束脚,到后来她就不怎么爱题字了。如若不然,免不了费些口舌功夫,太伤脑筋。

乔安正在绘画。

从旁观者的视角打眼看去,她扮作的这个年轻的寒门公子倒也像模像样。

宣纸上突然多出一道阴影。

“来公子这里寻个清净,又要打扰公子了。”那个有过两面之缘的红裙女子,就站在前方,她如此说道。

乔安抬眼,向她轻颔首,复又低下头继续完成自己的画作。

红裙女子似是颇为享受这种沉默中的平静。

她看着青年带着一种介于专心致志与漫不经心之间的神情,手持毛笔,在宣纸上施施然落笔,宣纸上晕染开层层叠叠的墨迹。他的姿态,莫名有种清新隽永之感。

红裙女子掩在斗笠面纱下的眸色深深。

她垂首随手翻了几幅画作,像是没有遇到钟意之作,在画摊前又站了一小会儿,乔安忙于画画,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一日之后,红裙女子接连几天来到画摊前。

乔安依旧扮作口不能言的青年,红裙女子总是独身而来,过来也不多言,只是一个人专注地挑画。

按理来说,有一人无法说话,两人在相处时理应产生诸多不便,不过事实却非如此。

红裙女子在看画时,乔安就在一旁或是低头看书,或是蘸墨作画,又或是自顾自地闭目小憩,实在无事可做时,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欣赏着红裙女子择画的过程,气氛平和又安逸。

却说又一日清晨,乔安刚在客房中醒来。

她察觉到门外好像站着人,且一直没有离开的迹象,就像是在特意等着她一样,然而乔安不记得自己在济南府有熟人。

她从从容容地打理好衣物与面容,打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人好似竹竿般高高瘦瘦,另一人中等个子,耳际有一道寸长的刀疤,一看就知这两人都是江湖中人。

两人正是为乔安而来,见乔安打开了房门,高瘦男子向前走了半步,然后抱拳行礼,道:“可是乔安乔公子当面?”

乔安无声地点了下头,然后向两人回了一礼。

这两人一开口就道出自己的姓氏,明显是有备而来。

乔安从不在一地久留,往往待个一二十天就到了她再次启程的时候了。如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很难与当地人产生太过深厚的交情,她又假装自己口不能言,如果没有人热情的主动找她攀谈,有些时候直到她离开当地了,她还从没对他人说起过自己的名字。当然独来独往的好处就是她几乎沾惹不上什么是非。

而且她扮作读书人以卖画为生,来来往往的都是普通人。她也从不主动结交武林人士,但这两人却是身负武艺。如此,与她有关联的人就更少了。

她在心底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排除法,他们因谁前来,立即呼之欲出。想来,这两人是因为那个不知出身哪个名门大派的红裙女子而来。

高瘦男子像是知道乔安“无法说话”一样,不等她主动表示什么,他就再次抱拳行礼,道:“乔公子才华横溢,妙手丹青,身负画龙点睛之能,今日有幸见之,还请公子勿怪清晨惊扰之过。”

乔安又回了一礼,轻轻润润的视线落在高瘦男子身上,似是在询问对方的来意。

寻常百姓一向不掺和江湖事,如果遇到江湖中人,别说故意招惹了,不避让一下就好了,而江湖人与读书人之间更是泾渭分明。

高瘦男子面前这个文人打扮的青年,一直保持着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不急不躁地听完他们的来意,没有惊恐,没有恃才傲物,更没有不能言语造成的自卑,全然不像高瘦男子往日里见惯了的,面对武人或畏畏缩缩,或鄙夷不屑的酸腐秀才的样子。

另一个耳侧有刀疤的男子则说:“此处人多口杂,我家主人不忍公子见屈居客栈,望公子随我等移步。”

高瘦男子看到对面那个年轻的读书人镇定地看着他们二人,脸上没有什么太过剧烈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好判断他是拒绝了还是应了下来。

高瘦男子一笑,说:“我二人粗笨,别无长处,乔公子要是有什么沉重的行礼,可帮忙拿上一二。”

这两人说话都极为客气,好似还在征询着她的意见,但乔安听得出来,这都是假象。

到目前为止,乔安的武功在整个江湖上,大概勉强称得上是二流水准。不要小看这个二流水准,普天之下,真正的一流高手又有多少呢?左右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无需多说。

别看诗诗夫人身在遍地都是江湖人的日月神教内,她本身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身上的那点武功根基,还是她与东方不败在玩闺房情/趣时打下的,有不如无。这也怪不得她,她一个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是娇嫩的,柔弱的,温顺的,本就不需要什么太高深的武功。

而乔安接管这具身体才多长时间,能到这个地步已经称得上是进展神速了。

然而问题是,对面这两人的武功与她差相仿佛。

真是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己跑来找你。乔安无奈地想道。

刀疤男子说:“乔公子大概还没有用早膳,这客栈厨子的手艺不过尔尔。我家主人园子里的大厨却是从京都请来的,还望公子赏光。”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话说得漂亮极了。

被人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

那是一座极为精致的宅邸,带着几分苏州园林的影子。山山水水掩映着重楼复阁,万柄残荷栖于清池,书房、琴室、品茶阁样样具备,能看得出园子真正的主人也是一个喜好风雅之人。

这一路上,乔安完美的装作生来有疾无法言语的样子,他们与她搭话,她只管听着,偶尔温和的轻轻点头,像是在附和着什么。

说来也奇怪,她女扮男装的这段日子,虽然她一直假作自己无法说话,但也止于这个地步了,她可是从来都没把自己装成个傻子,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大多数人在面对她时,总会不自觉的降低自己的心灵防线,在掩藏自己心思时更松懈。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因为旁人觉得她平和可亲,更容易信任她。但事实并非如此,归根结底,不过是一部分人在面对那些远不及自己的人(他们自以为的)时,心中下意识的轻视而已。

对乔安来说却不是什么坏事,这种轻视利用好了,往往能更好的看穿他人的心思,避过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从前段时间济南府里龙凤刀派惨案就可看出,如今这世道还算不上十分太平,谨慎一些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高瘦男子与刀疤男子显然不能以常人论之,乔安猜得出他们与红裙女子有关联,但他们两人这一路走来,别说根本没有说出她的名讳,就连那些无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出多少。

名门大派、爱好文雅,仅有的这两个信息太模糊了。也许红裙女子真的就像她一开始猜测的那样,是个在原著中未曾出场的人物也未可知。

高瘦男子对着乔安说:“园子里的下人虽然呆愚,但零星识得点字。乔公子才华横溢,若是在俗物上有什么烦恼,或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直接对着这些下人吩咐就是。公子离开济南府之前,麻烦跟这些下人通知一声,我等也好为公子备上盘缠。”

高瘦男子与刀疤男子没在这里呆多久就离开了。

乔安能感觉到,负责看护宅邸的那些护卫,他们的武功大都是三流水准,这样说起来似乎没什么了不起的,然而名镇济南府的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本身也才二流水准,这一群护卫仅是用来看顾这么一个空空荡荡的宅邸,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至于那些仆役婢女之流,就都是普通人了。

仅从表面上看的话,好像真的是他们的主人仰慕她的才华,请她来小住几天的模样。

乔安享用了那个据说来自京都的大厨制作的早饭,味道的确不错。

吃过饭后,她闲来无事就在书房里研磨绘画。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清池,残荷立于水中,有着一种别样的凋零残败之美。笔尖轻点,这凄清的美景已呈在纸上。

一幅画绘好,她无心继续画下去,就走出了书房,立即有下人走上前,询问她有什么吩咐。乔安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她。

她一路穿过墙影壁,踏过一道白玉桥,一做琼楼现于眼前,最高层乃一空中楼阁,轻柔的垂幔束于立柱,垂摆随风而动,颇有几分仙气渺渺之感。

乔安拾级而上,只见楼阁正中摆放着一副棋盘,原来这里是园林的原主人用来下棋的地方。

这园林处处雕梁画柱,定然造价不菲。

她在心底略一估算,园林的主人身价绝不低,不是什么小人物。不过对方再高贵还能大过皇帝不成?宝马雕车、日食万钱的生活她都享受过,她还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她坐了下来,玩乐般自己跟自己手谈了一局。

一盘棋下完,她又在原处坐了一会,手中把玩着折扇,百无聊赖的一下又一下地轻击在棋盘上。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衣摆不小心勾刮到了棋盘的一角。霎时间,棋盘连带着棋子尽数掉落在地。

乔安半蹲下,耐心地把棋子一个个拾起来,装进棋盒里。然后又拿起了棋盘,准备把它放回原位。

然而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她的右手缓缓摩挲着棋盘地底部,指尖在一个浅浅的纹路上犹疑徘徊。她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的淡了下来,她猛地把棋盘翻了过来,只见那是一个由弯月与大日组成的日月合璧图案。()

第121章 《笑傲湖》(五)

日月神教!

乔安绝不会认错这个图案象征着什么。

其实这个日月合璧的纹路雕刻得非常简陋,再加上这张棋盘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这使得这个纹路更加不显眼了。若非乔安对诗诗夫人曾经的身份相当敏感,她即使隐隐约约的摸到了,大概也只会将它忽略过去。

乔安发现自己跟日月神教真是命里犯冲,这真是惹也惹不起,躲也躲不过了。

那个红衣女子……

之前诸多蛛丝马迹顷刻间在乔安的脑海内串联起来,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东方不败。

除了他,还能有谁?

第一次遇到他,应该是真正的巧合。

至于第二次……

她刚来到济南府,就听到的龙凤刀掌门人一家遭遇的变故。想必这桩惨案,就是在东方不败的命令之下酿出的杰作。

想到这里,乔安把棋盘规规整整的重新摆好。

他认出自己来了吗?

乔安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被识破身份的可能性很低。她自认对假扮男装颇有心得,天衣无缝不敢当,但寻常不精通易容的江湖人,也休想看出什么破绽来。

况且以东方不败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性格,再加上他在原著中连杀七房妾室的“丰功伟绩”,她不认为东方不败在识破自己的身份后,还会允许自己活着。

他只会猜测,她突然隐姓埋名逃离黑木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自宫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暴露?旧日里他与诗诗夫人之间的恩爱,绝不会成为他对自己痛下下手的阻碍。

曾经同床共枕的夫妻,如今一个女扮男装,一个男扮女装,相逢不相识。大概这世上很难再找到比这更古怪的状况了吧。

东方不败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

乔安状若无事的原路走回书房。她只知道,再玩下去事情就要真玩大发了,一不小心变成杨莲亭2.0版本就不好笑了。

第二天清晨,那第一缕阳光如利剑斩破苍穹,映得整片天际都泛起了鱼肚白色。晨雾朦朦胧胧的笼罩着济南府,然后也像是被刚刚那道光剑斩伤一样,逐渐消融于阳光中,唯留下枝叶草蔓上带着的点点晨露。

早有婢女候在房间外,只等着乔安起床,好在第一时间进去为她更衣洗漱。然而她一直从晨光熹微,等到了天空彻底放明,都没能等房间的主人呼唤自己进去。

她有些懊恼地想道,那位公子又无法说话,他就是想叫自己也没法叫自己进去啊。

快巳时的时候,公子还是没有出来,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公子是还在睡觉,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前不久,龙凤刀派掌门人的千金及其夫婿被魔教中人斩下项上人头的事情,在济南府闹得沸沸扬扬。日月神教的名声,几乎能夜止小儿啼哭,每家每户凡是听到一点异常响动,都浑身紧张,总觉得下一瞬间,也许自己就会被魔教盯上似的。

婢女对此同样心有余悸。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通武艺,前不久才被采买进来,完全不知道这里这所宅邸属于日月神教,如此一来就难免多想了。

婢女敲了敲门,在门外轻声唤道:“公子可是已经醒来了?”

房间内没有人回话。

她迟疑了一下,略微提高音量说:“打扰了,奴婢要进来了。”她在门外行了一礼,然后就推门而入。

床上被褥整齐,房间里空无一人。

……

马道上出现三十来号人,其中有一部分人穿着一身统一的短打,或骑马,或坐在装载着箱子的驴车上,一副押镖的架势。剩下的人,虽穿着不一样,但看起来也是同路而行的样子。

这世上终究是不会武功的人多一些,大户人家出行时自然是前呼后拥,不必为自己的安全操心,可这对于家境一般的人来说就太不可能了。

普通人要想远行,为了自身安危,他们往往会在事先打听打听有没有顺道的镖局,交上点银钱,镖局的人很乐意顺路带上这些同行之人。

当然了,你若不交点钱两就这么跟在镖局的后面赶路,只要别跟的太近了引起警惕,镖局的人也不会驱赶你,毕竟这道路又不是镖局的人铺的,你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他们能说什么呢?走镖的人有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黑白两路左右逢源,真正需要他们赤膊上阵厮杀打斗的时候其实并不多,能多结个善缘就结个善缘。不过相对的,真到了那种十分危急的紧要关头,他们只会看顾那些交了银两的同行之人,这没什么可指摘的。

而今与乔安同行的,正是隶属于福威镖局的人马。

福威镖局的人对她可谓是相当客气,客气到热情的地步,这倒不是因为她交的银子多,而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大夫。

之前她趁夜离开了济南府,一时之间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又正好遇上福威镖局的人,就干脆同路而行了。

几天过去,这趟人马中的史镖头一夜醒来,发现他的手不知被什么毒虫咬了。初时又痒又麻,后来整个手掌越发肿大,皮下似有脓液,皮肤被撑得极薄,高高的鼓起,疼痛难忍。他们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纵使有银子,也没法请大夫来诊治。

他心中不安,这手要是治晚了怕是要废了!

于是有镖师找上那些同行的客人,询问有没有人懂医术。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上前看了几眼,摇头叹息,只道自己无能为力。

乔安知道这件事后,秉着日行一善的想法,就过去看了看。

她问人要了一根缝衣针,在火上烤了烤,为他放了放血。她又留下了两个药方,都是常见的草药,一个方子的药煎熬成汤服用,另一个方子的药用来外敷。镖局的人常年走南闯北,一些基础药材大都常备着,唯有一两样暂时没有,不过也都是野外常见的植物,和荠菜、苦菜一样多得很,多留心些不难采摘到。

结果两副药下去立竿见影,疼痛渐缓,开始结痂。

乔安生得年轻面嫩,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打扮,虽然她腰间别着一把剑,不过谁也没把它当回事。大夫越老越吃香,一开始时,史镖头虽然愿意让她诊治,但其实更多的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

谁能想到这手真让乔安给治好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对方从头到尾举重若轻的言行,史镖头就知道自己是遇到行家了。

之前自己居然还怀疑过这位乔公子的本事,史镖头满怀愧疚。

史镖头在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面前都是有几分脸面的,他能从一个小小的镖师跻身成总镖头的左膀左臂,自然有他成功的原因。他的功夫在镖局里算不上最高的,放眼全江湖更是算不上什么,但他的心思之细腻在整个镖局里当属前列。

这样一个本事的大夫跟着他们走了这么短时间,他们毫无所觉不说,底下一些初出茅庐的年轻镖师,保不准还曾在私底下偷偷谈论轻视过乔公子口不能言的事情。

史镖头当即就令人备上大礼,前去道歉致谢。

“以前只笑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曾想我也有这一天,先前对大夫多有怠慢,乔小兄弟不与我这等粗人计较是一回事,我却不能不来道歉。蒙受乔大夫恩惠,无以为报,只能奉上些许薄礼,还望小兄弟万勿推辞。”

乔安当初愿意出手帮史镖头,原本就不是出于施恩的心思,留下药方过后,她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乍见史镖头如此热诚,她还小小的怔了一下。

……

史镖头心思虽细,人却是个爽朗的脾气。

前面有提到过,镖局走镖往往会带上同行之人。这些同行之人可以吃自家带的干粮,也可以吃镖局的伙食,不过如果随行之人太多的话,就只能各吃各的了。

乔安离开济南府时带的东西不多,遇到福威镖局的人马后,一直吃的都是他们的伙食,虽然不怎么精细,但绝对饱腹。

然而这都是她救了史镖头之前的事情了,她救了史镖头以后,基本上是但凡史镖头有的,就绝对不会缺她一份。

“乔大夫!底下皮猴子们逮到了点野味,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啊?”史镖头提溜着两只绑在一起的野兔,向乔安问道。

乔安放下手中的书,看她的姿态,不知道人许是还以为她在看什么经史子集,实则不过是她从一个相熟的镖师那里借来看的坊间话本。

光吃干巴巴的粗粮都吃腻了,她对着史镖头笑道:“既然史镖头有请,我怎会推辞?”这段时日来,她早就跟福威镖局的这行人混熟了,也就不再假装自己不能说话了。

相处久了,史镖头也知道了这位乔公子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爱说话――这却是真的,每个人的体质都各有不同,诗诗夫人的声带不太适合模拟男声,用男声说话时间久了,就会有一种干涩不适感,从这方面来说,乔安确确实实是“不爱说话”。

史镖头反倒因此更愧疚了,之前那他们还误以为乔公子是个哑巴。乔安知道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史镖头心里清楚,这位乔公子虽然不爱说话,脾气却是真的好。彼此熟悉后,有镖师身上有点不舒服,这位乔大夫二话不说就出手帮忙治好了。而且史镖头还从乔安那里得到了一张方子,里面的草药有些复杂,要到药店里专门抓药配置,配好后碾成粉末,撒在营地周围就可以用来驱除毒虫了。

史镖头对乔安颇为关照,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没办法,福威镖局也算是半只脚踏进江湖里了,行走江湖不易,大夫的地位水涨船高。习武之人往往自身就会点粗糙的医术,寻常乡野间的大夫对他们没什么大用,然而真正医术高绝大夫哪是能随便遇到的。

史镖头喜欢乔安这性子,又加之自己欠了一份人情在对方身上。熟了以后,他又得知乔安暂时没什么去处,就想随处走走,就有心试试能不能把乔安拉进福威镖局里。

这么一来,他对乔安能不好吗?()

第122章 《笑傲湖》(六)

当乔安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镖师已经开始收拾起之前他们打到的野兔了。她认得这个镖师,据说是史镖头的得意弟子,年纪不大,今次是头一次随史镖头走镖。

这年轻人刀工实在一般,眼看一块好皮子就要毁了。她连忙出声道:“我来吧。”然后就把刀子接了过来。

乔安的动作极干脆利落,放血、剥皮、摘除五脏,明明一副有些血腥的画面,但在她有条不紊,快速迅捷的而动作下,反倒有一种奇异的韵律美感。

诗诗夫人在日月神教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乔安离开黑木崖后,她仍不曾干过什么重体力活,这一双手白皙无茧,银亮的小刀被她捏在指间,竟像是一个小孩子的玩意儿,越发衬得双手宛若一对精致的工艺品。

史镖头愣了一下。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手刀工着实漂亮,就是拥有祖传手艺、又在这上面干了一辈子的庖丁,大概也比不上这手刀工里的轻巧灵动。

莫非乔大夫会武?

史镖头思量了一番,又觉得不像。

以乔大夫这身医术,对方必然师承名门,说不定是师门独技。这手艺,若是用在刮骨疗毒、又或是什么削除腐肉上面,堪称绝妙。

江湖之事一旦涉及师承,往往变得非常敏感。如果旁人不愿说,别人总不能严刑逼问,要是擅自打探时引起他人反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史镖头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夸赞了一句:“好刀工!”

当乔安把这两只兔子处理好后,史镖头就拿了过去准备烧烤,他显然不止做过一次这种活计了,野味被他烤得外表香酥、内里鲜嫩,唇齿留香。

乔安享了好一顿口福。

史镖头趁机提出邀请:“不知乔大夫可有什么去处?这马上就到福州地界了,乔大夫随我等一起到福州如何?不瞒您说,也不怕您笑话,我福威镖局虽然家大业大,但镖局里供养的那几个大夫,都不过是庸庸碌碌之辈,像您这样仁心仁术、妙手回春的大夫,还真是一个都没有。您要是不嫌弃,不妨在镖局里安定下来,总镖头他求贤若渴,您要是能留下来,福威镖局上下必予以厚待!”

乔安听了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史镖头说的话她还是信的,而且她对福威镖局的了解其实远比史镖头以为的要深。他口中的总镖头,不就是林平之的父亲林震南吗?她太清楚了。

福威镖局、《辟邪剑谱》、《葵花宝典》、五岳剑派、日月神教、东方不败……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史镖头见乔安没做声,只因为乔大夫更喜欢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不愿意与江湖人交往过密。他退而求其次,说:“是我疏忽了,江湖险恶,盲目把乔大夫拉下水实有不妥。当地有我福威镖局坐镇,邻里安定,民风淳朴。乔大夫要是有定居的愿意,我可帮忙在当地选一处宅子。”

乔大夫就算不来福威镖局,但他要是愿意在当地住下来,他们上门求医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事,这样也不错。

乔安明白他的打算。济南府一事之后,乔安心里四处游玩的心思淡了不少,她听完史镖头的话,在史镖头以为没戏了的时候,出声道:“如此,以后就有劳史镖头多多关照了。”

史镖头一听,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乔安听进去了他的话。

“谈什么关照不关照的,我上门做客时乔大夫不嫌我烦把我逐出去就好!”史镖头拊掌而笑。

……

乔安在这边与人聊得舒心,前几日时,济南府那边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宅子里的仆役与护卫们,发现贵客不见后,立马上报给了上一层的管事。

东方不败看着手中的辞别信,神色莫辨。

这是乔安留下的一封信,这封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道歉的信上,字字句句皆诚挚有礼,东方不败的表情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柔和下来。

他眼神如冰,蓦地,他笑了一声,然后把脸埋进了手掌中。

……

乔安随着史镖头到了福州。

到了福州后,她没有直接购置一处宅邸,而是在本地租赁了一处宅子。毕竟她只是暂时在此处安定一下,没有从今往后都在此地定居的打算。

但是在她搬进这座宅子后没多久,史镖头就从原主手里购来了宅邸的房契、地契,然后统统交到了她手中,说这是林总镖头吩咐的。

林震南的行事风格,从这里就可以窥见一斑。

在原著中,林震南就曾对林平之说过,“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了”,又言及自己能够在祖宗基业的基础上,再开拓出六个省份的生意,靠得全是“多交朋友,少结冤家”这八字秘诀。

然而在世界上,不是你不去找别人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你。他不明白“金玉无罪,怀璧其罪”这种堪称可笑的道理,更不明白在江湖中,拳头大的人才掌握着世间的真理。

福威镖局的灭门之难得祸根,其实早早的就埋下了。

收了别人的礼,乔安难免要为对方多想一些。

好吧,剧情这玩意大概又要被她崩得乱七八糟了。

过了几日后,林震南亲自来访。

“前几日我有事缠身,没能亲自前来致谢。听史镖头说,乔大夫不过弱冠之年,我还有所不信,今日一见才知他的确没有诓我,这般年轻医术就如此了得,他人乔小兄弟之名必定响彻杏林!”林震南说的倒也不全是恭维,他是真这样想的。

林震南接着笑道:“此前史镖头手上的伤多亏乔大夫为他诊治了,他日若有驱使,福威镖局定在所不辞!”

乔安:“总镖头太客气了。”

“非是客气,我说的这些话皆是真心实意。”说完,林震南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乔安看得出来,他是有话不好意思说,就道:“总镖头有事但说无妨。”

林震南叹了一口气,说:“我福威镖局的人,常年行走江湖,身上少不了伤病。我手底下那几个大夫委实学艺不精,有些伤他们完全无计可施。而那些声名在外的大夫,要么难觅踪迹,要么无意与江湖人有所牵扯。老实说,乔大夫愿意在福州住下来,我心里着实高兴。只希望来日,我福威镖局之人求到乔大夫面前时,您能酌情施以援手。”

他虽然听史镖头说,乔安无意与江湖人有太多瓜葛,但没亲自请求过还是没法死心。手底下那么多兄弟随他闯南走北,眼见着他们受了伤却无人可医,这种滋味实在难受。

乔安倒也没有完全与江湖人划清界限的打算,她与日月神教的关系在那,早就不指望了。

林震南言辞恳切,又无逼迫之意,她说:“此事好说,救死扶伤为医者天分。只是我所学甚杂,仔细论起来,医术也不过尔尔,常有力有不逮之时,还望届时总镖头不要太过失望。”

林震南心中大喜,他道:“乔大夫谦虚了。我等江湖人,早就明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道理了,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乔大夫到时候只管放手而为就是!”

林震南又说:“我见这宅子里冷清得很,乔大夫身边可有服侍之人?”

乔安:“初来乍到,还没想到这些事情。”

林震南:“如果没有,我倒是有人牙子可以介绍给小兄弟认识认识。他那里虽然在银两花费上贵了些,但保管买到的人都身家清白,买卖双方皆为自愿,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在古代社会,卖身为奴的事情屡见不鲜,主人家手里掐着卖身契用着也放心。只是乔安不确定自己打算在福州住多久,也不愿意这样做,就说:“用不着签卖身契,签个短契或是长契就行了。”

几天之后,宅邸里足足多了十几号人,有门房,有洒扫仆役,有庖子,还有粗使小厮,以及几个小丫鬟。

这期间,林震南还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过来了一趟,请乔安出手帮忙看一下身体。林震南像是生怕乔安这个书生样子的大夫因为畏惧江湖人名声,一转头就跑了,他在支付诊金时颇有一掷千金的架势。

她现在是既有钱也有人,可以好好的在福州府当一段时间的大爷了。

日月神教什么的,还是给她从哪来回哪去吧。

……

碧心是乔安如今的贴心丫鬟,她今年正好十六岁,二八年华,最好的年纪。她家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许是家里经济状况不好,她父母决定把她卖到勾栏院里,换些银两给剩下的孩子换点粮食吃。

那一天,乔安为福威镖局出诊回来的路上碰见了碧心。

她满身狼狈的倒在地上,脸上尘土和眼泪混在一起,她不断在地上磕头,额上隐隐被磕出血,哭着求自己的父母,不要把她卖出去。

这年纪换做后世,还是一个坐在教室里,什么人情世故都半懂不懂的学生。

心思一动,乔安就把她带回来了。

既然是贴身丫鬟,乔安也就没有瞒着她自己其实是女扮男装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即使被人说出去了,她也觉得无所谓。

碧心乍闻秘密,立即赌咒发誓自己不说出去,一副宁死不暴露秘密的架势。

乔安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反过来安慰她,说出来也没事。

碧心见乔安手上无茧,皮肤上也没有经过暴晒后留下的暗色,平日衣食住行虽然不追求奢华,但也颇为精致。碧心是那等天生聪慧之人,她看得出来对方出身富贵,这样的人对底层小民那些弯弯绕绕不太清楚也称得上是理所当然了。

“小姐……公子,哎,我该怎么称呼才好?”

乔安:“还是叫我乔大夫吧。”

碧心眼含忧愁,目中泪光莹莹,她说:“乔大夫不生于市井间,不知道家中无男丁仅女子持家多么艰难。那些官差个个都会看人下菜碟,前来收税时,都会故意欺负你,多收上几成的税前。大夫您又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那些泼皮无赖最爱欺负外地人了,夜间趁着酒兴仗着家中没有男主人,三五成群的过来砸门,要是家中仆役一时大意,说不定还会被他们翻墙进来。”

碧心担心的不行,乔安却是一副万事不以为意样子,看得碧心都快哭出来了。

乔安笑了笑,说:“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情我是不怕的。其实我会武功,只是掩饰得好,旁人瞧不出来罢了。”

她见碧心不相信,又说道:“而且我与福威镖局的关系好得很,真要遇到什么事,跟他们说一声,立马就能拉过来二三十号人来撑场子。”

福威镖局的大名在本地人心目中堪称如雷贯耳,那一个个五大三粗的镖头,在碧心眼里,显然比看起来文绉绉的乔安要靠谱多了。她一听,呆呆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连这座宅子,都是福威镖局的林总镖头赠给我的,改天我到福威镖局出诊时,你也跟着瞧瞧好了。”

听乔安这样说,碧心终于露出个笑脸,总算是放下了心。

她当然不知道,以林震南的武功水准,乔安一只手能撂他仨。()

第123章 《笑傲湖》

有一个词叫做“拜码头”,意思就是说到了一个新地方,最好到当地有关势力那里拜访一下,在古代的人情社会中,这个不成文的潜规则相当重要。

福州府本地原有两家医馆,乔安作为外来户,就算有福威镖局撑腰,她要想插手这行当,于情于理也该派人见见这两家的主人,送上一份礼,说上几句烦请诸位前辈多多关照之类的漂亮话。

但乔安并不打算一辈子都扎根在福州,当个大夫也只是一时兴致使然,也就没有特地拜访这两家医馆,顶多在路上遇见对方了,打声招呼客套几句。

那两家医馆,倒没有因此故意找乔安麻烦。一是他们看得出来乔安与福威镖局关系不错,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何必招惹这些江湖人;二是乔安主要是做福威镖局的生意,分不了太多生意去;三嘛……

干五天歇两天,这个节日歇,那个日子歇,就你家歇得多!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好家伙,有这么开门做买卖的吗?

倒是有几个心思多的人捉摸着,这个新来的乔大夫这做派,有些像前朝官员休沐日的安排,现在有不少大家族里,还维持着这种休沐习惯。看这年轻人细皮嫩肉的,保不准是哪家的公子哥闲的没事出来耍了,他和福威镖局关系好,说不定就是他家里人瞧他一人孤身在外不放心,给他买了镖。

乔安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她只管本本分分开自己的医馆就是了。

日子就这样不温不火的一天天过着。

“大夫,我这右胳膊疼得不敢往上抬,握个东西也疼得厉害。”说话的人是一个发有白丝的大汉,他指着自己的右胳膊,苦着脸说道。

乔安仔细询问了一下病情,又给他把了把脉,并握着他的手臂让他做了几个动作,然后她心中就大体有谱了。这是得了肱骨外上髁炎,换个简单点的名字,就是“网球肘”,顾名思义,网球运动员容易得这种病症,说白了,这就是累着了!

乔安看了看这人的衣着打扮,问:“老兄家里可是做木活的?”

她给他检查了一下,症状不太严重,得了这病,最重要的就是歇着。不过她也明白,穷人家讨生活不易,有时候不是你想歇就能歇的。她一边跟他聊着天,一边装作按摩的样子把手放在胳膊上,实则是在暗地里用内力蕴养肌肉筋脉。

她低眉顺目为大汉缓解病症,大汉不知道她有内力在身,按摩也只是佯作样子,他只觉得让这么一个大腿还没他胳膊粗的文弱书生为他按摩挺不好意思的。

大汉借着说话转移自己注意力:“大夫看出来啦?是啊,从我太爷爷那辈就做这一行了,现在我和我家的几个叔伯也都是干这个的。”

乔安看了他一眼:“家里胳膊疼的,估计不止老兄一人吧。”

大汉愣了一下。这是怎么猜到的!他刚才可是完全没说这一点!

“你这病其实是因劳累而致,除了木匠,像砌砖、挂瓦这两个行当里的人,有这种症状的也是大有人在。如果病情轻微,歇上一段时间就可不药而愈,但若是负伤做工,伤上加伤,那就不好说了。”

大汉想起自家大伯,他去世前胳膊几乎动不了了,想来就就是这么累坏了。他明白乔安的意思,只是若不干活,家里靠什么吃饭,当下只是叹息。

送走这最后一个病人,乔安就直接回宅子里了。

碧心见她回来,立即张罗着布置饭菜、碗筷。

一直以来,乔安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喜好,她喜欢打扮,不过她喜欢的不是打扮自己,而是打扮别人。

碧心头上戴着一根鎏金嵌珍珠发簪,双耳带坠,腕间戴着两只贵妃镯,端得是环佩玎珰,全都是按着乔安的心意打扮的。

碧心如今每季都有四套新衣,这才多久,就连完整的头面她都攒了三套了,一套赤金的,一套嵌玉的,一套掐丝镶三色宝石的,那些零零散散的首饰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这还是多亏了福威镖局财大气粗,每次给乔安的诊金都不是个小数目。

也不怪有人会误以为乔安是那个世家里的小辈子弟,闲着没事跑出来玩的。就这副把身边丫鬟当小姐养的架势,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吗?

哎,败家子!

碧心之前偷着回家了一趟,其实她与她的弟弟妹妹并非同一母所生,继母来了后,她过得一直不算好,与弟弟妹妹的关系也寻寻常常,只是她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悄悄在家里放下一些衣服、首饰和银两,在被人发现前又离开了。

她回想起家里众人决定把她卖掉时那副冷漠的嘴脸,狠狠心,自此之后,只当自己不是这家人,再无关系了。

只愿此生好好服侍乔小姐,且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乔小姐再造之恩!

……

纵观各种穿越小说,如果主人公有机会来到《笑傲江湖》的世界,有这么三个地点最让人心心念念,有机会必然要去一趟。

一是襄阳城外独孤求败的剑冢,二是华山派思过崖,三就是福州向阳巷福威镖局老宅了。

《笑傲江湖》的世界观承自《神雕侠侣》,到剑冢走一趟即使学不会什么独孤九剑,就是杀几条菩曲斯蛇增加一些内力也好。

再说华山派的思过崖,五岳剑派曾把日月神教的十长老封在山洞内,十位长老在临死前,把五岳剑派的剑法以及破解之法一一刻在了石壁上,只要资质不是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学会这些剑法,绝对能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头来了。

而向阳巷福威镖局老宅的吸引人之处,则在于与《葵花宝典》一脉相承的《辟邪剑谱》!

向阳巷老宅那边已经不住人了,目前,福威镖局的新宅坐落在西门大街。

福威镖局在福州一家独大,宅邸建构宏伟,极有气势。门前立着两根旗杆,足有两丈多高,一杆系着青旗,一杆系着蝙蝠雄狮旗,异常威风。

也不是没有人建议林震南把镖局的名字,由“福威”改成“威福”,他会大笑着说,这就变成作威作福啦,不能改不能改。他是真心喜欢福威这个称号,在他眼里,福气要比威风重要多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林震南其实是一个有些天真的人,他打心眼里认为,他只要对别人好,怀着真心想要与对方结朋友,别人就算不会同样对他好,但至少也会伸手不打笑脸人。

或许会有人嘲笑他,一点不懂江湖规矩,幼稚可笑,但说实在的,比起那些天天算计、斤斤计较的人,乔安更喜欢与林震南这类人交朋友。

乔安闲暇时配了一些丹药以及药膏,有疗伤的,有止血的,有解毒的,反正她十分清闲,现在这些丹药已经成为了福威镖局人手必备物品。

晚上——

林震南的妻子王夫人看着手里的礼单,嘴里嗔怪道:“父亲也真是的,都是自家人,而且我又不是整寿,何必让人送来这么多东西。再说了,只听说过孩子给父母孝敬寿礼的,哪有父母正儿八经给孩子送寿礼的道理。”话是这样说着,但她心里却是暖乎乎的。

她出身洛阳金刀王家,家里财多势大。自幼见惯了珍宝的王夫人,本不会将这份礼单看得太重,但是从洛阳到福州府,两地相隔那么远,这将近三千里的路程,里面包含的心意岂是能随便用金钱来衡量的?

“先不说这个了。”

王夫人擦了擦眼睛,对着林震南说:“今日我又让人去乔大夫拿了一批药,这些药实在好用。不知道下面哪个小子嘴碎说了出去,最近已经有不少人到我这里来打听这些药的消息了。”

林震南说:“也不一定是哪个小子说漏了嘴,外面盯着我福威镖局的人不少,这药这么好用,的确瞒不住。”

王夫人不放心道:“你平时多上他那里走动走动。”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一个大夫,要不是对方有心隐世,无心扬名的话,大概早就能被人称颂为神医了,如此人物不是他们想留就能留下来的,可是至少也要努力一下不是吗?

这夫妻俩大概万万想不到,此时他们口中的中心人物,刚刚当了一回梁上君子,从向阳巷福威镖局老宅里离开。

乔安来向阳老宅当然是为了《辟邪剑谱》。

剑谱的藏身之处,原文中写得相当明白。达摩老祖画像所在的那个房间,他的手指指向的那根房梁之上。

她从房梁上找到一件袈裟,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子,当先一句就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她没有把袈裟直接拿走,好歹是别人家祖传的“衣服”,她带袈裟回去难不成还准备穿?她要的只是里面的内容。她把辟邪剑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已经一字不差的将内容记忆了下来,她把袈裟放了回去,这就从容不迫的离开了福威镖局老宅。

她回到家后,开始誊写《辟邪剑谱》。

福威镖局的灭门惨案,不就是因为这《辟邪剑谱》吗?

为了一份秘籍,弄得别人家破人亡。杀人不算,还要虐尸,这都是畜生,放到二十一世纪,每个人都该喂颗枪子,就算放到取消死刑的国家,也要牢底坐穿。

她这两三年与福威镖局走得近,自然见过那个日后为报仇雪恨不惜自宫,练就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的林平之。与那个沉浸在仇恨的疯狂与绝望中的青年不同,此时的他心思无邪,每次见到乔安,都会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乔大夫,为人急公好义。因面若好女,他长得实在好,每次骑马过街时,不知有多少姑娘家偷瞄他几眼。

她把《辟邪剑谱》一连抄了几份,一份给青城派,一份给嵩山派,对了,华山派的也不能落下。

乔安想了想,全真剑法与玉/女心经大概也需要抄一份,这全是看在华山道统传自全真教郝大通的份上,她临时决定额外再添一份全真功法给华山好了。

何苦一个个都去玩自宫,自己的徒弟林平之自宫了,身为门派之首的自己也自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华山派在搞自宫大促销,买一赠一呢。

说起郝大通来或许众人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要是提起他师父,那就基本上是无人不晓了。他师父正是全真教开派祖师——王重阳,而郝大通正是全真七子之一。

她知道全真剑法并不奇怪,再怎么说她也是当过古墓派弟子的人。

古墓派祖师林朝英与王重阳互有情意,然而对于王重阳来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林朝英在古墓中郁郁而终。林朝英生前几乎将一切与王重阳相关联的东西都研究透了,甚至创出玉/女心经力克全真教武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且林朝英的真实心意其实是在希冀着,能有朝一日用玉/女剑法与王重阳双剑合璧、共结连理,这一番番恩怨纠葛交织下来,古墓派对全真功法能不熟悉吗?

话说回来,只抄三分《辟邪剑谱》是不是有些少?这几天再多抄几份留给其他想要的人,到时候见者有份,谁也别抢谁的,谁也别跟谁客气。

她就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助人为乐,请叫她活雷锋。

至于原著剧情什么的,还是按老规矩,就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第124章 《笑傲湖》

青城派――

话说这日一早,余沧海早起练完功刚回到房间,就听到门外有弟子求见。他心中奇怪,怎么一大早就有弟子过来求见,而且现在眼看就到吃饭的时候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时辰过来寻他,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来者是青城派的一个守山弟子,今早的时候,不知是何人留下了一个油皮纸包,四四方方,像是包着一本书的样子,正上方写着“余观主亲启”,这点名了要余沧海接收,守山弟子怕耽误什么事,就直接来禀告余沧海了。

余沧海心里更加奇怪了,他让弟子把那个油皮纸包得四四方方的物事放在桌子上,然后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怕包裹上有诈,便抽/出剑挽了个剑花,挑割开了油皮纸。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见里面包着一本书册,书册上方还摆着一张便笺,上书:“闻君渴慕辟邪剑谱久矣,不忍尔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特将其献上,举手之劳,不成谢意。”

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怎么知道他有心觊觎《辟邪剑谱》?

余沧海惊怒交加,他拂开便笺,快速拿起下面的书册。他的目光死死地凝在这本装订简陋的册子的封面上,那里写着一个足以在江湖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名字:辟邪剑谱!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这册子是真是假了,当即就翻开一页,然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第一页只写着八个字――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他的心猛地一颤,紧接着又化作了怒火滔天,好啊,这是那个混账小儿在耍着他玩?

只是他这股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就变作了震惊。

余沧海之师为已故的上一任掌门长青子,长青子昔年曾落败于福威镖局的第一任总镖头林远图之手,自此之后,长青子耿耿于怀,不断钻研林远图的辟邪剑法,然后终究不得要领。

长青子去世后,余沧海更是率领青城派众人,背着福威镖局苦练林家的辟邪剑法,然而无一人窥得门路。虽然青城派上下无一人找到辟邪剑法真正的入门之法,但是单论剑法的熟练度的话,怕是就连林震南这个正经的林家传人都比不得余沧海半分。

如今余沧海一看这剑谱中的内容,如何认不出这上面的一招一式都是真的?

“辟邪剑谱!”余沧海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这居然是真的!

这个时候,他又忽的翻回了第一页,看着“挥剑自宫”这几个字,眼里几乎洇出血丝来。

……

华山派――

岳不群怔怔地看着桌面上的三本秘籍,一本名为《辟邪剑谱》、一本《全真剑法》、一本《玉/女心经》。

自从华山派剑气之争过后,门中不知遗落了多少武功秘籍,就连昔日郝大通因为感念全真教的生活,从而遗留下来的全真剑法也变得十不存一。但今日,这完整的全真剑法,居然就这么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玉/女心经》中所载内容更是不逊色于紫霞神功,而辟邪剑谱就更不用说了。

以岳不群的武功学识,自然能分辨得出这些秘籍中写的内容,到底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特别是这《辟邪剑谱》,岳不群一看就知道这是真的!

在原著中,华山二弟子劳德诺曾窥见青城派暗地里演练辟邪剑法,劳德诺回去随意向岳不群模仿了七八招,岳不群一口就道出这是辟邪剑法。

他也认得辟邪剑法的原因,其实同样与青城派长青子有关。昔年岳不群的师祖曾在长青子研习辟邪剑法时与之见招拆招,岳不群对劳德诺说:“那时我刚入师门,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旁斟茶侍候,看得熟了,你一试演,便知道这是辟邪剑法。”

那《玉/女心经》他曾从教中典籍见过这个名字,来历他也大体清楚。他妻子宁中则自创的玉/女十三剑,正是借鉴了《玉/女心经》名字。

这三部秘籍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思,又到底什么人把这三部秘籍送到了华山?

岳不群咬紧牙关。

对方把三本足以成为镇牌之宝的秘籍拱手相让,究竟意欲何为?

然而这其实还不是关键,最动人心弦的是――这三部足以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秘籍都是真的!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宁中则虽嫁给了岳不群,但仍然喜欢唤他师兄,她叹一口气,心中既喜又忧。

岳不群听到她说话,快速收敛起了脸上外露的情绪。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突然发问道:“今日之事,知道的人有多少?”

宁中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除了你我,就只有把包裹呈过来的那个弟子了,不过他没拆开包裹,想来不知道这里面放着什么。”

岳不群说:“兹事体大,切勿走漏风声!”

摆在桌面上的这三部秘籍里的字迹一模一样,是天底下有志于科举一途的读书人,几乎都会写的台阁体,横平竖直,端正整齐,却又毫无个人特色。

纸张是最普通的宣纸,墨是最常见的墨。

对方将一切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细节,都完美的掩饰了起来。

嵩山派――

左冷禅手中拿着一本书册,他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字,带着几分嘲讽地说:“好一个‘辟邪剑谱’。”他显然不信会有人把真的辟邪剑法就这么白送到他手中。

他一点点掀开封面,然后他的目光在看清第一页上写了什么的时候顿住了。

……

乔安开个医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歇息时四处踏青,与她相熟的人都知道她这爱好,如果三五天不见人影是常有的事情。她这一次外出“游玩”的时间有些长,但也没有人太过意外。

唯二心心念念、迫切盼着她外出归来的,大概要属碧心和林震南了。

林震南听闻乔安回来了,连忙上门拜访,见到乔安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

他见乔安久不归来,一直担心是否是在外面出了什么变故。

比如说,有人查到了福威镖局的药到底是由谁供给的,然后趁人不备,直接把人给劫掠而去。听起来很是荒谬,但这事在江湖上实在是太常见了。

江湖上那些出名的大夫,哪个不曾被人威逼利诱过?

而林震南看得出来,他这位乔小兄弟看起来脾气不错,但内里却是有气性的。若真像他想的那样,可该如何是好?

所幸,乔安平平安安回来了,林震南这才放心的回去了。

临走前他非常认真的对乔安说:“要是有江湖人前来骚扰,一定要记得到福威镖局通知一声,镖局里的兄弟们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乔安没有推辞,反而顺着话头说:“有劳总镖头挂心了。我时常外出,不方便带着家中仆役,到时还请总镖头多费费心。”

林震南自无不应。

碧心日夜期盼着乔安回来,是因为她知道乔安其实是个女子。

这次乔安外出不曾带着她,这样一来连个打掩护的都没有。万一路上碰到匪徒,见她一个人上路,身上还带着不少银两,又看得出来她只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狠心做出什么来。

碧心请了一尊菩萨,放到自己的房间里,每天清晨起床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这尊菩萨祈祷一会儿。

乔安每次离开前,都会将家里的事情全部托付给碧心,让她代为打理着。

然而这次乔安离开的时间有些长,碧心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虽然面上一派镇定,但内里难免慌乱。

或许是父母要把她卖到勾栏院的经历,让她留下了心理阴影。碧心生怕乔安觉得自己没用,像她父母那样嫌弃她只会浪费家里粮食,回来了对她没能打理好家中的事情感到失望。

她处理家里事物时无不尽心尽力,然后仍然担心自己处置的不妥当,害怕弄出什么纰漏。

每次与福威镖局的药品交易,她都会详细做账,虽然她知道乔大夫根本不在乎这些钱财,但她仍然不愿在这些事情上懈怠半分。

其实她之前根本不识字,这些都是乔大夫交给她的。她练字时间短,还没形成固定的笔迹。做完账册后,又担心自己的字太难看,害怕乔安会认为她在账册上誊写时根本没用心。

由于忧思过重,直到乔安回来的这段日子,碧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乔安看到比她离开前瘦了许多的碧心,蹙眉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碧心:“不妨事的,大夫平安回来我就能吃好喝好,一切都安心了。”

碧心见到乔安回来,几乎要喜极而泣。所幸当时正巧林震南来访,她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事态,这才憋回了泪水。

林震南离开后,这时的碧心已是硬憋得泪眼朦胧。

乔安给她把了把脉,见她果真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离开的日子里,碧心将家里井井有条,乔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她来到书房里,还看到了碧心做的账册。笔迹如孩童初学,毫无神采风骨可言,但一笔一划间能看出来写得极为认真。她翻看了一下,居然发现这一页页纸上,不曾有半点多余的墨点,也不曾划改勾涂过一个错字,页面清爽整洁,一眼看过去就舒服无比,就连记账手法都是她最喜爱的那种。

乔安扣上账册,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识中玩了一出调/教养成。()

第125章 《笑傲湖》

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播起来这样一个说法,据说《辟邪剑谱》落到了青城派和嵩山派手中,这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也不是没人反驳,结果有人直接拿青城派举例子。

青城派之前在余沧海的率领下,举派修炼纯招式版的辟邪剑法,这事又不是没有人注意到的。就算没人亲眼看到青城派众弟子一起练习辟邪剑法,但行走江湖时难免与青城派弟子斗上,生死之争的紧要关头,自然是有什么招式用什么招式了,谁还顾得隐藏什么。

有人冷笑道:“你们难道不觉得,青城派弟子有时用出的剑法和林家的剑法一模一样吗?”

福威镖局在林震南的领导下,讲究和气生财,动手的时候不多,见过林家剑法人其实很少,而同时见过青城派和福威镖局的人出手的人,就更少了。就是见过又如何,毕竟有时候,事情就是一张窗户纸,没人点破时,就像“知见障”一样,一时间谁都不往这方面联想。

但之前流言四散时,众人心中本就有所偏颇,此时又有人说出这种话,这层窗户纸算是被戳破了。

现在好了,不管其余人是不是真的见过青城派和福威镖局的剑法,青城派到底有没有得到剑谱,都不重要了。利字当头,人们总是更容易相信,他们自身想要让自己相信的事情。

余沧海听到这个消息,神情异常阴冷。

他教弟子练辟邪剑法不假,但那个时候他哪来的《辟邪剑谱》,不过是他师父长青子靠记忆力背下了林远图当时的空架子招式!结果这件事居然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他得到了《辟邪剑谱》的佐证!

而他现在也的确得到了真的辟邪剑法,但要想练这真辟邪剑法,就必须要自宫,他哪敢教自家弟子练它!难不成要让青城派改名太监派吗?

那个给他《辟邪剑谱》的家伙必然有所图谋!

他气得手抖,一掌落在桌面,整个桌子被他拍得四散开来。

林震南自然同样听说了这事。

当年林远图虽然将辟邪剑法写在了袈裟上传了下来,但有家训日后林家传人决不可翻看。林震南及其父,只当自己练的就是再正宗不过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了,全然不知他们所练习的辟邪剑法其实都不过是空架子。

“林家有哪里对不起他们青城派了!我福威镖局每逢三节,莫不是厚礼相赠,走镖时遇到青城派弟子,无不小心相陪,他们为何要非要偷学我家剑法?”

王夫人说:“岂止是青城派,还有那嵩山派。以青城派弟子手中辟邪剑法的熟练程度来看,他们偷练辟邪剑谱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之功,恐怕已有数年之久了!”

林震南想起这两派弟子一边偷练自家剑法,一边又状若无事的与镖中兄弟笑语相谈,这等心计城府,竟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比起青城派,嵩山派却是无端背了一口甩不掉的黑锅,左冷禅当上掌门之后的确有心觊觎《辟邪剑谱》,但也只是想想,他还什么都没付诸行动。

他又不像余沧海那样有一个曾经跟林远图比武,输掉后心有不甘默默研习别人家剑法的师父,他哪来的辟邪剑法去教徒弟?

后来,天上掉馅饼似的来了一本《辟邪剑谱》,可是这才多久的功夫,他自己都没能下定决心下手练呢,哪来的胆子传授下去!

“定然是余沧海这厮偷练别人家剑法被人发现了,就拖我嵩山派下水!《辟邪剑法》藏掖了这么多年,后来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不好拿了,就直接扔给我,这厮安的什么心!”

左冷禅毫不犹豫的往余沧海的头上,结结实实地扣了一屎盆子。

……

碧心总觉得乔大夫自从回来后,看向她的次数就多了不少,而且是一边看着,一边沉吟着什么一样。

她心中无比紧张,左思右想,是不是自己之前打理家事时,哪里出现了错误,而大夫她心软,不好意思直接告诉自己,又或是认为不堪大用,决定不要自己了?

可她又胆小,不敢直接询问乔安,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拧坏了。

碧心不是那种拥有倾国倾城之姿的绝顶美人,但也绝对算不上丑人。

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在乔安用衣服首饰把打扮起来,又教会她如何化妆修饰一下面貌缺陷后,也完全能称得上是姿容靓丽了,然而乔安总觉得哪里差了一分。

倒不是乔安拿她跟石观音、小龙女、周芷若等绝色姝丽相比,而是她总感觉碧心可以更美一些,但就是差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碧心因为乔安没有回来,在种种思虑之下,消瘦了许多。

这个时候,乔安总算知道之前差得那口气欠在什么地方了。

――要是本地其他几个医馆的人,知道乔安从外地回来后放着正经买卖不做,而是思考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想来是又要在心底摇头叹几声。

有的人美在丰腴,如杨玉环,凝脂胭华,姿质丰艳;有的人美在瘦削,如赵飞燕,腰骨纤细,体态轻盈。

很显然,碧心不属于前者。

乔安看出碧心不自在,安慰道:“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碧心脸一红:“又拿我寻开心,我去配药去了,才不理你。”

有人说美人是靠养的,乔安也有些认同这句话。特别是在这个年代,要想成为一个美人,除去天生丽质的这个先决条件外,剩下的就要靠钱养人了。

对于高门大户的小姐们来说,有仆婢伺候着,有华服美饰打扮着,还有琴棋书画学习着,居移气养移体。

然而对最底层的百姓来说,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什么的都是天边浮云,下地干农活,洗衣做饭,样样少不了,除去极少数体质特殊的人,大部分人在这样天天风吹日晒后,都逃不了皮肤粗糙,十指笨如棒的结局,这女子便是生得再美,这时也要打几分折扣了。

碧心就是这样,幸而她还年轻,即使面色有些暗黄,但不是不能养回来,手指虽然变得粗糙,但骨骼却没有变得粗大笨重。

她来到乔安这里后,气色慢慢变得好了起来,也不再那么消瘦了,据她自己说:“天天好吃好喝的,我都一口气长了十几斤啦。”

现在由于多忧多思,又瘦了下来,却又不是一开始那种因为饥寒交迫造成的面黄肌瘦。

乍一看过去,她双目如水,腰如束素,然而她当年也是挑过水下过地的,虽身姿纤纤,却没有弱柳扶风之感,反而显得亭亭玉立,宛若出水芙蓉。

乔安因为自身性格、气质等原因,她的衣着风格偏向简洁。她一开始给碧心置办的衣服首饰,也常常是端庄优雅的类型,现在再看,碧心大概更适合那种清新自然的风格。

她说:“改天请人过来,再给你做几身衣裳穿。”

碧心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乔安突然又要给她做新衣穿,她劝道:“衣服够穿的了,再做就要压箱底积灰了。”

不过,碧心是劝不动乔安的。

……

自从江湖上再次传开《辟邪剑谱》的消息后,人心就浮动了起来。

倒是没有人怀疑这事与福威镖局脱不了干系,因为除非是傻子,否则谁会闲的没事干,主动把自家立身江湖的祖传秘籍交给他人?当然,如果家中出现内鬼那就两说了。

不少人心中暗自怜悯福威镖局,自家秘籍被人偷了,这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别看这福威镖局如今生意比早些年大了不少,但在武林中的影响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些时日福州府的江湖人多了起来,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瞧瞧福威镖局的笑话,或许干脆是别有居心。

林震南没心思理会这些人,谁家遇到这种事情都咽不下这口气,他正准备着去洛阳探望一下老丈人,两边合计一下,看看能不能找青城派讨个说法。

王夫人之父乃中州大侠金刀门掌门人王元霸,江湖上声名不小,人过七十,但依旧精神矍铄。

在原著中,岳不群和木高峰曾说过,如果当时王老爷子和福威镖局在一起,余沧海未必能灭人满门。

在知道林震南有这样的打算后,乔安暗自赞同了一下。

至于青城派会不会拦路截杀林家人,她这倒不担心,毕竟现在还没发展到原著剧情中的那个地步,并且现在差不多全江湖中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青城派身上,余沧海哪有余力做小动作。

而会不会有其他人找林震南麻烦,她并不担心这一点。便是当初余沧海灭林家满门的时候,都找了个自己儿子被杀前来报仇挡箭牌,其他人就是再觊觎林家的秘籍,师出无名之下也不好动手。

《笑傲江湖》在人性的塑造上其实相当有意思,有些人明明是江湖正派,却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人人都像有一副假面。

对于江湖人来说,对付林家还不如对付青城派来得轻松。那《辟邪剑谱》本来就不是青城派的,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拿到手的,随便打个“为林家讨回公道”的借口,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乔安打算让江湖气氛再酝酿一下,然后到时候她就搞个《辟邪剑谱》大派送,以防最后真逼出几个满门弟子皆太监的邪门歪教,大派送的时候再掺上点正儿八经的其他门派的功法,争取共同创造一个资源共享型和谐社会。

林震南离开福州府后,乔安仍旧按照自己的步调开着自己的医馆,仿佛江湖上的这阵风雨与她完全无关一样。

因为这段日子福州府外来的江湖人多了起来,偶尔有江湖人因为她在本地的名声上门求医,她也视作平常的为人医治。

碧心的新衣裳没过多久就做好了,女要俏一身孝,她一身白衣,仅在衣服袖口处用其他颜色的丝线绣着朵朵茉莉花。福州府多茉莉,正值茉莉花开的时节,这图案倒是正合时令。

心思一动,乔安有心带着这一身打扮的碧心到福州府郊外写生,马车上装着笔墨纸砚,以及便于绘画的桌案,一切齐全。

碧心如今正是爱玩的年纪,就是表现的再年少老成,也免不了兴致勃勃一下。

碧心的鬓角上插着一直茉莉花,洁白淡雅,她身周是一片由茉莉花的枝叶连绵而成的翠色碧波。

乔安握笔,在纸面上细细勾勒佳丽倩影。她低着头,笔尖一点点勾勒出碧心发间的那朵茉莉,花瓣灵动,栩栩如生。

“敢问乔公子,这幅画也是三两银子吗?”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令人极其熟悉,但是冰冷中却夹杂着一丝酷戾。()

第126章 《笑傲湖》

一听这个声音,乔安就知道了来者是谁。

要完……

这次真的要完……

她落笔时不由得重了一下,一团重墨出现在画纸上,一副即将完成的画毁于一旦。

东方不败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是无巧不成书了。

东方不败自宫之后,便对一切与《葵花宝典》相关的事物非常敏感,几乎掘地三尺的寻找与之有关联的信息。

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其实并没有多难。

昔日,莆田少林寺得到《葵花宝典》。

华山岳肃、蔡子峰在机缘巧合下,私阅到原版的《葵花宝典》。这对师兄弟各自默背下来一半,回到门派后再互相印证,然而谁能想到,由于个人武道见解不同,这两部分居然无法合二为一。华山的剑宗、气宗之争正是由此而来。

后来红叶禅师遣弟子上华山,劝告两人万万不可修习《葵花宝典》。这个弟子就是林远图了,他实在是聪明,非但从岳肃、蔡子峰嘴里套出了《葵花宝典》的内容,更从其中悟得《辟邪剑谱》。他连少林都不曾回去,直接一封信寄回去,来了一出先斩后奏,自己给自己还俗了。

《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同出本源一事,知道的人着实不少。

林远图曾是红叶禅师最为得意的弟子,想也知道红叶禅师在看到弟子的辞别信后立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岳肃、蔡子峰这两个糊涂蛋就算当时没反应过来,但在得知林远图还俗后,也该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了。

算上林远图他自己,这一下子,就出现了四个人知道这事。

再加上原著中把此事如数家珍的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掌门冲虚道长,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了六个人。

而且当年日月神教能得知华山手中有《葵花宝典》,直接攻上山,把《葵花宝典》抢到手。既然消息如此灵通,那么再细致打听一下,估计也不难得知《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的联系。

什么叫做秘密?

越隐蔽、越不为人知的事情,越有资格能被称之为秘密。

在这件事上,显然是无法称之为秘密的。

东方不败知道自己练的《葵花宝典》只是残本,然而全本在后来被红叶禅师烧毁了,要想完善功法,就只能参考《辟邪剑谱》。

近来《辟邪剑谱》的事情在江湖上闹得如此凶猛,东方不败就是原本不想来福州府,也被这段时间的各种消息激起想法了。

东方不败不敢将此事交给属下,他警惕着一切会让他自宫之事暴露出来的可能性,所以他思考后,还是自己来了。

然而就这么巧,福州府百姓无数,他刚来到此,就在无意中看到了乔安的身影。

一开始时他只当自己眼花,世上容貌相似者无数,保不准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但是再一细看,他就不确定了。直到东方不败听到福州本地居民唤他为乔大夫时,他这才肯定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怀才不遇的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旁人要唤他为大夫。

他看到乔安与碧心结伴郊游,碧心被乔安打扮得光鲜靓丽,白衣是上好的云缎,腕上佩着一对白玉镯,远看姿态袅袅,好似哪户的大家小姐。

他听到两人有说有笑,乔安亲昵地唤对方为碧心。

好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他东方不败被江湖人畏如蛇蝎,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玩弄于鼓掌之中!又或许是他在一开始就看出了自己身份,否则为何会突然连夜从济南府离开?

他看着乔安折了一枝茉莉别到碧心耳边,又铺好纸墨为她画像。

东方不败几乎要大笑出声,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何其可笑!

东方不败见乔安没反应,又道:“怎么了,昔日一别,乔公子已经忘记在下了吗?”

他此时没穿长裙,他的衣服简洁而无累赘,毕竟他此番离开黑木崖是为了《辟邪剑谱》,要随时做好与人动手的准备。只是这衣衫大红如血,男子少穿绯衣,他头上又戴着一个垂着纱幔的笠帽,一眼看去依旧雌雄莫辩。在他有意放缓自己的步伐,又变换着语调说话,实在像是一个女子。

碧心看着东方不败,试探着问:“这位姑娘是……?”

乔安没去管已经被她一笔重墨毁掉的画,她对着觉察出气氛不对,满是担忧的碧心说:“你先回家,等我回去。”

为了防止碧心担心她,在回去后通知福威镖局,她又说:“这事就不用麻烦福威镖局的兄弟了,你安心回去就是。”

碧心紧张地看着东方不败,又看看乔安。红衣人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中人,怕是来者不善。但她一向听乔安的话,虽是忧心乔安,但仍然听话地说:“我在家中等着你。”

她行了一个福礼,然后快步离去。

东方不败一丝目光都不屑于分给碧心,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安。

见东方不败没有对碧心出手,乔安心中稍安。

“前有秋瑾,后有碧心,乔公子还真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啊。”他见乔安都不再佯装口不能言了,他也不再假扮女子,他摘下斗笠,恢复了自己的原声,露出一张俊丽的男子面孔。

他见乔安的连上毫无惊讶之色。果然,他知道自己是男子!

那他曾经小心翼翼地假扮女子,生怕他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的行为,在他发现对方连夜离开济南,自己心中的茫然与惶恐,又算作什么呢?

都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罢了!

乔安却是一时间没听明白东方不败的话,她先是想了想秋瑾是谁,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第一次见东方不败时,她给东方不败在扇子上题诗时写的诗人名字。

秋瑾还要几百年后才出生,莫名其妙成了她左拥右抱的对象,这脏水泼得实在痛快。

乔安:“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我与秋瑾素不相识,何来左拥右抱之说?”

她原本以为东方不败会直接开打的,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兴致与自己说话,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可不见得他是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这么好的待遇,反而让乔安再次暗道一声“要糟”,这难道不该是杨莲亭的待遇吗?

东方不败:“我只相信我现在看到的!”

不,他现在就连自己亲眼看到的都不想相信了。

东方不败看着乔安,似是要看进她心底一样。

这人明明会说话,却非要假扮成口不能言的样子,而且他也早就知道自己是个男子,自己只以为他会写字画画,而对方却有着一手让众人称赞的医术。但一直以来,他都装得天衣无缝,那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又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说不定连乔安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东方不败:“你浑身上下可还有一处是真的?”

鬼使神差的,东方不败心中一凛。

对方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是男子,那么他说不定早就认识自己!他既然见过自己,那自己是否也见过他呢?

他看向乔安面部的视线变得更为认真了。就像是疑邻盗斧一样,他明明没看出什么来,但下意识觉得对方易容了。

乔安感到眼前一阵寒芒闪过,她时机恰到好处的向旁边撤了一步,一根绣花针从她的脸颊旁边擦过。

东方不败笃定地道:“你会武功。”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五岳剑派?还是……任我行的人?

乔安坦然承认:“的确如此。”东方不败动起手来了,她反而放下心来了。

东方不败身上没有什么如山如海的压力,他只是如清风过隙般,眨眼间就遍布凛然的杀机,一阵绵密的危机感围困住一切与之敌对之人。

乔安二话不说,抽/出了腰间那柄看起来装饰性大过实用性的佩剑。

用这具身体习武没多久的乔安,自然不会傻到与东方不败比拼内力。

当她感到眼前细弱的亮芒闪过事,她手中的剑好似一条银色匹练般自空中划过,几声脆响,几根细针被她打落在地。

乔安总是恰如其分的辗转步伐,乍看上去如在茉莉花海中闲庭信步,颇有几分诗中所云“醉袖迎风受落花”的美态。

这副姿态落在东方不败的眼里,他的动作居然顿了一下,眼神微微暗沉。

东方不败看得出她身法及眼光极佳,也不焦急,变化了一下攻击角度,几枚银针向着剑身的同一处攻去。

乔安接连挡下几招,然后微微皱眉。她手中的剑不过是随手从打铁铺里买来的,她有预感再如此下去,这把剑就要碎了。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过后,剑身哀鸣一声,碎裂开来,与此同时乔安轻巧地躲过两道自颊边掠过的尖细寒芒。

乔安也终于发现了,东方不败每次的攻击方向都向着她的脸。

打人不打脸啊……

她随手折了一枝花枝,花枝轻软似柳,倒是能够以木代鞭,再次挡下一招。她换回女声,道:“既然已经看出我易容了直说就是,何必非要动手。”

见她直接承认了,东方不败冷冷地道:“实在信不过乔大夫了,有些事自己还是亲自动手好了。”

她微微侧过身,然后摘掉了脸上轻薄的易/容面/具。

然后乔安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东方不败定定地看着她这张脸,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满是凄厉,以及对自己的嘲讽。()

第127章 《笑傲湖》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严肃一些,但乔安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闪过了《爱情买卖》的歌词。

“好!好!好得很!我东方不败居然被人当成了傻子耍!”

东方不败不怕乔安就这样跑掉,因为他看得出来,她虽然招式精湛,眼力独到,但内力薄弱,如果他认真起来,她根本不可能从他面前逃脱。又或许,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乔安会不会离开了。

老实说,这口黑锅乔安是不愿背的。

“教主说笑了。”

当初她要是不走,如今东方不败死的数房小妾的名额中,就要添上她了。

至于后来女扮男装什么的,隐藏身份是真,但要说是故意为了骗东方不败那就不是了,而且更主要的原因在于这样做行走江湖时更为方便。

再说了,东方不败他自己不是还男扮女装吗,就算这锅真要扣到她身上,起码也要对半分。每人半口锅,乔安都觉得自己亏。

“诗诗,这么些年来,你在我面前强颜欢笑、逢场作戏,真是难为你了。”这声音里尽是讽刺,只是不知是讽的是他自己还是对面的女子。

扪心而问,东方不败喜欢诗诗吗?

喜欢的。

或许该说曾经喜欢过。

喜欢到他能够把内里藏写着《葵花宝典》内容的衣衫,当做一件博得爱妾欢心的礼物,亲自披到诗诗的肩上。

东方不败笑得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

乔安一副完全不害怕他会不会再次动起手来的样子,她在心底默念着五、四、三、二、一。

东方不败突然间像是站不稳一样,毫无预兆的倒退了一步,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然而他的身体晃了一下,紧跟着他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你一片单纯,我却全是套路。

这山寨版的十香软筋散,别的方面都好说,就是生效速度太慢了。乔安思忖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东方不败内力深厚,对药性有一定的压制能力。好在这药自带安眠作用,东方不败现在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

于是,堂堂魔教教主,就这样被一包药神鬼不知的给弄倒了。

东方不败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听不到她说的话了,又或许只剩下丁点即将散去的清醒的意识。乔安客客气气地道了声歉:“教主勿恼。我在外人面前就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只知治病救人的大夫,实际上比这两者还不如,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就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了,多些防身之物也是应该的。”

她一边说着贬低自己的话,一边用刚才折断的枝条在东方不败一扫而过,全身上下的各处大**皆被她毫不犹豫的封了个遍。

至于有哪家娇娇弱弱的姑娘,能和堂堂日月神教教主过上好几招,点**点得如此干脆利落,乔安决定忽略这个细节。

乔安看着倒在地上的东方不败,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就这样把他仍在这里自己回家,然后解散家中的仆从,自己则带着包袱直接离开福州府,虽说这样一来她自己是绝对没什么危险了,但全福州府的人都知道她与福威镖局关系密切,东方不败要是在醒来后迁怒福威镖局就不好了。

如今林震南已经赶往岳父家,说不定东方不败能直接灭了这两家满门。

那她之前为保住福威镖局下的那么多功夫就全白费了,日月神教可比青城派厉害多了,这下子,估计连林平之这么根独苗苗都留不下。

乔安一想到自己光辉一片的人生履历表上,要添上“好心办坏事”、“猪队友”之类的荣誉称号,不禁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要是让她就这么把东方不败咔嚓了,她又下不去手。不是她不忍杀,而是身体的原主人是真爱着东方不败,虽然原主人已经在意外之下魂归西天了,但她的执念仍在。要是用了别人的身体再把别人的心上人一同送上西天与之作伴,乔安觉得自己得到的应该不是感谢,更可能的是在睡梦中被诗诗揍得满头包。

乔安想了想,干脆弯下腰一抄手,把东方不败给抱了起来。算了,还是把他一起带回去,她亲自看着吧。

她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很是认真的想道,东方不败不是想当女人吗?如果他听得进去她的话,第一步她一定要先建议他减个肥,哪个姑娘家这么沉。

这样走了几步,她又觉得这剧情发展有哪里不太对。

她低头看了看东方不败。

心想她自己都没能享受几回公主抱呢,你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哪来的这么好的待遇。于是她调整了一下动作,换了个姿势,把东方不败抗在了自己肩上。

……

东方不败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一张雕花拔步床,而他正躺在这上面。他坐了起来,还没容他弄清楚这是在哪里,他就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调用丝毫内力!

当他发现自己身上诸如匕首、银针之类的武器都消失不见时,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既然有人搜刮走了他的武器,那么那个人在搜身时,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身体上的秘密?

这个猜想一旦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就再也无法把它压下去。他攥着床沿的手猛地握紧,青筋都在手背上显露了出来。

那种被发现秘密的恐慌,与心底深处的羞辱感交织在一起,他浑身上下在刚刚意识到这种可能的一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温度。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乔安正巧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她看了东方不败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教主醒来了?”

“是你,诗诗。”

乔安:“教主休息得可好?”

东方不败感受着被封住的数处**道,他疲惫地闭上眼,说:“休息得不错。”

“诗诗,告诉我,你到底是任我行当初派到我身边来的探子,还是五岳剑派的人?”

“教主误会了,我谁的人都不是。”不论是身体原主还是乔安,见都没见过任我行,而五岳剑派那边就更没把探子安插/进日月神教教主身边的本事了。

东方不败当然不会因为乔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轻易的相信她,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精力深究这一点了。

他想问一问,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自宫了的事情,但话到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他把牙关咬得死紧,就好像这样可以自欺欺人过去一样。

……

福州府的百姓们,最近发现乔大夫身边多了一名身着红衣,个子异常高挑的女子。据说这姑娘姓东,有人听见乔大夫叫她“阿芳”,两人关系很是亲密的样子。

不少人在私底下在暗暗猜测,这个阿芳姑娘到底是小乔大夫的什么人。

小乔大夫自家医馆里的伙计发现,有时候乔大夫在医馆里坐上一两个时辰后,眼见着一时之间没有病人,乔大夫就直接回家了。这可真是稀奇事,以前的时候,乔大夫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他一旦出诊,可是会在医馆里雷打不动的一坐就坐上一天。

伙计好奇地问乔大夫是不是家中有事,需不需要他们帮忙。

乔大夫说不用,“就是有些担心家里人。”

可是之前乔大夫也没这么担心家里的情况啊,伙计一想,乔大夫一定是在说那个最近刚来到福州府的阿芳姑娘了!

单看乔大夫对这个阿芳姑娘各种关心的架势,从不放心阿芳姑娘一个人外出不说(据乔大夫说,他担心近日福州府多出来的那么些江湖人会不懂规矩冲撞了她),为了她,连出诊的时候都挂念着。

古人生活娱乐方式匮乏,一旦有了什么新鲜事难免一传十十传百,互相凑个热闹。

与乔大夫关系相熟的人心里了然,这大概是他未过门的小娘子吧?要不怎么会这么紧张她。

乔安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说法,这些流言正好免了她找借口掩盖东方不败的身份。

只不过她不在意,碧心却不能不在意。

乔大夫又不是真的男子,外人不知道,可是被乔安极其信任的她能不知道吗?那个阿芳姑娘才是个男子!这年头姑娘家的名节多重要,万一日后这两人的真实性别被抖出来该怎么办?

所以每当她听到外面的人在谈论这事的时候,她的脸色都不太好。

有别家的小娘子笑道:“哎呀,这就紧张起你家公子来啦?反正那个阿芳还没过门不是吗,既然如此,谁做正房还说不准呢。我看乔大夫对你也不是没有意思,你看哪户人家有这样娇养丫鬟的,不过是那乔大夫面皮薄不好意思对你直说罢了。”

碧心听得晕晕乎乎,下意识地问:“什么不好意思直说?”

“你还真是不开窍。我告诉你啊,你一定要先下手为强,那个阿芳我见过她几次,性子那么傲,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碧心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被灌输了一大堆后宅女子相处之道,直到回到家里,她才缓过劲来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碧心气得肝儿疼。

东方不败当然也知道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他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后来的怔然。

他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面孔,他拿起一枚耳环,在耳朵上比了一下,然后在即将戴上的刹那,他倏地放下了手中的首饰,颤抖着手把铜镜挥落在地。()

第128章 《笑傲湖》

翌日,天色方晓,带着点湿意的风轻轻润过福州府的大街小巷。

东方不败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依然是那张带着南方风致的雕花拔步床,它在东方不败醒来的第一刻就强迫性地提醒着他,这里不是黑木崖。

他身着中衣,来到衣柜前。

一把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数套样式不同的衣物。有男装,更多的……却是女装。

东方不败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那些罗裙上,他想不明白,乔安这样做是为了故意羞辱他,还是看穿了他隐秘的心思。

在彼此撕破脸,互相揭穿对方的身份后,在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他没有再穿过女装。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还是用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好了,好似这样就可以维持住他仅剩的那点尊严一样。

可是在他自宫后,他哪还有尊严可言呢?

他也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同样也忘了自己当时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他鬼使神差的再次捧起了女装,把它穿到了自己身上,这一穿就穿到了今日。

如今自己这样不男不女的,到底算个什么?

他穿好衣物推门而出,些许说话声随着拂晓的风传入他的耳中。

东方不败听得出,其中一道声音属于诗诗,而另一道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叫做碧心的小丫鬟。每天这个时候,诗诗都会教着那个叫做碧心的小丫鬟读书写字,有时还会教她如何诊脉制药。

别说如今基本没有人会对自己的仆从这么好,就是那些医馆里的老师傅,在教导自家医馆里干了好几年的伙计时,估计也鲜有这么上心的。那个碧心连学徒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丫鬟,就这么掏心掏肺的教着,她就不怕将来有一日对方学得她所有的本事后,直接反了她?

他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弄不懂诗诗的心思了,不,或许该说,自一开始,他就没有懂过她。

东方不败的面上流露出一个冷笑,如果真像他想的这样,主仆二人反目成仇那就好了,她当什么事情都在她掌握中吗?

他顺着声音走过去,就见一身男装的乔安正低着头,站在晾药架旁,一丝不苟地晒着药草。与此同时,她还时不时地拿起一株植物,微微侧过头去,带点考教性质的询问身边的小丫鬟有关它的名称以及作用。

乔安今日难得穿了一件样式没那么朴素的衣服,她一身绫罗绸缎,腰间束着绣荷花莲叶波浪纹的精致腰带,衣领、袖口、衣摆处皆有花式配套的刺绣,精致非常。她腰间没有佩剑,而是被随意的放在一边。放眼一观,端得是一个名门贵公子的做派。

她眼中像是含着十里清风,扫过他人的时候,像是轻拂过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蔓延到骨子里的宁和。

乔安的身影落进东方不败的眼里,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乔安如何会察觉不到东方不败的到来,她原本展露出来的那点平和中带着些许笑意的神色淡了下去。

在她心目中,东方不败可是从头到脚都标着“危险人物”四个鲜红发亮的大字。

东方不败没有注意到乔安的神色变化,他只是出神地看着她,然后像是惊醒一般,眼里闪过一抹痛楚。

……

青城派――

余沧海独自盘膝坐在静室内,他的面前摊放着一本书,敞开着的那一页上写着“武林称雄,挥剑自宫”八个整整齐齐的字。

这后面的内容,他只是大体翻看了一下,还不曾真正修炼,但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的视线。这几个月来他辗转反侧,无论昼夜,他的脑海里满是辟邪剑谱的影子。

他的双目内充斥着些许血丝,身边放着一把匕首。

房间里燃着一支香,直到香上的星火泯灭,只留下一道灰迹时,余沧海终于动了。

他缓慢的把手覆在匕首的柄上,然后猛地握紧。

“弟子求见观主!”就在这时,门外有弟子大声来报。

匕首从余沧海的手中掉下来,铛啷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余沧海狠狠地一闭眼。

他听得出来,在外面出声的人是他的儿子余人彦。他之前对门下弟子有过吩咐,他要闭关,若无要事不得打搅,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余人彦还敢顶着他的命令来找他了。

他想着,如果这事……成了。他这辈子大概也这么一个儿子了,心中苦涩之余,也不禁对余人彦更加增添了几分纵容与疼惜。

余沧海把《辟邪剑谱》收起来,走到门外,看着一脸焦急的余人彦,皱了皱眉问:“人彦,出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张。”

余人彦连忙请罪,并解释道:“儿子打扰了父亲的闭关,望父亲恕罪,不过还请父亲务必看一看这些东西。父亲闭关期间,这些册子在江湖中都传疯了!”

余沧海接过这几本册子,每一本册子的封面上都写着不同的名字,观其名字,这几本册子看上去像是不同的武功功法。然而当他看到最后一本书册的名字时,他原本漫不经心把玩着这几本书册的动作顿住了。

那上面写着四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辟邪剑谱》!

他忙翻开,待他看清里面的内容时,他彻底僵住了,这本《辟邪剑谱》也是真的!

……

不太对劲,最近一定有哪里不太对。

东方不败最近表现得实在太反常了,乔安总觉得与他有关的一切事情都变得不太对了。

倒不是说东方不败最近在无中生事,恰恰相反,近日来,他表现得安稳多了,几乎能称得上是文静了。

他不吵也不闹,就是有的时候会看着她略微出神,对她的态度也是难得的平和,而不是但凡出言就语带狠戾、嘲讽,就像是已经认命了一样。

东方不败能够从众多日月神教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神教教主,为了武学狠得下心直接自宫,其人的心智谋略以及自身意志,绝对远超常人。

他现在内力被封,又受制于人,绝不会就此轻易地自暴自弃,所以他现在这种安静的状态反而更让人觉得违和。

莫非他是想要故作姿态,让她放下戒心,然后在暗中联络魔教弟子,让别人把他营救出去?可是乔安仔细观察了一下,感觉并不是这样。

至于日月神教中会不会有人觉得教主多日不见,主动到江湖中来寻人,她就更不担心了。

先不说福州本地根本没有日月神教的势力,而且以她对东方不败的了解,他估计是拿了闭关当借口,然后才赶赴福州府的,估计这个借口还能为他的失踪的原因再拖一段时间。再加上,现在所有江湖人的视线,估计都被《辟邪剑谱》吸引过去了,最近日月神教就是知道东方不败不见了,应该也没这寻人的功夫了。只要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能够按时供应,一切都好说。

完蛋,东方不败这个伪?女人的心思,怎么比她这个真?女人的心思还难猜。

乔安在这里悠闲无事,整个江湖中的习武之人却都快被她弄得那个功法大派送行动给逼疯了。

之前众人还在准备向着青城派施压,逼迫青城派交出《辟邪剑谱》。结果这才过去了几个月的功夫,《辟邪剑谱》就自动跳进了众人的视野范围不说,这种绝世武功秘籍居然被不知名人士散播得到处都是了。不管真假先翻开看看再说,结果当众人拿到手打开一看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叫做“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嵩山派和青城派联手弄得障眼法,可怜余沧海和左冷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修炼《辟邪剑谱》的弊端太大,以至于让人不自觉的开始自欺欺人,无法判断它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与它一同出现在江湖上的另外几本众人皆闻所未闻的武功秘籍,却有识货之人觉得这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绝顶功法。

这个消息的传开,对于整个江湖来说,就好像是一滴水掉入了滚烫的油锅里。

华山之上,岳不群看着弟子收集上来的近来在江湖中大肆传播的武功秘籍,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数月前有个陌生人送给了华山派几本武功秘籍的事,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两件事定是同一个人所为。

像岳不群这种工于心计的人,总是容易多想多思。这人到底是谁呢?这些武功秘籍如果都出自同一人之手的话,此人在江湖中该有多大的能量?

如果东方不败知道了岳不群的思考,他一定会不屑地告诉他,你想多了,“他”没有多大的能量,只有一个“他”自己一个人罢了。

乔安为了不让东方不败去祸害别人,从而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自然早就做好了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瞒过他的心理准备,或者该说,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她,干脆就没打算隐藏什么。

人的好奇心是个很奇妙的概念,当被人越是对一件事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他人越是对这件事感兴趣,为了得知这件事的真相,总有人会做出一些让旁人难以想象、难以忍受的事情。

乔安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东方不败初次知道最近在江湖上搅风搅雨的《辟邪剑谱》事件,其实是出自乔安之手的时候,是一个月明风清的晚上。

乔安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雕刻着用来印刷武功秘籍的模板,而《辟邪剑谱》的成品雕版就放在一侧。

在那一刻,东方不败感觉连时间都仿佛随着从窗子照**屋内的月光凝固了。

他果然就是个笑话。

那个时候,他声音干涩地问:“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形象?滑稽?可笑?”

正在一盏烛灯下,正拿着雕刻刀一点一滴耐心雕刻着印刷模板乔安,头也不回地轻声问了一句:“怎样的形象?”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的专心、认真,像是不为一切外物所动。

她刀不停歇,细小的木屑从她的手下簌簌落下,就在东方不败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乔安缓慢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第129章 《笑傲湖》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东方不败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一股颤栗感顺着指尖攀爬到了全身。

明明比这辞藻华丽千百倍的恭维话,他都听过不知多少,但没有哪一次能让他产生这种专注到不想错过一个字,恨不能连灵魂都要静止的错觉。

然而在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反应的时候,他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

他转过身,近乎形容狼狈的离开了乔安的房间。

乔安没有想到东方不败的反应这么大,难道是认为自己是在言不由衷的谄媚他?然而她说那句话时其实是相当认真的,她并不是在刻意说好听话。

在原著中,东方不败这个角色真正出场时,是在小说后期了。在这之前,金庸先生一直在通过侧面描写描绘这个被人尊称为武林第一的人物。

对于乔安来说,她对东方不败印象最深刻的戏份,其实并不是后面男扮女装的场景,而是任我行在描述东方不败时说的两句话――

“此人武功之高,决不在我之下,权谋智计,更远胜于我!”

“我所佩服的当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东方不败!”

有的时候,比起你的朋友,你的敌人更了解你。

任我行此人虽然手段狠辣,深谋远虑,但他的性格缺陷也很明显傲慢专横、自大狂妄,能让他这样的人都心甘情愿的说出佩服东方不败的话,足以见东方不败的能力。

就是东方不败在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令无数人感到不齿的妇人形象,细究起来也颇为耐人寻味。

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为了追求更高的武学,就能毫不犹豫的下得去手,直接自宫的。

然而东方不败说自宫就自宫,想篡位说成功也就成功了,准备当女人也就真真切切把自己当成了深宅妇人,一个人能够恣行无忌到这个份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做魔头、做反派做到东方不败这个程度也是绝了。

纵观《笑傲江湖》一书,有哪一个反派能与东方不败这般行事我行我素,无所顾忌?

所以说,“日出东方,唯我不败”这句话乔安说得可谓是真心实意。

东方不败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看着水面上,隐隐约约映出了那张虽作女子打扮,但相较于女子来说脸部线条过于凌厉的面庞。

交织成格的窗棂阴影投射在他身上,遮挡住了他的神情。

……

乔安在把几本秘籍都从手中丢出去,并把印刷用的模板销毁了后,她就不再特别关心江湖上的事情了。只凭心意时不时的出趟诊,为其他人看看病,又或是带着碧心,教她配点香,偶尔再画幅画,写幅字,陶冶一下情操。

待江湖上的风波终于稍作平定后,日月神教中的教徒终于意识到他们的教主不见了。

事情要从向问天和最受东方不败信任的童百熊身上说起。

童百熊知道自家东方兄弟去闭关了,闭关对于习武之人完全是家常便饭的事,而且东方兄弟武学天赋出众,闭关应该没什么危险,他会帮着东方兄弟看着点教内事物的。

结果东方不败这一闭关,就久不见他出来,一开始童百熊只以为东方兄弟是遇到了什么瓶颈,他虽然心里担忧,却也不曾对此深想。

但随着东方不败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童百熊要求派人去教主的闭关之所查看一下,是不是教主练功出现了什么岔子。

结果那些教徒一个个的都推三阻四,不愿意去查看情况。

倒不是他们对日月神教不忠心,而是因为教主闭关之所实属教内重地,等闲人士不得靠近,就连那些堂主,若没有要事,也是不愿意过去的。万一教主没出意外,仍在那里好好的,他们进去一看,岂不是成了偷窥教主练功?被教主不由分说的杀了,都没地申冤去。

东方不败还未上位前,就敢接连数年设计诛杀堂主,上位后他连陪伴自己多年的数房小妾都说杀就杀,指望他通情达理、心思手软,还不如期盼着少林寺的秃驴们纷纷叛出门派,加入日月神教来得希望大一些。

童百熊气急,东方兄弟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拍马屁拍得响亮,真用得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成缩头乌龟了。

他也不用别人了,他放下手头的教务,直接只身来到了东方不败的闭关之所。

他先跪下结结实实地叩了一个头,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听见门内没有任何回话,就告了声罪,一掌拍向了门扉。

结果室内空空如也,哪来的正在闭关的东方不败!

刹那间,童百熊的冷汗就下来了。幸亏这次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人跟着他,否则连封锁消息都做不到。

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察觉不出不对的人不止只有童百熊一个人,向问天也过来查看了一下,同样发现了东方不败失踪不见的这一事实。向问天对日月神教倒是忠心耿耿,但是他忠心的却是上一任教主任我行,他才不会像童百熊那样瞒着这事。

于是,这事就这么闹大了。

当远在福州府,两耳不闻江湖事的乔安知道所谓的魔教教主失踪不见的消息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碧心正在绘声绘色的跟乔安讲着,她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话。

“听说那些魔教各个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家伙,那五岳剑派正打算合谋趁此围剿魔教,也不知道那说书先生说的是真是假。”

五岳剑派是不是真打算趁机围剿日月神教乔安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他们真打算这样做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无功而返。

因为,虽然东方不败“失踪”了,但任我行可还活着呢,反正剧情已经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了,说不定向问天会直接趁着东方不败不见,把任我行从牢狱中营救出来。有任我行坐镇日月神教,再加上这个时候日月神教还没有经过杨莲亭的折腾,实力与原著中不可同日而语。

她听着碧心在旁边说着从街上听来的小道消息,嘴上也不搭话,她的指尖上沾着些许泥土,一只手拎着个水壶,为一株刚栽好的珍贵药草浇水。

在碧心说完后,她小心地觑了一眼乔安脸上的神色,有些忧心地想她自己倒是说得高兴了,却没有注意到乔大夫是不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也是,乔大夫这样风雅的人估计很不喜欢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吧。

乔安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那东方不败没有失踪。”

碧心:“可是那些人不是都说找不到他了吗?”

乔安说:“他们要是能在黑木崖上找到他,那才是真出天下奇闻了。”

她没有继续卖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着亭下清池里的游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东方不败,说:“他明明在这里待着。”

东方不败虽然内力被封,但身体素质犹在,他听见乔安和碧心在谈论他,总是在不经意中习惯性的带出丝丝缕缕冷戾的眼神,落在了她们两人身上,然而似乎觉得她们谈论的事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又转回了头去。

碧心在一开始没明白过来乔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乔安突然看了一眼看那个喜欢男扮女装的讨厌的“阿芳”是在做什么,等她反应这是什么意思后,震惊又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双眼,手中捧着的一个坛子啪的摔在了地上。

……

却说林震南这几日从自己岳家那里回来了,原本他还想着和岳家联手向青城派、嵩山派发一下难,以便知道他们的人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自家祖传秘籍。

后来江湖上《辟邪剑谱》被人彻底曝光后,他也顾不上青城派什么的了,他要回福州府祖宅验证一个猜测。

只不过《辟邪剑谱》一事弄得他好生尴尬,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有的时候他走在路上,总感觉别人总往他下三路上瞧,让他浑身不自在。

回来后,林震南安顿好镖局里的人,他当即就直奔向阳巷老宅。

他知道老宅中藏着一件祖传之物,但他祖父林远图有令不得翻看,他也一直不在意,只是现在他不禁怀疑起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他犹记得好像是在地窖中放着,但他到地窖里找了找,什么都没有找到,冥思苦想了好一通这才想起另一个地方。

他来到一间墙上挂着达摩老祖画像的房间,他在屋内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说:“子孙不孝,欲违祖宗之训,只是有些事情不弄明白,我心中难安,请祖宗恕罪。”

说完,他运起轻功纵身一跃,手飞快的在房梁上摸索了一下,然后他的手中多出了一件袈裟。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行行小字,林震南觉得自己的猜想怕是成真了。

他哆嗦着手,把它抖开,只见为首第一行小字就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最令他悲痛震惊的事情,其实不是这一刻发生的一切都证明了外界流传的那些《辟邪剑谱》都是真的,而是他眼前所见的文字,是在赤/裸/裸、明晃晃的告诉他――他这么些年来,一直奉若珍宝、勤加练习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都是假的!

不过是几息间,他的眼圈就红了。

林震南一个人在向阳老宅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当他收拾好心情后,面上已是什么异样神色都看不出来了。

过了几天,他照旧去看望了一下自他前往岳家后,就许久不曾见面的小乔大夫。

他来到了乔宅,门房认得这个经常过来找主家的福威镖局总镖头,便打招呼道:“林镖头回来啦?总镖头可是来找乔大夫的?”

林震南笑得爽朗,他点了点头,问:“乔大夫在家吗?”

“在家呢!”

林震南以前来过好多次,也不用人领路,自己就向着里面走去。

他在脑海里捉摸着事情,自家《辟邪剑谱》是不能再练了,江湖上近来流传的那么多绝世功法倒是可以让镖局里的人先练起来,只是就怕这样贸然转练其他功法会对身体有伤害,他等会跟小乔大夫说道说道,看看有没有办法能预防这一点。

他心里存着事情,走起来路上就有些不专注了,差点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姑娘。

林震南连忙道歉:“对不住,姑娘可还好?”

他略一打量,这姑娘眼生得很,不是他替乔大夫采买的那些丫鬟中的一人。这姑娘的个子异常高挑,居然和男子差不多。

东方不败看了他一眼,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连搭理他的念头都没有。

林震南见他没搭理自己,着实愣了一下。

他又回头看了这陌生女子一下,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第130章 《笑傲湖》

林震南见到乔安后,两人先是如往常那样聊了一会儿,然后他就清楚的表明了来意。乔安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那些秘籍就是出自她手,她把它们写出来就是为了让人练的,至于该怎样练最保险她当然也一清二楚。

林震南大喜,这几日接连大悲大喜之下,神情上多了几分憔悴,在往日的意气风发之于又多了少许历经大起大落后的沉稳。

他站起身来,深深的向乔安作了一揖。

说起来是也林震南来得巧了,就算他不过来找她,乔安也是要过去找他的。她本就不打算在福州府呆一辈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留在本地的兴致就淡了下来,于是她便兴起了再出去走走的心思。

她向林震南提出辞别,林震南虽然有些惊讶,但没有多少意外。他试着挽留了一下,见没有效果,只好叹道:“也罢,乔大夫这样的人物的确不该屈居于一地,愿乔大夫此番离去一路顺风。”

乔安收下了他的祝福,说:“我在福州的这段日子,有劳林镖头的照顾了,若有缘再相逢。”

林震南离开后,乔安立即就开始着手准备离开的事情。

家里的仆从都是签的短契,离开时富豪薪钱,就地遣散就行。

麻烦的是碧心和东方不败。

之前的时候,她有向碧心隐隐透露过自己不会在福州府久留的意思。

乔安花了大功夫来调/教这个小丫鬟,以碧心如今的个人素质,就是做别人的管家娘子都可以了。

她原本是想着,如果碧心暂时不知道去哪里好,她就介绍她去林震南那里,以福威镖局在福州府的名望之高,在福州府本地的人眼里,碧心这也算得上是“升职加薪”了。

谁曾想碧心听出来她的意思后,当即就跪了下来,磕头道:“不管大夫要去哪,只求不要丢下奴婢。”

“若是跟着我,餐风露宿之类的事情是少不了的,大概很难再过上这样的安稳的日子了。”

碧心说:“再坏的日子,还能坏得过落到我父母手里吗?我原以为给他们留下点银两,彼此间也算是一刀两断了,只可惜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如今见我过了好日子,一时之间不敢过来骚扰我,顶多让乡亲里道的过来捎句话什么的。您这一走,即使把我托付给林总镖头看顾着,但是谁还能像您这样为我着想,或许林镖头会出手帮我挡一下灾,可这人情是越用越少的,真到了人情被磨干净的那一天,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哪好意思再在福威镖局做事。”

乔安也不差她这一口饭吃,想了想,就顺势答应了下来,让碧心一直跟在她身边。

而东方不败……

这位主她就不留了,这种心狠手辣的角色,还是留着回到黑木崖上和任我行两个人对掐去吧。

之前乔安还担心东方不败会因为迁怒,效仿原著中的青城派把福威镖局灭了满门,现在的她却是不再担心她前面替林震南驱了狼,后面就又为他迎来饿虎了。

真要说起来,东方不败大概还在心底可怜嘲笑着林震南,这傻子把所谓的“乔大夫”当做挚交,不曾想对方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把他骗了个精光,连自家祖传秘籍都被人弄去散播了个天下皆知,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笑着数钱。

自从东方不败知道《辟邪剑谱》一事是她自导自演的后,她就在东方不败心里都快化身成为煞费心机,为人阴险,专骗林震南这类老实人(说不定在东方不败心目中,这个“老实人”行列里还有当初彼此都不曾暴露身份时的他自己)的心思之辈了。

迄今为止,乔安的头上已经被东方不败扣了不知多少顶黑锅了,什么骗了秋瑾骗碧心的**大萝卜啊,什么任我行名下的忠实走狗,什么骗了n家秘籍想要搅得武林大乱然后趁此博利的野心家……

真是不好意思啊,顶着这么一个恶毒到就差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名头,她要是不做出点出人意料的事情,感觉都对不起这形象。

于是乔安果断的再次用山寨版的十香软筋散坑倒了东方不败。

管他套路老不老,只要管用就好。

……

山间小路崎岖,乔安和碧心一人一匹马,轻装简行的行在路上。

碧心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说:“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不管怎样,那毕竟是魔教教主,万一他因此记恨上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乔安说:“无所谓,你我一起亡命天涯,听起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说真的,像是穿越小说中常见的亡命天涯的戏码,她还真没有经历过。

碧心听她说得漫不经心,心中稍稍安定。不过她在心底里对自己说,如果那魔头真记恨上了,只管让乔大夫一个人先跑,自己绝不能成为累赘。

却说那东方不败醒来后,昏迷前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他面色阴沉,手指攥成拳,喉间泛起了一丝血腥味。

而乔安,她早在那天早上一离开福州府的时候,就把东方不败彻彻底底的抛在脑后了。

乔安的路程一向安排得十分随心所欲,由于暂时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她见碧心非常好奇五岳剑派的事情,就决定带她去看一看。

知道乔安这样打算后,碧心明显很开心,只是她一直以为像这种名门大派的驻地,是不允许旁人游玩参观的,没想到居然不是这样。

乔安解释道:“这五岳剑派,既不经商,也不务农,更不出仕,你说他们平日的进项靠的是什么?无非是那些记名弟子的束脩或是名下土地、商铺的租子了,若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他们也可以充当一下镖师,除了这些,他们门派进项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各地游客的香火钱。”

她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五岳剑派不是与道教有关系、就是与佛教勾连甚深,自古以来,挂着宗教的名号揽财那叫一个轻而易举。

五岳后山是门派重地,自然不容许他人擅自进入,但是前山在数朝数代之前,就已有人凿石锯木、铺梯修栅、建观造庙,各个都是广负盛名的旅游胜地,五岳剑派除非想要自绝财路,否则是不会不让人到此一观的。

南岳衡山距离福州最近,于是两人先去了这里。

这一路上,乔安为了让碧心有自保能力,就有心教碧心习武,不过碧心大概是天分不在此,她估摸着,这样一二十年下去,碧心在江湖上能成为一个二流高手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不过现在的她,打几个山匪、蟊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此之后,两人又依次前往西岳华山、中岳嵩山、东岳泰山、北岳恒山。

朝看红阳初升,夕观落日余晖,或紫霞漫天,或红云氤氲。耳边听得是晨钟暮鼓,世间百声。入口的是各地菜系名肴,又或是清新可口的民间野味。

别看乔安一旦换上僧服道袍,就一副出尘于世、平悠淡然的样子,就算随便穿上一件粗布麻衣,整个人也显得四平八稳的,只看外表,谁能想象到乔安其实是一个很会玩的人。

几世轮回下来,她所学所好都驳杂不已,无论是投壶射覆、曲水流觞,还是坊间百戏,她都能很熟练的上手。对于乔安来说,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高雅、低俗之分,归根结底,都不过是用于逗乐的存在。

碧心跟着乔安,好生长了一番见识,心中又着实好奇,乔大夫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

当碧心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出口的时候,乔安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岔开了这个话题。

五岳游遍后,乔安带着碧心前往了西域。

入目是一片黄沙莽莽,烈日当空,烤得人心神俱躁。

两人骑着骆驼,驼铃声不绝于耳,两人在一处大型绿洲上歇息下来,这里经年累月下来,来来往往的商客们俨然将这里经营成了一个小型的商镇。

碧心很喜欢这里贩卖的带着异域风格的衣服首饰,两人在此逗留了一段时间,最后乔安又领着碧心到莫高窟一观,这才起身返回中原。

乔安无意间从江湖人嘴中听说,东方不败似是在寻找一人,她听了听,觉得这人怎么听怎么像她自己。

她心中叹道,真是记仇啊……

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乔安没再理会这些江湖事,她和碧心两人在南方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小镇住了下来。

每天推门而出,就可见一道清河自门前经过,淘洗衣服最是方便不过。

河面上常常漂洒着少许符合时令的花瓣,不知是哪家孩子淘气撒上的。它顶着满头芬芳懒洋洋地穿插过大半个小镇,最终汇入长江支流,最终奔腾入海。

常年易容挺麻烦的,在这里住下后,乔安就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容。

镇上有地痞闲汉见新搬过来的外地户不过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就想来占点便宜。

当时正拿着大扫帚清扫落叶的乔安,眉头都不皱的直接用扫帚把他们掀出了家门,碧心端着一盆水泼了他们一身。

他们见这两个漂亮娘子,居然都有武艺傍身,个个骇然,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不敢再前来撩事。

又过了一年,乔安没想到碧心居然和镇中的一秀才互生情愫。

乔安为碧心做了一出媒,在他们两人结为夫妻后,过了一月,她见他们夫妻感情日笃,索性向碧心告辞了。

她托人给住在夫家的碧心留了一封信,然后骑上自己那匹跟了自己好多年,如今已经有些老态的马,伴着淙淙流水声,与穿柳而过的微风,在一个薄雾迷蒙的清晨离开了小镇。

自此,一去不复返。()

第131章 犯罪心理

犯罪心理

在一个没有超能力的正常世界建立保/护伞公司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乔安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拥有第二家跟br一样开了外挂似的商业巨头,也不用担心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十五岁时就进入麻省理工学院电子工程系大学部就读并以最高分毕业”的钢铁侠式外挂人物。

这里没有“你无情冷酷无理取闹;你才无情冷酷无理取闹”之类的神逻辑,更没有“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xx却失去了她的爱情啊”的荒谬价值观,更没有能够飞檐走壁的神奇人物。

在这个世界上,br就是最大的金手指,就是最大的b。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正常,正常到乔安都不忍心在这个世界折腾一把了。

不过她对br的爱是千年如一日的,以及为了不让自己沦落到无业游民的地步,她还是决定拾起自己的老本行。

鉴于这个世界的脆弱性,乔安没有打算在这个世界上研发生物兵器,br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在高新技术产业方面的垄断商业巨头吧。

现在说这些话有些早,以上属于乔安在接收了原主人的记忆后,给自己的做的人生规划,而她现在,正在佛罗里达州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的警局里做笔录。

身体原主人叫做安娜劳伦斯,是一个立志于夺得影后之位的演员,从学校毕业后她毅然决然的投身到了电影事业,但显然演员这碗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她这个从前没有一丝半点相关经验的菜鸟,在好莱坞一连混了两年,才终于摆脱了当龙套的命运。

虽然她名声不显,演技同样颇为让人头疼,但是她也不是毫无是处的,不管怎么样,她有一张漂亮到足以让无数人失神的脸蛋,特别是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一眼望过去,仿佛浸入了初春的湖水,美丽到令人心颤。

即使是阅遍美人的乔安,当她在看向镜子与那双绿色的眼眸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长得实在漂亮。

影后的位置大概是与她无缘了,但是只要运作的好,仅凭着这张脸,就已经足够她就算什么都不做都可以在影片中获得一个位置,当个赏心悦目的花瓶了。

可惜的是,身体原主人大概是霉运女神的私生女,这张漂亮的脸蛋,没能得到导演、制片人的青睐,反而被slr跟踪狂盯上了。在一次又一次的跟踪与被跟踪后,跟踪者终于不再满足仅仅当一个偷窥者、骚扰者,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安娜的面前,安娜的心脏一直不好,惊怒交加之下,心脏病突发,就这样无辜无比的离开了人世。

当安娜再次睁开双眼时,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个芯子。

在乔安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地上拖行着,并往一辆雪佛兰轿车的汽车后备箱里拉,在她意识到自己的现状后,她毫不犹豫的放倒了对方,然后拨打了9。

于是,她就出现在了当地的警局里。

令她有奇怪的是,给她做笔录的人员除了一名警察外,还有一名穿着便服的青年。比起距离从学校毕业仅仅两年的身体原主,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要更像是一名初入社会的学生,青涩,有些书生气。

在他身旁那名看上去沉稳又温和的中年警察的衬托下,要不是这个年轻人的腰间配着一把枪,而且中年警察与他说话时的语气客气无比,乔安几乎要错认为他是前者的儿子,趁着爸爸上班的功夫到警局探班来了。

说起年轻人腰间的那把枪,它的摆放位置,简直就像是在邀请那些别有居心之人去抢夺它。一个背景深厚的空降实习生?

当警察做完笔录后,乔安礼貌地询问了一下“请问,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当然。”警察说,“不过有件事情,我认为你有知情的权力,在你离开之前,会由这位来自fb行为分析部门的瑞德博士来说明一下。”

fb?

别这样,她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让她把保/护伞公司建好了,再来接触fb也不迟。

“我以为我把那个跟踪狂打晕的行为是出于自卫,应该没有触犯美国法律?”

瑞德见那个漂亮又年轻的女子疑惑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他解释道“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在当事人于自己的住所内没有首先挑起攻击情况下,受到伤害或确定对方有伤害的意图,当事人没有义务以退为进,也不须考虑是否可以安全地撤退,且有权自我防卫……”

他看上去像是想要继续长篇大论的说下去,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停下自己的话语,轻咳了一声,总结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确没有犯法。”

那双碧莹莹的眼睛平和地看着他,没有一点不耐烦。瑞德见她能够保持镇静,继续说“我接下来要说的,是有关于杰克赫尔曼的一些事情。”

杰克赫尔曼,就是那个跟踪狂的名字。

“事实上,他并不是一名单纯的slr,他是b正在追踪的一名连环杀人犯。在此之前,他已经犯下四起凶案,杀的人都是二十岁到三十岁,拥有绿色眼睛的美貌女子……”瑞德详细的为她说了一下事情的起末。

b接到地方警局的求助,前来调查这起连环杀人案件,在他们终于锁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后,犯下重重血案的杰克赫尔曼,就因为乔安的到来,提前一步被送进了警局。

如果没有乔安的出现,杰克赫尔曼会再次逃逸,与前来抓捕他的行动小组擦肩而过,在他即将犯下又一起人命案时,他才落入法网。

一直在旁听的中年警察,微笑了一下,插嘴道“劳伦斯小姐,你或许不知道,事实上在你在这里做笔录的时候,警局外面已经有数家记者埋伏着,准备等你一从警局出来就采访你了。”

毕竟关于这起连环杀人案件,各大新闻媒体已经对此炒作很久了,如今终于抓到了凶手,谁也不愿意放过采访“英雄”的机会。

乔安一向对这些擅长见缝插针的记者颇为头疼,她已经有些厌倦与记者打交道了。但凡这件事一天不被群众淡忘,就会被记者挂念到哪一天,就算几十年过去了,说不定还会被人心血来潮的来个采访。只要想一想那场面,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棒极了,刚穿越过来,就成了一个女英雄。

……

警局外的记者们已经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如果可以,他们大概早就冲进警察局,希冀着能第一个采访到那个叫做安娜劳伦斯的十线小演员,争取由自己拿到最佳头条新闻了。

但是,虽然没等到劳伦斯小姐,却等到了来自b的对外联络官,记者们急急忙忙的围了上去,即使他们都听腻了这些官方说的套话,不过在安娜劳伦斯没有出现的情况下,就当是聊胜于无吧。

之前的连环杀人事件对于这个宁静的小镇来说实在太过骇人,警局里的警察们对于无辜遭逢此难的乔安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乔安的臂肘、膝盖等部位,都有一些轻微的擦伤,警局里有几个年长的警察,很和蔼地建议她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儿再离开。有几个贴心的女警察,还为她拿来了巧克力,倒了一杯牛奶,让她平复一下心情。

乔安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既然身在演艺圈里,她自然要学会控制体重,她吃饭、运动严格控制卡路里,有时为了减肥,还会故意挨饿。

已经饥肠辘辘的乔安,暂时把门外的记者忘在了一边,她在吃了一大块巧克力,喝了一杯牛奶后,觉得胃里舒服多了。

当她走出警局时,即使有警察帮她挡着,记者们依旧蜂拥而上。

“请问连环杀手真的是被你抓到的吗?”

“为什么连环杀手不是由我们最出色的警力抓到手的,反而被一个普通的公民送进了警局,这是fb和警察的无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劳伦斯小姐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劳伦斯小姐,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搏击术?”

“之前遇害的女孩的家人,曾表示谁能抓到杀害他们女儿的杀手,他们将给予高额报酬,不知道劳伦斯小姐拿到这笔钱后准备做什么?”

……

“请问劳伦斯小姐现在心情如何?”

已经决定创立保/护伞公司,立志于走神秘系,当一个手握各国经济命脉、挥一挥手就让王氏破产、手握病毒配方天不怕地不怕的幕后**ss的乔安,对此表示很不开心。()

第132章 犯罪心理

新闻媒体上对于连环杀手被捕一事,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

电视节目上,一名记者拿着话筒,正在采访一对头发上夹杂着少许白发的中年夫妇。

丈夫搂着自家夫人的肩膀,他穿着一身西装,打扮的一丝不苟,面色习惯性的带着几分严肃,看得出来是一个性格强硬严谨的男士。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女儿遭遇他杀一事,折磨得他多了几分憔悴。

此时此刻,他很认真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在那个该下地狱的杀人犯未曾被抓到的时候,每一天夜里,我和我的妻子如果不服用安/眠药,我们两人连安心的睡一觉都做不到。每分每秒,我都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愧疚与痛恨。当我们得到警方通知,说那个家伙被抓住了,我高兴得几乎要哭出来,这让我终于可以从仇恨的牢笼中走出半步,稍稍喘口气。”

画面一转,这是记者采访的另一家人的视频影像“真的,我们真的很感谢抓住了那个魔鬼的女士。我们的女儿生前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我和她父亲决定替我们的女儿完成她的慈善事业,并按照我们之前发过的誓那样,会从我们的积蓄住拿出一部分来报答那位勇敢的女士。至于那个魔鬼,请恕我和我的丈夫不想多谈论他,这样的败类,我相信法官会给他一个应得的结局!”

虽然乔安的确是抓住连环杀手的“英雄”,但归根结底,她也是受害人之一,唯一不同的是她“好运”的免除了被杀害的命运,并反手一击,把杀人犯送进了警局。

出于对受害人的保护,在她要求下,记者们在刊载相关文章,或是播放有关视频报道时,匿去了她的真实姓名,并在她的脸上的打上了马赛克。

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多大的用处,至少这个人口并不多的小镇上,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了乔安的事迹。而且虽然新闻上关于她的事情说的很模糊,照片上也严严实实的打着马赛克,不过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足够让那些在日常生活中早就认识她的人,推测出新闻上面的人到底是谁了。

“嗨,安娜,我是哈伦,就住在隔壁街区,我看到新闻了,你真是棒极了!下个星期六你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海边玩?”

“是安娜劳伦斯吗?什么?你没听出我是谁?我是康妮,你中学时的同学啊,你居然忘了我,真是让我太伤心了。我现在生活上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向每一个朋友都寻求了帮助,结果她们这些b居然谁都不帮我!安娜,我一看新闻,就认出那人其实是你了。你知道吗?我毫不意外你能够把那人渣送进监狱里去,毕竟你从上学时就是那样的善良,那样坚强。我好心的朋友,你也帮帮我吧,能借我五万美元吗?我保证会还你的。”

“安娜,我以前居然不知道你会搏击,你真是太帅了!能教我点搏击术吗?”

诸如此类的电话乔安近期接了不知道多少个,有一些电话的内容,听起来让人不由得心里一暖。他们会关心她有没有受伤,还有人给她推荐律师,让她千万不要放过那个魔鬼,提醒她如果遭受恐吓,一定要记得录音,不要忘记索要赔偿,诸如此类的嘱托不知多少。

另外一些电话就有些无聊了,明明彼此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熟,打电话来后,语气却是那样的熟稔,明里暗里的提及她有可能得到的那笔高额报酬。

乔安决定近期就去换掉手机号码。

不过,在她还没来得及换掉手机号码的时候,她就接到了来自经纪人斯特林先生的电话“安娜宝贝,我看了这几天的新闻了,什么‘美女与杀手的碰撞――娇弱女星居然是搏击高手,连环杀手成功落网’、‘佛罗里达州某女演员于家中遭遇连环杀手,竟空手制服歹徒’……”他一口气念了好几个新闻标题,“对我说实话,这些新闻上的女主人公是不是你?”

“好吧,我就知道无法瞒过所有人,的确是我。”

然后她就听到手机中穿来了斯特林先生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声音,他咆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完全没有想到通!知!我!现在感觉怎么样?受伤了吗?请心理医生进行辅导了吗?需要我替你找律师吗?”

正在厨房里准备自己的早餐乔安觉得自己好极了,完全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过来辅导。

她安抚地解释“其实我一开始真不知道他是什么连环杀手,我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跟踪狂,而且由于我从没有抓到过他的现行,我还一直以为是我多心了,后来……好吧,后来的事情记者们都替我说清楚了。”

无论是身体原主人还是乔安,对于这个斯特林先生的印象都不错。别的不说,如果遇到那种崇尚利益最大化准则的经纪人,这个时候大概根本不会先关心她的健康问题,说不定会先埋怨她,为什么不把相关事情交给他处理,毕竟炒作一下后,她的名气绝对会更上一层楼,至于当事人愿不愿意拿自己的伤疤进行炒作,则直接被放在最最次要的位置了。

“除了我的胳膊和腿上有些轻微擦伤,身上什么事情都没有,绝不会耽误接下来的电影拍摄进程的。”

斯特林先生又问了些事情,最终相信了她一切安好,他的语气终于变得轻松了起来,他说“希望你没有骗我,我在加利福尼亚等着你,不要误了航班日期。”

乔安让他放心,说“我当然不会忘了。”

斯特林先生又说了些工作相关的事情,两人这才挂断了电话。

当然不能耽误电影拍摄进程,她与电影方可都是签过合同的,违约了自然要支付高额违约金。

她挣钱的手段再熟练,也不至于让她在穿越初期,称得上是一无所有的时候这么浪费资金资源。为了让保/护伞这个庞然大物能够在未来成功出现在此世,钱这种东西,自然要好钢用在利刃上。

等到她抓住那名连环杀手的报酬到手后,以此为基础弄点小发明小创造,把专利专卖出去,公司的起步资金就有了。

说到电影,她不由得庆幸,身体原主接下来的那个电影角色,只是一部奇幻电影中作为背景板般的存在出现在主人公的回忆里,不用说话,不用对台词,只需要或坐或站的在那摆出公爵夫人的架势就行了。

这个背景板式的角色看似不起眼,但这个角色在这部电影的原著中,算是一个灵魂人物。当初能得到这个角色,完全是因作者一眼看上了身体原主这张完美契合原著的漂亮脸蛋,也就是说,乔安只要顶着这张脸在摄像机前晃一圈就完工了。

没办法,身体原主没什么演技,然而乔安大概比她的演技还不如。

反正她是想不出自己摆出一脸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般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也想不出自己做出一脸尖酸刻薄相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情形;更想不出自己有如圣母玛利亚再世露出一脸又温柔又梦幻般的微笑是什么样子。

以上这三种性格过于固定化的角色,可以说是最容易演绎的那种类型了,然而就连这种性格如此简单化的角色,她连想象都想不出来换到自己身上时是什么样子,既然如此,就更别提直接真身演绎了。

两天后,乔安登上了飞往加利福尼亚州的航班。

当她来到片场过后,倒没有发生什么中常见的一线明星耍大牌欺压新人的事情。毕竟一个剧组中有那么多人,先不提主演,光是那些替身演员、群众演员、跟组演员、特约演员加起来就零零总总不知多少了,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窝蜂似的在同一时刻拍摄,当然要错开时间,各拍各的。像她这种走个过场似的小配角,连那几位知名主演的面见都见不到,更别提发生什么矛盾了。

不过由于这张脸太过出色,她一走进片场还是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是谁?”

“演公爵夫人的一个小演员。”

乔安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化妆师过来给她化妆,她刚打扮完毕,兼任着电影编剧的原作者就过来了。

在旁人眼里,乔安在化妆后就一直稍稍垂头,玩着自己的手机。如果有人看到她手机上显示的内容,一定会惊讶于手机屏幕上正在被她不断输入着的代码。

保/护伞公司怎么能少了人工智能这一核心存在呢?她也不想再费心思设定什么新形象了,还是用她最熟悉的红后好了。

乔安的服装异常华丽,略带着点巴洛克风格的衣裙垂在她脚边,衣服上精致典雅的压花随处可见,她双耳、脖颈、手指上佩戴着与她眼睛同色的由影片赞助商提供的绿宝石。这样一副奢华大气的打扮,如果穿戴者自身容貌不出众,气质太过泯然众人,绝对会被这身衣饰盖过自身风头,只能成为一个让人眼花的花花架子、永远无法记住自己的布景板。

听到作者走过来的脚步声,乔安抬起头来看向他。

作者见她没有出现这种状况,松了一口气,同时庆幸自己没选错人。但是只有他知道,在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轻轻地注视过来的瞬间,他的心脏都好似停了半拍。

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他什么都不晓得了,他只明白他想要塑造的公爵夫人,终于在他的万般期盼下从书中走了出来。()

第133章 犯罪心理

可以这么说,差不多每一部由、漫画或游戏改变而成的电影中,总有那么一两个让人觉得不可亵渎的灵魂式人物。

“他”往往不是主角,按戏份的多寡来排名的话,“他”在诸多配角中大概也只能算是垫底的存在,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没出场过几次的人物,只要作者多在“他”身上按几个时下人们追逐热捧的时髦属性,就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不少人气。

有时候那些没看过原著的人,都误以为“他”才是主角了。

在乔安参演的这部电影中,公爵夫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在影片中,这位公爵夫人在故事开始时,就已经逝去了五年了。传闻她那位暴虐的丈夫手中握有能够进入上个纪元王室密藏的钥匙,整个故事就是围绕着这把秘钥展开的。然而事实上,这把钥匙早已经不在公爵手中,它已经作为随葬品陪着他心爱的公爵夫人长眠到了地下。她生时是帝国的明珠,她逝后就用整个王室密藏作为陪葬。

她在原著中仅有的那么几次出场,作者每次都不忘用优美的笔触尽情的描绘一番她的高贵与美貌,这让很多原著读者在得知将会被翻拍成电影后,不禁好奇起会选用哪个演员来表演公爵夫人。

首先,她得脸好看。

如果可以的话,她最好别只有脸好看。

虽然理论上来说,随便找个花瓶式的女演员就行了,但假如气质差太多的话,即使观众嘴上不至于开骂,但心里终归免不了一点失望的。

因此在得知出演公爵夫人的只是一个刚步入好莱坞没几年,没什么出名的代表作,疑似纯花瓶的年轻演员时,原著的粉丝论坛里哀鸿遍野。

失望归失望,对方的长相却是真心不错,他们也有点理解为什么电影方会选择这样一个新人来演公爵夫人,而不是特约个知名演员客串一下了。

有不少粉丝安慰自己,就冲着这张脸,只要这个演员的演技别真的那么惨不忍睹,只老老实实当个花瓶,这样就可以了!

大成本电影的拍摄进程一向快不到哪里去,影片的上映同样需要耐心等待。

于是,当这部由乔安参演的电影正式上映时,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年。

原著粉丝论坛上――

y“没有毁没有毁!公爵夫人这个角色没有毁,大家放心的去观影吧x”

“已看完回来,我突然理解了当初公爵为什么愿意把所有的宝藏都给公爵夫人当陪葬了……”

bl“我要疯!!!!!当公爵夫人那一个冷冷淡淡的眼神扫过来时,我整个人都要跪了。”

“我对美人毫无抵抗力,明知道她是怎样的野心勃勃,但还是……好喜欢啊啊啊啊啊!性格再冷淡我也认了!”

r.“虽然还没看完原著,有些为第二部留悬念的地方看得不太明白。但我突然觉得,男主对公爵夫人念念不忘,好像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啊,也完全明白公爵为什么跟男主死磕了,特么的人家妻子都死了你还念念不忘,这真是欠揍啊。虽然知道剧情应该不是在说这个,但是这样解释也完全说得通啊。”

只靠着一个小角色就火遍各大社交网络、火遍互联网,这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但在原著的粉丝论坛里,乔安却是实实在在的火了一把。

每一个已经工作的职员,大概都有在上班期间摸鱼的经历。即使是fb,也会忍不住忙里偷闲摸一下鱼的。

弗吉尼亚州匡提科,b行为分析部内――

加西亚感觉自己的工作环境简直是棒极了,她身为技术科的成员,拥有一间摆满了显示屏的独/立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内除了她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这让她可以在工作之余,做点自己的事情放松一下而不用担心被主管发现。

她作为一个无需经常出外勤的信息专家,她只需要在办公室内守着自己的小天地就行了。

似乎很多人都认为身为fb,他们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该穿着一身笔挺肃穆的黑西装,最好再配上副黑墨镜,无论何时都是一脸严肃、行色匆匆的状态。影视作品中经常出现一些看起来或苗条纤细,或火辣美艳的美女特工,但加西亚与她们连一美元的相似度都没有。

她有些胖乎乎的,喜欢用一些可爱时髦的小饰品装饰自己,技术宅嘛。

加西亚认为她如果不主动说出自己在fb工作的话,估计所有人都不会主动猜测他居然会是一名fb。

她打开论坛,浏览着一张张的电影截图。

图片中,在奢华却又昏暗的古堡楼梯上,阳光从角落处照射过来,公爵夫人微微侧头向后看去,她的眼睛比她双耳上佩戴着绿宝石耳钉还要夺魂摄魄,也许她当时正在看向尚且年幼的男主角,她的双目中隐隐约约倒映着一个人影,加西亚几乎产生一种照片中的人的视线穿透了屏幕,正在凝视着自己的错觉。

在迷醉于公爵夫人的美貌与威严之余,加西亚怎么看图片中的人怎么觉得眼熟。

被整日与各种犯罪分子打交道的fb觉得眼熟,这就尴尬了。加西亚捂胸口,天哪,她难得想要追个星而已,要不要这么巧。

她看了一眼演员表上公爵夫人扮演者的名字,开始在内部信息库里搜查相关信息。

安娜劳伦斯,演员,三年前于佛罗里达州奎安镇协助fb逮捕连环杀手杰克赫尔曼。

加西亚狠狠地舒了一口气,爵夫人的扮演者以前的确与fb打过交道,但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过真让人难以想象,这位拥有这样一张完美容貌的劳伦斯小姐,她明明只是一个演员,而不是女拳击手,但就是这样的她居然能空手制服一个危险度爆表的连环杀手!即使加西亚是第二次看这份档案了,她还是觉得这有些太不可思议。

加西亚看了一下截图上公爵夫人的形象,又联想了一下现实生活中的安娜劳伦斯,两个身影渐渐融合到了一起,她感觉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可以难倒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公爵夫人了。

她把论坛上的电影图片下载到自己的私人电脑上,然后打开了自制的聊天工具,把图片发送到了她最近刚结识的一个黑客朋友那里。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她每次来找对方时,这家伙好像都在线,完全是一副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上网的架势。

加西亚在键盘上打字“给你分享一下我最近爱上的女神。”

紧接着,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提示已成功接受您发送的文件。

……

乔安觉得,似乎从她坐飞机赶赴加利福尼亚州扮演公爵夫人的那一天起,事情就好像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明明能靠才华吃饭,她偏偏要靠脸吃饭,乔安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体会到这一句话的真谛的一天。

这种“明面上只是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明星,暗地里却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暗黑神秘系**ss”这种身份背景设定,怎么看怎么像是主角级的待遇,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乔安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经纪人正在为她挑选合适的试镜。

经纪人现在已经充分了解乔安的演技了,他对此差不多已然认命。十全十美的演员果然不是那么好找的,上帝给了她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蛋,却夺走了她出色的演技。

然而即使如此,经纪人也没有放弃安娜劳伦斯的打算,虽然他手底下有好几个演员,但真要说发展潜力的话,劳伦斯其实还算不上是垫底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格实在太省心了。她既不抽大/麻,也不酗酒,更不爱赌博,虽然有这么一张得天独厚的脸,但是她的私生活却相当的简单,别说根本没有滥/交这种事情,就连男朋友都没有。

她的业余爱好也正常的简直让见多识广的斯特林先生感动到热泪盈眶,读书、旅游、锻炼身体,听说还喜欢搞点小发明创造,听听,这些兴趣爱好是多么的健康,多么的积极向上!

要是每一个明星都能像她这样听话省心,他何至于时至今日,连和女朋友出去过个二人小长假的机会都没有。

经纪人扔过来一个剧本“看看这个,一部小成本的悬疑片,不过只要有这个导演在,就已经保住一半的票房了。男主角是一个推理家,你是作为男主角的前女友出现的,当然,女主角另有他人。你在剧情前期是男主角的心灵支柱,后期是男女主角的感情催化剂,最后,男主角在与女主角共同经历了一番艰难险阻后,终于把你放下了。”

乔安翻看了一下剧本的内容,她依然不需要多少演技,只需要表现出自己对男主的平淡,显得自己已经根本不爱男主了就行。

这太简单了,要表现出自己喜爱男主当然不容易,但要表现出对男主无感这还不容易吗,反正她本来就不认识男主演,这种角色就是专门为她这种刷脸吃饭的花瓶演员量身打造的。()

第134章 犯罪心理

影片的男主演查理斯伍徳是一位长相非常俊朗的男性,五官轮廓深邃,天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未经过挫折的年轻人特有的英锐之气,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不虬结。

然而这样一个英气勃发的年轻人,在经过化妆师与服装师的巧手雕琢后,他的下巴上多了些显得落魄却不邋遢的胡渣,身上的衣衫老旧却干净整洁,查理斯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原本自傲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神,变得颓废中多了几丝忧郁。

查理斯算是星二代了,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开始在一些电影中出演角色,以童星出名。很多童星在小的时候大放光彩,等到成年后反而再没什么代表作出现,但是查理斯显然不是这才华尽失的其中一员。

眼睛的余光看到一道身影从旁边经过,查理斯连忙追过去。

他拦住乔安,用电影中的名字叫着她“希维尔,你晚上有约吗?”他用男主角在影片中的深情眼神看着她,眼里有着星星点点的希冀。

乔安看进他的眼底,说“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晚上都有点事情。”

这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拒绝他了,他一开始时还以为她是想要与他对戏,在演绎影片中的希维尔,后来才明白过来她是真的在拒绝他。

查理斯如今完全够资格被人称赞上一句前途无量,无论是因为他自身的能力,还是因为他那一对在影视圈根基深厚的父母。不管他走到哪个片场,都有数不清的小明星费尽心机想要与他聊上几句,希望能成为他的朋友甚至是爱人,就连那些成名已久的一线明星,又或是知名导演、编剧、制片人,往往也会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对他和颜悦色的。

从没有被人如此拒绝过的天之骄子,在接连被人拒绝邀约后,他并不会像中写的那样一边默念“从没人敢这样对我”,一边觉得那人“不畏强权”,继而对那人产生好感,更为可能的是他会觉得丢了面子,自尊心遭受到了践踏。

查理斯的脸色有些难看。

乔安见他再没说话,就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开了。

他看了一眼对方这张无暇的面容,本身就没什么演技,又不懂得讨好人,她以为这圈子是这么好混的?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想,等她在好莱坞多混上几年,有她后悔的。

……

fb行为分析部——

b的对外联络官除了负责与媒体打交道,做官方与民众之间沟通的桥梁,每日还要负责处理地方警局呈递到b部门的疑难案件,然后从中选取合适的案件,作为b的新任务通知给每一个组员。

j.j拿着选中的案件资料,来到众人工作的大办公室内,她挂着无奈的笑容“休息时间结束,我想我们有任务了。”

会议室内,硕大的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尸体的照片。

j.j复述着当地警局做的尸检报告,“死者是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白人男子,生前遭受过剧烈殴打,脖子上有掐痕,死因为窒息,在十天前于佛罗里达州塔拉哈西城郊处被人发现,尸体被人刻意摆放成屏幕上这种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的姿势。”

紧接着,屏幕上的画面一变。

“这是四个月前在明尼苏达州与南达科他州交壤的罗伯茨县发现的另一具尸体,三十岁白人男子,生前同样受到过殴打,同样是死于窒息。”

屏幕上的尸体照片再次换了一张。

“这具尸体是在密歇根州发现的,二十岁,其余情况与前两人相同。”

之后j.j又展示了一张尸体的图像,她说“通过对这几具尸体进行脖颈处的掐痕对比,这几个人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死于同一个人之手。”

大家一边听着j.j的讲解,一边也差不多把手中分发的资料翻阅完毕。

黑人探员摩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笔,说:“不止是死法相同,死者的生活背景也极其相似。都家境优渥,工作体面,而且都是正处于青壮年的白人男子。带点仇富性质的敌视白人的种族主义者?”

b部门总管霍奇否认道“种族主义者擅长以偏概全,他们在歧视其他种族时通常并不会划分出这么细致的分类。‘富有的白人、贫穷的白人、介于富有与贫穷之间的白人’,这一类标签对于种族主义者来说很少见。”

瑞德说“死者的姿势也蕴含了一部分信息,几名死者的双手都被人为的摆在胸前,从动作含义上来讲这一般是凶手想要借此表达愧疚、祈祷等意图,这种姿势在杀人案件中并不少见。以最知名的为例,9年的红发狩猎者,他认为自己如果在杀人后真心向上帝祈祷、忏悔,他死后就不会下地狱,于是他把尸体摆出了这种姿势,以便能够表现出他的悔过。还有200年的密西西比州连环杀人事件,一女子由于丈夫出轨,从而心怀怨恨连杀五个无辜男子,并把他们摆出这种姿势,她认为他们是有罪的,强制他们进行忏悔。而从不同的宗教含义上来讲……”

霍奇轻咳了一声,提醒道:“瑞德。”

瑞德已经习惯在自己长篇大论的即将跑题时被人叫停了,他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在场的几人都见怪不怪地笑着看了瑞德一眼。

……

这次乔安的戏份有些多,不能再像出演公爵夫人时那样一天就能把所有戏份拍完,拍完就能直接走人了。

他们影片的大部分场景要在宾夕法尼亚州哈里斯堡南部的一个小镇上取景,因此,剧组人员就在当地的一家旅馆内住了下来。

由于城镇的人口不多,剧组人员入住的这家旅馆之前一直处于经营不良的状态,旅馆的装潢显得有点老旧,虽然房间被打扫得颇为干净,但是总有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小镇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娱乐方式,一开始众人还对这个具备着度假村风情的城镇带着满满的新鲜感,但等着大家对此地熟悉后,这个有些保守的小镇就有点让剧组里那一部分自幼在灯火通明的大城市里长大的成员,感到有些无聊了。

乔安倒是感觉还好,她呆在旅馆的房间里,拿着平板电脑调试着一段代码。

也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片刻后,和乔安住在同一间客房的一名女演员回到房间,她说“查理斯伍德跟人打起来了,他的经纪人硬把他拉回了旅馆。”

乔安放下手中的平板,问道:“他怎么了?”

“他去酒吧泡妞,结果挑中了别人的女朋友。人家男朋友当场就给了他一拳,查理斯的鼻子都被打破了。”

乔安一听就明白了过来,他这是在自己这里没能讨到好,心中不愉的情况下就去找别人了,结果惹上了麻烦。

查理斯的经纪人板着一张脸,他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有那么一个月消停点呢?看在上帝的份上。”

正在脱衣服的查理斯眼神显得有点不快,他皱眉看向经纪人:“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你忘了明明是他先打的我。”

如果你不去调/戏人家女朋友别人也根本不会打你。经纪人知道自己这么跟他说他也是听不进去的,他就是一个被父母、粉丝宠坏的大男孩,本人或许没有太大的坏心思,但那些与他无关的人,却没有义务宠着他。

他是查理斯的经济人,其实不用像生活助理一样时刻跟着明星,但他要是真这样做了,还不知道查理斯会给他捅出什么篓子来。

“不管怎么样,我去和记者打交道。而你!从现在开始,不管是什么人向你问起这件事情,你都给我保持沉默好了。”

查理斯闹得这一出麻烦,惊动了整个剧组。

每一个剧组都会在拍摄期间尽量做好自己的保密工作,否则还没等影片上映,剧透就已经满天飞了,又或者是真遇上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连片源都拿走直接散播出去,就算日后通过诉讼得到一定赔偿,可该损失的还是损失了。

不要认为不可能,这世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经历为妙,多点警惕心总归没有坏处。

可是就算没发生以上这些事情,剧组人员之间一发生点小矛盾,就被记者们添油加醋的登载到娱乐周刊上,拉低整部电影的风评,除非导演有意拿这种事情为影片炒作,否则谁愿意整日里被捕风捉影。

片场的保密工作真的太重要了。

然而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个道理换到哪个国家都管用。有知名剧组在的地方,早明里暗里不知道藏了多少记者了,查理斯这事定然瞒不住。

身为男主演查理斯的居然调/戏被人的女朋友,还与人斗殴,这事被记者们写成报道后,也不知道会引起多大反响。

导演只好祈祷着,希望他的老对头不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添堵,观众们千万不要被煽动者抵制这部电影。

所谓没有对比没有差距,有查理斯的事情在前,导演他现在对剧组里那几个省心省力的演员好感度倍升。

无意中接收到来自导演的欣慰眼神,乔安心中奇怪,自己好没有刻意去刷导演的好感度?()

137|135.134犯罪心理

犯罪心理7

像是bau这种部门,人员流动性特别大。不是每个人都能常年如一日的面对各种暴力血腥的犯罪事件,他们自身的心理状况以及家庭环境等等因素,都注定了他们离开fbi行为分析部的命运。

加西亚已经目睹了许多位同事的离开,有与她相熟的,也有她只知道名字的。不过不管其他人怎样,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动过离开行为分析部的念头。

即使她在bau里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她仍然没有适应那些血淋淋的现场照片,但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离开bau会怎样。

所以,当她面对的挖墙脚时,她切切实实的愣了一下,然后委婉的拒绝了的邀请。

对于人工智能来说,“轻言放弃”这个词汇组合根本不存在它的编程中。

加西亚已经与很熟悉了,自然相当了解对方的行事风格。

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在自己身上过度浪费时间,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是真心不可能跳槽过去而不是在故作矜持,她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出来:“你应该还记得我以前说过,我在加入fbi以前是一名黑客。那个时候我有一次入侵了fbi的数据库,多亏了我现在的主管艾伦?霍奇,我现在才没有呆在监狱里,在那之后我就开始为联邦政府工作了。所以说,不论从哪个方面上来讲,我都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如果你是担心联邦政府不让你离开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上忙。”

现在基本上已经步入正轨的保/护伞公司与全球各个国家都保持着军工产品上的大额交易。

而保/护伞公司在医疗行业上,虽然主要是负责医疗硬件的研发与销售,对于药剂开发以及基因药物的研制,没有像像前几个世界那样放到明面上大批量生产,但在私底下每年还是会生产出那么一批效用“特殊”的药物。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越是高官厚禄越是畏惧衰老,害怕死亡,而这些药剂就是让他们为保/护伞公司大开方便之门的敲门砖。

而且只是开口要一个fbi下属行为分析部门的一个员工罢了,或许对于来说就是发送一道讯息就能解决的事情。保/护伞公司的一大恐怖之处就是谁也弄不清楚它的利益链笼罩范围究竟有多么广,也许如今bau的顶头上司就是保/护伞的人。

然而让任性又自我的苦恼的是,加西亚她自己好像不愿意。

加西亚看到屏幕上的话,这种可以随意调动fbi内部员工的口气,简直让人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该不会是某个fbi领导的女儿吧。

她已经开始思考起哪个长官家里正好有年龄合适的女孩了。

以防真的和她的家长说了这件事,加西亚连忙回复:“不,不用,我很喜欢bau。”

话说回来,她们认识好几年了,居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以至于她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否则的话,说不定光是想想对方长得与哪位领导有些相似,估计就能知道对方是谁了。

加西亚问:“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手里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要不要一起去?”

迟了一会,才回答道:“很遗憾,我想我是没办法与你一起去听音乐会了。”

加西亚也不觉得失望,她又约了个时间,不过这次仍然推拒了。

加西亚说:“好吧,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主动来约我。”

语意含糊的答应了下来。

到了晚间下班后,加西亚越想越觉得她这位好朋友在拒绝她时的那些措辞有些奇怪。

虽然她只是一个技术科人员,不用负责人物侧写,但天天和一堆侧写师打交道,她的第六感偶尔还是会灵敏一次的。

对方言语中透露出一种自己不太方便出门的意思。

是她的家长不让她出门吗?还是说她现在正在一个不能随便进出的地方,比如说……医院?

不不不,如果是医院的话,以她一天n个小时抱着计算机不放手的架势,没有哪个主治医生能容忍的下去。

起来想去加西亚已经为脑补出了一大堆三俗狗血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剧情,什么身体残疾呆在家里,父母忙于工作疏于照顾,只能把自己的爱好寄托于电脑上的朋友什么的。当然,她的脑洞再大,也完全没有朝这方面想过――她的这位黑客朋友其实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人工智能。

这个时候加西亚突然接到了一条来自的消息,“我这周末突然有时间了,你没有约上别人一起去音乐会吧?”

“我当然没有。”加西亚快速的回复道。

……

话说乔安现在正在网络上浏览一个帖子,名字叫做《八一八那个靠脸吃饭的女演员》。

话说当她一开始看到这个帖子的题目时,就有预感这里面说的是自己,没想到点进去一看后,这还真是说的她。

发帖人一开始就直截了当的表示:“没错,我要说的就是如今火遍美联邦的安娜?劳伦斯。”

“讲心里话,她拥有这样一张脸、这样强大的气场何苦来混影视圈,她去当个平面模特,说不定早就红变全球了。然而令人痛苦的是,明明知道她明明没有什么演技,顶多撑得上一个本色出演,我居然还可耻的拜倒在了她演绎的诸多角色下,至今我电脑的屏保、手机屏幕全是安娜?劳伦斯的剧照,我知道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在我看来,安娜?劳伦斯能有今天的成就,她的经纪人功不可没。如果有人统计过劳伦斯出演的角色,就会发现她的经纪人斯特林从没有让她接过任何不符合她本人性格的角色,这让她不需要特别精湛的演技就能完美出演影片中的角色。或许有人会对她差不多千篇一律的角色感到厌倦,但从她如今丰厚的片酬以及强大的粉丝团来看,她无疑是成功的。不得不承认,劳伦斯小姐的成功,为广大演技不足的演员开辟了一个新的成名模式,这几年新冒出来的青年演员中,已经有不少人在尝试这种模式了,不过截止到今日,劳伦斯仍然是其中最成功的那一个,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劳伦斯的那张脸。或许有人还想说,她这样永远都会无缘于影后的桂冠,但我只想说,影帝影后什么的,终归只是少数人的游戏,对于好莱坞这个庞大的造星工厂来说,历届影帝影后的名额加起来,都不过是沧海一粟。

“关于安娜?劳伦斯,她有一个很奇怪的属性,长期关注过她的人大概都知道,她似乎特别容易招惹犯罪分子的注意。从最开始进入众人眼球的摄影师杀手,再到后来的汽车焚烧案,最后到近期的银行抢劫案,我不知道那些犯罪分子为什么总是那么想不开去拿她当人质,这些眼光不好的家伙无一例外的都被她撂倒了。所以说我还是不明白安娜?劳伦斯当初究竟是那根筋搭错了,居然跑去当演员,明明她有一身那么出色的搏斗术……”

从别人的视角看一看自己拥有着什么样的形象,这实在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正当乔安打算翻页继续看下文的时候,房间四周的投影装置突然投出了道道泛着荧光红的光线,光线汇聚在一起,紧接着,不过是眨了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坐在转椅上的乔安转过身来,问:“有事?”

飘过来,问:“安娜,这周末你想去参加音乐会吗?”

乔安:“音乐会?”

……

时间过得很快,仿佛眨眼间就到了周末。

乔安在搭配建议下穿好了衣服,带上墨镜,开车来到了音乐会场外。

她把车在停车场里放好后,徒步走到了与加西亚商定好的见面地点。

她大概来的早了一些,加西亚还没有过来。她的蓝牙耳机里传来的说话声,她时不时与之交谈一两句,等着加西亚的到来。

说来很不巧,加西亚的车子半路抛锚了,她坐着出租车匆匆忙忙赶到了音乐会会场外,她看了看手表,太好了,还没有迟到。

在加西亚心目中的年龄要比她小很多,不过当她到了指定的会面地点后,她环顾了一圈四周,那里只零零散散地站了几个人,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符合她想象的女性,果然……她没有做侧写师的天赋。

就在她想要给打个电话时,乔安已经从旁边走了过来。

远程指挥道:“摘掉墨镜让她看到你的脸,加西亚很喜欢你,说不定一时头晕脑胀就答应来保/护伞公司了。”

乔安感觉这有些不靠谱。

在的强烈要求下,乔安走到加西亚旁边后,还是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她问道:“加西亚?”

被这双她曾在剧照中欣赏了无数次的眼睛注视着,再听着对方正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加西亚动作僵硬地挂断了电话,与此同时对方的手机铃声也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去。()

135|犯罪心理

这两三天正好没有查理斯的戏份,导演正好借机冷置了一下查理斯,就好像剧组里没他这个人一样。

头一天时,查理斯在剧组里碰了几次壁,有些尴尬。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像是很有自知之明一样,谁都没见他再来片场凑热闹。不过这几天又没有他的戏份,没有人会介意,更没有人会在意。

第三天下午时,轮到了查理斯的戏份。

导演掐着表,在那里等着查理斯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他向身边的人问道“马上就到他的戏份了,查理斯还没有来吗?”

有个与查理斯关系还不错的小明星听到这句话,说了一句“我给查理打过电话了,他的手机一直没有开机。”

接下来要拍的内容,正好是查理斯表演的男主角与乔安这个前女友的戏份。

乔安早一步来到了片场,等待化妆师给她化妆。

虽然无法从感性的层面上理解所谓的“美丽”是什么意思,但我通过分析生物学上的鲁德维格定律,以及蒙娜丽莎的微笑和金字塔等“完美存在”,按照斐波那契数列严格规划,模拟出了一套最适合你的妆容。——

乔安看着手机屏幕上浮现出来的那一行行英文单词,深刻感受到自己没带个好头的后果,如今连都开始不务正业了。

然而要化什么妆,化妆师说了才算。不过在拍完电影后,她可以自己化着玩。

她穿着服装师给她挑选的一身雪青色的及地百褶连衣裙站在一旁,完美地展现一个花瓶演员该有的素养,什么都不多做,什么都不多说,只需要负责养眼就好。

有几个年轻的男演员偷偷看向她,乔安察觉到视线,以为有什么事情就顺着对方看过来的方向看去,几个小男生红着脸连忙收回视线。

随着等待,导演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问“有他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吗?”

实际上他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前不久查理斯闹出事情的时候,他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原本以为查理斯这几天没来这里,是不好意思过来,或是与经纪人商量着怎么把负/面消息压下来,现在看来,他完全是想多了。

和他合作过的演员,谁不知道他最厌恶片场迟到。此时此刻,他差不多已经认定查理斯是故意迟到,就是为了报复他前不久给查理斯的冷遇了。

“谁有他经纪人的电话,麻烦打个电话,直接告诉他我们已经为了查理斯伍德一个人等了一个小时了!”

他们这个所在的这个小镇面积又不大,就算开着车走个对角线,一个小时也足够了。

当查理斯的经纪人接到剧组电话的时候,他刚刚把两三天前查理斯与人斗殴事件的后续问题、处理事宜安排完毕。

“他和人斗殴的那天,我从他那里离开后,他就一直在发脾气,再没主动联系过我,我也不太清楚他现在在哪里。”他惊讶道,“这几天查理斯都没有去剧组吗?”

直到第二天上午,查理斯依然没有来剧组,同样的,他在昨天晚上也没有回到旅馆。

乔安的独角戏已经拍完了,就剩下她与查理斯之间的戏份没有拍了。一天不拍完,她一天无法离开片场回家,她大概要成为全片场最清闲的一个人了。

导演气得差点要摔杯子,他说“他这是要给谁难看?因为他耽误时间浪费的场地租用金,记得把这份账单寄给他的经济人!这钱我们不出!”

然而当天晚上,查理斯仍旧没有出现,仔细算算的话,他已经有四天不见了,这下子,众人终于觉得有些不妙了。

……

加西亚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动着,然后联通了摩根的通讯设备。

摩根开启了扬声器“甜心,有什么好消息吗?”

加西亚说“很遗憾,幸运女神不理你了。通过对比死者人际关系网,我没有发现交叉的部分。”

b小组的几人纷纷对视了一眼。

这几天,他们特地去最后一具尸体的发现地查看了一下,然后又去当地警局咨询了一下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资料上遗漏的事情。

这意味着,他们只能根据现有的有限资料,来追查那个连环杀手。

霍奇看着大屏幕上的一幅幅照片,然后又看了看挂在另一旁的全国地图,说“死者发现地点横跨佛罗里达州、南达科他州、密歇根州、加利福尼亚州,犯罪嫌疑人在州际间的流动性很强。”

摩根也开始做侧写“根据死者的个人身体素质,可以推测出犯罪嫌疑人体格强壮,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身高不低于一百十公分,曾学过一段时间的自由搏击术。”

霍奇又说“几个死者的死亡日期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嫌犯的自控能力即将走向崩溃。”

b的创始人,元老级的人物罗西说“因为死者都出生于家境优渥、经济状况优秀的家庭,很显然,嫌烦很熟悉他们的行为习惯,这说明嫌犯经常接触这类人物,再加上嫌犯在死者生前带有发泄式的施暴行为,我推定嫌犯同样出身于一个家境优良的环境,然而他富裕的生活没能一直持续下去,在他少年时期,他的家境开始败落,自此以后,他也再没能回到之前的生活环境中去。少年时期发生的家庭变故,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嫌犯可能性格尖锐、孤僻,有暴力倾向。”

擅长地理侧写的瑞德一直没有说话,他与霍奇一样,看了一会儿地图后,才开口道“犯罪嫌疑人在州际间的流动性如此大,那么他很有可能从事着让他不得不如此的工作。这种跨州际的在全国范围内挑选加害目标的连环杀手很少见,加西亚,查一下可以进行跨洲运输的全国性搬家公司、物流公司,调查一下哪家公司与所有被害者的死亡日期、死亡地点有关联。”

加西亚过了一会儿,说“没有。”

“如果犯罪嫌疑人是自由职业者呢?加西亚,发现被害者尸体的地点附近,有没有诸如作家、画家、摄影师、探险家这类职业常去采风的地方?”

加西亚快速地查了一下,然后回应“好的,我看一看……罗伯茨县的比格斯通湖倒是一个风景颇为不错的地方,艺术家喜不喜欢这里我不知道,但是有许多电影摄制组在这里取过外景。”

瑞德听到这里,叫了一下停“你说有剧组在这里取过外景?”

……

查理斯伍德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并不是一位作风低调的男演员,他的社交账号虽然有专人打理,不过他自己每天都会亲自发表几条最新动态,他享受这种被人崇拜追逐的感觉。

但是这几天里,他的社交账号上,除了由账号打理人员发表的一些内容,再没有任何一条信息是他自己发表的。

这不像是单纯的失踪。

经纪人前几天刚从小镇离开,现在又急急忙忙从外地赶过来。

“查理斯失踪了?!”

导演有些疲惫地说“我已经报警了。”

剧组里的小明星们都有些埋怨查理斯好好的不呆在剧组里,乱跑什么。

好莱坞的竞争压力之大,是旁观者难以想象的。别看这只是小成本电影,但导演的名头在这里摆着,他们为了挤进这个剧组,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然而随着查理斯的失踪,剧组里的一切工作都停止了。

现在好了,他们非但什么都没能得到,每个人还要迎接警察的盘问,以及记者的围追堵截,一不小心回答不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公关费才能压下关于自己的负/面影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乔安通过看新闻以及自身的一些经历,她总感觉这个世界的犯罪率完全是一副居高不下的样子。

明明这个世界的治安没有那么差,但是被报道的连环杀手始终层出不穷,各种犯罪分子多如牛毛。

查理斯这一失踪,还是让上帝他老人家保佑他不会出事好了。

小镇上的警察在接到报案后,当即就开始对查理斯伍德失踪之前接触过的人员进行例行询问。

“查理斯伍徳?不用太担心,他那样的家伙指不定去哪玩了,好了,关于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敷面膜了,你们自便。”

“如果你们看过新闻的话,一定会知道查理斯失踪前与人打架了,不过记者们说的根本不全。和查理斯打架的那个男的,当时直接宣称‘你要是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打死你!’,而查理斯则说‘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在我眼里,如果查理斯是因为这事失踪了的话,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作为这个小镇上的警察,他们自然清楚之前发生的这件斗殴事件,更清楚当事人双方是什么底细,于是在听到有人这么说后,立即就有一个警察去询问另外一个当事人了。

当乔安被询问到的时候,她实话实说“我与他的关系不是特别熟悉,不过我记得他离开剧组的那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

却说b那边,加西亚调查到每一个被害者的出事地点或周边地区,当时都有剧组在拍摄外景。她把这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表拿到手,通过求交集,终于锁定了一个名字。

这个人正如罗西推测的那样,年少时父亲为当地首富,后来公司破产,家庭破裂,生活环境一落千丈,如今在各个剧组里工作,他如今的工作其实也很不错了,然而与他幼时的待遇相比,那就天差地别了。他不甘,这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在种种刺激下逐步变得偏激,最终心性扭曲。

加西亚“他现在正在另一个镇上的剧组中参加电影外景拍摄。”

霍奇下命令“必须尽快把他抓住,他已经濒临失控了,很有可能再次下手。”

加西亚看着自己从信息库中调查出来的内容,她皱了皱眉头“我想我们很可能晚了一步,当地警局的信息库中,提到近期剧组中的男主演查理斯伍德失踪了。”查理斯伍德,近年新生代白人演员中比较有名的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星二代,完美的符合那个连环杀人犯的狩猎标准。

霍奇问“瑞德和摩根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加西亚“两个半小时。”

……

当剧组人员被警方询问完后,导演想了想,这影片是应该就此停拍到底,让前期的投入都打了水漂,还是硬咬着牙拍下去。

他想了一会晚上,最终觉着反正查理斯的戏份没多少了,就剩下一点他与前女友的对角戏还没有拍,就这样放弃他不甘心!

这年头演员们在拍戏时谁没用过替身,武打片有武替,床/戏有床替,拍个背影说不定都要有个背替。导演盯着查理斯的替身看了半个小时,最后干脆大手一挥,让替身来代查理斯把接下来的戏份演完。

导演已经自暴自弃了,他在片场上狠狠地说“男主演注意走位,尽量不要露出正脸。摄像师注意把镜头聚焦在前女友的脸上,我们要充分发挥劳伦斯小姐这张脸的魅力,力求让观众一眼看过去,就会只关注她的脸,忽略掉男主!”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对着乔安说“你!只需要把你最完美的一面给我拿出来!”

乔安觉得现在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她应道“好的,我尽量。”

她直接从平板电脑中调出了之前给她发送过来完美妆容图。

替身扮演的男主角,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他苦笑着说“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乔安没有说话,她只是平平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已经是无声地拒绝了他。祖母绿色眼睛中似是含着一层薄冰,再看过去又像是风过碧水般消失不见。眼角似含情,眼中却无情,双眉像是庇厄利亚的艺术女神们素手留下的两道纤痕,美丽又不可触及。

他手中的烟灰落在了皮肤上,他都浑然不觉,像是失神了一样看着她。

“卡!”

“完美!就这样过了!”

查理斯的替身愣愣地看着乔安,脸上腾的一下子烧了起来,然后转身跑开了。

就在剧组中的事情终于再次步入正轨时,一行fb特工已经悄无声息的把这里包围了起来。

今天天气有些不好,摄影师拿起摄像机,调节着光线、焦距,时不时地看一下画面如何,他把眼睛附在镜头后面,观察观察近处,看看远方。

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的手不自然的颤了颤。

他的右手插/进口袋里,趁众人不注意时,一把从口袋里掏出一柄匕首,飞快地架在了就站在他旁边的乔安的脖子上。

“不许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乔安很老实的没有挣扎。

“啊!!!”有小明星爆发出一声尖叫。

现场乱成了一团。

导演扭过头,惊骇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乔安居然还在很镇静的思考着关于病毒的事情。虽然她刚才已经察觉到了他要做什么,但身体反应速度跟不上意识,看来这改良版的病毒还是要发明一下的。

摄影师“你们让外面的fb走开,我就放开她!”

正好在场的制片人连忙安抚道“我们不知道什么fb,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商量,你千万不要冲动!”

摄影师大喊道“你们别想骗我,我刚才都从镜头里看到了,fb就在片场外边,他们已经把这里保护了!别想装傻,他们就是你们叫来的对不对?!”他看到这些人就觉得恶心,他们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有钱就可以随意抢走别人的爱人了吗?别看他们如今这么风光,但明天还说不准会怎样!

查理斯的替身看到美丽的劳伦斯小姐被人如此的粗暴的挟持着,他比乔安本人还要紧张。他尝试着提出要求“让劳伦斯小姐过来,换我过去好吗?”

摄影师“滚开!”

摩根和瑞德在片场外边察觉出里面有些不对劲,他们本想领着一队fb出其不意的将犯罪嫌疑人抓住,然而看样子对方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敏锐,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摩根穿着防弹背心向瑞德打了个手势,他一个人走进了片场,并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真的只是过来看看情况。

待他看清楚犯罪嫌疑人手中劫持着一个人质时,他的神色一凛。

导演拼命的向乔安打眼色,让她务必要保持冷静。

其实,这话也是乔安想告诉导演的。在她眼里,导演现在简直是一副马上要晕过去的样子。说真的,导演拍完这一部电影耗费的精力,大概足够其他导演拍三四部电影了。

导演心里的确是有苦说不出,他只是拍部小成本电影而已,怎么什么糟心事都被他碰上了?

摩根通过手上的对讲机,跟留在外面的同事说明里面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沉地摔倒在了地上。只见原本挟持着人质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他手中柔弱的人质摔在了地上。()

142|小李飞刀

整个北直隶,有资格挂上御笔亲书的“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这副对联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定城内的李园。

保底城内大概就连三岁小孩都听说过李园的名头,想当年这李园中接连出了七位进士,父子三人皆为探花,这种书香门第,如何不人人皆知,同样的,凡是有志于科举之辈谁又不羡慕。多少父母对自家子孙耳提面命,好好读书,最好也考个探花回来。

即使是在江湖上,李园的名声依然不减。只因为这李园里出了一位贪酒如命、嫉恶如仇、爱友如己、挥金如土、出刀如飞、视死如归的六如公子,人称小李探花的李寻欢。

只是如今这李园已经不再叫做李园,它已经改名为“兴云庄”。而李园原本的主人,也早在年前散尽万贯家财,隐姓埋名,萧然出关。

这几日的兴云庄异常热闹,小厮丫鬟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洒扫的仆役来来回回把兴云庄打扫了好几遍,角落里的蛛网,台阶旁的一株杂草,看起来有些古旧的桌椅板凳,能清理的都被清理了,能换掉的也都被换掉,好像连一粒尘沙、一点瑕疵都不被允许出现在这来来往往的众人的眼中。

管家领着下人四处走动,有人踩着梯子,扯着大红绸开始往房梁上缠挂,有的人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张张鲜红的囍字,开始四处张贴。

林诗音坐在兴云庄后园内的小楼上,精致的珠帘被来来去去的丫鬟们碰得清脆作响。

庄园里喜气洋洋的气氛,像是感染不到她这里分毫。

她的脸色是苍白的,手冰凉,眼中毫无喜色。

她坐在梳妆台前,映出来的那张容颜没有多么倾国倾城,也没有多么勾魂摄魄,但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无法否认她是个美人,她的风神、气质,都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眼角眉梢间盈满了憔悴,整个人都显得单薄了几分。

她的手中执着一支小狼毫,她有些颤抖的在纸上落下字迹。林诗音看着这张纸,无声的笑了笑,可与此同时,又有泪水落在了纸上,晕染开了墨迹。

她知道自己是个软弱的人,从来无法果断的做出决定。当初李寻欢纵情声色、花天酒地,一连数月都不回家时,她除了流着泪劝他,这之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即使那之后,表哥他直接变本加厉的当着自己这个已订了亲只差过门的未婚妻的面,把京城的两位名妓请回家寻欢作乐,她仍然做不出决断,直到两年后,她才彻底崩溃绝望。

她看着这张已经被泪水彻底毁掉的宣纸,干脆把它拿起来团成球,扔进了香炉里,焚烧殆尽,不留一点痕迹。

算了,既然已经准备离开兴云庄了,何必再惺惺作态的写什么留言。

林诗音走到自己的书架前,以一种小心翼翼到不可思议的郑重姿态从架子上抽/出一卷画。

这是当年李寻欢为她绘的一幅画,那个时候的她是多么的开心啊。这幅画绘成后,她更是把它视若珍宝,生怕磕到碰到又或是沾上灰尘污渍。因此她把它珍重的放在了书架上,只偶尔打开来晒一晒,以防生了霉物或蠹虫。

她谨慎地打开画卷,这幅画原本画的是昔日正在雪中赏梅的她,但是,随着画卷一点点打开,一株株梅树呈现在画纸上,朵朵梅花连绵成红云,角落处依稀可见一座秀丽的小亭以及朱红的栏杆,然而在画中最重要的人物肖像却消失不见了。

林诗音轻声道:“乔姑娘?”

只见原本静止不动的画纸上,一只握着书册的手随着她的说话声,轻轻搭在了栏杆上。

看到这只手,林诗音就知道对方有在听自己说话。

这个时候,她听到房间外传来丫鬟的脚步声,她连忙把画又重新卷起来,等到没人经过的时候,这才重新把画打开。

在经历过一次穿越成为石观音的镜中倒影后,乔安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再一次穿成类似的人物。

这一次,她成为了画中人。

有过一次相似经历的她,很快就适应了在画中生活的日子,其实对她来说,画中的世界与外界没有什么太多不同之处,唯一差别的大概就是整个画中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吧。

不过这在她看来有些无所谓,热闹惯了,偶尔清净一下也不错,顺便也可以把那些记忆中的功法重新拾起来。

而且乔安还算不上完全无法与人交流,林诗音只要一有空闲就与她聊天,换个说法,现在真正能让林诗音毫无顾忌吐露心声的人,也只有乔安了。

李寻欢走了,李园换了主人,家里熟悉的下人也走的走,换的换,如今放眼看去,整个李园竟没有多少她熟悉的人了,虽然风景依旧,但她却觉得陌生极了。

即使李寻欢离开了,她也对他失望至极,但不可否认的,她内心深处依旧在思慕着他,可是这种绵绵情思又如何与外人说?便是说了,大概也只会得到外人的嘲笑吧。

林诗音珍惜地捧着手中的画像,幸好,她还有画中仙。

她想,这一定是上天给自己的礼物了。

龙啸云看着下人把一个个红灯笼挂满了庄园,他走到小楼下,眼里闪过一抹柔情。

他走到林诗音的房间外,本想敲一敲门,询问一下自己能不能进去,紧接着又想到改日就是婚期了,按照规矩,男女结亲前都是不见面的。虽然他们早已见过无数次,但是此时此刻,他无端的想要守一回规矩了。

他站在门外,说:“诗音,我听丫鬟说,这几日你一直没有出门,可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习武之人走路往往是没有声音的,龙啸云在房间外突然出声,正在房间里收拾包裹的林诗音立刻紧张起来。

她下意识的看向那幅大敞着的画卷,只见上面浮现出一行行墨色的行草,字迹遒媚劲健、自成天趣。

倒不是乔安无法说话,而是龙啸云就在房间外,她要是开口说话,以他的耳力一定能听得出房间里多出来了一个人,所以她只好用笔墨来交谈了。

林诗音把出现在画纸上的字收入眼底,她尽量放缓声音,按照乔安教她的话语淡淡地说:“有劳龙大哥挂念了,我身体没什么不适的,只是这几日庄子里外人太多,我不太爱凑热闹就是了。”

龙啸云听她说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他说:“这几日庄内有些吵闹,你多担待一下。”

“大哥放心就是。”

龙啸云说:“诗音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明日再来看望你。”

林诗音:“龙大哥慢走,我就不出去送大哥了。”

龙啸云离开后,林诗音那颗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去。

这个时候,画上的字也尽数隐退了下去。

林诗音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推开门看了看,见龙啸云真的走远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诗音说:“幸好他没有进来。”

乔安说:“没关系,他进来的话,我就装作一幅普通的画就是了”

林诗音却是担忧道:“可龙大哥却能认出来这是表哥给我画的,到时候如果他把这幅画要去了,就真糟糕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检查了一遍东西。

贴身衣物里缝着一个闭合的口袋,里面放着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这是轻易不得动用,以防出现意外的银钱。

另外,她还零零碎碎的带了点首饰,以及一套换洗衣物,正好不大不小的打了一个包裹。

重中之重是那幅画,她把它卷好,用油纸在它外面包了一层防止下雨被水浸湿,然后又覆上了一层布。

其实这些事情她原本都不懂的,她自幼时就来到李家,自此就鲜少踏出李园,即使是偶尔外出时,也有其他人为她打点好一切,不过她虽然不懂这些事情,但乔姑娘懂就可以了,她一切都听她的。

月上柳梢头时,忙碌了一整天的兴云庄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诗音站在窗前,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这个她生活了数年的府邸,远处亮着星星火烛的正堂,再到近处的梅林,空荡荡的梅枝在夜风中微摆,这里的点点滴滴都烙印着她生活过的痕迹。也许她这一次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做了一下深呼吸,拿起画卷和包裹,走出了房间。()

143|小李飞刀

保定城最近一直热闹非凡,先是城中兴云庄的男主人正准备迎娶新娘子,凡是做生意的商户,无不期盼着那位出手豪爽的龙庄主能够在自家商铺置办下婚礼上要用的东西。而庄里的管事也没有辜负大家的厚望,来来回回采买了不知多少车物事,引得城里的贫苦人家争相围看。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还不算什么,兴云庄的动作再大也比不过当年李园的老探花结亲时的动静。

然而,凡事就怕出现意外。

这一日,天上下了点小雨,打湿了整个保定城。

生活在城里的百姓发现兴云庄里的下人们在到处寻找着什么,有百姓大着胆子上前询问他们在找什么,也许他们能帮上忙,结果这些兴云庄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把话题岔了开去。

后来也不知是谁得到了消息,说是兴云庄里那位待嫁的新娘子不见了。

这个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龙啸云的脸上再也看不见豪爽的笑容,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双唇紧抿,手指握在椅子扶手上,指甲几乎要陷在木头里。

他问:“找到诗音了吗?”

听见龙四爷这样问,兴云庄的管家心中紧张无比,他从未在龙四爷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虽然没有发怒,但却比发怒时还要更令人感到恐怖。他说:“庄主稍安勿躁,许是林姑娘出门踏青去了,到了时候就自己回来了。”

龙啸云只是说:“这么说是还没找到了。”

见管家在那战战兢兢的站着,龙啸云突然间笑了笑,他说:“管家无需紧张,我只是心里有些焦虑,诗音生性荏弱良善,她这一声不吭的突然消失不见,我心里着实担心,难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管家今日在外忙碌一天,辛苦了这么久,我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只是诗音她……哎,接下来还是要继续麻烦管家多多上心了。”

管家闻言有些感动,立即把之前的紧张抛到了脑后,他说:“庄主尽管放心,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若是发现林姑娘的踪迹,一定立即回来禀告庄主。”

龙啸云放心地说:“那就有劳管家了。”

……

林诗音坐了数个时辰的牛车,这个时候早已离开了保定城。

乔安最擅长乔装打扮一事,也最喜欢打扮别人,林诗音就这样逃婚出走,以防被人发现,她自然要建议一下让林诗音多做点伪装。

她让林诗音扮作道姑,如今这位出身诗书礼仪之家的大家闺秀一身藏青色道袍,头戴桃木簪,自李寻欢故意沉迷酒色、远走关外后,林诗音的性子中就多了几分寡淡,这样一打扮,还真有一点像出尘于世的修道人士。

个人形象塑造好了后,乔安又教林诗音如何伪造道观之间的引荐文书。

林诗音一开始听到她这样说时,忍不住有点惊讶:“这也能伪造吗?”

乔安无比平静地回答:“当然可以。”

归根到底还是在于中原的幅员辽阔之大上面。

各地民风不同,制度自然也不同,要不怎么会说,秦始皇强制推行“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拥有不世之功。

在道门之中,除去朝廷的授箓文书有统一的制式外,像这种道观与道观之间私人性质偏多的的引荐文牒,还真没有固定统一的格式,这就大大方便了他人对此进行伪造。不过话又说回来,一般人大概也不会想到伪造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伪造了也没什么用……

“我不太清楚如今朝廷颁发的授箓牒文是何种样式,若有机缘让我见上一见,即使是这种受地方官员承认的正式文牒也并非没有方法弄假成真。不过这对于不想与达官贵人打交道,也不打算接受香火布施的我们没有太大的用处,江湖人也不承认这个,在我看来,那种私人性质的引荐文书对我们要更为有用。”

自小到大都规规矩矩,平生干过的最大一件同时也是唯一一件出格之事,大概就是之前的逃婚一事的林诗音,听到乔安这样说后,连忙表示:“没错,我用不着什么正规授箓,这样就很好了。”

从派系上来说,而今朝廷与江湖上道士主要分为正一与全真两大派。

凡是涉及宗教派系之事,这派别之间就难免存在矛盾龃龉。乔安问:“你要是对此有所偏好,不妨对我说一下。”

林诗音苦笑着说:“我知道乔姑娘是想征求我的意见,只不过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平日里遇佛就拜佛,见道就拜道,虽说对神佛无有不敬之处,佛经道藏也都读了不少,但还从来没有深究过里面的派系之别,这些事情还是听你的比较好。”

既然如此,乔安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没意见,那就正一派吧。”

虽然不是真的出家为道,但是既然借了道家的名头,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就是真道士了。

乔安简略的解释了一下:“正一不禁荤腥、嫁娶,修习符咒之法,全真则讲究出家不婚,茹素,主练内丹之术。”

选择正一派,日后林诗音要是突然间想嫁人了,也不会有人多嘴多舌的说什么。不过这其实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今正一派在朝廷以及江湖上的地位。

《小李飞刀》的原著小说没有明确说明朝代时间,但是电视剧则是以明朝为背景。

明朝自朱元璋开始就对正一派宠命优渥,历代张天师都被封为“大真人”,掌管全国道教。

宪宗喜好方术,朝中道士横行,更常常被提拔为官。权倾朝野的李孜省的出名招式就是“五雷法”和“符篆”,巧了,全是正一派的拿手好戏。

世宗在位时,对道教更为狂热,明史有云“崇尚道教,享祀弗经,营建繁兴,府藏告匮,百余年富庶治平之业,因以渐替”,更是一手造就了数位“青词宰相”。

虽然世宗皇帝崩后,徐阶立马辅助穆宗皇帝打压道教,正一派甚至出现了唯一一位被废掉了真人称号的第五十代倒霉蛋天师张国祥。但在穆宗也驾崩,神宗继位后,这位第五十代张天师,不仅优哉游哉的“官复原职”,还“更上一层楼”,奉还金印,赐金冠、玉带、宗传印,赐府邸,御笔亲书匾额,赐驸马之女与其成婚,最令乔安觉得富有喜剧色彩的还在后面,“凡六礼之费,悉出内帑”,完全是皇帝自掏腰包为正一天师娶媳妇的节奏。

这些事情乔安无法对林诗音细说,她只是略微提了一句:“如今朝廷和江湖上,重正一、轻全真,有些事情你心里明白就好。”

当年还未受人弹劾、不曾辞官回家时的李寻欢,也曾经对林诗音略微提及过朝廷上的一些事情。林诗音露出一个微笑,说:“我明白了。”

当然了,乔安也明白此明朝非彼明朝,只能说是“类似”。比如说这里的皇帝就没对尼姑道姑的年龄做过限制,乔安估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信奉佛道的江湖门派比比皆是,皇帝一个命令下来,他们还要不要招收女弟子了?好好的门派全变成“和尚庙”,真心是在闲江湖与朝廷的摩擦还不够大吗?

她又想起如今还处于蛰伏阶段,再过几年就要以枭雄之姿称霸江湖的金钱帮,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皇帝简直是个小可怜,一不小心连皇位都要不保了。

说不定这个世界的皇帝会比她所知历史上的皇帝还要更为宠信道士,以期能够拉拢道教江湖门派,稳固自身地位。

派别选好了,下一步就该安排师承了。

乔安给林诗音的定位是:一位出身于隐世的女道道观的道姑。

虽然是隐世门派,但既然要编师承,就不能把祖师选的太默默无闻了,这就跟人写族谱,总要费尽心机与历史名人扯上关系是同一个道理。

正一派由天师道而来,那位本为天师道祭酒、后来一手创造上清派的女道魏华存,她倒是的确厉害,但问题是这位女道的名头不仅大,而且是太大太大,她在乡间直接被人尊称为“二仙奶奶”,坚决不能用。

像是那些一看就知走的是丹鼎派的路子,而不是符篆派的女道也不能选。

乔安斟酌了一下,最终把名额放在了传说中飞仙得道的东极真人身上,她的师父的师父在古籍中可是有记载的货真价实的正一道士。

乔安对林诗音解说道:“这位东极真人,本名为谢自然,喜爱游历,凡是名声在外的名山大川,无不有她的足迹。虽然你的身份是编造的,但谁也说不准,这位东极真人就一定不曾在游历过程中随手传下过道法。而且龙啸云必然不会放弃派人搜寻你的踪迹,我们大概无法在一地久留。要是正好赶巧了,有人总是遇见你,留心到你一直居无定所,如果对方问起你四处安居的原因,你直接说‘慕祖师遗风,妄效仿祖师,重访蜀地、青城、峨眉、二十四治、三十六靖庐’就是。”

她这根本是在手把手的教林诗音怎么弄虚作假、装神弄鬼,话说她怎么有一种正在教坏好孩子的感觉。

林诗音说:“乔姑娘放心就是,这些我都记下来了。”

却说林诗音听到乔安不仅对道教之事如数家珍,更对千百年前传闻已经飞升成仙的道家真人都熟稔无比,谈起伪造道观文书这种事情也毫无避讳,她不禁在心里念道:想来乔姑娘真的是那画中仙,要不她怎么会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呢?

许是因某种原因遭了难,一时之间没有去处,只好附身到了自己的画像上。

这么想着,林诗音心里忍不住升起点愧疚。

在兴云庄时,她担心龙啸云拿走这幅画,从不敢光明正大的把它拿出来,只能把它藏着掖着。她白白的受了画中仙这么久的照顾,却既无神龛供她居住,也无香火供奉于她。

幸好她现在已经不在兴云庄了,她再也不怕被人看到这幅画。

于是当天晚上,乔安就发现自己被挂在了林诗音暂时居住的客栈房间的墙壁上。画前还摆放着一张香案,三支清香冒出袅袅青烟,旁边还放置着许多瓜果。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一幅被人挂在墙上的遗像,正在被人祭奠似的。

乔安:“……”()

144|小李飞刀

龙啸云站在林诗音一直居住的小楼里,他向下望去,一片梅林映入眼中。

想他与林诗音初次见面就是在这片梅林中,那个时候,他因为救了李寻欢一命,与他结为义兄弟,然后又受这位名满江湖的小李探花热情相邀,他便随着这位义弟来到了李园中做客。

满园梅树傲然而立,梅花娇艳芳香,入目之处具是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红。

他就是在这满目娇艳中遇见了林诗音,她坐在梅林中的小亭里,她身旁是红艳的梅,她身下是朱红的栏杆,然而再浓丽的色彩,在她面前都似是褪去了颜色。

仅是这一眼,他便就此沉沦。

相思之情犹如毒/药,一旦吞下就无药可医。

然而天意弄人……

林诗音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李寻欢。

就好像这世上一切的恩赐都集中在了李寻欢身上一样,他这个义弟拥有着少有人能及得上的家世,以及满朝勋贵都赞赏认同的文采,江湖上命令前茅的武功,李寻欢拥有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就连在男女之情方面,他这个义弟也仿佛天生就该被那些女子所钟爱一样。是啊,这世间又有多少女子能不被李寻欢那双似风流多情又似专情至深的眼睛所迷惑。

人人都道他拥有一个好兄弟,李寻欢在知道他对诗音的爱慕之情后,不惜自污以成全他和林诗音,甚至最后,连偌大一个李园都转手相赠。

但龙啸云知道,自己心中的惶恐从来没有随着李寻欢的大方而减轻,反而日益深重。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李寻欢让给他的,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也许哪一天,他从睡梦中醒过来,就都消失不见,再无踪迹。

而这一天,也终于来临了。

林诗音离开了,他知道林诗音是主动离开的。说是直觉也好,说是早有预感也罢,关于这一点龙啸云无比肯定。

也许她是想去寻找李寻欢。

龙啸云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神中有利芒闪过,继而隐匿不见。

像她这种很少走出家门的闺阁女子,如何懂得江湖中的人心险恶?再加上长路漫漫,她又如何能吃得下风餐露宿的苦楚?

诗音她太任性了。

“老仆无能,未能寻到林姑娘的去向,还请庄主责罚。”管家走上小楼,跪倒在地,一副愧疚难当的表情。

龙啸云赶忙转过身,把管家扶起来,说:“何必行此大礼,管家在此事上有多用心我一清二楚,我等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管家反而越发诚惶诚恐起来,能为龙四爷这样的正人君子、江湖豪侠做事,就算他再操劳也是值得的。

“这几日老仆见庄主茶饭不思,本想帮上什么忙,没想到最终非但一事无成,反而需要庄主反过来宽慰我,让老仆我如何能泰然处之。只要一日未寻到林姑娘,我就一日不敢安下心来,等下老仆一定狠狠叮嘱庄里的小子们让他们不要懈怠,继续寻找林姑娘。只是还请庄主一定不要因为过度焦虑伤了身体,如今庄里全靠着龙四爷您了啊!”

龙啸云:“我知管家好意,可是我那义弟将诗音托付于我,如今诗音消失不见,我如何能彻底放下心来?近日我想了想,也许管家顺着去关外的方向派人搜寻诗音的踪迹,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管家心里一思量,说:“莫非庄主是怀疑有人绑了林姑娘,想要拿她要挟探花爷?”

龙啸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如何会在外人面前承认诗音更为偏爱李寻欢而不是他?他说:“许是我关心则乱吧,我只是觉得这样有可能找到诗音。”

管家自以为明白了什么,他坚定地说:“我这就派人顺着出关的方向多寻几遍!”

这样找一定是找不到林诗音的,因为她根本没有去找李寻欢。

林诗音对画中仙颇为恭敬,每天早晚必上三炷香。这样一连数日后,乔安终于忍不住出声让她把香炉撤走了。

林诗音在知道自己给画中仙敬香的行为,并不能给乔姑娘带来任何裨益后,心中想着往日接受的种种恩惠,如今居然依然无法回报分毫,难免产生了些许忧思。

乔安为了能让林诗音扮道姑时能扮得更为像一些,于是就开始在闲暇时间,教她《正一经》、《老子想尔注》等道家典籍,又教了她一些明显脱胎于道家的武功。

林诗音学得很快。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出身于诗书礼仪之家,能识文断字、写诗作赋,她偶尔对乔安回忆起自己在李园中的事,说老李探花在请夫子与武师教李寻欢的时候,往往连她也一起教着。

林诗音这样说,乔安是相信的。她也知道林诗音在此之前的确会那么一两手武功。

原著中曾有过这样一段描述:林诗音虽然武功不高,但毕竟不是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这一掌她已用了全力,铁笛先生猝不及防,竟被打得掸到墙上。

这是她在李寻欢被人诬陷为梅花盗时,为了救下李寻欢她生平第一次伤人。

而林诗音武功不高,乔安认为最主要的原因不在于她天资不好,林诗音本人应该就很清楚最关键的因素是什么,正如书中所说“她只恨自己以前为何总是轻视武功,不肯下苦功去学武。现在她才知道有很多事的确非用武力解决不可”。

只论文武方面的基础,林诗音或许已经远超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了。

因此乔安见林诗音上手起来颇为迅速,心中也没有感到特别奇怪。

不过乔安不知道的是,支撑着林诗音学习武功的正是来自于她心目中的画中仙。

一样米养百种人,即使是面对金山银海都有人心生不喜,嫌弃这是阿堵物,那么林诗音不喜欢武功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也许林诗音天生就更为适合做一个闲来无事倚栏观梅,兴致到时素手调香,阅书抚琴,观花开花落,闻流水淙淙的佳人。

然而一个人要是有了目标,即使是他再不感兴趣的事物,都能为之拼搏上一番。

林诗音担心若是有朝一日龙啸云找到了她,她就只能回到兴云庄了,而且她身边的仆婢说不定会比之前多上数倍,那样的话,画中仙岂不是就又要回到之前难见天日的状态了?要是把画中仙交给他人保管,她又担心旁人会误以为自己遇见妖物,纵火焚之。

仅是想想,林诗音就有些难过。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事情演变到这一地步。

教完道经和武功,乔安就开始着重教导林诗音如何绘制符篆,又或者该称之为符箓。

虽然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神婆野道都能画几张的符篆,但这些所谓的符篆,其实还不如把它们叫做鬼画符。就算是在假扮道姑,但要是像这些人一样如此敷衍了事,未免太无趣,在那些真正的道家传人面前,也太容易被戳穿真相。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下苦功夫学习为好。

只不过乔安和林诗音两人都忘记了,像这些堪称门派根基的知识,就算是真真正正的某道家门派的弟子,恐怕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学习。

以林诗音如今的个人形象与素质,任哪一个不知情的人看来,都不会想到她居然会是个假道姑。

……

自从林诗音开始假作修道之士,她现在一般不歇在客栈里,而是直接找个道观下榻。

她现在就正在一家道观里。

山间夜里更清冷,现在天色已晚,房间外明月高悬,林诗音站在门口看了一下星空,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现在的日子与她在兴云庄的生活相比起来,竟产生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回到房间内,习惯性的想给乔姑娘上三炷香,然后又想起乔姑娘说的话,这才作罢。

由于乔安是穿成了林诗音的画像,她在画中的形象其实与林诗音别无二致,就连她的衣着首饰,都是当日李寻欢笔下所绘的样子。

姑娘家总是对服饰要敏感一些,林诗音见乔安总是这一身衣物,就想着是不是能给乔姑娘烧些东西过去。

她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很正常,这个年代的人对神佛献上贡品,要么放着不动,要么一烧了之。

只是乔安听着,感觉林诗音更像是在祭奠遗像了。

她心底有个猜想,想要试验一下,就问道:“诗音可会绘画?”

林诗音有些保守地说:“只能说是略懂。”

乔安知道她生性不自傲,她这样说,估计就是画的还可以。她提议道:“你不妨直接提笔在画卷上给我绘条衣裙。”

林诗音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道:“可行吗?”

乔安说:“我也只是如此猜想,但应该有六成的把握,诗音尽管放手一试就是。”

林诗音一向是乔姑娘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好了墨,比照着她自己现在穿着的这件道袍,无比小心谨慎的在画卷上也画了这么一件。

几个呼吸后,绘于画卷上的墨迹渐渐消融,与此同时,乔安的手上多了一件崭新的墨色道袍。

林诗音松了一口气,太好,成功了,否则自己岂不是毁了这幅画,这可是画中仙的安居之所,如何能有半点瑕疵。

如此,她也有能帮得上乔姑娘的事情了。

虽然乔安对目前的居住环境没有什么特别不满意的地方,但是现在有机会改造一下周围环境,她还是很乐意的。

乔安说:“我这里缺少生气,想添点东西,又说不上该添些什么。”

林诗音想了想,说:“添些飞鸟走兽可好?”

“那就画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手中捧着的道袍,心念一转,她已是换上了新衣。

画外的林诗音穿着道袍,画内的她也穿着这身衣物,乔安带着点笑意的说:“我如今又与你一模一样了。”

说是一样,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林诗音穿着这身衣物,有如空谷幽兰,乔安这一身,却更显清静无为。

林诗音看了看,说:“幸好衣服还算合身。”

她翻找出颜料,边与乔安聊着天边调着颜色,尝试了数次,才调出理想的色泽。

林诗音拿起毛笔。

落笔成画。

斑斓的线条汇聚成型,冰冷的图案在她微微提笔的瞬间染上了灵机。

一只只蝴蝶自笔尖下翩跹而去,带着一种不符合时令却又真实存在于画中的奇异之美。飞鸟舒展着绒羽振翅而飞,羽翼间似是还夹杂着梅花的芬芳……

乔安眼见着整个世界生机勃勃了起来。()

145|小李飞刀

自从发现可以通过绘画,改善画中的环境后,乔安就经常让林诗音为她向画里增添一些东西。

以往的时候,乔安在画中世界除了读书、赏梅、打坐,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所以乔安想了想,让林诗音给她画了一些家禽以及猫狗等家畜。在林诗音为她画鸡鸭鹅的时候,她特意叮嘱道,一定要画得肥一些。

可怜只会把飞禽走兽往阳春白雪里画的林诗音,为了她这一要求,愣是不得不去菜市场上,盯着一只肥鸡观察了半天,这才知道该如何画出一只完美符合乔安要求的家禽。

名满天下的小李探花亲自绘的画,自是别有一番高雅之气,令人观之心旷神怡,如临其境。林诗音将那只又肥又笨的母鸡画到画卷上时,竟体会到了几分惨不忍睹的心情。

*************

乔安侧躺在亭子里,怀中偎依着一只幼猫,看起来正在闭目小憩。

林诗音见乔姑娘正在休息,就没有出声打扰她,而是拿着画卷走出了房间,把画摊放在外面的石桌上,让阳光晒一晒画纸,去去上面的湿气。

然后,林诗音走到一边,开始练习之前从乔姑娘那里学到的剑法。

道教功夫,讲究一动不如一静,正好暗合了温和良善,不爱争强好胜的林诗音的性子。

当年李寻欢还在李园时,他曾教过她江湖上被人美誉为“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旁人求之不得的武功奥义,李寻欢都不曾瞒过她,然而林诗音没能学会,因为她知道,小李飞刀既然例不虚发,那么一旦出手,刀就必然会见血。这样暗藏杀机的武功路子,并不适合她。

乔安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当初在隐瞒身份时,才选择了道家。

至于讲究慈悲为怀的佛家,大部分武功都走的是刚猛精进的路数,而像拈花指这样的功法,又太讲究悟性与佛性。

如此看来,还是崇尚无为自然的道家功法适合林诗音。

她练起剑来毫无锋锐之意,更无杀气,明明看起来更像是假把式,但奇妙的令人产生一种水泼不进的无懈可击之感。

一个白衣人站在一颗榕树下,他站在那里已经许久了,就一直这么静静地观看林诗音练剑。

白衣一尘不染,简洁却不朴素,即使是再不识货之人,也能看得出这一身白衣的华贵之处。

即使他一言不发,旁人依然能从他身上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傲气。即便是这间古朴甚至有些破败的小道观,也没能把他这种夺人注意力的气质磨损分毫。

他似乎生来就是为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而存在。

当林诗音收起剑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白衣人。

白衣人说:“你的剑很好。”

林诗音谦虚地说:“公子过誉了。”她见过乔姑娘使用这同一套剑法,剑法逸然,如泉水涓涓,剑锋横扫,梅花簌簌而落,用剑者站在中央,恍如姑射神人。她与乔姑娘差远了,莫说神似了,就连形似都做不到。

白衣人淡淡道:“我只是在说实话。”

林诗音问:“敢问公子大名?”

白衣人说:“吕凤先。”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他说出这三个字时的态度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好像世间之人合该全都听过这个名字一样。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兵器谱中排名第五的银戟温侯吕凤先,江湖上又有谁人不知?

除去李寻欢,这还是林诗音第一次与兵器谱榜上有名的江湖名士接触,她有点惊讶:“公子可是银戟温侯?”

白衣人说:“银戟温侯已经死了。”

吕凤先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自百晓生将他排在了兵器谱上第五位,他就折断了自己的银戟,那个人人知晓的银戟温侯早已经死了。

林诗音的性格或许不够坚强,也或许不够果断,但她的柔软使得她能够成为一个足够贴心的人。

她听到吕凤先这样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解之色,眼里也没有流露出惊异,就像是真如吕凤先所说的那样,银戟温侯已经死了。

她肤如白璧,面貌有如清水芙蓉,她的双眼里比起市井间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少了点活泼灵动,多了几分冷清之色。

但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温柔的。

林诗音只是在他介绍完自己后缓缓地道:“贫道道号希音。”如三国时王辅嗣所言“听之不闻名曰希,不可得闻之音也”,这一道号正是取自《老子》中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吕凤先在听到她这一道号时,整个人都似是僵了一下。

如果这世间最美好的声音就是没有声音,最完美的形象就是没有形象。

那么什么样的武功才算是真正没有破绽的武功呢?

吕凤先的站姿变了,看上去似是无一处不是空门,但与此同时,正因为空门太对,反而变成了没有空门。

银戟温侯已经死了,但是吕凤先还活着。

他目光如炬,他说:“我欠你人情。”

林诗音对武功其实仍处在知之不详的状态,除去乔姑娘教过她的内容,其余之事一概一窍不通。所以她说:“公子并没有欠我什么。”

其实乔安知道,即使没有林诗音的出现,原著中的吕凤先依然领悟到了这一点,使得自己的武功更进一步。

吕凤先是一个骄傲的人,他认定了的事情,也不会因为旁人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轻易改变,就如他来时一样,他走时同样是一个人,身形仍看起来是那般的孤傲。

他在离去见,眼睛的余光无意间瞥向石桌上的那幅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画中的人物应该是侧躺在边缘凉亭中的,现在画中的女子怎么站了起来?

许是他看错了吧。

路遇吕凤先一事,只能说是道路上的小小插曲,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却说那日乔安让林诗音追随东极真人的步伐,重访三十六靖庐,原本是用来搪塞他人的玩笑话,但两个人后来思考了一下,一致认为即便是真把三十六靖庐都拜访一遍,似乎也不错。

乔安为林诗音找的便宜祖师东极真人其实是有留下正经传承的,古籍中有记载她的其中一名弟子人称郑仙姑,万一人家师门还在,一查就露馅了。所以她给林诗音设定的师门背景,没有沿用郑仙姑等二代弟子的名号,而是随意捏造了一些人名,就说是当年谢自然前辈当年游历途中随手收下的一二记名弟子。

到时候就算有些细节没能伪装到位,别人也只会感慨,毕竟祖上只是东极真人的记名弟子,没能把东极真人的本事劝学到家也是正常。

林诗音打着东极真人传人的名号,每到一地都能成功借宿。

三十六靖庐传承至今,已有许多地点模糊不清,不可考证。即便有着乔安的帮助,她与林诗音也只找到了二十八庐的确切地点,剩余八庐,虽有大致推测地点,却没能找到准确的位置,未曾发现先人到访过的遗迹,看到的不过是后人仿造的之物。

古代交通不便,四处往来颇为耗时费力,三十六靖庐寻下来,一晃眼的功夫就过去了近十年。

万里飘雪,寒风如刀。

一辆马车将冰雪碾碎在车轮下,自北方不急不缓的驶来。

马车外北风呼啸,严寒彻骨,马车内却是暖意融融。只是这点温暖没能驱散坐在车厢里的那位男子面上的憔悴,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病容,但他看起来依然不失英俊。他眼睛的色泽是一种温柔的碧绿色,比春风还要柔软,又比大海还要广袤。

李寻欢一入关,江湖上无数关注他的人就得知了消息。

龙啸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他问:“可有看到诗音是否跟在我这位义弟身边?”

他如何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呢?因为林诗音的确没在李寻欢身边。

得到了否定回答的龙啸云,面色一片惨白,他想要端起茶碗喝口茶,手却轻抖了一下,整个瓷碗都摔落在地。

马车内除了李寻欢,再无第二人。

他的手中拿着一柄薄薄的小刀,正在雕刻着什么。

李寻欢时不时低低地咳嗽一声,只是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是稳的,他下刀时的轨迹依旧流畅。

他像是已经雕刻了无数次了,雕像上的每一根线条都被他深深的记在脑海中,手法是那样的娴熟。

他雕刻的是一个女子,即使她化身为一块顽木,她仍旧显得那么清丽高贵,一如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她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魅力,无论谁只要瞧过她一眼,就再也无法把她的身影从心中抹去。至少……李寻欢没能做到这一点。

他每刻下一刀,都带着一种宛如朝圣的虔诚。

她如今过得还好吗?

李寻欢不知道。

他苦笑,她有一个那样深爱着她,同时又义薄云天、光明磊落的夫君,总比跟着自己这个“自甘堕落”的酒鬼浪子强。()

146|145.144小李飞刀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你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会不由得升起一种“所谓的绝世美人说的就是她了”的想法。

即便她只是露出一双手,也会让目睹之人心生赞叹。

这是一双完美得毫无缺陷的手,真正的肤如凝脂,纤细匀称,如此的柔软。而连接着这双手的胳膊,又是那般的丰盈但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她的衣衫逐渐滑落,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而赤/裸着踩在地上的双脚精致又小巧,这是一双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即使被她一脚踩在泥里也甘之若饴的脚。

已然不能简简单单用“身体”一词来形容她的躯体,这是一件鬼斧神工般的艺术品,更是一件令男人死在她身上仍无怨无悔的绝世武器。

只是这件在男人身上一贯所向披靡的武器,居然失灵了。

虽然李寻欢远走关外十年,但他留下来的风流之名江湖上谁又不知?

那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京城里的两大名妓皆为其倾倒,谁不知道能明满京都的名妓,有的是男子愿意为她们一掷千金,区区金银早已不能打动她们了,除非真权势滔天到一定地步,寻常富商贵人,即使是想要见上一面,也要投诗以作拜帖。

然而这样两个各有傲气的名妓,却愿意远行数百里路,从京城来到保定,二人共侍李寻欢。

在林仙儿看来,小李探花不风流,谁风流?

可他偏偏在她面前成了圣人君子,对她不屑一顾。

对于林仙儿来说,这不仅仅难堪,更是一种屈辱。

不过这并不是林仙儿首次遇见这种情况,第一次给予她这种难堪的是龙啸云。

他救下了当日走投无路之下欲要跳崖的她,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而她又是那般的美貌,又有所为的救命之恩做引子,两人间要是发生点什么事情似乎也完全是顺理成章了。

然而龙啸云拒绝了她。

林仙儿曾经以为是当时的她年龄太小的缘故,可是直到她被人冠上了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依旧如此。最擅长玩弄他人情感的她明白了,那是因为龙啸云心中有另一个女人。

而这一次,李寻欢一入关,她就找上了他。她在拉拢他,带着一丝势在必得。林仙儿见过太多在兵器谱榜上有名的高手了,但是小李探花不一样,他名次之高、风流名声之盛,足以让她亲自去见他。

这事龙啸云其实也知道,他甚至在林仙儿来之前,对她说:“如果他不受你诱惑,那就证明他的心里依然在爱着一个他本不该继续爱下去的人。”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中带着些不甘与讽刺。

事实证明,龙啸云说对了。

两次了。

她是输在了男人身上吗?

不,她是输给了女人!

――林诗音。

林仙儿默念着这个名字,唇齿间冰寒无比。

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美女,但是能被人称作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子有多少呢?屈指可数罢了。人们会记住兵器谱排行第二、第三、第四甚至第二十、三十、四十的江湖高手,但是谁会记得天下第二、第三位美人?每人都想当第一,在这个美丽的名号之下,是一场看不见刀剑的比拼。

她是江湖上最美的女人,那么最令人魂牵梦绕、难以忘怀的女子也应该是她。

林仙儿对那个差一步就能成为兴云庄女主人的林诗音好奇极了。

好奇到她愿意帮龙啸云一起寻找林诗音。

她生平在男人身上遇到的唯二两次挫折,都与这个女人有关。找到她,然后划花她的脸,这就是她要做的。

……

锋利的小刀在木头上刻下最后一笔,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雕像被李寻欢握在手中,他的身边放着一个酒壶,壶里空空如也。

梅二先生听着他时不时的咳嗽,又看了看酒壶,作为一个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他很清楚李寻欢这咳症已不是最近才有的了。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说:“久咳必伤肺,我若是你,就不会再喝这么多酒。”

李寻欢笑道:“既然会伤肺,岂不是在说我还有肺可伤?我还以为我的肺早已烂光了。”

梅二先生说:“你最好想明白,再这样下去,可不只是肺烂不烂光的事情了,而是还能不能有命继续喝酒的事情。”

李寻欢说:“生死有命,如果老天爷注定我没命喝酒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这样说着,却没有等到梅二先生再说什么,不仅如此,他注意到梅二先生正在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李寻欢问:“梅二先生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梅二先生:“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有件事你居然还不知道。”

李寻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梅二先生在说什么,他道:“难道有件事是我非知道不可的吗?”

梅二先生说:“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绝对再说不出什么‘生死有命’,一副即使是明天死了也无所谓的话,只怕你知道后,却是恨不得自己这副身体尽可能的撑得再久些了。”

李寻欢无奈地说:“虽然我不在乎自己何时会死去,但是我还没有一颗求死之心,如果可以,我还是很愿意能再能多撑些时日的。我平生不怕杀人,更不怕被杀,就怕一个‘麻烦’,这件事情我还是不听也罢。”

梅二先生笃定道:“不一样的,我若是说了,你绝对无法再像现在这样满不在乎,优哉游哉。”

梅二先生又问:“你可是有一个表妹叫做林诗音?”

李寻欢听到这个名字,眼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他咳嗽了几声,说:“是我的表妹没错,只是事到如今,我该叫她大嫂了。”

这个称呼被他从口中吐出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残酷的梦,然而事实往往比梦境还要残忍无情上千百倍。

梅二先生说:“错矣!你该说她差一步就成了你的大嫂。”

不等李寻欢发问,梅二先生紧跟着道:“你可知道,你这位表妹已经失踪了将近十年了?”

啪嗒一声,那个刚刻好的人像从李寻欢手中掉到了地上。

……

原本世外桃源般的画中世界,如今在乔安的邀请下,被改造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画中多了一汪暖泉,一动竹楼,竹楼前一猫一狗追逐厮打着,梅林深处还圈养着三三两两的鸡鸭。

林诗音看着这幅已经大变样的雪中观梅图,她忍不住笑了。

心想,表哥他要是看到他用心画的一幅画,被她毁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苦笑连连。

一旦想起李寻欢,林诗音之前挂在脸上的神情就顿住了。她沉默着,连同她那颗充满了情思又悲切的心。

乔安注意到林诗音的神色,就明白她是想起了李寻欢。

她记得原著中李寻欢是在关外呆了整整十年,然后才回到了中原。算一算时间,也到了他回来的时候了。

于是她说:“李寻欢入关了。”

乔安很少提及她与龙啸云和李寻欢之间的事,林诗音突然见听乔姑娘提及李寻欢的名字,稍愣了一下。她说:“我听说了。”

她略微踌躇,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要去见李寻欢。”

从十年前,李寻欢把龙啸云带进李园的那一刻起,林诗音就恍惚感觉自己的人生步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那么多曾经的她想都不敢想,念都不曾念过的事情一一发生在了她身上,直到今日,有时候走在街道上,她仍然有一种仿佛脚踩在云端的虚幻感。

这十年间,在几千个日日夜夜里,林诗音曾无数次问自己,她爱李寻欢吗?

每一次,她都只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也曾想象过他们是不是还有机会重新在一起,可是当这个念头在心中悄悄刚刚升起时,两行清泪就无意识的落了下来。

那时的她怔怔地看着落在手上的泪痕,她终于承认,他们彼此间缘分已尽。

她要去见李寻欢,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因为《怜花宝鉴》。

这是王怜花前辈曾经拜托她交给李寻欢的,她早就该把它交给李寻欢,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乔安没有反对。

“我陪着你。”她眼里倒映着满园梅花,如此说道。反正她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自然是林诗音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了。

林诗音说:“有乔姑娘陪着,我就一切都放心了。”说是自欺欺人也好,林诗音总觉得有乔姑娘在身边,看着对方那副波澜不惊的气度,她整颗心都会随之平静下来,不再彷徨。

天色已经不早了,林诗音对乔安道了声晚安。

一旦下定决心要去见李寻欢,她心中反而不像之前那般无所适从了。

窗外是清风吹过林梢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她很快就在这声音的伴随下进入了梦乡,白日里纷纷扰扰的念头终于安歇了下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还在李园时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还小,经常与表哥一起在李园的梅林里玩闹。他们一同折梅,一同看花瓣随水逝,又一同在小亭里歇息。

她还梦到了少年时的李寻欢,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神采飞扬。

以及当日中得探花时,他带着笑意站在冬日的梅树下,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仿佛提前将来年春日的一切生机与温暖带到了她面前。

当她从满是旧日回忆的梦境中醒来,已到了第二日晨光熹微时。

林诗音从床上坐起来,她拿起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恰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书页翻动声,虽然极其细微,但在这安静至极的房间里异常突兀清晰。

林诗音正在穿衣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书桌前坐着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女子。对方手中拿着的书,好像是她前日刚从书坊里买来的新书。

那身道服林诗音太熟悉了,因为她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物。她看着对方的侧脸,恍如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微薄的晨光铺在书桌上,正在读书的年轻女子与晨光并肩而坐。林诗音看着她,竟觉得她如同从虚幻梦境中走出来的世外姝人般美好到不真实。()

147|小李飞刀

有那么一瞬间,林诗音以为自己仍然置身于梦境之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乔安从画卷中以实体出现在现实世界中时,她没有感到什么特殊的难关,一切都仿如水到渠成,当她感觉自己能出来时,自然而来就出来了

她早在察觉到林诗音的呼吸节奏出现变化时,就意识到她已经醒了。由于手里这本书的内容比较和她心意,她又看完了两页书,这才抬起头向林诗音看去。

“醒了?”

“……乔姑娘?”林诗音说话的时候,带着少许生怕说话声稍大点,就会吹散眼前幻境的小心翼翼。

然后她见乔安没有否认她这个称呼,她心里的猜想成真,心中一股热流流淌,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乔安把书反扣在桌面上,说:“你梳洗一下,我去把早饭拿过来,都是清淡的,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口味,应该都是你爱吃的。”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完全用不着吃饭补充营养,但偶尔泛起口腹之欲了,还是需要吃点东西调剂一下的。

画中食物太过单一,虽然有林诗音时不时给她画些东西进去,但是过了刚开始的新鲜感后,无论吃什么就都感觉平平无奇了。如今她既然已经从画中世界里走了出来,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乔安不是那种非山珍海味不吃,非龙肝凤髓不咽的人,因此她做的饭菜也多为置备起来比较方便的家常小菜。她自己估摸着,她现在就跟在深山老林、犄角旮旯里呆了数百年的老妖精一样,一朝下山,吃什么都新鲜。

林诗音看着乔姑娘施施然端进来了一个托盘,然后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

两张酥脆的薄饼,两碗犹自冒着热气的清汤,一盘青菜,两小碟咸菜。

饭菜虽是简简单单,但乔安刚把托盘端进来,林诗音就闻到了一股并不浓郁,却回味悠长的香气。

在林诗音心目中总带着几分超凡脱俗气息的画中仙乔姑娘,居然亲自为自己下厨,她受宠若惊地坐下来,无比珍惜地一点一点吃着乔姑娘为自己做的早饭。

已经很久没有人像现在这样陪着她吃饭了。

想当初老李探花还在时,每到吃饭时一家人就和和乐乐的凑在一起,温馨又祥和。

后来阿舅以及大表哥相继去世,李寻欢又辞官回家,彻头彻尾的成为了一个江湖人,他们两人间就聚少离多。再后来龙啸云来到了李园,李寻欢远走关外,就更没人陪着她一起用餐了。她也曾试着让丫鬟陪着自己一起吃饭,但这一顿饭吃下来,丫鬟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林诗音也只能叹一口气,不再难为她。

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自己一个吃饭,清清冷冷的吃完,一顿饭的时间就那样过去,几乎都忘记了有人陪着自己一起用餐是什么的感觉。

林诗音忘记了询问乔姑娘是如何从画中世界出来的,也忘记询问能在画外呆多久。她只是想道,如果乔姑娘能长长久久的留在画卷之外,该有多好。

……

一辆马车从街道尽头而来,驾车之人是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他的眼神如秃鹫般犀利锋锐,但他驾驶着马车的动作又是那般的慎重当心,就像是生怕路面上任何一点颠簸伤害到车内之人一样。

当马车行至兴云庄大门外时,铁传甲勒住了缰绳。

他回过头去,原本锐利无比的眼神,在看向车厢的刹那间柔和了下来,他说:“少爷,兴云庄到了。”

李寻欢坐在马车内,他是闭着眼睛的,然而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神,外人依旧能清晰的察觉到此时的他正陷入了一种悲伤中,只是他从不曾被任何痛苦打败,自始至终都坚定着。

他的指间紧紧地捏着一柄小刀,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泛白。

在听到“兴云庄”这个名字时,他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这是哪里,他睁开眼睛,眨眼间小刀从他指间消失不见,不知道被他收到了何处。

他走下马车,看向兴云庄门口。

那幅御赐的对联仍旧挂在大门两侧,不过他已经不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登门造访。

当日梅二先生对他说诗音已经失踪了将近十年的时候,李寻欢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推进了冰窟窿里,心里与身体上说不清是哪里更为寒凉。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在以为梅二先生是在因为他不听医嘱而故意气他。可是他知道,梅二先生不是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人。

他整个人都呆愣在场,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让铁传甲去打听这件事,事情的确如梅二先生说的那样,十年前,诗音她在与大哥成亲的前夕突然失踪了。据说大哥他至今仍在派人寻找诗音的踪迹,然而她一直音讯全无。

怎么会这样……

诗音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又到底去了哪里?

诸多疑问充斥在李寻欢的脑海中,这让他不得不前往兴云庄,多么讽刺,明明他在刚入关时,对这里是避之不及的。

他刚走进兴云庄,就听到庄内传来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寻欢,你终于来啦!我早已得知你重新入关的消息,但是始终没有在保定城内见到你,还以为你不愿再见到你大哥我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真的是你来了……”

李寻欢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结义大哥龙啸云正从门内大步走来。龙啸云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看起来仍然那么的相貌堂堂,只是十年过去,对方的身上又增加了些许威仪。

十年了,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十年没见了!

李寻欢:“大哥……”

不过是一两句的功夫,他们都控制不住的热泪盈眶。

不等李寻欢想要说什么,龙啸云已是拥着他的肩膀,把他迎入了庄内,然后拉着他走进正堂,把他介绍给此时正在兴云庄做客的每一个人。

李寻欢只好耐着性子与这些人寒暄,他不愿诗音的事情成为这些人口中的笑谈,就想着等过一会儿,私下里再向大哥问一问诗音的事情。

龙啸云像是知道李寻欢要问什么,他用一种隐含悲痛的眼神看向李寻欢,然后又无声的示意他稍安勿躁。李寻欢注意到大哥强忍着痛楚,在外人面前强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爽朗态度,还要与众人寒暄着,他在心底叹道,大哥他这几年过的也不容易。

然而这一等,直到月上梢头,他都没能等到与龙啸云在一起详谈此事的机会。

当年他在李园的居所冷香小筑,如今已经住进去了别人。那个人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当初他一入关时,就心怀不轨前来勾/引他的林仙儿。

想来大哥还不清楚林仙儿的真面目,李寻欢决定等时机到了,就把林仙儿的事情告诉他。

而现在,他正应了林仙儿之邀前往冷香小筑。

他知道,他不该过去。

可是他不得不过去。

这里曾经是诗音的家,也是他的家,现在则是他大哥的家。

家这个字是神圣的,不容他人玷污的。

不管林仙儿在筹谋什么,他都不能让她继续下去。

他最怕麻烦,但是为了接下来他能够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寻找诗音这件事上,他必须提前把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麻烦都果断利落的拔除。

但是,当他到了冷香小筑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冷香小筑外有人厉声大喝道:“梅花盗,你已经逃不掉了,还不快出来送死!就算你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今日也要让你有来无回!”

李寻欢运起轻功,如飞燕般掠出冷香小筑,只见外面已有数人围住了这里,都是今天白日里龙啸云引他见过的正巧在兴云庄里做客的客人,只是这个时候,他们看向他的眼神不复友好,只余一片冰冷。

……

接连下了几场雪,保定城的街道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这一日,天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

保定是个大城,每日从城门处来来往往的马车或奢华、或简约、或崭新、或破旧,不知凡几。住在城门附近的百姓也大多见多识广,当一辆朴素的马车从城外驶入保定城时,没有引起任何有心人的注意。

如今满城都在传闻名满天下的小李探花就是梅花盗,前不久已经被兴云庄的龙四爷抓住了,即便是刚入城的外地人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乔安熟练的找到掮客,租赁下了一处小院子。

当林诗音从掮客的嘴里听到梅花盗的事情时,天空上仍然飘着雪花,她整个人都像是被这阵雪冻僵了。

便是她心中再怨他、怪他,但有一点她却是确定的,那就是李寻欢永远也不可能堕落成梅花盗这样的肮脏不堪的人物。他看起来性子温和,轻易不与人计较,但少有人能动摇他的意志,他行事自有底线。

她不相信李寻欢会是梅花盗。

画中世界中的季节,始终停留在梅开时节,地上虽常年如一日的一层薄雪,但画中世界的雪是“死”的,僵硬死板,天上没有飞舞飘零的雪花,地上的雪积年不化,呆板至极。

现实中的雪是“活”的,它们在半空中纷飞旋转,追逐流转,又在落到指尖上悄然融化,沁到他人心底。

她俯下身,手指触到地上厚厚的积雪,挖出团团落雪,揉团成球,运内力于指尖,指锋如刀,划向手中的雪团。

正在忧心李寻欢安危的林诗音,突然听到乔姑娘对自己说:“摊开手,给。”

她下意识的张开手,手心突然感到一片冰凉,低头一看,只见乔姑娘塞给她了一只不过掌心大小却圆润滚胖的雪兔。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禁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

李寻欢被关在潮湿阴冷的柴房里,阳光照不进这里,也照不进李寻欢的心里。

当田七爷想要点中他**道,封死他浑身大**的时,龙啸云激动地拥住了他的身体,大吼道:“你们怎么能对我义弟出手?快放了他!”

被他这么一抱,李寻欢失去了躲避的良机。

李寻欢笨吗?

他当然不笨。

笨人当不成探花郎,笨人也无法登上兵器谱。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林仙儿能够住进冷香小筑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了的。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说什么呢?他甚至不怨龙啸云。

他不在乎自己,只在乎诗音。

但是,龙啸云一直没来看他,他想要问问诗音的失踪之事。是大哥他不在乎这件事吗?还是说……诗音失踪一事与他有关系?

李寻欢不愿意这么想,只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这么想。()

148|小李飞刀

什么叫做聪明人?

聪明人就是当常人还在走一步算一步的时候,他已经事先想到了下一步。

简而言之,聪明人总是比普通人要想的更多一些。

阴暗潮湿的柴房里不见阳光,原本李寻欢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想着想着他忽然觉得冷极了。

如果诗音失踪一事真与大哥他有关系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不怨龙啸云。毕竟怨龙啸云又有什么意思呢?有大哥他的救命之恩在先,他欠大哥的就已经还不清了。便是要怨,也该怨他自己。是他自以为是的认为他眼中的好,别人也一定会接受,更是他误算了人心。

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样,害了诗音的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把她推向别人的自己。

当他明白这个道理时,真是从外到内的冷到了骨子里。

李寻欢不仅担心林诗音,还担心那个他刚结识没多久的小兄弟阿飞。在他被诬陷为梅花盗的时候,阿飞拼死也要把他救出去,然而阿飞只有一人一剑,阻拦阿飞的却不止一人。

他只希望阿飞不要冲动行事。

他已经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

梅花盗真正在江湖上横行无忌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天下第一剑客吴问天、点苍派掌门悉数死于他手下,此人爱财,更好色,毁了不知多少女子的清白,江湖上无数人对他咬牙切齿。

李寻欢曾在原著中说过这样一句话“此人算来已该有七十左右,想不到‘兴趣’居然还如此浓厚”。

李寻欢如今才三十多岁,要再过几年才到不惑之年,不论是放到古代还是现代,以那梅花盗的年纪都绝对够当他爹的了。

如果有人因此质疑他也许不是梅花盗,那么立即就有人跳出来说,谁说如今的梅花盗就一定是曾经的梅花盗?也许他们是师徒呢?

那么问题又来了,当年李园世代缨鼎,显赫至极,三代内连出七位进士,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是赫赫有名的李家?小李探花会缺少钱花吗,单看他当年辞官回家后,在家里疏财结客,一掷千金的架势,就知道他绝对不缺少钱财。如果他真是那等贪财这人,当初他也做不出这等仗义疏财的举动来。

至于说劫色一事,不说李寻欢正值青春年少的时候,就算是如今,他的魅力仍不减当年。他要是真想风流一把,约莫只需要含糊的放出点消息,就有无数女子前仆后继,何须做梁下贼?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大概只能用他癖好特殊来做解释了。

虽然这个说法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漏洞,颇为牵强,但是已经没人在乎了。如同“疑邻盗斧”一样,此时的江湖人认定了李寻欢就是梅花盗,再也听不进任何质疑。

曾经深受梅花盗祸害的九十余户人家在暗地里联合在了一起,只为练手铲除梅花盗这一江湖毒瘤。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假他人之手解决掉自己的生死仇人,对于有些人来说,自己的仇,就要自己来报!

夜间,李寻欢毫无睡意,一阵笛声忽然伴着落雪声从窗外流淌进了房间内。

笛音缥缈而清冽,音韵悠长,又如松涛阵阵,听之悦耳,引人迷醉,然而在沉醉过后,又禁不住感到些许怀念,些许悲伤。

李园的梅林中,一名老学究打扮的的男子闭目站在一株梅树下,静心吹奏着手中的笛子。梅花被笛声摧震,花瓣轻颤,积雪四散开来。

李寻欢聆听着这阵笛音,不用猜就知道来者是谁。他耐心地听完铁笛先生奏完一曲,便是曲子已歇,他仍觉笛音仿若仍绕梁而旋。

待他听到柴房门外多了一道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时,他真心实意地赞道:“铁笛先生功力不减当年,笛艺更是又上一层楼,今日有幸聆听,实属大幸。”

一个人走进了柴房,他脸面瘦黄,身上的青棉袍也有些破旧,他听到自己的笛音被李寻欢如此夸赞,面色上仍旧看不到任何喜意。

昔年,铁笛先生的爱妾死于梅花盗之手,他今日正是为报仇而来!

铁笛先生看着李寻欢,悠悠地道:“小李探花,久仰大名。”

他看出来了李寻欢被人点了**道,以他的为人,他本是从不对没有反抗之力的人下手的,但是生死大仇不得不报。

李寻欢注意到铁笛先生坚定的眼神,心知此事是无法轻易了解了。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他知道铁笛先生根本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徒惹对方生气。李寻欢并不希望对方生气,因为他还有事情拜托铁笛先生。

他叹道:“铁笛先生,我自知今日许是在劫难逃了,只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铁笛先生,还望铁笛先生看在我毫无反手之力的份上,不要拒绝我。”

铁笛先生怔了一怔,寻常人在这个时候往往已经惊慌失措的开始求饶了,但李寻欢看起来仍旧镇定如初,只是面上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他想了想:“你先说吧。”

“多谢铁笛先生愿意折身相听。”李寻欢先是道了一声谢,然后才道,“我有一表妹,林氏,闺名诗音,她自幼生活在李园中,当年我远走关外前,我结义大哥有意聘她为妻,只是十年过去,当我再回中原时,竟得知我那表妹在婚礼前夕不知所踪,整整十年音讯全无。我今日一去,只望铁笛先生能为我多多留心我那表妹的行踪。”

铁笛先生听出他言语中对林诗音的情意,他面露悲切,脸上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梅花盗啊梅花盗!你又不是不明白这份情意,以己推人,他人与心爱之人再不得相见的时候,该是多么的痛苦!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犯下那等恶事!”

李寻欢摇了摇头:“我若是说我不是梅花盗,想来铁笛先生也是不信的。”

铁笛先生深吸一口气,说:“也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今日应了你就是。”

李寻欢心中落下一块大石。

话已说完,铁笛先生举起了手中的笛子,毫不留情的击向李寻欢。他不动则已,动则如雷电,动作迅捷,难以捕捉。

在铁笛即将落到李寻欢身上时,又一道银色的亮光刺破了人的视野一闪而至,犹带着几分柴房外的冰雪气,紧接着金属交接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在李寻欢的耳边响起。

铁笛先生眼见着一名身穿月牙色衣衫的女子,手持一柄利剑架住了自己的笛子。即使他只见那女子使了一招,也可以点窥面,察觉出她的剑法之高超。

女子的身上带着点点落雪,明显是刚从屋外而来,但她的双脚上却毫无湿意。她的双目清亮,像是盛满了房间外洒落凡尘的银辉。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差一点就来晚一步。

乔安把铁笛先生的笛子,从李寻欢的颈边逼了回去。

江湖中女性高手屈指可数。

铁笛先生想不出江湖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忍不住惊讶又警惕地问:“这位姑娘,你是?”

乔安歉意地道:“对不住了。”说完,她剑锋一挑,剑身绕道铁笛先生的背后,在他脖颈间一击,他整个人倒了下去。

她略微伸手一扶,不至于让他摔得太狠。

李寻欢看着那名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只觉得她的背影是如此的熟悉。等到乔安开口说话时,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入了他双耳,一个窈窕淑美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艰难地开口道:“诗音?”他害怕这只是他心中的臆想,一向稳重的小李探花居然有了几分不自信。

乔安把铁笛先生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她听到李寻欢在唤林诗音的名字,就转过身看向他。

那张与朝思暮想的心爱之人一模一样的面孔映入了李寻欢的眼中,在不曾见到林诗音之前,他无数次幻想过这十年间她去了哪里,他能在哪里找到她,她过得还好吗,只是他从没想过他会在这种情形之下见到诗音。

他甚至不知道该对诗音说些什么。

乔安说:“小李探花?”

“诗音……”

乔安把剑收回鞘中。

好吧,她就知道自己这张和林诗音完全一样的脸很容易引起误会。她说:“不好意思,在下姓乔,单名一个安若泰山的安字,探花郎认错人了。”

屋外的风透过门窗吹进来,李寻欢还买来得及说话就忍不住猛咳起来,他的眼睛却是死死地凝在乔安的身上,不愿移开分毫。

乔安伸手为他解开了**道。

早在铁笛先生吹笛时,兴云庄里就有人通过笛声辨出了他的身份。不用多说,他一定是为李寻欢而来。

铁笛先生与梅花盗有生死之仇,李寻欢落到他手里恐怕是有死无生。而李寻欢是要被押解到少林寺去的,怎么能就这么死在兴云庄里?按理来说,他们该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拦住铁笛先生。但是那几个从曲子里听出铁笛先生身份的人,在行动之前犹豫了。

佛门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而不是谁都能眼睁睁地坐视自家仇人轻飘飘的认个错,就能毫无报应的好好活下去。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

铁笛先生去找李寻欢说不定是好事,只要他们稍稍去晚一点,说不定梅花盗就一命呜呼了,再不用两厢为难。

龙啸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别是李寻欢那里出了问题。

为了安心,他直接起身,准备去柴房里看一看李寻欢。

走到柴房门口,他就听到了李寻欢的咳嗽声。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关心,他道:“寻欢,大哥来看你了!”

李寻欢眼神黯然:“大哥,你终于来了。”

龙啸云的一只脚刚迈进柴房,另一只脚就顿在了原地。

他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的那个女子,一身浅色的衣裳衬得她更为清丽脱俗,她的眉眼如初,仍是他记忆中的她。

他颤着声音,出声道:“诗音……?”

乔安看着站在门口的华服男子,心道这就是龙啸云了,只论样貌的话,的的确确是身形伟岸、器宇不凡。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俊朗轩昂的江湖豪侠,与林仙儿在一起一手策划了梅花盗事件,并付诸实践。

龙啸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红着眼睛大声道:“你回来了!可你是为了李寻欢才回到了兴云庄,如果你是为了他才回来的,我多么希望你永远也不回来!好歹给我留个自欺欺人的念想!”

他像个木头人一样盯着她,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乔安伸手做了一个动作,示意龙啸云看向外面。

龙啸云回过头去,只见一棵沧桑高大的古树下,站着一个女子。

她同样穿着一身月牙白色的衣裳,手中撑着一把胭脂色的油纸伞,雪花簌簌地落在伞面上,又像是落到了人的心尖上。

如果屋内的人是诗音,那么这人又是谁?()

149|小李飞刀

一见到持着伞的林诗音,龙啸云就知道自己之前认错了人。

虽然容貌相像,但两人在气质上存在着差异。不论何时,林诗音看上去总是如雪月般冰清玉洁,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娴静气质,见之难忘,她身上却是没有乔安身上那种不受拘束的逸然。

龙啸云现在正好背对着乔安,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不过她还真是挺好奇的。

从认识林诗音开始就心怀爱慕,在心上人失踪了长达十年之久后,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他满怀激动的上前相认,结果居然认错了人……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龙啸云,毕竟他与林诗音之间已经有整整十年不曾相见了。

一个人不可能在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原地踏步,容貌会变得更为成熟,气质或许也会改变,而人的记忆,同样会不可避免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略微模糊。

在这诸多前提之下,龙啸云第一眼看到与李寻欢呆在一起的乔安时,自然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就是林诗音。

然而再情有可原,龙啸云还是难免怔愣,甚至颇感尴尬。

林诗音从树下走出来,她收起了油纸伞,看着龙啸云,说:“多年不见了,龙大哥。”

“诗音,这么些年来,你去哪了,过得怎么样?你可知道这十年来,每日每夜,没有一天我不曾思念你。”龙啸云有些无措的说。

世间人大都如此,在见到心上人之前,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向对方说,然而正因为想说的话多到没有头绪,真见了面这千言万语反不知先说哪一句。

“多谢龙大哥挂怀,这十年来……”林诗音略微顿了一下,微笑道,“我过得很好。”

龙啸云听了以后,惨笑道:“好好,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见林诗音没有看向他,而是透过他的身体未完全遮掩住的门扉看向室内。那双总是带着些轻愁的美目安静地凝视着房间里的李寻欢,像是已没有任何余力来关心周围的事情了。

明明他就在她面前,可是她的注意力依旧不会放在自己身上。

能被她看进眼里的,除了李寻欢还是李寻欢!

那自己算是什么呢?

就好像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他近乎麻木的给林诗音让开道路,林诗音对他道了一声谢,然后走进了房间。

这个时候的李寻欢已经冷静了下来,然而越是冷静,他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诗音,但他与林诗音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完美无瑕,彬彬有礼。

林诗音又把视线转向了乔安。

在林诗音听闻江湖人联合起来,要找梅花盗讨个说法后,她唯有向乔姑娘求助。她知道自己的功夫不佳,但是在她眼里,乔姑娘一向是超然不凡的。

当乔安和来到兴云庄外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掺杂着内力的笛音,立即就心道不妙。

原著中铁笛先生也曾出现在兴云庄内要杀李寻欢,不过当时林诗音还在庄内,她及时赶到,谎称要为自己被李寻欢废掉了武功的儿子报仇,并意味深长的暗示铁笛先生,你妻妾不止一人,她儿子却只有一个,即便是要报仇,也该是先由她来报,铁笛先生信了她的话,李寻欢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但是现在,林诗音刚从庄外赶过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救下李寻欢。

林诗音轻功不及乔安,于是乔安为了救下李寻欢先行一步。

所幸,正好赶上了。

林诗音心中担忧不已,又暗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如今看到乔姑娘一身浅色衣物干干净净,看起来就像是夜间伴着月光散步至此,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林诗音终于吐出了压抑在胸中的那一口气。

林诗音感激地说:“多谢。”

“举手之劳而已。”乔安知道林诗音有许多话想要对李寻欢说,就给她让开了位置。

她走出了房间,有些事情还是让他们两人自己谈好了。

龙啸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走出房间,长得与林诗音极为相像的女子。他也想要走进房间,却在接触到陌生女子的眼神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罢,他就算进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他在柴房外,痛心疾首道:“寻欢你束手就擒吧,如今庄里布满了高手,你已经插翅难飞了,你不要连累到诗音!”

李寻欢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来:“大哥,这些场面话就不要再说了,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林诗音对李寻欢说:“有乔姑娘在,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表哥,我相信你不是梅花盗,但这次我来寻你,一开始时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微微抿起唇,然后拿出一本册子,她把它塞进李寻欢手里。

“有人要我把这个给你,我早就该给你了,希望还来得及。”龙啸云就在外面,她不方便多说别的,但她知道只要李寻欢一看到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寻欢看到书册上写着的《怜花宝鉴》四个字,心中了然。

他当然听说过《怜花宝鉴》的名头,它正是昔年武林高手王怜花毕生心血所在。武之一道在于诚心专一,王怜花把功法托付给他,他虽然倍感荣幸,但是他注定要辜负王前辈的好意了。

提起王怜花,他蓦地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拥有着与诗音相同容貌的女子,莫非她易了容?但即使是易容,也未免太相似了。能够拥有如此出色的易容术的人,李寻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手中这部《怜花宝鉴》的主人――千面公子王怜花!

其人易容术之登峰造极,不论男女老少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他若有心,即使是化作女儿身都可勾魂摄魄。

难道真是他?

林诗音极其专注地看着李寻欢,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自己心上,她道:“我……刚才没有骗龙大哥,我这十年过得很好,你放心就是。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回李园了,我只希望我走后,你也能过得好好的,我看你咳嗽得厉害,找几个好大夫看看吧,我会好好的,不让你担心,你也不要再做些以身犯险的事情让我担心了。”

林诗音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关切,但话里话外却充满了诀别之意。

李寻欢浑身一震,他笑得艰涩:“这咳嗽是老毛病了,好不了了。”他说不出挽留的话,因为他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执意与诗音划清界限、甚至长达数月不归家的行为,对诗音来说,他的所作所为,岂不比她方才说的告别之语还要冷酷残忍上百倍千倍?

……

收拾好自己情绪的龙啸云看上去一派沉稳,与之前失态的他判若两人,他看向乔安,问:“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称不上高姓大名,我姓乔名安,乔松之寿的乔,安之若素的安。”

龙啸云注意到她的双脚虽然踩在了积雪上,但她的鞋子完全没有陷进雪里。他眼神一闪:“乔姑娘好功夫,只是在下已有许久不曾在江湖上闯荡,久居保定城孤陋寡闻,不知道乔姑娘师承何人?”

她与诗音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不,或许该用一模一样来形容。是易容吗?但是江湖上又有谁能有如此精湛的易容术?

“我师不在此世。”

这话说的有点她的师父已经过世了的意思,但听起来又觉得遣词造句有些奇怪。龙啸云笑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乔姑娘是如何与诗音认识的?”

乔安没有与他你来我往话里藏锋的兴致,就直说道:“龙庄主不用再试探我了,过一会儿,我就带着诗音离开,不会在保定城久留的,龙庄主要是有什么大计,完全不需要顾虑我。”

龙啸云听着她要带林诗音离开,面色一变。

“乔姑娘说笑了,诗音是我的未婚妻,她如果不留在兴云庄还能去哪里?”

“正是这个理!”一道清脆的话语声突然遥遥传来,那声音动听又清美,“龙四爷的未婚妻,当然是要留在兴云庄里当她的龙夫人。”

映入乔安眼中的是一巧笑倩兮的女子,她长得无一处不美,身体被包裹在衣服里,她穿的极薄,虽然撑着伞,但衣摆、袖口处仍难免沾上了雪花,被体温融化后的雪打湿了她的衣袂,但她非但不显得狼狈,反而更显楚楚动人。

乔安终于见到了这位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的林仙儿,不从其他方面讨论,仅从外表上来看,她的确是美不胜收,就连乔安都承认的心甘情愿,当她从雪中款款而来时,那一幕真是美得不可思议。

林仙儿笑得妩媚,对乔安说:“这位姑娘,何必要做拆散鸳鸯的棍棒呢?”

乔安说:“你们都弄错了一件事,每一个人他都是**的,从来不是他人的所有物,你如此,我也如此,诗音她当然同样如此。她软弱惯了,你们便见不得她自己拿主意、自己做决定了,一旦她做出什么不和你们心意的决定,那也必然是因为他人强迫、不是出自她本意。从头到尾,都忽视了她也是一个有自己思想、能自己思考的人。”

龙啸云脸色铁青。

林仙儿娇柔的笑容不变,她说:“林姐姐要走我管不了,但是她要带李寻欢走我却是不得不管。虽然我不曾见过林姐姐,但与龙四爷交谈间,也能感受到她是个再良善不过的人物,这样子的她何必与梅花盗同流合污呢?说不定她是被梅花盗蒙了心智,这样一来就更不该离开保定了,有龙四爷在,一定能帮林姐姐解除梅花盗的蛊惑。”

龙啸云赞同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诗音她受了梅花盗迷惑,我如何能坐视不管。”

乔安像是看戏似的,听完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说完,然后说:“可这要有个前提,那就是――李寻欢真的是梅花盗。如果不是,之后的假设就全都作废了。”

林仙儿眼神一闪,她道:“如果他不是梅花盗还能是谁呢?连少林寺的诸位大师傅们都这样认为,难不成这还有假?”她这话的潜台词,是在说难道你说话还能比少林寺这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更有分量吗?

乔安说:“好人总是容易对他人托付信任,也因此总是轻而易举的被心怀不轨之辈蒙蔽。”

林仙儿听着她话里有话,但又像是自己多想了。

恰在这时,林诗音推开柴房的门走了出来。

龙啸云紧紧地攥着双拳。

林仙儿看到了林诗音的长相。

美人如蛇蝎,她的目光如蛇牙、蝎针一样勾在林诗音身上。

林仙儿发现林诗音的容貌与刚才那个正在跟她说话的女子一模一样。

但她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她在乎的是,那个被龙啸云和李寻欢念念不忘的林诗音,如果只是这副模样,她到底是凭借什么成功俘获了他们的心?

乔安对林仙儿说:“所谓的梅花盗,难道不是你吗?”

这句突然而来揭穿了她身份的话语,让林仙儿再顾不得看林诗音。她眼中波光流转,说:“乔姑娘又在说笑了,我知姑娘维护探花郎心切,但也不能不顾事实,不讲道理。”

乔安道:“道理?你们既然能仗着人多势众做出逼人就范的事情,那我也只能从你们身上学到一点――拳头才是硬道理。”

她说着,长剑已出鞘,寒芒森森。()

150|小李飞刀

乔安一手持剑,她说:“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好好的谈一谈‘道理’了。”

龙啸云忙说:“乔姑娘误会了。”

林仙儿笑道:“我看她心里清楚着呢。”

她能以江湖第一美人的身份,笼络无数江湖豪客,靠得不是无人匹敌的高超武功,也不是通古博今的渊博知识,而是自己举世无双的绝色姿容,以及远超常人的情商。

林仙儿是聪明的。

她知道只要有她的裙下之臣在,她就能稳坐泰山,安然无恙。她也知道她的魅力放在女人身上,就会大打折扣,所以她不会混迹在莺莺燕燕中,更多的时间则是在与男人们打交道。

同时,她也是幸运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游走在众多男子中间,她策划了那么多,却一直隐身在幕后,从没有任何敌人知晓她的真正身份,然后直接冲到她面前与她单打独斗。

虽然她混迹江湖,但她很少亲自出手,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自己什么都不做,也有无数男子争着抢着为她冲锋陷阵,只求能博得她一个微笑,又或是一句赞赏。

所以林仙儿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人,她看不出乔安的武功高低,她也不觉得她武功能有多高,至少不会比龙啸云高。

她对乔安的剑毫不畏惧,她的神情更加娇柔了,她说:“莫不是这位姑娘与梅花盗是一伙的,我刚才的哪句话说中了事实,这是恼羞成……”

她话音未尽,已是一道剑光先至。

林仙儿高呼:“龙四爷救我!”

出人意料的,率先对林仙儿出手的居然不是乔安,反而是刚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林诗音。她是一个喜好安静的女子,心地柔软到路上遇见蚂蚁都要绕着走不愿踩到它们,但是她这次居然出手了。

龙啸云吃惊的同时,出手已然晚了一步。

就连乔安,也完全没料到林诗音的这一举动,她没有擅自插手,但也没有收回剑,以备不时之需。

梅花盗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呢?夺人财物,**人/妻女,杀人姓名。总结起来不过是这三个词,但这短短的十二个字,又如何能概括尽“他”给人带来的伤害与痛苦。

好人有好人的活法,坏人也有坏人的活法。

有人便是再坏,旁人即便是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满心不甘的为其奉上盖世奸雄的称号。而有人纵使犯下再多的恶事,令人再畏惧,手段再残忍,他人提及时,也只会给他一个响亮的“呸”字,以及下作恶毒的评价。

林诗音是善良不假,却不是毫无原则的“善良”,她去过的地方越多,见识的越多,非但没有抹杀掉这点心中的纯白,反而对这世间的一切苦难更多添了几分不忍。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可触碰的神圣之地。

听到林仙儿居然把乔姑娘和梅花盗相提并论,就是见到李寻欢都不曾落泪的林诗音,在这一瞬间,眼里居然盈起了水汽,差一点就掉下泪来。这世间总是这样,你视若珍宝的东西,总有旁人不屑一顾,还要再把它扔进泥里才心满意足,你奉若天神的恩人,只是因为帮助自己,就被旁人轻蔑以待,甚至大肆侮辱。

多么难受。

她想也不想的提剑刺向了林仙儿。

既然乔姑娘说林仙儿是梅花盗,那她就一定是梅花盗。

她不是要杀死林仙儿,因为在她眼里,她从不曾拥有任意剥夺这世间万物性命的权利,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但是她没有这个资格,官府却有!

李寻欢看到这一幕,心里再清楚不过的明白过来,此时的林诗音已经彻底走出李园又或是兴云庄的樊笼了。

林仙儿被剑光逼的摔倒在了雪地里。

她的武功太微末了,她一边躲,一边声音脆弱婉转地哀求道:“龙四爷,看在你我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您快点拦下林姐姐!”她暗恨,庄里那些人为了让李寻欢死于铁笛先生之手,居然拖到现在都没人过来。

龙啸云可不会单纯的以为林仙儿她是在攀交情,而是因为他与林仙儿一同策划梅花盗事件,彼此都有对方的把柄,即使是林仙儿死在了这里,但谁能保证她没在她的男人那里留下后手?

他冷冷地扫了林仙儿一眼,然后挡住林诗音:“诗音,你不要冲动!”

林诗音红着眼圈,看着龙啸云,问:“龙大哥要拦我吗?”

龙啸云看着她毅然决然的眼神,不知怎的,一种预感涌上心头,如果说之前林诗音对他还心怀少许愧疚的话,他如果执意拦下去,两人之间的联系怕是连这一点歉意也不剩了。恨也好、爱也好、歉也好,至少还能证明对方在乎你,如果是彻彻底底的视你如常人,就是真真正正的不在意了。

李寻欢轻咳着,有些失望地说:“大哥,我不知道林仙儿是不是梅花盗,但即使不是,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你为何一直要维护林仙儿呢?”

乔安说:“原因很简单,因为龙四爷也在梅花盗的事情里插了一脚,他就算不想护着林仙儿,也不得不护着她。”

林仙儿在龙啸云拦住林诗音的间隙里,快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铁制品,她熟练的把它展开套在了手上,原来这是一只做工精致的铁手套,不是别的,正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九的青魔手!已经来不及两只都戴上了,但在她看来一只就已足够。

乔安注意到她看向林诗音时怨毒的眼神,事到如今林仙儿还想做什么?

林诗音注意到自己耳畔一阵疾风逝过。

林仙儿的手向她抓过来。

转过头就见乔安手中的剑锋反射着冷冷的月光,雪花落在她握剑的手上,她轻抬剑身,手中的剑如划破夜空的流星,剑芒如昙花一现,却足够璀璨。

那飘逸的身姿,自有一股令人仰望的凛然之态。

林仙儿突然间痛呼一声,她带着青魔手的那只胳膊上,腕部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涌出。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紧接着她就发现在疼痛之余,她居然抬不起手来了。

乔安叹道:“青魔手之所以能在兵器谱上排至第九,那是因为它在尹哭手里。而它在你手里,形同一块废铁。”

林仙儿忍者痛意,用那双勾人的眼睛祈盼的看着龙啸云:“龙四爷……”然后她虚弱的疼昏了过去。

乔安调转剑尖,直指龙啸云。

龙啸云的视线撞上了乔安那宛若含着一缕青岚的双眼,她身上的剑气恍若实质,砭骨入髓,脖颈处一阵凉意。

她要杀了他!

这个念头猛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林仙儿,咬了咬牙,居然一撩衣摆,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对着李寻欢说:“这位乔姑娘说的没错,我的确与梅花盗有关系。”

李寻欢虽然早有察觉,但真听他承认了,还是忍不住双目含泪,仰天长叹。

龙啸云同样是眼中带着湿意:“寻欢,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今日就饶大哥一命。我知道林仙儿把夺来的钱财放在了哪里,你替为兄把它们能还的都还上吧。”

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在示弱于李寻欢,希望能激起他最后的兄弟之情的同时,又不忘以梅花盗昔日盗来的财物为自己增加分量。

只是他这样一说,就彻头彻尾的与梅花盗扯上了关系。昔日朋友遍江湖、豪迈大方的形象即将毁于一旦,然而龙啸云会在乎吗?

乔安认为他是不在乎的。

在她看来,龙啸云有点偏向于一个结果论者。

他做事不会计较对错,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喜欢维护自己声誉、打造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气,但这绝不是他的行为准则,更不是他的真正目的,在这之上,他有着更看重的东西,比如说权力、势力。

想他在原著中,甚至能做出觍颜与上官金虹结拜为义兄弟的事情,自身的形象、名声都不过是他手中实现目的的道具。

如今为了保命,更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乔安眼里,龙啸云这样的人其实是有些可怕的。也许他在与你结交时,完全没有其他坏心思,然而即使你们感情好到可以两肋插刀的地步,他仍有可能在下一秒钟,就伸手把你推入深渊,只因为这样做能够实现他的某个目的。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甚至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也知道是对不起自己的好友,但他仍然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这种事情,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

李寻欢眼里充满了哀伤:“你我结义至今,没曾想竟走到了这一地步。”

龙啸云虽然与梅花盗有联系,但却不是真正的梅花盗。李寻欢从不看重财物,他也不需要这么多金银财宝,但是那些曾经被梅花盗伤害过的人家需要。

他看向乔安:“乔姑娘,你看?”

乔安说:“探花郎自便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李寻欢对自己好像比之前多了几分恭敬,已经不单单是面对救命恩人时的感激了。林诗音在柴房里与李寻欢说的内容,她在外面也听进去了一两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一时想不通,她也就没有再多想。

李寻欢眼里露出谢意。

他对龙啸云说:“大哥,我答应你,我不杀你,但是……对不住了。”

他走上前,抬起自己的手掌,然后一掌击在了龙啸云身上。

龙啸云没有感到丝毫疼痛,恍惚间觉得一股热流在经脉中流淌了一遍,拂去了冬日里的寒意。但在李寻欢收回手的时候,他竟是跪也跪不住,差点跌倒在地。

李寻欢废了龙啸云的武功。

他说:“你要恨,就恨我吧。”

龙啸云毫不意外李寻欢不会选择杀了自己,顶多是废掉自己一身武功,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眼里还是忍不住露出悲意。

他艰难地撑着身体,看向林诗音:“诗音,你对我难道就没一点动心吗?”

林诗音垂下了眼睛,感情这种事不是自欺欺人就能骗过去的。

龙啸云看到她的神情,哪还有不明白的。

他再也撑不住虚弱的身体,跌坐在地上,一手捂住了眼睛。过了少倾,他冰冷地看向仍昏迷着的林仙儿,说:“好了,她现在如何,也由你们处置吧,我不会再拦了。”说完,他张开双臂,仰面躺在了地上,身体陷进雪地里,缓缓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李寻欢的目光扫向躺在地上的林仙儿,虽然他知道此时他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但他还是说道:“你的美貌举世罕见,心思之恶毒同样如此。谁能想到真正的梅花盗居然会是一个女人呢?”

恰在这时,林仙儿悠悠转醒。

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握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看着乔安。

乔安只当这眼神有如清风拂山岗,手中的剑动都不曾动。主要是她嫌动手会脏了她的剑,反正原著中的李寻欢就有杀死林仙儿的心思,她就不多费功夫了。

李寻欢看着乔安,见她没有任何动作。他苦笑,前辈“她”好大架子。

也罢,还是他来动手吧。

李寻欢的指缝间出现一把朴素无华的小刀,短而锋利。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下一刹那,飞刀已明晃晃地插/进了林仙儿如天鹅颈一般美丽的脖子上。

林仙儿张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身子一歪倒在了雪里,黑色秀发如绸缎一样铺在白雪之上,如宣纸上的浓墨。

林诗音微微撇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庄子里的人快过来了,表哥,我要走了,你……多多珍重。”

李寻欢被她这一句话从自己的哀思里拉回了现实,他温柔的双眼凝视着林诗音,说:“你也是。”

林诗音露出一个微笑:“好,我会的。”

然后本来没她什么事情的乔安,就看到李寻欢居然微微侧过身,向她深深施了一礼:“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驱使必然在所不辞。”

乔安心中暗怪,她看起来明明比李寻欢要年轻,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口一个前辈叫着。她问:“探花郎为何唤我前辈?莫非我看起来很老气横秋吗?”

李寻欢只当前辈高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便也顺着她的话又改回了原来的称呼:“乔姑娘勿怪,当我厚颜也好,还望姑娘能在平日里多多看顾一下诗音。”

乔安说:“举手之劳。”

听她这么说,李寻欢就知道她是答应下来了。

风越来越急,雪越下越大。人站在室外,没一会儿肩膀上就落了一层雪花。

乔安带着林诗音,趁着夜色离开了兴云庄。至于龙啸云和林仙儿的善后事宜,她相信李寻欢能处理好的。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江湖人,但他当初可是簪缨世家按部就班培养出来的大家公子,又曾为官数载,对于一些事情,他或许会因为心灰意冷不愿动手,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不擅长。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乔安有些疑惑不解地问:“方才在兴云庄里,你为什么突然出手了?明明说好了,动手时一切交给我不是吗?”

“怎么能事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我也想帮上点忙。”

林诗音想把手中唯一一把伞交给乔安,让她撑着挡雪,但乔安摆了一下手示意自己不需要。既然这样,她干脆陪着乔姑娘一起淋雪好了。

乔安敏锐地察觉到她没有说实话,她说:“诗音,你居然也学会骗人了。”而且她还感觉这好像完全是她自己教出来的……

“嗯,我骗你的。”林诗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铺满雪花的地面,清脆地说道。

乔安说:“我在考虑要不要塞你一身雪,来一下严刑逼供。”

林诗音微微张大眼睛,然后她就听到乔姑娘说:“嗯,我也是在骗你的。”

显然她没想到,在她心目中一直是清正端方、超尘拔俗的乔姑娘居然也会故意吓唬她,跟她开玩笑。

乔安笑了笑,说:“我玩得最疯的时候,你是不曾见过的。”

林诗音好奇道:“乔姑娘都是玩些什么?”

“我玩过的那就太多了。”乔安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后问,“你见过海吗?”

林诗音有些遗憾地笑了下,说:“虽读过魏王《观沧海》一诗,久慕沧海,但一直未曾有机会得以观海。”

乔安说:“有时间我带你去看海。如果你想知道海的那一边是什么,我会很准确的告诉你,海的那一边是陆地,有花有草有人居住的陆地。”

她又说:“既然决定要去看海了,不妨再去趟雪山。双脚踏着木板,固定好,手持双杆,从高处滑落,身如浮萍,又如利箭,自有一种在雪里乘风破浪之感。”

“……在极北之地,全年有将近一半的时间被黑夜笼罩,最美丽的莫过于极光,绚丽多彩,仿佛从天空垂下的道道匹练。有时候,你坐在房间里,感觉登到高处再一伸出手,就能抓住一道光似的。”

听着她这样说,林诗音不禁想起了《彭祖经》中所言:仙人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

也只有像画中仙这样的神仙中人,才能尽情到天之涯、海之角一览吧。

她静静的聆听着,听得如痴如醉。

两人回到在保定城里租赁的小院子里,比起来时的担忧焦躁,此时的林诗音心中再无挂念,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清晨醒来,乔安与房主结了账。

两人就此离开了保定城。

……

一个月过去后,梅花盗的真实身份已传遍了大江南北。

所有人在知道她是梅花盗事件的真正主使者时,都不免大吃一惊。

谁能想到想出那么多下作手段,欺侮了那么多好人家女孩的人,会是同为女子的天下第一美人安排她的情人做的呢?

而与此同时,小李探花再一次名扬江湖,他手中持有林仙儿假借梅花盗的身份,盗来的诸多不义之财,而且钱是能“生”钱的,林仙儿和龙啸云以此为基础,拢聚来的大量财产,现在也都到了李寻欢手中。

不少别有用心之辈,纷纷盯上了他手中的这笔财物。

然而李寻欢绝非浪得虚名,他们这样做的唯一结局,就是以自身生命为代价,亲眼见证了何为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这笔庞大的财产,都被李寻欢一一规划好,用在了真正需要它们的人身上。

没过多久,又一个消息传遍了江湖,据说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武器——如意棒——的主人死了,天机老人被上官金虹杀死了。

如今上官金虹手中的龙凤双环,已不再排名第二,而是兵器谱第一!

再之后,李寻欢与上官金虹进行生死约斗。

事情的经过不重要,对于江湖人来说,他们只需要知道上官金虹死了,而李寻欢还活着这个结局就够了。

林诗音说:“我知道他能赢的。”

乔安点了下头:“当然。”这位可是古龙先生笔下的亲儿子,身为主角的他魅力满值、运气爆棚、实力爆表,谁输都不可能是李寻欢输。

既然知道李寻欢没什么事,林诗音也就不再担心他。

当天晚上,林诗音睡觉时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境。

那是一片波光粼粼又一望无际的水,她坐在水边,耳边听到的除了水声,还是水声,心神安谧得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也许,她醒来时,可以随着乔姑娘一起去看看那真正的大海,看看它是不是真的那么波澜壮阔、无边无际。

她想去看看海之彼岸、陆之尽头、雪山之巅……

她想看的,还有好多好多……

翌日,林诗音这样对乔姑娘说后,就听到她轻笑了一声,说:“好,我带你去。”()

151|小李飞刀·番外

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

随着昔年江湖上的风云人物渐渐老去,又化作一抔黄土,时过境迁,当年的人或事,都成为了他人口中的过往旧事,甚至是不知真假的江湖传闻。

传闻当年武功天下第一的小李探花年轻时放浪形骸,流连花丛,文采风流,人也风流。后来与天机老人的孙女成婚后,才收敛了起来当年风流成性的做派。

据说小李探花在娶孙小红为妻之前,曾有一个有缘无分的未婚妻,李寻欢父亲的妻舅正是他未婚妻的父亲,两人说起来还是表兄妹关系。

至于后来为什么两人没能结成夫妻,就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是小李探花的义兄横刀夺爱,也有人说是李寻欢的未婚妻看不惯他自甘堕落、混迹青楼楚馆的样子,心灰意冷,就此离开了他。

不过众人的主要关注点不在这里,毕竟这些事情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不过是多知道了一则旧日里江湖风云人物的闲闻轶事罢了,对他们没有任何益处。

小李探花当年的未婚妻叫做林诗音,自幼与他生活在一起,就连武功也跟着学了几手。当时,随着李寻欢在江湖人名声大噪,曾经在李园里负责给家中子弟进行武功启蒙的师父,也被人寻了出来,这位老先生逝世前留下来的话语中曾说,林诗音在武功一途上的资质,远不如李寻欢出色,据他估计,这位林姑娘的武功,估计也就只能止步于三流水准了。

如此一来,问题就出来了。

从当时流传下来的诸多江湖旧事传闻中分析,这位在后期以道家人自居的林姑娘的武功显然不止是三流水准,据当时一位正一教嫡传弟子所言,她“已得道家真传”。而当时江湖上以一把银戟荣登兵器谱第五名的吕凤先曾经对人评价过她的剑法,“疑似高人所传”。

而这种种变化,似乎就是从她当年离开保定城,开始闯荡江湖时发生的。

曾经与这位自称为“希音道人”的林姑娘有过接触的人,都说她不论走到何处,身边都带着一幅画。

就在最近,江湖上突然多了这样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言——希音道人的这幅画不单单是一幅画,它里面隐藏着一本武功秘籍!

希音道人师承东极真人,这幅画就是东极真人飞升之前留下来的遗作,里面藏着她的毕生心血,谁能看破这幅画的表象,就能得到里面的武功秘籍,有了它就是白日飞升都指日可待。据说里面连天师道失传的秘法都有,更有堪舆之术中的诸多不传之秘,得到它,无异于得到道家真传。

一时间,江湖上暗流涌动。

后来,不知是谁又传出了最新消息。

有人查证了诸多资料,最终从一封被人保存至今的信件手稿里查到了一点关于这幅画的信息,这封信来自当年希音道人的一个友人的子嗣,应该不是假的。

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林诗音的这幅画里到底画的什么,大家根本无处可寻,而现在大家知道了——希音道人手中的这幅画是一幅女子雪中观梅图。

这个消息一出,市面上以“佳人赏梅”为题材的古画,几乎被人一扫而空。

“那沙海帮帮主得了一张古画,画的是宋代名妓李师师在雪中赏梅的样子,美人容颜娇艳如花,仿佛下一瞬间就能破画而出……”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一个穿着一身道袍的少年人,一边在酒楼里吃着饭,一边听着说书先生在那说个不停。

听到李师师这里,他呛了一下,用手背稍作遮掩。

这东极真人真是开了天眼啊,明明身处唐朝,却能画出宋朝的李师师。

他向小二喊道:“小二,再上一碗肉丝面!”

小二挂着一张笑脸:“好嘞,这位道爷,马上就来!”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他又是习武之人,他稀里呼噜的又把一大碗面条喝完,又一个人吃完满满的一大盘菜,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

桌子上除了空空如也的碗盘,还有一个用布包裹着的棍状物。

他拿起自己的包裹,来到了自己的客房内。

他手中那个被布包着的棍状物其实是一幅画,画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如今市面上都快被炒成天价的佳人雪中赏梅图。

旁人不知道,但少年人还是知道的,这幅画哪是东极真人画的,分明是当年小李探花为讨好情人画的,画上还有有李寻欢的落款呢。

年轻人从天山而来。

当年希音道人在天山上建了一座道观,一个人居住在山上,后来又觉得雪山上太过清冷,就到山下的村庄里收了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养在了身边,后来不知怎的,这竟然成了道观中的传统,年轻人就是这样被自己的师父带到天山上的。

他师父收养他时,岁数就不小了,在师父去世后,道观里只剩下了他一人。

年轻人总是耐不住寂寞,于是他就收拾好包袱,离开了天山。

谁知道,他一下山就听到各种关于希音道人的消息满天乱飞。

然而说得都不对啊!

年轻人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拎着敞开来的画,细细欣赏着。

他的师父跟他说过,希音道人有个孪生姐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一人姓乔,一人却姓林。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希音道人珍惜这幅画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能透过这幅画看到她那个姐妹的身影罢了。

所以说,哪来的东极真人的功法秘籍。

“啊!”一时没拿稳,画轴砸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眼泪都被砸了出来,他伸手摸了一把鼻子,放下手一看,手指上沾着殷红的血迹。

他手忙脚乱的点了自己的**道,止住了血,然后崩溃的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血迹蹭到画上了。

他哀嚎一声,捧起画卷,心想该怎么处理这点血迹。

然后他的眼睛慢慢张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画面上的鲜血像是被宣纸吸收了一样,再不留一点痕迹。

紧接着,宣纸上的空白处,出现了一行行黑色的墨迹,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小字,这字迹有些熟悉,与道观里至今还保存着的希音道人的那个孪生姐妹的墨宝极其相似。

年轻人目瞪口呆地逐字读下去。

这好像真的是一部武功秘籍……

虽不曾练过,但年轻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高深之处。

年轻人捧着画卷的手有些颤抖,他警惕地扫视了一眼房间的角落处,一点一点的看到了末尾。

只见最后是这样八个字:“小小惊喜,不成谢意。”

乔祖师,这真的是“小小”惊喜吗?

年轻人碰的一声又躺回了床上,他把画卷捂在胸口,整个人如踩在水面一样不真实。

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客栈一楼的大厅里人声嘈杂。

无人注意到二楼一间小小的客房里发生的事情。

嗯,传说中的滴血认主流嘛,乔安也会玩的。

江湖上的那些传言算是歪打正着了。()

152|香水

香水(上)

比起二十一世纪高楼大厦遍地,街道干净整洁,人人衣冠楚楚的各大欧洲城市,十八世纪的它们就要相去甚远了。这些大城市们仿若都被笼罩着在现在人难以想象的微妙气味中,就连被誉为时尚之都的巴黎,也没有例外。

比如说,体味……

如今正左在王座上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五,从他出生至今,一共只洗了两次澡。其中第一次为他诞生日时的施洗礼,第二次则是在他结婚的时候,至于他第三次洗澡会在什么时候,法兰西人民心知肚明,大概是在他入殓的时候吧。

路易十五这个样子,他的曾祖父路易十四虽然比他更为爱干净,但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至少与现代人相比起来是拍马不及的。只能说在清洁意识上,当时大环境就远远不及后世。

除去人身上的体味,如今巴黎的恶臭之源主要是鱼贩集市。

在这里你差不多可以找到你能想象到的一切令人作呕的气息,人的汗臭,鱼的腥气,宰杀其他动物时流淌下来的血的铁锈味,变了质的肉制品的腐烂气,人类以及其他动物的排泄物,以及路过之人因为难以忍受这股气味而从胃里反上来的呕吐物。

它们互相混杂在一起,酝酿成一种更为可怖的气味。

这种恶臭让乔安只是从哪里路过一次,就已是刻骨铭心。

幸而这一世的她没有出生在巴黎的鱼贩集市附近,她路过那里也只是一次偶然,否则她就要步入生无可恋的阶段了。从巴黎离开后,她就跟随着自己的父亲回到了格拉斯。

乔安这一世的母亲早早的过世了,父亲叫做安托万?里希斯,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不过暂时还没有再结婚的打算。

被里希斯娇养着长大的萝拉?里希斯小姐,其实不太了解他父亲到底拥有着多么庞大的财富。

他虽然带着自己最珍贵的女儿生活在格拉斯,但他的产业却遍布法国,甚至迈向全世界。普罗旺斯的首府有他的房产,昂蒂布有他的庄园,他经营着法国最大的皮革、油、香辛料的仓库,甚至在热内亚都有他的常驻办事处,前往印度的船只上也少不了他的股份。

至于里希斯先生在暗地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产业,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比起巴黎,格拉斯只能说是一个小城镇,以前因皮革业而繁荣,那个时候格拉斯的气味比起巴黎来说,也不遑多让了,然而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城镇,在为了掩盖皮革味而研发香水后,居然因此这里一举成名,成为远近闻名的香水圣地。

香水,既能掩饰自身的体味,还能让人带上一股自身不曾拥有的迷人芬芳。整个法兰西的上流社会中,有谁会不喜欢、不用香水呢?

然而,对于乔安来说,即使有香水遮掩体味,也休想阻挠她想要洗澡的心。

长期不洗澡,日积月累下来的的体味再加上香水,如果隔着衣服又不出汗还好,但在脱衣换衣间,再加上出汗时体味翻倍,香臭混合在一起,那种滋味简直无以言表。

无时不刻都在挑战乔安的忍耐力极限。

她管不了别人,但好歹她还能管得了自己。

管不了也得管啊,谁受得了一辈子只洗三次澡的生活。

乔安无比庆幸现在已经是十八世纪中期了,启蒙运动兴起,人们开始重新捡起清洁意识。在沐浴一事上虽然还是无法像在二十一世纪那样洗得随性,但至少不用担心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句“*的清洁是对灵魂的亵渎!”了。

至于路易十五,哎,除去他在个人观念方面的因素,谁让他是国王,教会的人天天盯着他呢。

同时,她更庆幸这辈子的自己投身的身体拥有一个好家室,如果成了劳苦大众,她现在大概还奋斗在维持生计的路途上,洗澡沐浴之类的事情,只能不得不放到吃饱穿暖这些生活琐事之后了。现在可不像二十一世纪那样随处可见公众浴池澡堂,至于自家里拥有浴室什么的,那就太奢侈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即。

乔安顶着女仆埃布尔的唠叨,硬是完成了今日的洗澡大计。

埃布尔无不忧愁地说:“萝拉,用沾湿的白布擦擦脸就可以了,别人家的贵族小姐可不会这么经常用水清洁自己的身体,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会觉得里希斯家的小姐怪异、不合群的。”

乔安被她唠叨得头疼,她只是洗个澡而已,又没有杀人放火,让她耳边清净一下吧。

她问:“埃布尔,你知道之前获得第戎学区论文比赛头等奖的卢梭先生吗?”

埃布尔已经三十八岁了,她这一生都在为里希斯家服务,那些来里希斯家做客的先生与夫人们嘴中谈论的事情,她当然也会知道很多。她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态度,说:“我的萝拉小姐,你不要考教我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卢梭先生可是巴黎的名人,这位自从获得首奖后就风光得很呢,就连我们尊贵的国王与王后都对他青睐有加,听说您父亲去巴黎时还与他见过面,如今谁还不知道卢梭先生?”

乔安一本正经的断章取义,理直气壮的欺负埃布尔读书少,她说:“这位卢梭先生可是‘回归大自然’理念的忠诚拥趸者。我觉得这个理念简直对极了,我们在上帝的看护与洗礼下赤/裸裸的来到人世间,为什么不能自始至终都保持身体的洁净,要让尘世间的**染脏自己的身体呢?”

埃布尔微微睁大眼睛。

乔安继续说:“好多与卢梭一样值得尊敬的先生,也提议我们应当适当洁净自己的身体,在巴黎这已经成为新风尚了。我相信过一段时间,这股潮流就要从巴黎传到格拉斯来了,我身为里希斯家的小姐,要是慢在别人后面,那才是真正要出笑话了。”

埃布尔心中一紧,她有些不确定地说:“真的吗?”

然后又想起她从一家之主里希斯先生嘴里听到的诸多事情,好像的确有关于“回归自然”这方面的话语。她有些严肃地问:“卢梭先生还说什么了吗?对沐浴有什么要求,要不要事先进行祷告?”在引领潮流方面,这位忠诚的女仆一点也不希望里希斯家落于人后。

我就知道会这样。乔安心道。

“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她无所谓地说,然后又感觉这样说显得太轻易了,会不会不容易令人信服?

不过她也不想说什么必须祷告之类的要求,这完全是在给她自找麻烦,于是她补充道:“既然要回归自然,为了表达我们对自然的热爱,也许……我们可以在水中加些花瓣?”

格拉斯身为香水圣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花瓣。

埃布尔用一种略带责怪的眼神看向乔安:“这种事情应该早对我说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完美的糊弄过去了。

乔安不禁感叹卢梭真是一块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只希望日后的名人名言录上,别出现“洗澡要加花瓣,这让人间的我们更容易回归自然,贴近上帝,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卢梭”这种雷人语录就好。

……

格拉斯以香水而闻名,这里到处都可见或奢华或简陋的香水商店。

如果说其他地方的先生、小姐们的茶话会,往往是在自己家里、或是某人的庄园里进行的,那么在格拉斯,就不得不再多增添一个聚会地点――香水商店。

在二十一世纪,那些街边的商店往往即使是在白日里也开着灯光,这样做既能让室内显得更为明亮一些吸引顾客进来,还能通过一些特定的灯光效应,修饰商品的缺陷,增添商品的魅力。

然而在电灯还未能发明的现在,纵使奢华的商店墙壁上镶嵌着大大的玻璃窗,但在采光度方面还是不及后世。

于是,灯盏上的火焰,取代了明亮的电灯。

商店里的玻璃、水晶制作的香水瓶,反射着清冷又璀璨的光辉,更衬得它里面的液体瑰丽无比。房间里虽明朗亮堂,却染着暖意的黄。一切的一切,都显露出这个时代独有的色彩,带着一丝古老的韵味,意境悠长。

先生、小姐们坐在精致的座椅上,欣赏着新出品的香水产品,彼此间聊聊香水,间或聊些其他的事情,这样一来,这里岂不是成为了一个又一个聚会地点?

虽然乔安自己就会调香,但她制作的都是熏香,与香水是截然不同的事物。以前因为际遇问题,也从没想过去接触这方面在她看来暂时没什么用的东西,不过她这一世,既然就住在香水的天堂格拉斯里,就不准备再浪费这么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机会了。

伯纳德作坊,它或许不是目前格拉斯最大的、也不是赚钱最多的香水商店,但它一定是格拉斯历史最悠久的商店之一。

它坐落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的街角上,人来人往的人们,能通过它大大的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景。

刚从自己父亲手里继承过商店的伯纳德先生,在为一位夫人奉上最新的香水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外面。

从马车上的标志来看,这是格拉斯的议会会员、第二参议里希斯先生家的马车。

当马车停下后,他就看到驾车的男仆,走到一旁为坐在车厢里的人打开了车门。

当伯纳德看到那只迈出车厢的脚时,就知道了坐在车厢里的人一定是一位正值妙龄的少女。

她一定是里希斯参议的最宝贝的女儿,萝拉?里希斯。伯纳德这样想道。

年轻的伯纳德先生在星期日走进教堂做礼拜时碰到过她,他仍然记得当这位里希斯小姐踏入教堂的那一瞬间,仿佛从彩色的玻璃窗外投射过来的阳光,都汇聚到了她身前,化作一道彩光之毯铺设在了她的脚下供她踩踏,只为不让她的脚下染上**的尘土。

她双眼如碧湖,暗红色的头发,就像在湖水的浸润下不得不沉寂的火焰,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如同此时一样,伯纳德先生发现自己的视线再次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里希斯的身上。他用一种如同在炎炎下里渴望冰雪的眼神,流连在她身上。

她的仆人为她推开门,伴随着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她走进了这家香水商店。

她走进室内,伸手摘下了雪白的帽子,又略微理了下垂下来的红发,在她的动作下,她的发丝轻颤着。伯纳德几乎都要以为她这太过不经意的动作,会使得她如烈焰的头发,掉下点点荧荧火星,就此褪去美丽的色泽。()

153|香水

年轻的香水店老板伯纳德先生,只感觉精致的香水架子上,无数香水瓶上反射着细弱光辉,都仿佛在这一刻化作了亿万星光,萦绕在了这位里希斯小姐的身畔。

就如同当日她走进教堂时发生的那样,在她还未踏进香水商店时就引起了窃窃私语,在她走进商店的刹那,就自然而然地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第二参议家的这位小姐的美名,早就传遍了格拉斯,但听得再多,哪有亲自看上一眼来得更为客观?

而且传闻议会里,有许多位先生以他们儿子的名义甚至是他们自己的名义向里希斯家求婚,据说就连外界都有人慕名而来,然而狠心的里希斯先生哪个都没有答应。

现在想想,格拉斯先生做得真是对极了。

里希斯小姐合该是他们格拉斯的明珠,为什么要这么早把她嫁出去呢?如果他们也有这样一个女儿,他们也不会舍得就这么轻易的让她到别人家去的,只怕捧在手心上还来不及。

“请问伯纳德先生在吗?”

伯纳德听到里希斯小姐这样问道。

他像是如梦初醒一样,连忙走上前,为了不让里希斯小姐认为他失礼,他挂起了再完美不过的微笑,说:“日安,里希斯小姐,欢迎光临伯纳德作坊。”

身为一个香水师,伯纳德对于他人身上的气味总是十分敏感。当他来到乔安身边时,有些惊讶于她身上气味的清淡。

仿佛晨间拂过城镇外围大片大片花田的清风,如同降临在格拉斯的第一场春雨,又仿佛冬日里落在教堂屋顶上最干净的那一捧雪,清冽、恬淡、舒适。

伯纳德整个人都像是中了女巫的咒术一样,一动不动,他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香味中,宛如饮下了一整瓶埋藏已久的葡萄酒,幸而他的理智还在,没有放任自己就此沉醉下去。

乔安身上的味道当然清淡。

体味再淡的人,假若长时间不洗澡的话,身上的气味大概都不会好闻到哪里去,时间越长,这种味道只会越发明显。为了掩盖这种体味,在身上喷洒香水时,香水的量自然不能太少了,太少的话香味太淡,根本掩盖不过身上的异味,因而大家身上的香水味道往往偏向浓郁。

而且经常使用香水的人,大概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同一个用量标准,在刚用这款香水时,还会感觉它芬芳无比,但在用过一段时间后,就会禁不住觉得它没一开始那么香了。这其实与“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表层含义是差不多的道理,不是它真的没味道了,只不过是人们习惯了它的味道,然而当事人通常意识不到这点,在他往身上补喷更多计量或者是直接换用香气更加浓烈的香水后,身上的气味就会愈加厚重。

乔安既然能够清醒得认识到这两点使用香水时的误区,自然不会让自己踏入其中。而且她对于香水也没有如同这个时代的人们那么热衷,更多的新奇,所以她即使使用香水,也往往是“浅尝辄止”,也没有在香气散溢完后补香水的习惯,因此即便她选用的香水味道再馥郁,在她身上也浓重不起来。

如此一来,乍然闻一下,她身上的味道的确有几分与众不同。

她要是知道了伯纳德的所思所想,她一定会很认真的告诉他,洗澡是好处多多的,一定要勤洗澡。

伯纳德先生让他的学徒去陪伴其他先生夫人们选购香水,而他自己,则过来亲自陪伴里希斯小姐。

他伸手示意让乔安在一处采光极佳的位置坐下,然后问道:“里希斯小姐,请问您对香水的味道有什么偏爱吗?”

“我对于味道没什么偏好,事实上,我对于如何选用香水也不太精通,大概要多多麻烦伯纳德先生了。”

虽然身为一个格拉斯人,不擅长选用香水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要知道香水几乎是这些上流社会的先生女士们一生下来就离不开的东西,积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下来,别说挑选香水了,就连香水配方他们的手里都握着不少。但是,无论是乔安还是真正的里希斯小姐的确对于如何亲手挑选香水不太擅长。

里希斯先生拥有着仿佛在传说中的人物才能拥有的大量财富,然而谁也不知道,对他来说,他最大、最珍贵的财富,其实是她的女儿。他雄心勃勃,为人强势,身体原主被她的父亲完美的保护着,衣食住行几乎都由里希斯先生一手包办,她完全不需要自己来操心,当然,也没有机会由自己来决定这些事情。

伯纳德先生没有因此嘲笑里希斯小姐,他甚至觉得,无论里希斯小姐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从香水架上取下了几瓶如今最受她这个年龄的小姐们喜爱的香水,并把它们一一摆放在乔安身前的矮几上,水晶制造的香水瓶精美至极,即使没有里面的香水,也足以成为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他打开其中一个香水瓶,又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用滴管吸取了一滴香水,然后任期落在手帕上。

伯纳德的手法流畅而熟练,他以一种优雅的手法让手帕在半空中抽过,香味在乔安身前的空气中弥散开来。

这个香味偏中性,芬芳中透着一种松香。

在前一种香水的味道未曾彻底消散前,就再次试用另一种香水,难免会造成香味的混杂,影响人的感官判断。因此在间隔时间内,就是人们的聊天时间了。来到香水商店的客人们,无不出身富裕,他们无需向普通人一样终日为了生计忙碌奔波,这让无所事事的他们,可以毫无焦躁之心呆在香水商店里与他人谈天说地。

伯纳德先生从一到太阳升起就会失去芬芳的茉莉花讲起,再到帕尔马和维多利亚的紫罗兰,又讲到前一段时间风靡巴黎的“阿摩耳与普绪喀”香水。

商店内的其他先生们本想上前与里希斯小姐搭话,但看到里希斯小姐正在认真倾听伯纳德讲话,他们只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当那双翠绿如宝石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伯纳德发现自己忍不住像一个开屏的孔雀一样,炫耀起了自己所知道的香水知识。

他在心底暗骂自己的表现真的是蠢透了,这些小姐们如何会喜欢听这些枯燥无味的事情呢?但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因为他知道,家世、财富、形象、学识,在场的这么多先生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超过他,他除了这些香水方面的知识,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值得称道了。

当伯纳德先生发现里希斯小姐很喜欢听自己谈论这方面的事情时,他又不禁欣喜于自己刚才的选择。

“每一家香水商店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配方,就像之前我提起过的‘阿摩耳与普绪喀’,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破解它的配方,但无一人能做得到。每成功研制一款香水,其间不知道要试验多少次、失败多少次,有很多人问过我,配置香水有什么秘诀吗?说真的,这里面怎么会有秘诀的存在,不过是多试验罢了。

“真要说秘诀,主要也是在原材料的选取上。每一个合格的香水师,他需要记住所有香料的采摘时间,更要分辨出不同产地的香料的区别,然而可惜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有些投机取巧的香水商人――请恕我不愿意用香水师来称呼他们――甚至不知道从十万朵茉莉花中才能艰难的提取出一小块固态香料或几滴香精。”

当伯纳德听到里希斯小姐轻声问道:“那你可以做到吗?”

他强压着心中的自得,仍旧维持着一派沉稳,说:“我当然可以。”

在他想要为里希斯小姐演示一下的时候,却发现里希斯小姐轻轻回过了头,看向了窗外的街道上。

乔安从刚才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似乎有人在外面看自己。不像是路人看向店内时,那种以好奇为主的视线,对方的视线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专注到即使隔着一扇玻璃窗,以及街道上偶尔走过的行人,都能让乔安感受到那种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然而当乔安顺着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她不认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把这事抛在脑后,而是暗自放在了心底。

伯纳德先生有些忐忑地问:“里希斯小姐,是我讲得太枯燥了吗?”

乔安带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请继续吧。伯纳德先生讲得很有意思,我很喜欢听这些事情,不过遗憾的是,家中没人关心这方面的事情,我父亲也从不对我谈起香水的制作工艺,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些知识。”

得到里希斯小姐道歉的伯纳德有些受宠若惊,他说:“仅是议会里的重要事情就足够里希斯先生忙碌了,您父亲如何再分神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呢。里希斯小姐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是很乐意为您讲解着相关知识的,只希望我上门的时候,不要被里希斯先生赶出来就好了。”

好极了,你这句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了。乔安心道。

她与伯纳德商定好了时间,就等着到时候拐弯抹角的偷师学艺了。

伯纳德原本只是带着几分玩笑性质的说了说,没想到乔安真答应了下来。他愣了一下,几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里希斯小姐这么说是不是证明他刚才表现得还可以?他不奢求能得到她的青睐,但要是能得到里希斯家的香水专供权,也足够让他为来日的再次见面期待不已了,谁不知道里希斯家是这一带最富有的人家,伯纳德香水作坊是到了更进一步的时候了。

乔安等着伯纳德又为她展示了其他几种香水,随意从中挑选了一款买了下来。说真的,伯纳德为她展示的这几款香水味道都太浓郁了,对于刚接触香水的乔安来说,她不太能接受这几种味道。

伯纳德像是看出了她的不满意,主动说道:“里希斯小姐,相信我,当我们再次见面时,我一定会为您献上令您满意的香水。”

乔安说:“我期待着。”

这个时候,里希斯家的侍从已经开始在一旁提醒她该回家了,乔安也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于是她对伯纳德提出了告辞。

在伯纳德热情的挽留下,乔安离开了这家历史悠久的香水商店。

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在格拉斯的街道上。

道路上,时不时就会有几辆或是停靠在路边或是同样行驶着的车,装载着满满的花瓣,当乔安从旁经过的时候,闻到的就是随风而来的扑鼻芳香。

乔安闭上眼睛,尝试着分辨每一种花瓣。

突然间,马车猛地一晃,乔安急忙伸出手扶着车厢撑住身体。

只不过她刚买来的香水摔在了车厢的地上,脆弱的水晶瓶裂开了一道缝隙,香水从裂缝中流淌出来,整间车厢里都被香味填满了。

“萝拉小姐,您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刚刚车轮出了点问题,我想我们暂时无法回到德鲁瓦大街了。”

“我没事。”乔安把香水瓶捡了起来,有些遗憾地看着手中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香水的水晶瓶。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香水味了,车厢里的味道浓到让她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于是她干脆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她把香水瓶放到脚边的地面上,不愿再拿在手里沾的手心全是液体。然而要是再把它放到车厢里,等一会儿她就别想着再坐马车了,都快把她熏晕了。

她站在马车旁,头发上带着一顶雪白的帽子,红色的头发就像是在冰雪中燃起的一簇焰火,绮丽无比,过往的人们情不自禁的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的身上带着一种仿佛殿堂中悬挂着的油彩画般的艺术之美,令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乔安这次出来,只带了一个驾车的侍从。

里希斯家没有走到哪里都要带上一大串女仆、男佣的习惯。

里希斯家发迹于新航路开辟后,虽拥有着比贵族还要庞大的财富,却没有贵族的头衔与地位,说白了,里希斯家如今属于新兴资产阶级这一行列。

家里的女仆埃布尔当初在乔安想要洗澡时,用来劝告她的说辞中有一条就是那些贵族小姐们会觉得她行为怪异,实则就是担心那些拥有贵族头衔的小姐们会笑话她。

叫乔安来说,这完全是埃布尔多心了,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马上就要迎来法国大革/命,资产阶级掌权的时候眼看着就要来了,她当时说要引领潮流也不算全是糊弄埃布尔,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

侍从有些苦恼地看着车轮,目前这情况,他自己一个人有些处理不了。他看到里希斯小姐有想要上来帮忙的举动,连忙把她拦了下来,这要是让里希斯先生知道了,他大概就要被辞退了。

他四处张望着,打算花上几枚铜币找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

“如果不介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说话的人是一个女人,一头黑发,身上还穿着黑衣,带着为夫守丧的黑面纱,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衣着破烂的伙计。

阿尔努菲夫人是个寡妇,她那位过世的丈夫奥诺雷?阿尔努菲是一家香水作坊的香水师,然而自从他去世后,作坊里再难有新配方的香水,生意行情每况日下。但是她是一个喜欢富裕生活且头脑无比灵活的女人,无论是在克扣伙计的薪水与食物上,还是为了不让作坊彻底没落而做的各种努力上。

里希斯家的侍从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客气地说:“当然不介意,非常感谢夫人您的援手。”

乔安也对她说:“有劳夫人了。”

正说着话,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之前在香水店里察觉到的那种视线。

阿尔努菲夫人对着身后的伙计,冷漠强硬的施加命令:“还不上去帮忙?”

然后她对着乔安友好地一笑。阿尔努菲夫人觉得上帝一定是眷顾着自己的。她当然知道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萝拉?里希斯,第二参议家的珍宝。

她身后的伙计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无比消瘦。

他的手上包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阿尔努菲作坊新出品的各种香脂、香水。

阿尔努菲夫人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这个温驯又听话的伙计,他向乔安微微弓起身显得恭敬有些谦卑,甚至是怯弱。

阿尔努菲夫人没有贸然与乔安和里希斯家的侍从继续攀谈,她对两人提出了自己还有事,暂且离开的意思,就好像她真的只是随手帮一下忙,不慕名利报酬一样。

她只是对自己的伙计说:“帮这位小姐解决完麻烦就自己回阿尔努菲香水作坊吧,离这里不远,如果你回来的晚了,我会让人过来找你的,别想着偷懒。”阿尔努菲这个名字被她格外咬得重了一下。

乔安听出她前半句话其实是对着自己说的,好吧,一个精明的夫人,如果有时间,她会去光顾一下阿尔努菲香水作坊的。

阿尔努菲夫人的话很不客气,但她的伙计看起来依然那么沉默,没有任何不满。

伙计目送着阿尔努菲夫人离开,然后就把包着的箱子放到了地上,转身准备帮侍从修理马车。

在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向自己的时候,乔安突然觉得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与冷静,那眼神虽然依旧纯粹澄澈,但再不复之前的温和顺从,反而有些锐利,然而这眼神仅仅是转瞬即逝,他已经走向了侍从。

有伙计的帮忙,侍从很快就解决掉了车轮上的问题。

伙计沉默不语的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乔安身边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说:“这不是好香水,它配制得非常糟糕,少见的拙劣。”

乔安:“我也这样觉得。”

他在乔安的注视下弯腰拿起地上的香水瓶,打开了他带过来的箱子,从中挑选了两个盛着不知什么液体的玻璃瓶,他把这两个瓶子中的液体各向水晶瓶中倒进去一两滴。

堪称粗暴的摇了摇这个已经有裂纹的水晶瓶,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它塞给了乔安。

说来也奇怪,经过他这样一调和,这香水的味道居然清淡了下来,隐隐有一种晨间草露的清香。

乔安:“多谢,显然我更喜欢现在的味道。”

他从出生到现在,听到过的感谢屈指可数,他的理智上告诉他这个时候该笑一笑,但是他笑不出来。

格雷诺耶知道自己这样做不是发自什么好心,像他这样的人,哪会有“好心”这种奢侈品让他像发/情了的狗一样四处散发同情关心呢,他只是忍无可忍了而已。

她自身明明已经拥有了无与伦比的香味,那种味道是那么的美,如同雨后开窗闻到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清新的有如他经历的幻觉,她已经无需其他的味道做装点,然而除了他自己,谁又能闻到他所感受到的一切呢?劣质的香水,错误的搭配,这一切都是对她本身气息的玷污。

侍从见到萝拉小姐居然与这个脏兮兮的伙计聊了起来,他有些紧张地说:“萝拉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154|香水

当格雷诺耶回到香水作坊后,毫不意外的受到了阿尔努菲夫人的盘问。

有没有搭上手,是否帮助里希斯家修好了马车,有没有在对方面前失礼惹怒对方……

每一个问题格雷诺耶都交给了阿尔努菲夫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只不过格雷诺耶在回答阿尔努菲夫人的问题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他从那个红发的少女身上闻到的气息,那种气味能让他感到恐惧,如同走到冰天雪地里,寒冷无比,又让他幸福得热起来,手足无措,忘记了身在何方,时间对他来说都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

那种气息是多么的自然,足以令所以人――无论男女老少又或者还是他自己――在她面前丢盔卸甲。

与她身上的味道相比,阿尔努菲夫人是多么的污浊啊。

而在阿尔努菲夫人眼里,格雷诺耶这个家伙一如既往的木讷听话,问完话后她给了格雷诺耶一顿冷冰冰的晚餐作为奖励,然后让他赶紧吃完,别忘了今天作坊里的活计还没有做完。

格雷诺耶对此没有什么不满的,对他来说,这世上难道还有比香水更美妙的存在吗?除此以外的一切事情已经很难再引起他的心绪波动了。

这是他心中的圣地,更是神权所在。

他并不是阿尔努菲作坊中唯一的伙计,却是唯一一个愿意像奴隶一样任劳任怨做正经事的伙计。

另一个伙计叫做德鲁,他唯二愿意做的“重活”大概就是把比羽毛还轻的花瓣倾倒在萃取锅里,再者就是在床上“伺候”阿尔努菲夫人了。

而格雷诺耶他要一个人承担起搅拌、加料、生火和过滤等等一系列香水制作流程,他的手上都因此磨出了老茧。

格雷诺耶却希望能够维持现状,愚蠢狂妄的德鲁,即使是做个添加花瓣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任务都不如他亲手来的好,这是多么的匪夷所思啊。德鲁要是突然勤快一下,他得时时刻刻盯着德鲁,在这个大个子即将做什么的时候隐晦的“提点”一下,他必须要控制好自己说话的语气,不至于让自己显得比德鲁更为高明,更不能显露出任何能让人联想到挑衅与傲慢这类词汇的情绪,格雷诺耶愿意当一根木头,却不愿把精力全都花费在抬高德鲁身上,所以他宁愿德鲁呆在酒吧,也好过出现在作坊内。

不过这一次,格雷诺耶是享受不到独处的美好待遇了。

“听说你见到里希斯家的小姐了?”德鲁走进来,对着正在费力的搅拌着花朵的格雷诺耶发问。

正到了萃取香脂的关键时刻,格雷诺耶全神贯注的搅动着木棍,没有听到德鲁的说话声。

德鲁心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拽了一下格雷诺耶的胳膊。

格雷诺耶猛地攥紧搅棍,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放开。

德鲁:“里希斯小姐是不是真像大家说的那么漂亮。”

格雷诺耶闻着德鲁身上散发的汗臭以及精/子味,判断着他应该是刚从阿尔努菲夫人那边过来,他说:“的确很漂亮。”

德鲁又问:“她长得什么样子?”

格雷诺耶:“红发,绿色的眼睛。”

德鲁不止一次的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呆子,否则拥有着如此高超的香水配置手艺的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沦落到给别人做最低贱的活计的地。,又像是这次,他有那么好的机会与里希斯小姐相处,结果到了他嘴上,居然只能得到一个红发绿眼的评价,实在是无趣极了。

“你觉得她会来阿尔努菲作坊里来吗?”

格雷诺耶:“这得问上帝。”

当德鲁离开的时候,锅里的花瓣已经错过了最佳萃取香脂的时间。

格雷诺耶眼神沉沉。

萝拉?里希斯。

这是他刚才从德鲁口中听到的名字。

原来她叫做萝拉。

里希斯小姐或许不认识他,当年他却早早的认识了她,或者该说,他很早之前就记住了她身上的气息。

他从无数人嘴里听到过有关她的赞美之词,什么珍珠似的牙齿,宝石般的眼睛,千篇一律,那些词汇是如此的可笑又贫乏。

无数人来到她的住宅外,只求能得到她的关注。他亲眼看到过,她的父亲愤怒的命令下人,把那些在她的窗户底下边弹奏曼陀铃边吟起优美情诗的年轻人赶得远远的。他还见过,有比她的父亲还要老迈的男性上门求婚,结果被里希斯家毫不客气的拒之门外。

旁人只当他们喜欢的是她那副完美无瑕的容貌,但是格雷诺耶知道,他们都错了!

统统都错了!

他们喜欢上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身上的那种绝妙的体香!

这些人都闻不到,只有他能闻到,然而即使旁人闻不到,他们仍忍不住被这股不可方物的气息所吸引、诱惑,最后深深的沉沦在她的身边。

多么美好、多么可怕啊。

格雷诺耶对自己说,他想要得到这种香味,真的很想。

……

安托万?里希斯回到家后,得知乔安在香水商店里呆了整整半天,他说:“你想要什么香水,让他们亲自过来一趟就行了,没必要自己跑到商店里去。”

身为乔安的父亲,他还能不清楚自家女儿的长相有多出色吗?即便是她呆在家里不出去,吸引来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他真不敢想象,她这样只带着一个侍从出去,要是遇见什么别有居心的人会发生些什么。

乔安说:“我邀请了伯纳德香水作坊的老板到家里来,我刚刚还在想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既然父亲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以后我就用不着特意出去了。”

虽然安托万正是这个意思,但他见自己女儿答应的这么爽快,又不高兴了,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他状若无意地说:“我与老伯纳德认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过我听说现在是小伯纳德掌管着商店,他现在年纪不大吧。”

“看起来好像有二十多岁,年纪也不算特别小了。”乔安有些不确定的说。

这个年代的男性习惯带假发,不是二十一世纪那种逼真轻薄的类型,此时人们戴着的假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越厚重华丽越能象征自身的身份地位。脑袋上带着这样一个死板到模糊年龄界限的头套,乔安的注意力差不多都在伯纳德的假发上了,还真没太过留意他的年纪是不是真的不大。

“二十多岁……”里希斯先生拖着长长的强调,“一个年轻人。”

每一个控制欲强的家长,总是对自家儿女任何有可能与恋爱有关的因素上敏感无比。

然而这多么多次转世都过去了,乔安早就把恋爱相关的神经扔到九霄云外了,她邀请伯纳德先生来家里真的没什么别的心思。

里希斯先生看着乔安完全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表情的面容,还是不放心。

萝拉是他的骄傲。

有的时候,他很难责怪那些就算明知会惹他不快但还是要向她求婚的男人们,因为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无法完全无视掉萝拉的容貌,以致于他在很多时候,看着萝拉会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全世界都被他抛到了脑后,甚至是他寄托了全部野心的事业。

正因为他太清楚萝拉对其他人的吸引力有多大,他才更不放心她。

安托万准备等一会跟女仆说一声,让她在小伯纳德来家里的时候,多盯着点他。

乔安完全没有安托万?里希斯想象的那么重视今天刚认识的小伯纳德,比起小伯纳德,她更在意的是帮助他们修理马车的那个年轻人。

直觉告诉她,那个之前一直在看她的人就是他。

这让她感到很奇怪,因为她确信自己不认识他,但是他看向她的时候,却不是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而且她明明感觉到他看的就是自己,又莫名觉得他从自己身上看到其实是更加形而上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调配香水的手段,动作如行云流水,原本呆板内向的形象,在他拿起香水瓶的一刹那,就像是握起了权杖,捧起了冠冕,他无意张扬什么,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声的向世人宣告着――这是他的领域!

同样是一只蝴蝶,有人看到的就是一只翩跹起舞蝴蝶,而有人看到的则是蝶翅煽动间,带起的那一抹不知存在与否的芬芳。

与他相比,之前在香水商店里,伯纳德为了迎合她,给她展示的那些小把戏,就像是儿童一样拙劣了。

……

古代娱乐方式匮乏,乔安很早就休息了。

夜里的格拉斯安静无比,静谧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流淌着远方作坊里香气。比起这个时代的巴黎,格拉斯无疑更为适合人居住,至少从气味上来说是这样的。

乔安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一道清晰的乐曲声从窗外飘进了房间里,曲调抒情缠绵,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倾诉。

音乐的来源就在不远处,住在二楼的乔安情理之中的被这声音从睡梦中唤醒了。

乔安一手撑着额头,定了定心神。

她来到窗边,倾听着这舒缓优美的音乐,她能辨别出来这是曼陀铃的声音。

虽然弹得非常优美好听,但是……

大晚上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从梦中吵起来,再好听的音乐都无异于噪音。

乔安感觉自己自从来到十八世纪的法国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挑战她的忍耐力极限。

她推开窗户向下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手中抱着形似小提琴、吉他、琵琶结合体的曼陀铃,一派深情的弹奏着。

这已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三次遇见这个情况了,要么在窗外弹琴,要么吟诗,又或者是唱情歌。

乔安现在太理解身体原主为什么从来不答应这些年轻男子的示爱了,你们换个方法也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在她休息的时候,在她的窗子底下弹琴呢?虽然她理智上明白,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保证她百分之百的在房间里,以她的方位正好能听到他们的示爱,但是情感上她实在无法接受。

这种想要休息,偏偏被人吵起来的感觉,身体原主能够一声不吭的一忍数年,简直算她涵养超群。

安托万?里希斯经验丰富的对着家中的佣人吩咐道:“把那位年轻的先生‘请’走!”

155|香水

乔安的睡眠质量不算差,但是被人强行撩妹从睡梦中醒来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躺在床上足足有近一个小时才再次进入了梦乡。然而即使睡着了,她也没能像之前一样睡得那么沉,恍惚睡在水面之上,半梦半醒。

以致于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仍然有些疲劳、精力不济的感觉。

这种没休息好的滋味,足以影响一个人一整天的状态。

鉴于泡澡有利于血液循环,以及松弛肌肉,舒缓精神的的功效,乔安干脆让人准备好了水,打算利用泡澡的时间休息一下。

女仆埃布尔一丝不苟的准备好温水,然后真的按照乔安那天胡扯的话,往水里洒了些花瓣。而且据她说,她之前向教堂里寻了些被神父祝圣过的水,这些花瓣都被圣水浸泡过了。

乔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在水里泡了一会儿,这才感觉身上的疲劳消退了一些,不过精神上的疲惫不是仅靠泡澡就能消除的。

埃布尔提醒她:“萝拉,别忘了今天伯纳德先生会前来拜访。”

乔安睁开眼睛,说:“嗯,我记得。”

可怜的小伯纳德先生,大概根本会想到,他满怀壮志的想要前来拜访里希斯家,结果里希斯先生还没见到他的面,只是听到他名字,就对他充满了戒备,千叮咛万嘱咐让家里的仆从一定要看好他。

不仅如此,邀请他前来里希斯家做客的乔安,在昨天晚上睡意正浓的时候被人吵醒,整个人都有些倦怠,没了昨天那么好的兴致。

里希斯家的庄园即使是从远方看过去也显得很是雄伟,它坐落在德鲁瓦大街的起始点,每一个路过德鲁瓦大街的路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伯纳德从马车上走下来,站在里希斯庄园外看向面前那座气派至极的建筑物。没错,只有这样的庄园才配得上里希斯小姐这样的姑娘,他完全想象不出,如果这位宛若人间加百列的小姐出现在肮脏破落的小屋子里是什么样的情景。

伯纳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袖口。他告诉自己,马上就要拜访格拉斯最富有的家庭了,而他也是第一个被里希斯家的小姐邀请进入这座庄园的男士,他不能给对方留下糟糕的印象。

伯纳德走进庄园,有仆人看到他的身影,在询问了他的姓名后,立即把他迎进了客厅中。

里希斯小姐还没有出现,女仆为他倒好茶,他坐在客厅里,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听到了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今天穿着一件浅绿色裙子里希斯小姐映入了他的眼中。他如同每一个到里希斯家做客的来访者表现的那样,在里希斯小姐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看得失神了,而且再不能把目光移开。

里希斯小姐不像是他见过的其他上流社会的小姐们,她看起来不爱那些雍容华贵却浮夸的衣饰,而是偏爱简洁风格的打扮,一如她身上的气味一样,清爽干净。只是无论怎样的服饰,在她那副完美容貌的衬托下,都变得无所谓了,他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

伯纳德站起来,对乔安行了一礼:“很高兴再次见到您,里希斯小姐。”

乔安客气的对伯纳德说:“我也很高兴看到您能答应我的邀请,到里希斯家来做客。坐吧,伯纳德先生。”

女仆埃布尔站在一旁,严格遵守安托万?里希斯的吩咐,她要盯着这个姓伯纳德的小子。他要是敢打什么坏主意,她一定立即叫人把他撵出里希斯庄园。

乔安今天精神状态不好,于是在与伯纳德聊天时,显得有些态度淡淡。她当然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如何,她对伯纳德说:“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伯纳德却觉得她这副样子依旧迷人极了。

当里希斯小姐对她致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就算拿不到里希斯家的香水专供权也没什么,只要里希斯小姐能够继续眼睛里只注视着他一个人,能够轻言慢语的对他多说几句话,一切都值得了。

他理解地说:“我一直有所听闻,总有些冒失的家伙在您休息的时间骚扰您。有些人就这样,他们总会把别人的谦虚与宽容当做好欺负,把别人的忍让视作理所当然。要我说,下次您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给他们点教训。”

乔安与伯纳德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提起香水的制作工艺。

这是伯纳德唯一擅长的事情了,当话题转向这方面的时候,他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真要是让他继续矜持的寒暄下去,只是一个香水店老板的他,与里希斯小姐之间又能有多少共同话题呢?

乔安询问的事情,大多是一些偏传统的手工香水技艺方面的知识。

她每一次转世,都会前往不同的世界,这些世界没有任何共同点可言。如果她穿到科技发达的世界里,香水的工艺估计已经相当发达了,她要是想要香水,直接买别人制作的无疑更为方便省事,但要是前往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世界,那就只能自己制作了。

她要学香水的制作工艺的话,不仅要学习目前格拉斯最新流行的制作流程,最好再把到现在为止差不多面临淘汰的古老又传统的制作工艺也学一学。虽然现在的科技水平比较落后,但好歹第一次工业革命已经开始发芽了,比起真正的古代社会,此时的科技水平已经是先进许多了,科技水平的高低是体现在社会方方面面的,在香水行业上自然也不会例外。她真要是穿遇到了真?古代社会,说不定那些此时正濒临淘汰的传统香水制作方法,有更大的可能性大放光彩。

伯纳德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见乔安对哪方面好奇,就多说一些这方面的内容。多少学徒们要为他们的师父打工数载,才能学到手的一些知识诀窍,都被他说了出来用作讨里希斯小姐欢心。

至于就这样说出去,里希斯家会不会和自己争抢生意什么的,伯纳德一点也不担心。

里希斯家太富有了,如何会看得上这点蝇头小利呢?如果真有涉足香水界的打算,里希斯先生完全可以直接把伯纳德香水店收购到自己的手里。

如今格拉斯各个作坊在制作香水时采买的香料,以及把成品香水运往海外的船只上,几乎都少不了与里希斯家的影子。每一艘开往印度的船,所能带来的财富,都是身为香水制造师的他花上数百年都无法追赶的。里希斯先生这种地位的人玩的商业游戏,已经不是平常人能接触到的了。

伯纳德在心底感慨,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埃布尔听不懂伯纳德说的是些什么,在她眼里,伯纳德就是一个擅长花言巧语的家伙,你瞧,这才多久,他就已经诱惑了萝拉小姐,让她专心致志地听他说话了。

当伯纳德离开的时候,埃布尔见萝拉小姐居然还与他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她的心里已经把一张名为“花花公子”的牌子给死死地钉在了伯纳德的身上。

毕竟以前的时候,萝拉小姐可从来都没有这么热情的邀请过一个人。

然而严格说起来,乔安对伯纳德的热情,比起之前已经削减了许多。

论起谈话的艺术,伯纳德显然无法与乔安这个经历异常丰富的人相比,她通过这次的会面,基本上就认识到伯纳德的水平了。

该怎么说呢……

伯纳德香水作坊虽然是格拉斯历史最悠久的一家香水商店,但它现在有些没落的迹象,不断的有人后来者居上,它既没能成为销路最广的商店,也没能成为收益最多的商店,同时也没能占据名气最大、评价最好、顾客回头率最高的商店中的任意一项,还是有一定原因的。

由于乔安不仅想要学习新式香水制作工艺,还想学习一下传统工艺,所以才挑选了伯纳德香水作坊,然而它历史最悠久,却不一定代表着作坊里的传统工艺就一定会保存、传承的最完好,是她太想当然了。

从伯纳德的话里,她隐隐能够听得出来,在新式工艺流行起来时,伯纳德作坊效仿其他人所作的,放弃了那些古旧落伍的工艺,开始追赶潮流,但又端着架子,不肯放下身段深入的学习,弄到现在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最关键的是,身为作坊的主人伯纳德至今仍然没察觉到问题所在。

再这样下去,即使伯纳德作坊有着以前积累的老顾客,也要彻底败落下去了。

也许她需要再另外找个人。这样思考着,乔安不禁再次想起了,那个被阿尔努菲夫人雇佣着的伙计。

反正之前受了阿尔努菲夫人的帮助,她早晚要去一次她那里。趁着这个机会,她倒是可以看看那个伙计的水平。然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如果他的水平真如此出色的话,他为什么只是一个干脏活累活的小伙计呢?

安托万?里希斯忙完了一天的事务回到了家中,埃布尔向他汇报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当他听到乔安再次邀请伯纳德到家里来的时候,他显得也有些惊讶。

他来到乔安面前,想要问问萝拉是不是有些喜欢那个小伯纳德先生。但是当他说起伯纳德时,她平静无比的表情,又实在像是他想太多了,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果她的母亲还在世的话,两人私下里说些母女间的悄悄话时,这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能透露出来,他哪需要这么为难。

一个香水师是配不上他的女儿的,他早已经为她人生中另一半规划好了最为合适的选择标准。

对方应该是一个无论是从年龄、身份、还是地位上来说,都与她般配无比的青年。

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里,有太多这样杰出的年轻人了。他们家世优秀,能力出色。

不管是谁,他都不该是香水作坊里的一个调香师。

晚饭过后,他旁敲侧击地问道:“有没有招待好伯纳德先生?”

乔安说:“有埃布尔帮我招待他,当然有好好招待他,父亲放心好了。”

安托万点了点头,“埃布尔做事一向妥帖。”

他又问:“今天与小伯纳德相处得还算愉快吗?”他这个问题问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他的真实意图暴露出来,让自己的女儿认为他管得太多,咄咄逼人,又能从侧面了解到她对伯纳德的看法。

乔安说出了自己对伯纳德的真实评价,“说真的,有些失望。”本来满怀期待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学到些什么,结果却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半瓶水在那晃荡的家伙,这么一来,要说她完全不失望那才是假的。

安托万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乔安,像是在问小伯纳德做什么了,让你对他如此失望。

乔安说:“不全是他的错。”是她对他的期望值太高了。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在维护他。这个认知让安托万的手指微动,他敲了下桌面,刚想说什么,就听乔安又道:“父亲,我决定今晚换个房间休息了。”

昨天晚上,那种被人用曼陀铃从睡梦中吵醒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萝拉?里希斯愿意忍下去,就连乔安也忍了三次,但是假如再来一次的话,她估计自己只会命令女仆端一盆冷水直接朝对方兜头浇下去。

安托万当然能够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看着她,保证道:“这是我的错,我发誓,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

上一次安托万露出这样的神情时,也是因为他人向萝拉求婚的事情。一个肥胖而富有、比他年纪还大的老头儿低声下气的向他祈求把女儿嫁给他,巧合的是,这一幕刚好被萝拉看到了。她当时慌乱生气极了,眼泪都模糊了视线,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安托万怎么会没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到来,他二话不说抛下了那个老家伙,连忙追上去向萝拉保证,他绝对不会答应对方荒谬的请求。

他同意了乔安的要求,然后综合考虑了一下采光、视野等因素,为乔安挑选好了新房间。

这样一打岔,安托万忘了继续询问有关伯纳德的事情。

几天过后,伯纳德应邀再次来里希斯家拜访。

当他再次离开的时候,乔安对伯纳德水平了解得更为彻底了,然后她终于放弃了从他这里学习香水制作工艺的想法。

不过他在这两次见面的过程中,还是给她讲了不少知识的,虽然这里面很多事情她一开始就懂的,但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告诉女仆,未来家里五年内的香水都从伯纳德作坊里购买好了,她知道伯纳德一直都有这个想法,那么就如他所愿好了。

……

认识阿尔努菲夫人的人,都知道她有副好口才。

虽然这几年香水行业有些不景气,家里的作坊自从她丈夫去世后也有点下滑的势态,但正多亏了她那好口才,才没让事情糟糕到底。

每当新一批香脂被生产出来,就是阿尔努菲夫人忙碌的时候了。她会换上一身平时在家里不会穿戴的象征着寡妇的黑衣、黑面纱,然后她会以自己那委婉动人的声音,到城里的各大商铺去推销自己的产品,中间掺杂着自己的悲惨命运,虽然手段有些老套,但的确好用。

然而这些事情与格雷诺耶都没有关系,他以一种学习的态度,虔诚的调制香水、熬制香脂。虽然他的能力已经远超作坊里的任何人了,但他依旧如饥似渴、称得上贪婪的吸收着他所能接受的一切。

这一日,当阿尔努菲夫人准备出门时,发现从街道的拐角处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她感到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辆马车。

在脏兮兮的后院里,格雷诺耶正在搅拌着倒进油脂里的花瓣。

再平凡无奇的环节,在他的手中都像是被赋予了魔力一样,他总能做的比常人更好、更完美。他就像是天生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添加花瓣的最佳时机,怎样搅拌能够让花瓣更好的被加热,他不需要多想,手中就已自然而然的动了起来,力道恰到好处,比起那些熬制了一辈子香脂的老手艺人都要出色。

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枯燥。

突然间他猛地抬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搅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一点点闭上眼睛。

他闻到了一股牲畜的腥臭味,那是拉车的马匹。

夹杂着花香的泥土香,那是马车的车轮。马车的轮子从里希斯家庄园的花园里轧过,沾上了花园里的香味。

还有强壮的年轻人,他的身上泛着隐隐的精/子味,一个刚结婚不久的男人,他的身上还带着劣质的香水味,他应该是里希斯家的侍从。

女人……

马车上还有女人。

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上带着些从各种地方沾染上的乱七八糟的气息,这是一个女仆。

最后,是他想忽略,却完全无法忽略的气息。

那是少女的体香,有如一朵半闭合着的花,如此雅致,浓淡适宜,与自然是那么的贴合,这股香味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大脑里,几乎扰乱了他的神智。

他知道,她来了。

当马车驶近后,阿尔努菲夫人终于认出了这辆马车。

这是她那日见过的里希斯小姐乘坐的马车!

如今快成为商店半个老板的德鲁,注意到情人的表情出现了变化,他问:“怎么了?”

阿尔努菲夫人说:“这是里希斯家的马车。”

德鲁愣了一下。

那么现在坐在马车里的人是谁呢?

只是里希斯家的一个仆人,还是那天阿尔努菲夫人提到的里希斯小姐?

来到这里的当然是乔安。

还没等马车停下来,她就闻道了一股浓郁的香气从商店的后院里飘过来,看样子这个时候作坊里正在熬取香脂。

当她从马车上走下来后,正好看到了阿尔努菲夫人。她问:“这是正在用什么花熬制香脂?”闻起来她感觉有点像是茉莉花的香气,但她之前在伯纳德那里也闻到过用茉莉花熬制成的香脂,味道远没有此时的香味纯粹、醇厚、悠长。

阿尔努菲夫人擅长推销自己的产品,至于熬制香脂、萃取香精一向是她丈夫的工作,后来这又成了德鲁的任务,再后来格雷诺耶来了,德鲁就开始压榨格雷诺耶,她已经很久不在这方面上心了。

她原想让德鲁回答,但当她看向他时,发现他已经看着里希斯小姐入神了,他简直像是在用眼神舔里希斯小姐的那张脸,完全忽视了周遭的一切。

阿尔努菲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回答:“好久不见,里希斯小姐,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你闻到的应该是用茉莉花熬制出来的香脂。”

没想到还真是茉莉花的香脂。

到底是伯纳德作坊里的手艺太差了,还是阿尔努菲夫人这里有特殊的熬制技巧?

也许这一次,她来对地方了。()

156|香水

面对优美的音乐,你可以选择捂上耳朵,闭耳塞听;面对精致的图画,你可以选择合上双眼,闭目不见。你可以将一切自己所能听到、看到的都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但有一种事物是你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那就是气味。

――因为气味是呼吸的兄弟,它随着呼吸进入人们的体内,如果他们要生存,就无法抵御它。

――谁掌握了气味,谁就掌握了人们的心。

这两段话乔安从这一世她的父亲的嘴里听到过,也从无数个生活在格拉斯镇这个香水圣地的人们的口中听到过,平静中带着难以计量的自信。

乔安历经数世,从没有哪个世界、哪个地方的人们能够对香水如此痴迷,痴迷到虔诚的地步。

这种迷恋是极富感染力的,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突然升起想要学习如何熬制调配香水的兴趣。

她怀着期待与阿尔努菲香水作坊的那位夫人交谈着,然后不得不再次失望地承认,她在香水上的造诣恐怕还不如那位伯纳德先生呢。

乔安轻轻闭上眼睛,闻着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茉莉花香气,好奇地问:“现在是谁在后院里熬制茉莉花?”

阿尔努菲夫人笑着说:“是格雷诺耶,就是那天有幸为您修理马车的那个伙计。”

阿尔努菲夫人这样一说,乔安立即就想起了那天那个一改最开始的沉默内敛、怯弱腼腆,以一种无比自信的姿态为她调配香水的年轻人。

他身上是肮脏的,满是做了一天的杂物后的风尘仆仆,但是当他看向被他那修长的手指握住的香水瓶时,他的眼神是深邃又坚定的。

乔安心中了然。

格雷诺耶站在后院中,此时此刻,他遗忘了正在萃取锅里的香脂,忘记了应搅拌的花瓣,甚至连他自身都被自己抛在了脑后。

他沉浸在少女久违的芬芳中,这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感受到的气息,就像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窥见的天堂之光。

他沉沦在其中,又一次地升起想要拥有它的渴望。

占有,掠夺,珍藏!

把这种气味收集起来,永远的保留下来!

格雷诺耶把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动的是如此的剧烈。

激动?

不,还有恐惧。

被这种无与伦比的气味俘获的恐惧。

“格雷诺耶,阿尔努菲夫人找你。”伙计德鲁不客气的唤道。

他身上烟草味、汗味以及一种像是腐烂的奶酪带来的臭味涌入了格雷诺耶的鼻腔里。

卑微的青年格雷诺耶再本分不过地说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

乔安不清楚格雷诺耶在香水上的天分究竟有多出色,但这并不妨碍她突然做出决定把他领回里希斯家。

在她透露出这个意向的时候,阿尔努菲夫人几乎是忙不迭的把格雷诺耶“双手奉上”。

即使如此,乔安还是询问了一下格雷诺耶的个人意见。

阿尔努菲夫人抢着说:“能为您服务,是这小子的荣幸,他怎么会拒绝呢?”

格雷诺耶看着阿尔努菲夫人,为了推销自家的香水,她的身上常年带着混杂的香味,安息香、苏合香、废猫香、皱叶薄荷、迷迭香……其中还带着点橘子皮香气以及鱼籽的腥气,这应该是她不久前吃下的食物,以及大多数人身上都有的范着臭意的体味。

然而另一股比之清淡无数倍的气味,却强势的占据了格雷诺耶几乎全部的注意力。

以至于阿尔努菲夫人把他当做一件东西似的送给别人的事情他都顾不上理会,不,应该说这其实没有什么值的他理会。这个醉心于香水的年轻人,并不觉得有机会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散发出这种让他念念不忘的气息的源头,是一件多么令人沮丧的事情。

他想象着该怎么调配出与里希斯小姐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的香水,再也没有什么比想象更使他痴心的了。

阿尔努菲夫人的情人倒是有些不情愿,因为他知道,阿尔努菲香水作坊如今还能维系下去起码有格雷诺耶一半的功劳。但是他只是个爬上了阿尔努菲夫人的床的伙计,距离成为香水作坊的老板还差了一步呢,他如何敢随便干涉阿尔努菲夫人的决定。最重要的是,要是他说出去了,那他以往冒领本该属于格雷诺耶的功劳的事情,岂不是全都暴露了?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乔安虽然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些许猫腻,但她并没有点出来的必要,她只管带走了格雷诺耶。

女仆埃布尔不太明白萝拉小姐为什么要把这个叫做格雷诺耶的家伙带回家。但是里希斯先生吩咐她,萝拉这几天晚上都没能休息好,估计心里不太痛快,只要她高兴,不论她想做些什么,就让她做吧。

好吧,既然里希斯先生都这样吩咐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在乔安的影响下,里希斯家上到安托万这位一家之主,下到家里的马夫佣人,都在逐渐改善自己的卫生习惯。

说真的,乔安一点不想要在和人说话的时候,被对方因为长期不洗漱口腔产生的口气熏到,她也不想终日在他人长期不洗澡造成的怪异气味的包围下生活。人的观念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迅速做出改变的,乔安虽然无法让身边人的卫生观念变得像二十一世纪的人们一样――这以目前的生活条件来说也不太可能,但是至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视不洗澡为常态了。

也因此,当埃布尔回到里希斯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两个男仆,让他们陪着格雷诺耶清洗一下身体。要是让老爷看到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好似奴隶的家伙陪着小姐玩耍,最后遭殃的可就是她了。

除了必要的交流,格雷诺耶不怎么爱说话。不言不语的他看起来总是低微甚至是懦弱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从不会主动低下头、弯下腰在泥土里找寻这样一个“弱小的存在”,所以他永远是那么的安全。

但是在气味的领域他是极度自负的,这种骄傲是不需要被他人察觉,也不需要显露在外被他人评判的。

他是他自己的神。

这是一种高贵的卑微。

没人知道这个看起来微小低下的人物,也曾身穿天鹅绒做的背心,跨海而来的进口绸缎做的衬衫,身上喷着价格高昂但在他看来无比低劣的紫罗兰香水,还用着波托西产的肥皂,就连高贵的侯爵都曾跪在他身边,诚惶诚恐的用手帕给他扇风。

不过格雷诺耶不需要这些,在他的整个生命里,只有香水陪伴着他,他需要接受更艰深的知识、高超的技艺,追寻更完美的气味。

他离开了。

如今又来到了里希斯家。

他从门口的喷泉里闻到了晚香玉油、肉桂油的香味,里希斯家的富裕格雷诺耶只从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就能评判出来了。

一个男仆正帮着浸入水中的格雷诺耶洗刷身体。当另一个男仆为格雷诺耶拿过新衣服来的时候,就听到他的同伴奇怪地对他说:“真难以想象,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气味。”

他不解地回了几句:“你想在他身上要什么气味呢?汗水味?生病的人身上的怪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这个男仆刚想解释一下,却意识到他们话题里的中心人物还在这里,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

……

算一下时间,也到了该用午餐的时候了。

托这一世优渥家世的福,她完全不需要在饮食上委屈自己,当然了,她以前也没怎么委屈过自己。

在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她独居的时间占了更大的比例,自己做饭吃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即使不曾刻意搜集过食谱,她所积攒的各类食物的做法也算不上少了。

虽然在此时格拉斯镇有幸到过里希斯家做客的人们眼里,里希斯家的饮食已经足够丰富精致了,但是在乔安眼里,这些其实还远远不够。

既然里希斯家拥有着全法国最大的香料、调味品、油的仓库,而且她父亲购买了股份的船只甚至能远航至南亚,她永远不需要担心缺少什么食材和调味品,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她要是不想着改善一下自己的饮食水准,就太说不过去了。

永远不要怀疑格雷诺耶的嗅觉有多灵敏,他能躺在屋顶上,就闻到远方森林的树枝上鸟儿刚刚诞下的鸟蛋的味道,一一分辨出随着风而来的各种花香。

葡萄干,橄榄,从正值青壮年的牛后腿上割下来的鲜牛肉,桂皮,花椒……格雷诺耶辨别着弥散在里希斯宅邸里只有他一个人才能闻到的味道。

正如他只要闻到过一种香水的味道,他就能复制出这种香水,虽然没有人教导过他厨艺,但是他只要闻过任何一种饭菜,他就能说出烹饪这道菜的过程中使用的所有调味料,连他们的先后顺序都能一字不错的说出来,不过是触类旁通罢了。

各种气味在格雷诺耶的鼻腔里交织汇合在一起。

……很少见。

这味道他从未闻到过,做法很新颖。

那应该是一种调味料,大豆做成的,咸的,但是这味道他以前的确没有闻到过。

他在里面捕捉着他想要的气味。任何一个新发现都让他那颗心猛烈地跳动一下,没有人能理解他对新气味的渴望。

里希斯家本身就是新兴资产阶级,不是什么正统贵族,再加上乔安本身也不是很看重所谓贵族规矩的人,她私底下一向是比较随便的。

当她让人把格雷诺耶叫过来的时候,她还在进餐。

乔安还指望着能从他手中学点技巧,就邀请他一起坐下来用餐。

格雷诺耶顺从地坐下来。

他如同一个好奇地孩子般看着眼前的一个小碟子,里面盛有一种暗色的液体。

乔安说:“这是从亚洲运送过来的酱油,有兴趣尝试一下吗?”

嗯……这真的只是一碟酱油而已。

她的话语唤回了格雷诺耶的思绪,他尝试着组织自己的言语,这可以说是他在离开阿尔努菲香水作坊后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用他那因为很少说话而有些干涩的嗓音说:“很感谢里希斯小姐您能邀请我来此做客,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做些什么,除了熬制调配香水我一无所知。”

那么巧了,除了你熬制调配香水的技艺,她也什么都不需要。()

157|156.香水

格拉斯镇其实并没有多大,这几日里,里希斯家发生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小镇――一个原本在香水作坊里,干着最低贱、最繁琐沉重的工作的杂工,居然凭借着他的花言巧语,以他那拙劣可鄙的香水技艺,一跃成为里希斯小姐的座上宾。

多少香水作坊里的男人们,为此恨得咬牙切齿。

有人来到里希斯家大门前,抚胸高叹:“美丽又善良的里希斯小姐啊,求您低下尊贵的头颅,仔细聆听我们的声音,不要被那个卑贱的杂役蒙骗,古老又神秘的香水工艺,怎么可能被一个区区杂工掌握?”

乔安在听到这些传闻后,向身旁的女仆询问:“我看起来很像一个胸大无脑的傻子吗?”难道在这些人眼里,她就只有一张脸好看,被人耍得团团转才是常态?

格雷诺耶仿佛对这些外界的谣言闻所未闻,来到里希斯家的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气味的天堂。

他接近了他梦寐以求的女孩,她容许他生活在这座到处都盈满了属于她的气味的房子里。那种清新的、芳香的的又醉人的气息,只要能让他彻底拥有它,即使这香味突然化作一瓶□□,他也能毫不犹豫的拿过来喝下去。

在格雷诺耶眼里,乔安就仿佛一个气息的宝库。

乔安既然在凭着一己之力逐渐改掉里希斯家的卫生作风,那她就不介意自己再多做点什么。

托她这一世父亲的福,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消耗各种食材、香辛料,来为改善里希斯家伙食的美食大业发光发热,贡献出一份力量。

做出来的饭,那叫一个中西结合。不过不管怎样,好吃就行。

这些从未闻到过的、新鲜的、刺激的香味,格雷诺耶一个个尝试着辨别,在这个气味的天堂里,他如同了一个喝醉了酒的旅人,疲懒地躺在他人赐予的安息之处,一动也不想动。

然而每当他升起这个念头时,他又猛地惊醒。

脑海中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闪过,他有着远比不上里希斯小姐漂亮的容颜,即使是她身上的味道,也是远比不上里希斯小姐迷人的,更不用提那些衣着首饰这类东西。

真奇怪呀,既然如此,他怎么会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他在纷杂的气味的包围下,陷入了梦想。

在梦中他再次闻到了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身影身上的气味,他顺着塞纳河不停的行走着,继而开始奔跑,他追逐着那股气味,穿过了马雷巷。

然后,那个女孩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眼里。

破旧的木屋外边,摆放着一张同样破旧的桌子,女孩侧对着他,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刀子,熟练又灵巧的处理着一个又一个李子,汁水顺着她的手指滑下她的手腕,蜡烛将她的背影拉好长好长。

那一瞬间,格雷诺耶什么都想起来了。他知道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了,他已经把有关她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少女”这个美丽又神秘的概念,少女身上的香味比酒水还要醉人、比牛奶还要甜蜜、比花瓣还要芬芳。

梦中的他,一步步走上前,就如同他第一次遇见这少女时一样。

他的手扼在她的脖子上,他想留住这第一次闻到的气味,依然如同他第一次遇见这少女时想的那样。他的手指慢慢收紧,像是唯恐这股味道一不小心就从他手心里飞走一样。

这些都是无用的,甚至是起了反作用。

少女的身体渐渐冷了,气味也渐渐消散了。

逐渐消散的味道,让格雷诺耶呆愣当场。再一次重复着旧时记忆的格雷诺耶,几乎崩溃地跪倒在地上,他徒劳的挽留着少女身上的香味,又像是挽留着什么直到如今他都没有弄懂的事情。

从梦中醒来的格雷诺耶,轻嗅着弥散在空气中属于乔安的味道。

这个发誓不再做香味的追随者,而要做香味的创造者的小子,那颗决定要调配出远比李子女孩身上的气味还要芬芳、还要完美、还要持久的香水的心,变得更加坚定又冷硬了。

他似是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夜梦中,他在挽留着少女身上的香味的时候,同时疯狂挽留的另一种东西,那是独属于他的、又是每个人都有的、堪称这世界上最美好、最神秘又最伟大的存在。可是他把它忘记了,再一次的。

……

乔安很满意从阿尔努菲香水作坊要来的这个年轻人,她接触过的香水师也不少了,但还没有哪一个人能让她如同面对格雷诺耶时那样情不自禁的想要发出赞叹。

格雷诺耶的身上有着其他香水师身上所没有的东西,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敢于从一切事物中采集气味的胆力……他身上的种种集合起来,乔安更喜欢称之为灵气或者是天赋。

他有一双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双手。

不过乔安更看重的是他那能用最粗糙、最简陋的手段,将最不可能用来当做原料的事物制作成一瓶香水的能力。她需要从他身上学习的,正是这一点。

心满意足的乔安,在阿尔努菲香水作坊里下了数比大订单,以此作为带走他们一个伙计的补偿。自阿尔努菲夫人的丈夫去世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一大笔香水订单了,仅是这一笔生意就抵得上她这几年前前后后忙活挣来的钱。

与此同时,她心底又有些后悔,早知道格雷诺耶那小子这么讨里希斯小姐的喜欢,她当初要是在私底下跟格雷诺耶额外提点条件该多好。

话说回里希斯家,比起乔安对格雷诺耶的欣赏,安托万?里希斯对格雷诺耶的态度称得上是恶劣了。

当然,像他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绅士,当然不会如他眼中的下等人那样,用不堪入耳的话语、暴力粗鲁的行动来对待格雷诺耶。

看在他最爱的萝拉的份上,他不会把这个下等人赶出里希斯家。他只会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他,然后无视他,淡定的吩咐家中的管家执事,不要让格雷诺耶单独与小姐相处。

他见过太多因为有着一技之长,就滋生不该有的妄想的家伙了。或许格雷诺耶也是其中的一个,又或许不是,不过对于安托万来说,他对他们只有同一个态度。

不仅是格雷诺耶,还有如今格拉斯镇上,那些眼见着这个穷小子进入里希斯家,就心思浮动起来的男士们。

开玩笑,真当他安托万?里希斯是死的吗?

他身为格拉斯镇的第二参议,这个名头听起来似乎没有“第一参议”响亮,但是要知道,他头上除了只有市长才能兼任的那个所谓的第一参议,在格拉斯镇可就没有其他人能管制住他了。况且,即使是那位市长先生,也无法完全的辖制他。

他要想对那些不怀好意的年轻人做什么,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在如今这个娱乐方式极度匮乏的年代,有关格雷诺耶的事情,足够成为生活在格拉斯小镇上的人们好几个月的谈资了。

然而这一天早上,另一个事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格拉斯镇,取代了格雷诺耶在人们谈资中的话题度。

这天早上,一位赶到格拉斯镇采购香料的外地商人,在格拉斯镇外的花田里发现一具女尸。尸体不着寸缕,就连头发都被剔得干干净净。尸体的皮肤像是经过特殊处理,呈现出一种特殊的质感。

没有人会认为这是自杀。

这起谋杀案有如落入水中的一颗石子,成功打破了格拉斯镇的安宁。

那些处于社会下层的普通人们或许还以为是哪个手段残忍的好色之徒犯下的这桩恶行,但是他们有所不知的是,凶手扒掉了死者的衣服,死者身上却没有任何被性/侵的痕迹。

这就有些诡异了。

细数格拉斯镇的历史,虽说人命案子没多少,但总的来说,还是有那么几件的,不过像这桩谋杀案一样诡异、无法用常理推理的案件,众人还是头一次遇到。

以至于格拉斯镇的第一参议、第二参议、教堂的主教、议会代表等诸多有身份的人,都不得不去了一趟发现女尸的现场。也许他们纯粹是为了凑热闹,也许他们是想从中发现点什么,又也许他们是想以身作则,督促办案人员快点查清案件的真相缉拿到真凶,大家纷纷走马观花般来看了一下。

安托万?里希斯或许是这些人里面最忧心忡忡的了。

谁都知道他有一个女儿,一个足以成为整个格拉斯男人的梦中情人的女儿。

这样一位富有魅力、吸引力的小姐,要是能吸引来凶手的注意,好像也不是那么稀奇的事情。

这件传遍了格拉斯镇的凶杀案,即使乔安身边的女仆为了不让自家小姐忧心费力隐瞒,最终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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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安托万?里希斯眼里,还是家里的女仆、侍从心目中,他们的萝拉小姐的形象一直是温柔、高洁又文雅的。

里希斯小姐她不会因为道路中央有衣着肮脏的乞丐挡路而大声呵斥对方,也不会吩咐男仆粗鲁的将对方驱赶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也从不因为路过的野猫野狗惊扰了拉载着车厢的马匹,就命令仆从把它们逮起来将它们杀死。她更不会在那些家世相貌都不如她的小姐、女士面前,肆意打量嘲笑她们。

这样一位既不骄纵,也不蛮横的小姐,如今的格拉斯可不多了。

当那些与她年龄相似的上等人家的小姐们频繁举办茶话会,喜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别人家的*琐事时,她很少主动参与进去,几乎从不和其他人一同议论这些他人的是非。

连这些日常生活的小事都不爱耳闻的里希斯小姐,想必也不会喜欢听到别人跟她讨论这场凶杀案。

女仆埃布尔心想,这么诡异又残忍的凶杀案,善良的小姐要是听了她该多么惊恐与伤心啊。

埃布尔看管好了里希斯家的仆人,不让他们在小姐面前谈论这件事情。

乔安哪里知道自己在安托万?里希斯与女仆、侍从们心目中的形象。

特别是关于她不爱和同龄的贵族小姐们一起聊八卦这一点上,她实在是有话要解释。

她与她们虽然生理年龄一样,但心理年龄怎么可能同龄。她们谈论的某些话题,她很难兴致勃勃的参与进去。

很多时候,她在一旁围观她们聊天,有时候不禁产生一种看到两个小学生在争执“你的辣条还是我买的,你居然更喜欢她!”的感觉。

当她们讨论家世相当的男性,开始烦恼自己的父母会选择哪一家的绅士与自己订婚时,乔安更是很难发出感同身受的感慨。

幸运的是,没有人会觉得她的态度太过怪异。在她们眼里,无论是哪个女性,如果同时拥有着萝拉?里希斯的面容以及家世,那么即使什么都不做,即使她既不会诵读《圣经》,也不曾拥有绅士眼中一个淑女应有的美德,她依然能在婚姻中立于不败之地。

这位令人羡慕又嫉妒的里希斯小姐,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旁观着、等候着,那些追求她的男性们,花样百出的讨她欢心就好。然后懒洋洋的选择一个她最喜欢,并且能够为里希斯家带来最大利益的男性就好。

这些事情先不讨论,话说当乔安得知花田女尸案时,她可以说是格拉斯镇最后一批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了。

当她知道这起凶杀案时,她居然产生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这一次穿越来到的事情,是如此的和平与安宁,又出生在格拉斯镇这个香水圣地,除去那令人头疼的卫生问题,她的生活氛围简直安详高雅到不像话。

这个世界里没有层出不穷的非正常案件,人人智商在线没有神逻辑,没有非人类的神奇生物,没有超自然的神秘力量……这像话吗?

格拉斯镇外花田里的女尸凶杀案一发生,乔安就感受到了一种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这么久过去,这是终于迎来正菜了?

乔安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感到意外。

安托万?里希斯先生当然无法理解乔安这种“世界虐她千百遍,她待世界如初恋”的心理。他不厌其烦地叮嘱乔安,近几日要是出门的话,一定要多带几位仆从,不要自己孤身一人离开家。要是出去,也一定要在日落之前回家,不要贪玩,不要轻信他人的话语。

乔安顺从的答应了下来。事实上,她最近也没有外出的心思。

安托万?里希斯自从知道自家女儿对调配香水产生了兴趣,就专门命人在里希斯宅里整理出了一个空房间,让乔安可以充分的把自己兴趣化为实践。

她最近一直都在忙着从格雷诺耶学习各种制作香水的技巧,一旦牵扯到学习方面的事情,她的态度一贯是郑重且无比认真的。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格雷诺耶的状态有点不对。

倒不是说他在教导她制作时开始不上心了,香水来说是不容亵渎的存在,他永远也不可能在这上面敷衍了事,这种状态上的不对,更对是出于乔安的直觉,或者该说是“第六感”。

好吧,也许是格雷诺耶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开始谈恋爱了呢?

格雷诺耶爱极了安托万?里希斯为乔安置办的香水调配室,你能从中找到最传统的工具,也能看到如今整个格拉斯镇上最先进的设备,那一排排型号不同、齐全无比的胶头滴管,是他当初在德?拉塔亚德?埃斯皮纳斯侯爵那里都不曾见过的。

――他那被一位高贵的侯爵大人当做贵宾尽心宽带的经历,说出去大概也没人相信吧,要知道,在格拉斯镇众人的眼里,这个好运气得到里希斯小姐欣赏的家伙,前不久只不过是个浑身肮脏的,连件完整、干净的衣服都没有的穷小子呢。

一个出色的香水师,他必须要拥有一个嗅觉灵敏的鼻子。

乔安在与格雷诺耶的相处中,发现了一个优点奇怪的事情――格雷诺耶身上没有人的气味。

纯属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在骂他没有人味。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味道,也就是俗称的“体味”,这与人们的主观意志无关,完全是由人的内分泌等生理活动决定的。只不过有的人体味格外重些,即使隔着衣服,甚至两人没有亲密挨靠在一起仍然能闻到这股闻到。而有的人体味就轻些,只有当他们大量出汗以及长时间不清洁自身身体时,才能闻到些许味道。

然而,格雷诺耶他就是没有体味。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格雷诺耶如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法国人一样,几乎不存在各人清洁意识,但是他身上就是不存在任何气味。

乔安心想,或许他是那种体味特别淡特别淡的那种人?虽然她很想好好辨别一下他到底是天生体味浅淡,还是真的没有体味,但是她毕竟做不出把脑袋埋到他身上大嗅特嗅的举动。

最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

里希斯家的仆人或许在内心深处潜藏着些许傲慢,但他们在待人接物时,从不会因此让人察觉到怠慢失礼之处。再加上,乔安都有告诫身边的女仆,对待家里来的客人,不论对方是何等身份,都不慢待他们。

但是,乔安却发现,她身边的仆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忽视着格雷诺耶。

一开始时,她还以为是安托万?里希斯吩咐的,但仔细一想,只要格雷诺耶出现在家里,她父亲恨不得安排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盯着这个小子,别让他有时间与她独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下一个相反的命令让人刻意忽略他呢?

里希斯家的仆从从不主动理睬格雷诺耶,瞧都不瞧他一眼,就好像是没发现他这个人一样从他身旁路过。

没错,就像是格雷诺耶的身影虽然被人看在了眼里,视网膜上形成了神经冲动,但脑海中却依然没意识到这里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似的。

有一次,乔安目睹到一个男仆不小心与格雷诺耶撞到一起,男仆几乎是用一种茫然、惊恐又费解的眼神看着格雷诺耶,好似是经过刚才那一撞,才发现这里有一个名为格雷诺耶的人一样。男仆就这样看了他好几秒钟,然后才说:“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小姐那里吗?”

不仅是这个男仆,有的时候,乔安在香水调配室里与格雷诺耶一起制作香水时,不过是一个转身,一旦看不到格雷诺耶的身影,她都会恍惚产生房间里除了她以及女仆,就再没有其他人的错觉。即使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格雷诺耶的确呆在房间里,不曾离开过半步。

明明她能听到格雷诺耶来回走动时鞋面碰击地面造成的脚步声,从胸腔、鼻翼中传来的呼吸声,胳膊抬举间衣料发出的摩擦声,水晶瓶、胶头滴管放于桌面发出的清脆撞击声……但他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这种感觉是极为怪诞、诡异又可怕的。

因为她从他的身上闻不到那种属于人的味道。

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她感受不到她身后有属于人的气息。()

159|香水

格雷诺耶会呼吸,会眨眼,需要吃放,需要排泄,需要休息,他会开心,会生气,他的心脏会跳动,他的面孔会因为室内的温度过高而微微泛红……他除了身上没有“人的味道”这一点,任何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言行举止他都有,看起来与常人没什么不同的。

然而在此之前,乔安从没有察觉到如果一个人要是没有体味,与常人比起来,他带给旁人的感觉会有什么不同。

这种感觉真的实在是太怪异了。

有一次,乔安在格雷诺耶调配香水时,做了一次小小的实验。

格雷诺耶背对着她,站在香水台前,正专心致志的用手中的胶头滴管往水晶瓶里滴加精油。

乔安尝试着闭上眼睛,她让自己的大脑忘却之前由双眼看到的景象,让自己的双耳忽略周围传来的声音,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站在房间角落里那两个女仆,然而格雷诺耶的存在感却像是被人用一把无形的利刃从这世间割裂出去似的,同他那让人根本闻不到体味一样,根本让人感知不到。

这不科学。

从正常世界转入凶杀案世界,再到现在玄幻世界,最近的事情,跟脱了缰的马似的,她都有点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

格拉斯镇又死人了。

死者是由一个吉普赛人发现的。

格拉斯这个香水圣地周围有着无数花田,每当春夏秋三季,整个格拉斯镇都仿佛被笼罩在一片花海中,行商、诗人、画家的到来为这个香水乡镇染上了一抹浓厚的艺术色彩。然而,随着这具女尸的发现,格拉斯镇上无形中洋溢着的那浪漫、缠绵、唯美等气息的文艺色彩,仿佛都随之陡然灰暗了下来。

死者是一个女性,同先前发现的那具女尸一样。

她有着丰腴的身材,曲线玲珑,介于稚嫩到成熟之间的年龄。她的皮肤泛着如蜂蜜一样的光泽,那是一种鲜活的、仿佛带着一把钩子摄取人视线的肤色。

但是,她如之前的少女一样,头皮上干干净净的,她们都失去了自己的头发,而她们的衣服如她们的头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愤的警察局长把之前报警的吉普赛人抓了起来,不是都说吉普赛人有用头发做枕芯的传统吗――至于是真是假又有谁在乎?啊哈,一定这些贫穷又不劳而获的家伙们,为了这些漂亮姑娘的衣服和头发,才对他们痛下杀手的。

于是那个报警的吉普赛小伙子,就这么被抓了起来。吉普赛人祈求带他来到格拉斯的那个行商帮一帮他,他以前从没来过格拉斯,来到的这几天也一直和他的行商老爷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那位行商先生算了一下自己把他从警局里带出来要交的赎金,以及日后要付给吉普赛人的薪水之后,就果断的放弃了吉普赛人。

虽然“凶手”已经被抓住了,但是这接连发生的两起凶杀案为格拉斯带来的影响却远远没有消退。在这之前,即使太阳下山后,格拉斯镇的广场上,依然燃着篝火,普通人家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跳舞、歌唱,艺术家门拿着曼陀铃弹奏着欢快的曲子,不知哪户人家的小女儿伴着曲调哼唱出迷人的小调,声音比风铃还要清脆,比黄鹂还要婉转。

然而现在,男男女女们刚聚在一起,就不断地有人被家中人找到,劝说着回到家中,一个小时没到,广场上的人居然少了整整一半。

白日里,人们不停地祈祷着,那个可恶的吉普赛人快点被执行绞刑。或许直到他下地狱的那天,格拉斯的人们才能彻底放下心。

连续两件作案手法相同的案件发生,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这让一心沉醉于香水制作、置身事外的乔安,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去主动了解它了。

她好歹是经历过《生化危机》以及一些吸血鬼世界的人了,她也可以拿腔作调的来一句“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她想着,要是真有什么难以避免的危险――比如说疫病、非人类生物又或是有组织的杀人集团,依照她过往的习惯,还是把它们扼杀在发展的源头为好。否则等危险扩散开来,恐怕即使是生活经验丰富如她,都无法再享受安稳的生活了。

她换下了这个时代的女性的日常装束,没办法,她是想到案发现场看一看的,穿着那些长及脚面、缀着蕾丝的裙子到外面的花田里走一圈的话,回来裙子下沿能裹成一团泥,蕾丝也会被枝叶勾得狼狈凌乱,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专门去出糗的呢。

她换了一身这个时代的男装,说实话,这个时代的男士着装,放到二十一世纪,多半会引起一大堆男士集体嫌弃太“娘”了。

你能想象吗?这个时代的男士,他们的鞋子都带高跟的。

而在二十一世纪,高跟鞋几乎成为女性的专属了。在起源上,有说是路易十四身高太矮于是爱穿高跟,上行下效,继而引发潮流;有说是当时环境太差,遍地是垃圾与粪便,于是人们纷纷穿上高跟鞋,以防弄脏衣服。来到这个世界后,乔安根据自己听到的那些人们对路易十四的调侃,以及自己亲眼目睹的巴黎环境之差,她觉得这两个说法都毫无槽点,哪个都是满分答案。

不仅会穿高跟靴子,还会戴羽毛的大帽子,只是不如女士羽毛帽子纤巧轻灵罢了。那带着蕾丝带的白衬衫,与后世风衣有点相似的长外套,它居然还是略带收腰的。

哎,这一身衣服,女性完全也可以穿嘛。

乔安心里是这样想的,不过她已经预感到会受到女仆埃布尔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念叨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女仆埃布尔居然没对她这一身男性化的装扮进行任何谴责。

唯一看出她的疑惑、能解释她的疑惑的只有格雷诺耶,但他已经习惯作为一个哑巴,一个沉默的卑微者存在,他什么都不会说。

他笃定着没有人会责怪她,正如没有人会不爱她,不,或许该说,他们爱的其实不过是她身上的香味。然而愚蠢、迟钝的他们,永远也理解不了这股气息的美妙,他们的鼻子除了用来**再无他用。

随着她的成长,这股气味也将趋向完美。这股气味将不仅仅使人迷恋、使人爱戴,它将统治所有感知到它的人,人们在她/它面前将放弃一切底线、一切自尊,被束缚、被制服。()

160|香水

<香水>第160章

格雷诺耶陶醉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发现的宝藏中,独占欲史无前例的膨胀。

他在格拉斯镇外有一个秘密基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简陋中又有几分破败的小屋,隶属于他的前任雇主阿尔努菲夫人。

那个贪婪的小妇人在得知他在里希斯家混得不错后,就又悄无声息的找上了他。

在乔安的影响下,里希斯家的下人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相比的话,那是绝对可以称得上非常讲究卫生的。他们为格雷诺耶提供了朴素干净的衣物,虽不华丽,但比之前他那一身脏兮兮又破旧不堪的衣物要好上太多了。

阿尔努菲夫人看着洗干净身体,换上完好的衣物的格雷诺耶,几乎有些忍不住这个总是埋头干活,如叼食垃圾的狗一样只呆在作坊后院的杂工了。

她试探着提出自己的请求,既然如今的里希斯小姐很看重格雷诺耶,那么如果格雷诺耶能时不时的替她在里希斯小姐面前说上几句好话,为她再带来几笔香水生意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一心决定把自己的躯体与灵魂奉献于香水的年轻人,其实根本不在乎阿尔努菲夫人所说的一切。

他心不在焉地思考着香水的配方,嘴里下意识地应和着什么。

于是,当阿尔努菲夫人离开后,格雷诺耶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小屋当做临时的报偿。

随后,阿尔努菲夫人为这间小屋里添置了炼制香水的工具方便格雷诺耶使用,虽然这些设备都是作坊里淘汰下来的了,但是格雷诺耶不在意。不仅没有不满,格雷诺耶甚至是欣喜若狂的。

这么一个私密的、完全属于他的香水小屋,正是他现在需要的。无论是用来居住,还时用来干些别的什么事情。

虽然乔安不介意让格雷诺耶住在里希斯家,但是安托万?里希斯并不喜欢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又身份卑微的人就此住在里希斯家,他让管家在外面为格雷诺耶租赁了一所住房。

这个在外人看来简洁大方的居所,在格雷诺耶心目中毫无价值。他想要的是蒸馏锅!熬脂炉!冷凝器!上帝啊,一个不能制作香水、研究香料、熬制香脂的处所,与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幸好,他现在有了阿尔努菲夫人提供的这个秘密居所。

他的手型是美的,却粗糙带疤,这双手是极为有力的。他拿起一瓶精油,要提炼这看似不起眼的只有拇指粗细的一瓶精油,它所需要的花瓣,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然而他就这么把这一整瓶精油倒在了一锅香脂里。

他用手挖出一大团香脂,像是抹奶油、或是融化的蜡烛似的,把香脂涂抹在他身下的某个事物上,那光滑富有弹性的触感,那隐隐浮现的圆润曲线,都被他一一用混合了精油的奇异香脂抹过。

当香脂冷去下来,他又一点点的把香脂从被涂抹物上刮下来,小心翼翼地盛放保存起来。他像是捧着被神赐福过的圣物似的,把它收好了。

他带着心满意足的情绪,离开了自己的小屋。

……

乔安穿着一身这个时代的男装――说是男装,其实是在她的意见下经过裁缝修改后的改良版,前往格拉斯镇方向女尸的花田。

穿着高跟长筒靴,一身收腰长外套的她,显得比平时穿着长裙的她,要身姿修长、飒爽多了。

人们如过往中那样,看着这位坐在马车里的里希斯小姐,目送着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渐渐离去,仿佛自己的整颗心都随之远去,踏上一段新的旅程。

她与众不同的打扮,吸引了男士们的注意力,年长者们隐晦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有大胆的年轻人热情地追逐在马车后,在追不上时,挫败地停下脚步。

女士们再一次的为她那副看起来简直毫无瑕疵的面孔而哀叹,又忍不住地好奇起她那看起来有些新奇的打扮。

乔安大概还想不到,她一时兴起,穿了一次改良版的男装,居然会引领起了一次格拉斯镇的服装潮流。

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善的破案流程,女尸在被发现后,也没有什么保护案发现场的概念。比如说,刚发现第一具尸体时,警察局长命人把女尸打捞上来,女尸的家人把尸体领回家去,匆匆的就把她埋了,也没有再进行细致的伤口对比、尸体检查。

所幸,第二具女尸的发现时间就在前天下午,乔安希望现场还能留下什么痕迹。

然而在她到第一具尸体与第二具尸体的发现现场都去了一趟后,虽然现场早就被破坏得乱七八糟了,但还是能看出点隐约的线索,再加上安托万?里希斯一直都有参与这两次的案件,她从父亲口中也听到了一些事情,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两具女尸的发现现场,都不是案发现场,她们都不过是被人抛尸于此处。

跟在她身边的女仆,催促着她快点回家,不要在这里久留。

没能再看出些什么的乔安,也就顺从的听从了她的意见。

她坐在马车上,入目是一片如云般的花朵,多么安宁又美丽的地方,怎么就总是有人能狠得下心,去破坏这片来之不易的美好呢?

她一路观赏着周围的风景,辨认着见到的一株株植物。她猜格雷诺耶最近一定来过这附近,她那天从他背上拿下一片叶子,这一路上,她可是见了不少长着这种叶子的同种植物了。她父亲为他租赁的住处在镇内,格雷诺耶没事来镇外做什么?

乔安闲极无聊的想道,难不成他真是谈恋爱了?对方是一个住在镇外的姑娘?

当她回到里希斯宅后,她先是沐浴了一下,现在里希斯家的下人对自家小姐这个爱好已经完全习惯了,据说如今格拉斯镇上不少人家的小姐都开始模仿着泡花瓣浴。

乔安当初不过是随口一说,谁能想象得到格拉斯镇的人视她为时尚标杆,真向她学习开了。

她那个时候是拿着卢梭当的挡箭牌,她恍惚觉得自己往卢梭先生头上扣了好大一黑锅,不知道后世的名人语录上,真出现类似于“泡花瓣浴是人间的我们回归自然、贴近上帝的唯一阶梯”这种风格的句子该怎么办,卢梭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吧。

之前乔安出去的时候,香水调配室里还在蒸馏着花液,她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快好了。

毫无意外的,格雷诺耶已经早早来到了这里。

她每一次在里希斯宅里见到他,他不是正在香水调配室里研究香水,就是在前往香水调配室的路上。

她礼貌性地问了声好:“日安,格雷诺耶。”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鞋底上,这个从来不在乎自己外形如何的年轻人,他的鞋跟上糊着一块脏兮兮的泥土,泥土上还粘着草叶。

格雷诺耶一贯的不修边幅,往常的时候,她对他也没有什么格外注意的。

格拉斯镇能成就今天的地位,与当地的独特土质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乔安以前没有特意观察过,自然也没在意,然而今天不同,她今天刚从格拉斯镇外回来,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格雷诺耶鞋上糊的土是从格拉斯镇外粘上的。

不知道为什么,乔安突然联想起了格雷诺耶的不同之处,她心道:像他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如果他要是真想做点什么,其实挺容易的。

就这么一瞬间……

乔安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161 香水

第160章

格雷诺耶陶醉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发现的宝藏中,独占欲史无前例的膨胀。

他在格拉斯镇外有一个秘密基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简陋中又有几分破败的小屋,隶属于他的前任雇主阿尔努菲夫人。

那个贪婪的小妇人在得知他在里希斯家混得不错后,就又悄无声息的找上了他。

在乔安的影响下,里希斯家的下人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相比的话,那是绝对可以称得上非常讲究卫生的。他们为格雷诺耶提供了朴素干净的衣物,虽不华丽,但比之前他那一身脏兮兮又破旧不堪的衣物要好上太多了。

阿尔努菲夫人看着洗干净身体,换上完好的衣物的格雷诺耶,几乎有些忍不住这个总是埋头干活,如叼食垃圾的狗一样只呆在作坊后院的杂工了。

她试探着提出自己的请求,既然如今的里希斯小姐很看重格雷诺耶,那么如果格雷诺耶能时不时的替她在里希斯小姐面前说上几句好话,为她再带来几笔香水生意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一心决定把自己的躯体与灵魂奉献于香水的年轻人,其实根本不在乎阿尔努菲夫人所说的一切。

他心不在焉地思考着香水的配方,嘴里下意识地应和着什么。

于是,当阿尔努菲夫人离开后,格雷诺耶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小屋当做临时的报偿。

随后,阿尔努菲夫人为这间小屋里添置了炼制香水的工具方便格雷诺耶使用,虽然这些设备都是作坊里淘汰下来的了,但是格雷诺耶不在意。不仅没有不满,格雷诺耶甚至是欣喜若狂的。

这么一个私密的、完全属于他的香水小屋,正是他现在需要的。无论是用来居住,还时用来干些别的什么事情。

虽然乔安不介意让格雷诺耶住在里希斯家,但是安托万·里希斯并不喜欢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又身份卑微的人就此住在里希斯家,他让管家在外面为格雷诺耶租赁了一所住房。

这个在外人看来简洁大方的居所,在格雷诺耶心目中毫无价值。他想要的是蒸馏锅!熬脂炉!冷凝器!上帝啊,一个不能制作香水、研究香料、熬制香脂的处所,与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幸好,他现在有了阿尔努菲夫人提供的这个秘密居所。

他的手型是美的,却粗糙带疤,这双手是极为有力的。他拿起一瓶精油,要提炼这看似不起眼的只有拇指粗细的一瓶精油,它所需要的花瓣,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然而他就这么把这一整瓶精油倒在了一锅香脂里。

他用手挖出一大团香脂,像是抹奶油、或是融化的蜡烛似的,把香脂涂抹在他身下的某个事物上,那光滑富有弹性的触感,那隐隐浮现的圆润曲线,都被他一一用混合了精油的奇异香脂抹过。

当香脂冷去下来,他又一点点的把香脂从被涂抹物上刮下来,小心翼翼地盛放保存起来。他像是捧着被神赐福过的圣物似的,把它收好了。

他带着心满意足的情绪,离开了自己的小屋。

……

乔安穿着一身这个时代的男装——说是男装,其实是在她的意见下经过裁缝修改后的改良版,前往格拉斯镇方向女尸的花田。

穿着高跟长筒靴,一身收腰长外套的她,显得比平时穿着长裙的她,要身姿修长、飒爽多了。

人们如过往中那样,看着这位坐在马车里的里希斯小姐,目送着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渐渐离去,仿佛自己的整颗心都随之远去,踏上一段新的旅程。

她与众不同的打扮,吸引了男士们的注意力,年长者们隐晦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有大胆的年轻人热情地追逐在马车后,在追不上时,挫败地停下脚步。

女士们再一次的为她那副看起来简直毫无瑕疵的面孔而哀叹,又忍不住地好奇起她那看起来有些新奇的打扮。

乔安大概还想不到,她一时兴起,穿了一次改良版的男装,居然会引领起了一次格拉斯镇的服装潮流。

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善的破案流程,女尸在被发现后,也没有什么保护案发现场的概念。比如说,刚发现第一具尸体时,警察局长命人把女尸打捞上来,女尸的家人把尸体领回家去,匆匆的就把她埋了,也没有再进行细致的伤口对比、尸体检查。

所幸,第二具女尸的发现时间就在前天下午,乔安希望现场还能留下什么痕迹。

然而在她到第一具尸体与第二具尸体的发现现场都去了一趟后,虽然现场早就被破坏得乱七八糟了,但还是能看出点隐约的线索,再加上安托万·里希斯一直都有参与这两次的案件,她从父亲口中也听到了一些事情,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两具女尸的发现现场,都不是案发现场,她们都不过是被人抛尸于此处。

跟在她身边的女仆,催促着她快点回家,不要在这里久留。

没能再看出些什么的乔安,也就顺从的听从了她的意见。

她坐在马车上,入目是一片如云般的花朵,多么安宁又美丽的地方,怎么就总是有人能狠得下心,去破坏这片来之不易的美好呢?

她一路观赏着周围的风景,辨认着见到的一株株植物。她猜格雷诺耶最近一定来过这附近,她那天从他背上拿下一片叶子,这一路上,她可是见了不少长着这种叶子的同种植物了。她父亲为他租赁的住处在镇内,格雷诺耶没事来镇外做什么?

乔安闲极无聊的想道,难不成他真是谈恋爱了?对方是一个住在镇外的姑娘?

当她回到里希斯宅后,她先是沐浴了一下,现在里希斯家的下人对自家小姐这个爱好已经完全习惯了,据说如今格拉斯镇上不少人家的小姐都开始模仿着泡花瓣浴。

乔安当初不过是随口一说,谁能想象得到格拉斯镇的人视她为时尚标杆,真向她学习开了。

她那个时候是拿着卢梭当的挡箭牌,她恍惚觉得自己往卢梭先生头上扣了好大一黑锅,不知道后世的名人语录上,真出现类似于“泡花瓣浴是人间的我们回归自然、贴近上帝的唯一阶梯”这种风格的句子该怎么办,卢梭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吧。

之前乔安出去的时候,香水调配室里还在蒸馏着花液,她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快好了。

毫无意外的,格雷诺耶已经早早来到了这里。

她每一次在里希斯宅里见到他,他不是正在香水调配室里研究香水,就是在前往香水调配室的路上。

她礼貌性地问了声好:“日安,格雷诺耶。”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鞋底上,这个从来不在乎自己外形如何的年轻人,他的鞋跟上糊着一块脏兮兮的泥土,泥土上还粘着草叶。

格雷诺耶一贯的不修边幅,往常的时候,她对他也没有什么格外注意的。

格拉斯镇能成就今天的地位,与当地的独特土质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乔安以前没有特意观察过,自然也没在意,然而今天不同,她今天刚从格拉斯镇外回来,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格雷诺耶鞋上糊的土是从格拉斯镇外粘上的。

不知道为什么,乔安突然联想起了格雷诺耶的不同之处,她心道:像他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如果他要是真想做点什么,其实挺容易的。

就这么一瞬间……

乔安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162 风流才子㈠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雨停后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天特有的湿冷。。

丫鬟念夏正坐在外间的窗户旁边绣着帕子当她听到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起床声时就连忙放下绣活走向了里间。

念夏问:“二姐儿今日醒得晚了些可是身体上有些不舒服?”别看这只是件小事,但是自家小姐身有心疾,很多事情就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

乔安说:“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昨夜的雨声实在太大,被吵醒好几次雨停了后就有些贪睡。”

她随口解释了一句。

念夏见小姐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还好,不像是犯了心疾的样子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事实上乔安早就醒了,一睁开眼就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做工精致雕花床上,感受着身上的丝绸软被,四周的环境全然陌生再加上脑海中那些若隐若现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哪还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躺在床上梳理完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后这才装作刚醒来的模样起身。

身体原主人姓卫,在家中排“照”字辈,后缀一个“婉”字为名。自幼患有心疾,乔安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正是原主昨夜突发心疾过世的缘故。

据说她的母亲怀她时曾有异梦,在梦中有珍兽为其拉车,车身插有巨旗上绘五彩云霓,忽而风起,高腾于空。卫照婉之父为应临书院院长,他从自家夫人口中得知此事后,当即吟了一句古诗“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然后笑着对夫人说:“好极,这胎要是个女孩的话,我已为她想好名字了,就用婉字吧。”

于是,这就是她名字的由来了。

这段往事乔安回忆过后,就把它当做一件趣事先搁置到一边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身体原主人有一个未婚夫,嗯,没错,未婚夫。

乔安有点无奈,所以说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穿越到这种非武侠世界背景的古代世界,尤其是这种颇有讲究规矩的大户人家,身上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且用了人家的身体,行事总要有几分顾忌,平添了麻烦。

她那个未婚夫是她父亲的一个学生,他父母早亡,住在书院里的日子比在自家里的日子还多,他也算是卫院长看着长大的了。其人学习勤勉,只是资质有限,卫院长私下里曾说,他这个学生考举人那是绝对没话说,但是要想当进士,就要看机缘了。

乔安为自家便宜父亲的这句“资质有限”默默无语了一下。

卫照婉囿于后宅见识有限,又对自家父亲敬爱有加,自然是父亲说什么就信什么,她哪懂得“资质有限”这个评价意味着什么。想想儒林外史中描写范进中举的那一篇,当个举人都能活生生的高兴疯了,举人的含金量如何可想而知。

又说考进士要看机缘,也就是说他也不是没希望当进士的。再直白点来说,卫父其实就是想说这就是个有可能上榜的进士苗子!

只能说卫父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说话真是委婉。

在卫院长看来,他这个学生心思纯朴,怕是日后难以混迹官场,反而有可能与他这个当先生的一样扬名于杏坛。

他知道这个学生对自家女儿心有爱慕,他思来想去,觉得把照婉交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照婉有心疾,要是真当个官家夫人反而不美,倒不如夫唱妇随教书育人,没那么多云波诡谲、勾心斗角的官场事,于是也就做主为两人定了亲。

卫院长一颗慈父心盘算得好,但是谁能想到真正的卫照婉突发心疾,一命呜呼然后换了乔安来呢。

至于她那位未婚夫目前不在书院里,而是进京赶考去了。

乔安心道这样也好,省得她在拿定主意前与他打交道了。

用完早饭,她依着前身的习惯,去见一见卫夫人。

卫夫人一见她就亲亲热热的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问:“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雨,睡得安稳吗?”

乔安听明白她这是在问她有没有犯心疾。

当然有了。不过事情真相实在无法开口,只好撒了个谎回了话。

即使是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是麻烦得很,平日各种药养着,都要各种小心,而放到各种医疗条件远不如后世的古代,那就更不用说了。心脏病只是一个笼统的名称,究竟是心脏上哪里出了问题,以及病情究竟是轻是重,这时的大夫是说不准的。

原本原主已经有一年多没犯心疾了,家里人都为之开心不已,谁都没能料到不过是一夜大雨,猛地一个惊雷把原主从梦中惊醒,她就突犯心疾,话都说不出来。外面雷声雨声风吹树梢声交织在一起,丫鬟察觉不到屋内发生的事情,于是人就这样没了。

她同母兄长卫照华也在卫夫人这里。

卫照华已是考取了举人的功名,本来这届会试也是能参加的,不过卫父让他先不急着考取进士,下届再去。

他长相随父,一双水墨长眉飞挑,像极了卫院长,不过他的性情却随母,端的是温文尔雅。此时身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书生衫,却依然显得如松似玉。

兄妹二人陪着卫夫人说话,不过更多的是卫夫人与卫照华说,乔安听。卫照婉因身体缘故生**静,属于嘴上不说心里明白的那种人,乔安这样子正好与卫照婉以往的举止没什么区别。

卫夫人关心了一下卫照华的功课。

卫照华先说完了自己,之后难免提及了一下自己的友人以及书院中这次参考的学子,然后话题又到了一个叫做张道青的学子身上。

这个名唤张道青的学子不是别人,正是身体原主为乔安留下来的那个未婚夫。

卫照华温和地说:“张师兄在书院时诗才不显,没想到去了京城反而大放光彩,只可惜我没能陪同左右,一览京城才子的风华。”

卫夫人说:“你张师兄这是终于开窍了。”

卫照华说:“也是张师兄勤有所报。之前父亲还感慨,张师兄写经义时,明明能将文章写得花团锦簇,怎么到了作诗时,反而束手束脚了。现下好了,张师兄的诗在京城被人争相传颂,想来父亲终于挑不出张师兄的毛病了。”

他说完,眼含笑意地看了乔安一眼。

卫夫人笑了笑,没说话。岳父看女婿总是忍不住要挑剔一些的。

眼看着话题要被抛到自己身上,乔安说:“父亲挑不出张师兄的毛病,就要转过头来挑兄长你的纰漏了,小妹就提前心疼一下兄长好了。”

卫照华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以父亲那讲起课来只恨不得六亲不认的架势,他未来的日子有的熬了。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他拿出一沓诗稿,说:“这是外人抄传出来的张师兄的诗稿,张师兄的名声如今已是从京城传到了应临书院。想来过不了几日,他的诗整个书院里都要争相诵读了。”

乔安拿过诗稿,还没来得及细细翻看,在看到第一页上的那首诗时,她的面色上就忍不住露出些许古怪。

卫照华说:“有些话在外面我不敢说,非是我忍不住为自家书院里的人自夸,但是平心而论在我眼里,张师兄仅凭着这几首诗词就足以名垂青史了!”

一直跟在乔安身边的丫鬟念夏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卫家是书香之家,家里的仆婢中也有不少人识字。小姐开蒙时,念夏跟在身边听了几节课,一些事情她都懂。名垂青史是什么感念?这是多少文人墨客的毕生追求,然而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真正名垂青史才有几人!

少爷对那位张书生的评价居然如此高。念夏看向夫人,夫人竟然也没有驳斥他的言论。

卫夫人说:“这话倒也不假,要是有时间,你该好好向你张师兄请教请教。”

乔安默不作声的又翻了一页稿纸,只见第二张稿纸上写着: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紫禁城。”

卫照华微微摇头:“不是儿子不自信,对常人来说,写诗讲究的是佳句难得,一旦福灵心至,一句能令万古传。而对于那等仙圣之才,好章佳句信手拈来,近乎天生之能,已不是想学就能学来的了。”

他回忆起张师兄的诗句,微微阖目,口中轻吟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乔安:“”

见鬼的名垂青史、仙圣之才!

完了,李白和杜甫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跟小天使说的是要写大唐双龙传的,不过我现在仍没补完原著,不好意思,不得不延后再写大唐双龙传了

暂时没特别想写的世界,就写了一个原创世界,希望大家能喜欢

ps:感谢小天使们投炸弹喂养作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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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风流才子㈡

乔安对这位兄长的印象全是自卫照婉遗留下来的记忆中得来的。。

身体原主对卫照华这位兄长的各个方面都极为推崇。其他方面乔安初来乍到了解不多又怕记忆中的印象因亲人之故过于美化暂且不予评论但在眼光方面,乔安认为那是绝对值得称道。

听听他对张道青的评价,那真是分毫都没有说错。

一首诗圣杜甫的春夜喜雨一首诗仙李白的将进酒,这能不是“仙圣之才”吗?要是连这两位大佬都无法青史留名李白什么情绪先不说身为李白迷弟的杜甫估计得立即气炸。

卫照华见自家小妹正爱不释手地翻看着诗稿,就说:“阿婉据说父亲那里还有几首张师兄的新诗,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就去找父亲一并要过来。”

不,不想看她一点也不想看。

她对唐诗宋词三百首已经很熟悉了,目前还没有重温一遍的意思而且看对方这抄起诗来荤腥不忌的架势,说不定她那个未婚夫连元曲以及明清时期的诗词都不会放过。

乔安说:“还是先让父亲品个够再说吧,要是他还没品味尽兴,你我哪怕是把诗稿借一刻钟来誊抄一下我看都无异于虎口夺食。”

卫夫人被她这个形容逗笑了,说:“让你父亲听见了这话,他就要从假老虎变成真老虎了。”

乔安翻了翻这剩下的诗稿每一首都是那么的熟悉,她算是明白她这位未婚夫的诗名是如何来的了。

如无意外的话,现在这位诗名大扬的张道青,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在应临书院长大的张道青了。原来的张道青心思简单,为人朴实,但现在的他,谁能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心性?

乔安的视线落在这叠诗稿上,这一共才几首诗,但仅这几首诗里已是抄了李白抄杜甫,抄了李贺抄王勃,全然不考虑文风的差异,等着时间长了,写的诗多了,早晚会有人觉得违和。这全无顾忌的行事风格,实在让人无法放下心来。

一想到她与这位张大才子之间的关系,她只能按捺下看戏的心情,开始思忖起了对策。虽然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以直接翘家而走,但这也就相当于把原主的家人都弃之不顾,要是不小心给卫家惹上麻烦就不妙了。

这次会试,张道青以外书院里另有三人与他一同进京赶考。

乔安知道这里面有卫照华的好友,两人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与其她一个人在心底没有边际的杂乱思考,还不如直接向兄长询问张道青在京城里的一些事情。

“不知兄长还有没有关于张师兄的消息?”

卫照华知道自家小妹与张师兄自幼相伴长大,感情甚笃,关心对方也是应有之理,不过他委实对张师兄在京城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他说:“张师兄到了京城后生了一场病,病愈后据说与人发生了点小口角,然后不知怎的就与几位同窗分开居住了。”

乔安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怕露馅呢。

她听着卫照华以及卫夫人对她那位未婚夫的溢美之词,只当是过耳清风,左耳进右耳出的同时,自动在脑海中把赞美的对象转换到了李白、杜甫等人身上。

如此一来,她竟然还能淡定从容的时不时附和上一两句。“真乃好诗。”“诗中颇有神仙意境。”嗯,没毛病。

三人就这样聊了一会儿,乔安就向卫夫人提出了辞别。卫母、卫兄知道她因为身有心疾,精力比不得寻常人,在她离开前嘱咐了几句要好好休息,然后就让念夏端着一盆水果,跟着她回去了。

乔安想要回到自己房间的确有着精力不济的缘故,她觉察着身上似是还有点供血不足的迹象,在回到闺房后,她直接闭目小睡了一会儿。

她无奈地想,要是这个时候有一管改良版的病毒就好了,直接给自己用上一针,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乔安会医术不假,但在纯古代世界背景的情况下,她的医学水准远不如在现代时表现得令人惊艳。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不管如何,她都要把医术重新拾起来了。

否则真是连揍人都揍不爽啊。

应临书院处的雨只下了一夜就停了,京城的雨却一连下了两三日。

金凤楼的一间闺房里,一只雪白的胳膊从纱帐里探出来,圆润的指甲上染着浓淡适宜的丹蔻,一截皓白的腕子撑着床榻,里面的人曼声问:“张郎君,雨该是停了吧?我昨夜忘了把花盆从窗外小台收回来,快帮我看看我的海棠花还在不在。”帐子里的人柔声催促着。

正在束发的青年男子闻言轻笑了一声,他戴好白玉冠,徐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木窗,将窗外的那盆海棠花小心地捧了进来。

“你方才问的话让我想起了一首词。”

他念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这边话音刚落,床上那白嫩的手臂抬了起来,腕上佩戴着的那对镯顺着小臂向下滑落,双镯相击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帐内人那削葱般的手指把帐子撩起来束好,一位有着芙蓉面的佳人就这样露了出来,其人正是金凤楼里最有名的女校书徐小莲。

徐小莲见张道青因为自己的一句吩咐,转眼就有了灵感做出一首新诗,禁不住眼中秋波荡漾。她问:“郎君可否将这首词赠与我?”

张道青矜持地点了下头,然后道:“徐娘子都开口了,在下又岂有不应之理?”

张道青放好海棠花,又来到了窗前,双手负在身后,眸色深沉。

徐小莲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容,她想要说什么,却注意到张道青似是在想着事情,便贴心的没有开口说话。

张道青捏了一下眉心。

此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应临书院里的卫照华对他的诗有多么推崇,他也根本不在乎这一点。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知道写诗为他带来的名望,其实并没有多少让他兴奋多少,他心底自有一份无法对外人说的担忧。

张道青留给他的记忆模模糊糊,残破不堪,不用猜也知道这次参加会试的结果必然要糟。然而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到应临书院,让如何他甘心?

卫院长对他颇为偏爱,他总要拿出实力来回应这份对待。即使他不是原本的张道青,但也不想让卫院长对他失望。

张道青在一开始是心怀迷茫的,他在这个时代能做些什么呢?

他在这个身体上醒来的第一天,就被同窗讥笑因为不善作诗,所以故意装病不去文会。闻言,他不禁心底悲悯,这群井底之蛙,不过是一群酸儒聚在一起,假借文会之名“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们的那些好诗词在看他来无异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这群人哪见识过真正名传千古的佳句?

他当即冷笑一声,道:“想来这位兄台是对会试十拿九稳了,那愚弟就等着仁兄放榜那日作出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等佳诗了!”

这话看似只是略有讥讽,实则颇为辛辣。先不说进士功名何等难得,你不一定能通过会试,即便通过了会试,你能做出孟郊那样的好诗吗?人家大名鼎鼎的“诗囚”都没这么嘚瑟,以善作诗沾沾自喜,你骄傲什么?当然,这话中的重点还是会试,如今会试在即,诗词与科举无益,善作诗又如何!

却没想到对方当时听到这话非但没恼,反而愣住了。对方惊愕地看他,就这么呆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在嘴里念了什么,似在不停的捉摸,仔细听竟是他刚才念的那首登科后。

此人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是一点脾气也没发的走了。

张道青感到莫名其妙,却没想到第二日,他竟突然名声大噪,起因正是那首登科后。

他心觉事有不妥,就把身体原主仅存的那点记忆翻来覆去的回忆了一遍,然后惊愕地发现,这个时代,居然不存在诗囚孟郊留下的痕迹!不只是孟郊,他记忆中的那些有着仙、圣、鬼、狂、奴、豪、佛、魔等尊称的杰出诗才都不存在!

他当即冷汗淋漓,幸亏此时的京城依然是长安,否则他之前那首诗就要露馅了。可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生出一股野望。

一种微妙怪异的难言之感攀附在他的胸中,慢慢充盈了整个心房。

他隐隐的感觉到,他的机会来了。

从那一日、那一刻起,张道青就再清楚不过的明白了,他摆脱一生庸碌,扬名天下的契机来了!

徐小莲从衣架上拿过张道青的腰带,走到他身后。

张道青配合着张开了手臂,任由徐小莲为他系腰带。

“郎君,这几日就在金凤楼歇下吧,后院里有几处安静的宅院,正适合郎君这样的人居住。”

张道青:“会试在即,留在这里终归不好,徐娘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徐小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说:“我知张郎君身怀大才,进士功名不过探囊取物。”

张道青虽然没有觍颜承认下来,却也没有否认,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张道青。他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徐小莲,不知她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徐小莲:“郎君高中之时,勿忘了金凤楼还有一名唤小莲的女子。”

她垂下双目,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说:“无论如何,我都等着你。”

这样的剖心之语,张道青又非那等铁石心肠之人,心中自然有所触动。他在心底感慨道,你我二人缘分未到啊。若他真是那个原本心思单纯的张道青,或许此时已经心中一热做出种种承诺了,不过他毕竟不是。

他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用茶杯压住。

“徐娘子一片心意我无以回报,只能出此下策了,还望徐校书勿怪。徐校书这般清透的女子,我此身难忘。”

这话说的倒也颇为真心实意。

既然想要扬名,就少不得与人结交。身为一个人,参加一些文会是最方便的,原身是货真价实的举人,但他自己却不是,未避免在文会上露怯,这些文会可以去,但是决不能常去,可是这样一来就难免少了许多机缘。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妓院里这些身不由己的女子身上。这些高档青楼楚馆里的女校书们,与那些下等妓院里的妓女暗娼不同,她们精通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不在话下,来往人物皆不凡,就连不少达官贵人都是她们的裙下之臣,多少风流才子因这些女校书一夕成名,韵事传遍天下。

张道青心中感激徐小莲,他的诗名能传得如此之盛,不得不说也托了她的福。只望她有了这张银票,能够赎身走人,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徐小莲听他口中的称呼已从徐娘子变成徐校书,她的心口一痛。勉强扬起笑容,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面的相处中。

张道青穿好衣物后对徐小莲抚慰了几句,然后就离去了。

徐小莲看着张道青那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身的背影,突然回想起了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赠给他的白头吟。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幸运,能得到张郎君的心。

她忍不住把“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念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有个地方不得不改动了一下,伪更了一下

话说我一个基友看了我这一卷,对我说她看过一个帖子,里面有读者说:有一篇文,男主在李清照面前吟了一首她还没作的诗,李清照大为赞赏,然后直接卷包袱嫁给了男主

我: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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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风流才子㈢

当初张道青在与同窗发生口角之后就干脆借着这个原由独自搬出去居住了。全本.

身体原主留宿的客栈称得上是物美价廉,不过如今突然搬出去住,想要再找个这样的地方无异于异想天开。毕竟近期京城中的学子越来越多价格低廉的住宿之地越来越少再加上不论哪朝哪代,身为一国之都的京城里都物价不菲,他带来的那点钱就有些不够看了。

张道青对这点心里清楚不过他本就是有意避开相熟人群,代价高点也能接受,于是直接一狠心花费了高昂的银钱租赁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仅是这一月的租赁费用,就花费了他所带银两的一半,然后就算这样这个院子依然不归他一人租住而是他与房东共住。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等会试的那一日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幸运的是他因孟郊的一首登科后领先众学子一步扬名。他趁热打铁又作出几首新诗巩固了一下自身的名声。

随着他后来所作的这几首诗渐渐的被人知晓,一时间他在京城中竟颇有声名鹊起之势。

如此仅是他人慕名求诗时的润笔费就够他吃用了。

张道清从金凤楼那里出来坐在轿子上回到了他在京城租住的小院门前。

他随手扔下一把铜板,然后推门走进了院子。

寡居在兄长家的朱氏勉强算是半个房东,她正在东屋里绣花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就从窗子里伸头一看,见是张道清,就放下了手里的绣帕,脸上带着一丝亲昵的走出了房门。

张道清见朱氏迎了上来,眼里不禁浮起,当自己回家时,能够有人真心来迎接,如何能不让人心生暖意呢?更难得可贵的是对方与自己非亲非故,能得到这番对待就更加难得可贵了。之前萦在心底的压抑与愁绪都似是在这股暖意的笼罩下烟消云散。只是想起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场意外,又如一盆凉水浇下。

与清水出芙蓉似的徐小莲不同,朱氏有着桃花般的艳貌,她身段丰腴,身具小妇人特有的成熟风情。只不过张道清深知,别看她长得娇艳,本性却颇为清纯,与见惯风月的徐小莲截然不同。

朱氏天生一对含媚眼,她妖妖娆娆地看着张道清,眼底的神色却清澈见底。她问:“张郎君回来了?”

话一出口,又觉得这话有点像是那苦等丈夫归家的妻子才会说的话,心底忍不住产生羞意。却又想着,两人都已发生肌肤之亲了,虽是阴差阳错之故,但也有底气说出这种话了。

张道清没有为她驻足停留,他径自向着那个简陋之极的书房走去,顺口问:“怎么,莫非你等了我一夜?”

两人擦肩而过时,朱氏闻着他身上逸散到空气中的脂粉香,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时候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道清没能听到回话,就回头看了一下她。

见朱氏红着眼圈怔愣在院子中间,他沉吟了一下。

穿越而来的这段时间,逼得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跳跃式的进步。他不过在心里过了一圈,就明白了朱氏这是怎么了。

他没有更多的解释,而是不冷不热地直接道:“我昨晚在金凤楼徐小莲那里歇下了,以后要是到了亥时还没回来,估计当晚就不会回来了。”

朱氏没想到他居然直言自己在金凤楼那里歇下了,可是她终究不是张道清的什么人,先前问出那句话来已是鼓足了勇气,实则她没资格在这方面说三道四。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说:“郎君如今会试在即,还是还是”

张道清见她说不下去了,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不过是利益交换,不得不进行的逢场作戏罢了。她也是个可怜人,临走前我给了她点财物,希望她不要继续自误下去。这样说也许你不信,在我看来,她算得上是那腌臜地里难得的性情中人。”说着说着,已不知是在说给朱氏听还是他自己听,“她所求的我都明白,只是像她这样的身份要想有个好归宿太难了,毕竟她身份哪有良家子来的宜家宜室。”

张道清心知自己必然要辜负徐小莲的情谊了,他知道原身还有一个未婚妻在,目前他还不想得罪原身的恩师卫院长。至于这朱氏,只是他在得到第一笔润笔费时,放浪形骸酩酊大醉下的一个意外。既然是个意外,就一直保持意外下去好了。他不是那种清心寡欲的苦修士、纯洁无暇的道德标兵,为了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过得更好,再坚持那些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代烙印的道德底线,他觉得未免有些可笑了,然而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牵扯上感情就麻烦了。

朱氏一时间竟弄不清张道清是在怜悯徐小莲,还是在厌嫌对方的身份,夸赞自己这种良家子才更宜家宜。她心中既喜又悲。

见朱氏听进去了他的话,张道清心中微松。

想起徐小莲,再看看眼前的朱氏,张道清心里冷硬至极,想他在二十一世纪时,接触到的女性不说各个才华横溢,但好歹都是十好几年的书读下来,天文地理都能谈论一下的人,到了这里,左一个,又一个寡妇,他或许会同情怜悯她们,但是,说句实话,他不认为他们彼此相配。

他身负另一个世界里中华上下无数年间,数不清的文人墨客留下来的千古佳作,张道清再清楚不过的知道,他的前途,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远大。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世终将由他独领风骚。

这是他张道清的时代!

乔安那个未婚夫在另一边满怀豪情,她在这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为调理好这副身体而做准备。

这具身体先天带有心疾,要想根治太过困难,所以暂且放下这点不提。然而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问题急需解决

或许正是由于身带心疾,卫照婉平日鲜少出门活动,即使是外出到寺庙里上香,卫父卫母也出于种种担忧而让她安心在家静养。凡事过犹不及,这样虽然避免了因剧烈活动对身体造成的负担,但是身体长期缺乏锻炼导致的后果也很明显,四肢乏力,肠胃功能降低,这些单个拎出来看似没什么值的注意的,却又不约而同的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小毛病”就不一而足了。

乔安会医术,虽说放到古代颇有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但是这更多是她用惯后世高科技产品的个人感觉罢了。平心而论,以她这一世又一世或有意识或无意间积累下来的医学知识,她在当世也称得上是不世名医了,治疗这些“小毛病”是绝对够资格的。

然而现在有个无法忽视的问题,那就是身体原主任对医术一窍不通。

好吧,考验她演技的时刻到了。

于是,在卫家人眼里,乔安近来开始对医术感兴趣了。

卫父对这一点没有什么异议,照婉她身子骨弱,要是她自己会医术,对她也有好处。至于那等“医者不自医”的俗话,他自有一番理解,会医术的人往往比常人更懂得保养自己的身体,在这种精心调理下要是还能生病,那自然是来势汹汹的重疾了,重症难治本就是天下常态,治不好又有什么奇怪的,要是对此硬说什么“医者不自医”实有牵强附会之嫌。

其实这事是被卫父的一个妾室捅出来的,这位姨娘姓章,章姨娘曾也是书香人家出身,只是**岁时家境败落了,待十五岁及笈了,这才由当年还在世的老太太做主纳了进来。

章姨娘毕竟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家里出事时她已是记事了,一朝浮华尽散,那些有关功名利禄的报复俱付灰烬,她满心的茫然与苦楚无处可诉。旧日的亲朋好友避之不及,家世、嫁妆都成为笑谈。她仅剩的唯有昔日家族未倾颓时,她所接受的那些教导。她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仅剩的那根救命稻草一样,把它们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行走坐卧无一敢触犯规矩,违背礼节。这终究是唯一可彰显她出身的东西了,如果连这点都不到,那她和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还有什么区别?

因此在得知卫照婉开始“不务正业”后,她心中叹息,杏坛家的小姐学什么医卜之术,平白自降了身份,所以她就把此事告诉了卫父。

哪曾想卫父居然对此不以为忤,反而笑道:“如此也好,改天我搜罗几本好医书给照婉送去。”不仅如此,他还在考虑把游清观里的那位华湘真人请过来,让她教导一下照婉。

章姨娘只觉得自己一腔好意尽付流水,她习惯性的以温和的神情掩去了内心的苦涩。

而卫母知道此事后,则有些担忧学医一事会让乔安心神劳累,于是把她叫到跟前来细细叮嘱一番这才作罢。

乔安知道卫父给她找了一位懂医术的女冠来指点她,她原以为那位华湘真人少说也有四五十岁,然而在见到真人后,这才发现对方怕是才二十岁开外,好一个螓首蛾眉,修眉联娟,眸似清霜,身若拂柳的出尘女道。

乔安给这位好似月上仙娥般的华湘真人敬了一杯茶,然而却没等到对方端起茶杯。

她看向对方,只见这位华湘真人正定定地注视她。

游清观与应临书院同在一镇,彼此来往颇多。想当初这位卫家小姐和那位张举人订亲时,就是找游清观合的八字。别人许是不知道那位名动京城与应临的张举人的那诗中所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暗指谁,但是华湘真人是知道的。

乔安:“真人?”

华湘真人闻言眼神微起波澜,随即敛目收神,藏起眼中涟漪,细指从素色的衣袖中探出接过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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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风流才子㈣第一更

第一更

坦白来说乔安是真没想到卫父会直接为她请来一个女师父来教导她医术她一开始只是想着自己找点医书看看,随便有个理由能拿来当借口,以便解释自己脑海内那些医术知识来源于何方就好了。。

不要说她对此太过轻慢看看人家张道清她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抄诗词歌赋抄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毫不遮掩,她为了治点自身上的小毛病,还能想得到掩饰一下她自认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依卫父的举动来看她表现的何止是不错根本是超水平发挥了。

卫父一心为乔安的心疾着想请来教导她医术的华湘真人自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有真才实学在身的医才。

乔安对此深感认同,这位华湘真人的确是一位对医术有着真知灼见的人才。

这世间大多数人往往不会讨厌与有才学的人相处乔安也不例外。

只是她莫名觉得这位华湘真人对她的态度淡淡颇有几分不冷不热、难以亲近的意味。

莫非是对方认为她动机不纯?

虽说她是为了遮掩自己那一身说不出来由的知识,才摆出了一副忽然对医术感兴趣的架势。不过她这行为其实也算不得多突然想象一下这副羸弱的身体,身体原主人平日行事多受限制终日无事可做之下,渐渐的对医术感兴趣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自身身体上的问题,这个逻辑完全是说得通的。纰漏不该是出在这方面上。

再者

固然她基于自身的经历,对医术并不算陌生但也正是因为这番不断轮回的体验,她深知知识的可贵性,而这一点对于一个还未遭受过信息大爆炸洗礼的时代尤为明显。

也因此,她对每一个承担着传道受业解惑职责的人士,都抱有一份发自内心的尊敬。

思来想去,乔安觉得问题的根由应该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人有百态,有人天性热情,有人天性冷漠,没人规定为人师者就必须要与徒弟欢欢喜喜的闹做一团,更没人规定为人师者就必须要整日里慈眉善目的对徒弟掏心掏肺。华湘真人对他展露出来的疏离,或许只是因为她性格如此、生性不爱与他人发展出过分密切的关系也说不定。

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没有师徒缘?

不管如何,她只管在礼节上毫无疏漏的对待这位华湘真人,做足在外人看来她该做的事情就好。

因为乔安这副身体带有心疾,卫父不放心她随着华湘真人到游清观住下,于是在拜师后,华湘真人就一直留在了卫家。

卫母一见这位有着寒宫月女的清冷娇柔的华湘真人,就知她惯来是被道童伺候服侍着长大的,因此就派去了几个丫头小厮供她使唤。华湘真人在来到卫家时虽然已带上了两个小道童,但这两个小家伙年龄着实不大,派不上什么用场,因此也就没有拒绝卫母的好意。

话再说回张道清,许是因着他们两人的关系,总有小丫鬟在得到新诗文后,就高高兴兴地跑到乔安面前,说:“小姐小姐,张公子又作新诗了!”

这位卫家当家人的弟子,卫家未来的姑爷,如今名声传至朝野市井,对此与有荣焉的卫家哪会少了他的诗文。甚至有一些刚在京城传出,还没在应临传开的诗文,都能在卫家找到。

乔安自从得知张道清“借诗”以扬名的那一刻起,就对这一天的到来毫不意外。

华湘真人身边的那两个小道童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她身边跟的时间久了,对她的喜好很是了然。

乔安从两个小道童口中得知真人闲居在游清观时,终日清修,素来喜爱医术,除此之外最爱的就是品评诗文了。于是每当小丫鬟给她捎来新诗,都被她转手交给华湘真人的小道童了。

当两个小道童得了几首最近名声愈盛的张才子的新诗文后,就连忙跑到华湘真人面前献宝了。

此时刚刚日下西山,华湘真人的眉宇间比起白日里的冷淡,又多了几分不视于外人的柔和,她捏着那一张张写有诗文的纸笺,借着残阳夕照的光线细细品味着这上面的一字一句。

良久,她默默无言地闭上了眼睛。

“真人,可是有事烦恼?”小道童问道。

华湘真人捏着诗笺的手微微用力,曼声道:“无事。”

却说这一日,乔安正在陪卫母说话,当然,一如既往的,是卫母在说话,她主要负责听,偶尔被卫母询问时则轻颔首应答一声,以示自己有在一直倾听。

卫母问:“这几日心疾有再发作吗?”这个问题都快成为卫母的日常任务了,谁让原身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主动问一问,卫母心底不踏实。

乔安说:“母亲放心,最近是真没有再犯心疾。”

卫母上下打量了一下照婉,笑着说:“这次我信你,这气色比起往日好了许多。”

然后她转过头叮嘱了一下手下的大丫鬟,说:“华湘真人是有真本事的,你们谁也别怠慢了她。”

其实这倒是与华湘真人关系不大,主要是乔安不再像原主那样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能有十一时辰闷在屋里的成果。

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适量的活动一下,并不需要多么跑跑跳跳,哪怕只是每日多在后花园里散步一会儿,也比原主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或是双手交叠在小腹躺在床上“静养”上一整天要好。

乔安却没有反驳卫母的话,而是顺着说了一句:“真人她自然是有真本事在身的。”完美的演绎一个尊师重道的女弟子。

此世之人都以白为美,比中国古代更甚,富家子弟出门必有仆役打伞,各种药物涂身,对阳光避如猛虎,卫照婉也不例外,她很少走出闺房,不仅仅是因为体弱,也有一部分是源于此。

乔安大致计算过,卫照婉每日的光照时间,很可能是没有满足人体正常的紫外线照射需求的。然而适当的晒太阳其实有益于身体健康,比如能促进钙磷吸收,刺激骨髓造血什么的。紫外线照射不足带来的后果对常人来说还没什么,但对卫照婉这个本身就身体虚弱的人来说就变得明显极了。

乔安每日在花园里的散步,不仅是在单纯的活动身体,更是为了接触紫外线。这话不好对外人说,但是既然有华湘真人在,把一切功劳都堆在她身上总没错。

卫母说:“看得出来,你与真人她处的不错,如此我和你父也就放心了。”

卫母对乔安说了一下家事,然后突然想起一事,道:“我听你屋内的丫鬟说,你最近停掉了自己房内的熏香供养,这是为何?要是香味不喜欢,就让我跟我说一声。正好前些日子铺子里刚来了些新货,你还没见过呢。”

乔安说:“只是突然不喜欢熏香的香味罢了。”

卫母没这上面多深究,只是说了一句:“也好,你身上这般清清淡淡的,我闻着不错。”

其实乔安在一点点的改造原主的生活环境,没办法,原身的不良生活习惯实在太多了。其实这句话里不含任何责怪之情,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事实。这些不良生活习惯的产生,也并非出于自我放纵,更多的是源自时代的局限性与知识的匮乏性。

比如说,这副身体偶尔会轻微气喘,乔安一时不好判断这是心疾带来的并发症,还是单纯的另一个病证,不过不管是哪种,熏香这种会对呼吸道带来一定刺激性的东西,对她来说还是不用为妙。

从卫母那里离开后,乔安就到花园那里走了一会儿。

园子里有一株白玉兰树早早的开了花,花朵欺霜赛雪地压在枝头,静静地绽放在春风中。

她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一树的美景,临走前抬臂折了一枝姿态妙曼的玉兰,想着等会路径华湘真人的住处时可以赠给她。

乔安手持玉兰离开了花园,心中想着这算不算“聊赠一枝春”?。

在回去的路上,正巧碰上了华湘真人身边的小道童。

小道童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但已耳濡目染上了几分华湘真人的神采,没有一般孩童的活泼,神色更显清冷。

乔安把玉兰花交给了她。

先一步谢道:“就有劳道童转交给真人了。”

道童矜持地点了点头。

两人离得近,小道童竟没能从这位卫小姐身上闻到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常带有的熏香味。真人也是不爱用熏香的,哎,又一个跟真人学的。

正在房内读经的华湘真人见到自家道童捧着一支玉兰走进屋内,问道:“这是哪来的?”

道童回答:“是卫家小姐让我带给真人的。”

华湘真人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继续看自己的道经去了。

道童见真人她既没说把它留下,也没说把它扔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不过真人她既然没发话,那看来就是对它不怎么上心了,道童考虑了一下,就随意找了个花瓶,将玉兰插了进去没再理会它。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ps:感谢小天使们在我不更新的日子里依然投雷支撑,感谢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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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风流才子㈤第二更

京城

会试在即各路领头人举办诗会酒宴的次数日渐减少。。学子们身上的那种轻浮躁动之气也随着日渐流逝的时间逐渐,取而代之的金锁在眉头间的慎重或焦虑、压抑。

就连张道清都在这段时间没了作诗赴宴的兴致,日日夜夜闭门不出。

朱氏坐在自己闺房内她透过窗户望着院子另一端的那间厢房。书生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打在窗纸上,看得出来他正手捧书册苦读文章。

已经接连几日了,他除了日常吃饭、出恭对方连门槛都不往外迈一步。虽然用功是正事但她又怕对方太用功伤了身子。朱氏不知道别人家的学子是不是也勤恳至此她着实有些担心。

看来这几日里她该买点大骨或是买只老母鸡加点料子炖点汤给张郎君喝了,只希望张郎君别嫌她这个妇道人家多事就好。

只是还没等实施自己的小计划张道清就已经病倒了。

张道清往日的饭食一般都是由朱氏操持这一日的清晨,朱氏为张道清准备好早饭后就把盛放着饭食的盘碟碗筷放在了饭桌上,然后一个人端着她的那份早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一个寡妇为客居在家的男子洗手作羹汤已是于理不合要是再与之同席而食,一旦被人瞧见他们两人就谁也别想要名声了。

她在房间内一边做着绣活一边估摸着时辰,感觉这个时候张郎君应该吃完了,这才走出房门准备把张郎君用过的碗筷收拾一下。

结果那餐盘里的种种居然纹丝未动。

朱氏心里感觉奇怪,就来到张道清门外,问道:“张郎君,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吗?怎么一筷未动?”

房间内传来一阵布料的摩擦声,紧接着又是一道闷哼,像是有人想要从床榻上起来,却又支撑不住身子倒在了床上。

“郎君怎么了?”

屋内没有人回话。

“郎君出个声也好,让我心里安稳一下。”

“无事,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房间内传来一道过分喑哑的声音。

朱氏无法放心,她敲了下门,犹豫了一会儿,又道:“郎君生病了?严重吗?我我还是进去看看吧。我这就要进去了。”

她心中怀着羞意推开门,见张道清双目紧闭躺在床榻上,一手搭在额上,眉头紧蹙似是难受至极。

朱氏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问:“张郎君,你还好吗?”

张道清费力地抬眼看了一下朱氏,然后又像是累极似的闭上了双眼。

就算面貌妩媚心性却单纯至极的朱氏再怎么天真不知世事,这个时候也看得出不对劲来了,她慌得手足无措,然后道:“郎君再撑一会儿,我这就去找大夫!”

她又不是那等高门大户家里的妇人,急急忙忙去请来的大夫自然不是什么圣手名医。而寻常人家请得起的大夫里,虽说也有那等技艺高超之辈,但是等着人家看病的病人也多,朱氏这个时候哪敢在医馆外排队等上一两个时辰,生怕晚上一刻钟张郎君就会出事。

她只得就近到一个虽无多少盛名,但也无劣迹医馆里请来了一个大夫。

大夫提着药箱来到了朱家。

张道清伸出手任其诊脉。

他这脉象乱得很,大夫一时间倒不好下结论了。于是他又询问张道清这几日的饮食,朱氏将这几日用过的饭菜一一说了。大夫听后摇了摇头,不是食物的问题。

朱氏眼含泪水,说:“张郎君是进京赶考的学子,这段时日夜夜学到子时,大夫你说他是不是累着了,伤了元气?”

大夫摸着胡子,说:“倒是有这个可能。”这帮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身子,距离会试的日子越近,来找他看病的学子就越多,过度焦虑以致肚痛腹泻者有之,紧张欲呕者有之,更有日夜苦读之下,身体虚弱突患风寒的。

会试三年一次,这一耽搁就是三年。

张道清虚弱地说:“大夫,你说我在会试前能好起来吗?”

大夫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别想那么多,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

张道清像是不堪重负一样闭上了双眼。

大夫拿出纸笔给开了个药方,朱氏送走大夫,就赶去为张道清抓药了。

见房间里再没第二人,张道清睁开了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病弱无力。他伸手从腋下拿出两枚核桃,扔到了一边。

只恨原身留给他的记忆太过散碎,否则他也不至于为了维系名声、躲避会试出此下策。

没过多久,远在应临书院的卫父就收到了自家弟子的来信。

他下意识地拧起眉头,看起来严肃无比。

倒不是对弟子无法参加会试而不满,而是对张道清的身体状况满怀忧虑。

卫父弟子无数,像张道清这般状况的学子,在往届学子中也出过不少,他一见信中所说,就知对方是水土不服外加心中焦虑所致。

道清他刚赴京时就大病过一场,在那时自己这个为人师表就该多多警惕加以嘱咐的,然而他只想着道清为人稳重,而且在书院上有关事项他早就说过了,就没再多言,终究是疏忽大意了。

也罢,等上三年多积累一下学识,到时再参加会试也没什么不好的。

卫父一边心事重重的想着事情,一边磨着墨,半晌后,提起衣袖,挥笔写回信。

只望道清他勿要自责才好。

乔安正在房间内删减着一张药方,这个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念夏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姐儿,我说件事,你可千万别急。”

乔安放下手中的药方,示意她说下去。

念夏的眉间夹杂着担忧,:“那张公子的会试怕是考不成了。”

什么张公子?

乔安明白过来后,才问道:“这是为什么?”

念夏说:“听说张公子不知怎的染了病,病得厉害,老爷的意思是让他先回应临,三年后再考也不迟。”

先是与同窗发生争执独自搬出去居住,现在又来一出因病无法参加会试。

套路,全是套路。

他这还远在京城呢,她每日就都要重温一遍唐诗三百首,外加遭受张道清大名的荼毒,要是他回到了应临

乔安叹了一口气。

念夏当然不知道她家小姐在心里想什么,见小姐叹息,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张公子,心中有些懊恼自己该把张公子的病情说得轻一点的。她想再说点什么弥补一下,却见小姐向她摆了一下手,她只好退了下去。

华湘真人虽然住在卫家,但每隔七日,就会带着小道童回游清观住上三天,处理一下观内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事物,偶尔还会接待几位善男信女,然后才会回到卫府。

这一次,当华湘真人回游清观的时候,乔安决定跟对方同往。

若是让她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绣花绘画预备嫁妆,纵使以她那能够终日吃斋念经、苦修参道的毅力,她也是决计做不到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乔安的身体好了许多,只是这副身体的弟子到底是太差了,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一步步来。幸而游清观、卫府同在一镇,来往很是方便,这个时候倒是方便了乔安。

华湘真人没有阻止她这一行为,只是提醒了一句:“观内是清修之地,比不得家里安逸,你确定要跟我上山?”

乔安谢过了真人的好意,却没有打道回府的打算。

华湘真人没再说什么。

小道童的眼皮连抬都没抬,这样的人她见多啦。多少人家的姑娘,都羡慕她家真人这一身风华气度,便想着学习真人的一言一行。

据道观里的前辈说,真人刚扬名时,游清观的厢房曾经一度人满为患。不知有多少人家把自家女儿送至观里住上一段时日后再接回去,仿佛这样就能染上一身若仙子般飘然渺茫,若柳枝般清秀袅娜的气度。

尽管游清观香火鼎盛,衣食无缺,又有道童侍奉,但山上的生活到底是不如山下舒适,不少人住不了多久就回去了。

想来这卫家小姐,在山上住上三日,就知道个中滋味了。

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乔安和华湘真人各自乘着一辆马车,后面还有一辆拉着行李。三辆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驶过。

念夏依然跟在乔安身边,她给乔安倒了一杯茶,说:“二姐儿,喝点茶润润喉咙吧。”

乔安正要端起杯子,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也没感觉马车再次启程。

念夏撩起帘子,询问道:“这么突然停下不走了?”

车夫说:“巧了,对面也有一辆马车驶过来,这一时半会儿的,有些难错开位置,姑娘别急,再等等就好了。”

而对面那辆迎面驶来的马车里,端坐在车厢内的人也发出了同样的询问。

马夫解释了一下情况,又补充道:“对面有三辆马车,看来得由我们这边让路了。”

车厢内的人说:“无妨,我在这里下来就可以,你直接回去吧。”

马夫赔笑说:“多谢公子体谅了。”

张道清走下马车,整了下衣摆,心道,等到了卫院长面前,怕是要有是一场硬仗要打。正好,让他边走边思忖一下到时该面对卫院长,他该摆出怎样一副面貌态度来。

还未放下帘子的念夏看到张道清的相貌,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说道:“居然是张公子,张公子他从京城回来了!”

乔安:你要是没认出来,我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前往游清观再过几天闲适生活,你这一出声,那就是药丸的节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大家!

明天的更新估计会很晚,作者是夜猫子党,捂脸

167 风流才子㈥

念夏说话的时候张道清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免费.首发哦亲他显然听到了念夏的惊呼他顺着声音看过去,视线从念夏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她身后坐在马车里那个半遮半掩的身影上。

虽然看不真切但内心深处却是一阵悸动对方的身形容貌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就是他的未婚妻。

搞不清楚是原主遗留下来的情绪作祟,还是他因过去的那些散乱的记忆,对这位卫氏女突生好奇之心。

他走至乔安的马车旁向念夏问道:“请问姑娘可是卫家师妹在内?”

张道清因为父母早亡卫父既怜悯其境遇又爱惜其才学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直接住在卫家的。他同卫氏兄妹以及卫家的那些大丫鬟、管事都再脸熟不过。念夏听他居然客客气气地称呼自己为“姑娘”,往日可都是直呼其名的她只当张公子在同自己开玩笑便莞尔一笑:“张公子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这进了一趟京城的学子果然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说完,便侧过身子跟自家小姐说了说外面的情况。

念夏对张道清说的本是相熟人之间的笑闹之语,张道清听了却是心中一紧。

那边华湘真人问:“车怎么还不启程”

小道童回禀说:“对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瞧着像是卫家小姐的相识,在那儿聊起来了。”

另一个小道童正在给华湘真人沏茶闻言便说:“那你就去催一催好了。”

既然被华湘真人那边催促了,乔安这边当然借坡下驴,顺势启程。临走前,终于对张道清说了一句:“张师兄,那么改日再见了。”

这马上就要与记忆中的卫氏女搭上话了,却被小道童打断了。张道清微皱起眉头,但又不好发脾气,只得不以为意的一笑,看着三辆马车渐渐驶离。

乔安被念夏挡着,张道清看不清她的身形,念夏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家小姐刚才在说话时,手里正拿了把小刀在一心二用地削苹果,那常年缺少血色的手指按在乌黑的刀柄上,雪白的刀刃反射出来的光映进眼里,更显得眸色清清,万事不经心似的。

她也顾不得去想这小刀是哪来的,忙说:“哎呀,二姐儿,你怎么自己削苹果,伤着手了怎么办。”

念夏说话的功夫,乔安已经削出了一个小兔子,顺手塞进了念夏嘴里。

乔安想起刚才遇见的张道清。虽只是匆匆一见,但他已经与卫照婉留存下来的记忆有所不同了。以往的张道清在见到原身时,都是一副略有紧张又暗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的样子。

然而这些在这个张道清身上都找不到。

因为这并不是张道清。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都很聪明。

他知道什么事情是完完全全不能做的,而什么事情又是可以踩在危险线的边缘放胆尝试。

她见识不过许许多多类似他这样的人。

真正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们对此一清二楚,与常人一样避之不及。他们绝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抄家绝户的事情,更会在外人面前尽量展现出自己悲悯弱小、通情达理的一面。但是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却又都是建立在一步步践踏他人的劳动成果的基础上而来的。法律以上、道德之下的水平线内,成为他们自由徜徉的海洋。

就如同张道清,他做什么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情了吗?没有,仔细论起来一件事也没有。

他有做什么触犯法律的事情吗?很遗憾,虽然他窃取了他人的诗作,但是此世的律法却无法对他做出审判。

乃至因为被窃取人远在另一世界,且早已作古,他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的盗窃以及冒名顶替的行为又没有给对方造成实际损害,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更严重的是,这种逻辑不仅能说服他自己,更能说服一大批旁观者。从结果论上来说,他说的也的确都是事实。

这才是这种人的“高明”之处。

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么做的“好处”在哪里,但在潜意识里就已做出了选择。

乔安随着华湘真人来到游清观后,小道童为她安置好住处,就去服侍华湘真人了。

游清观虽然比不得那些传承已久的大观香火如流,但在应临地界,已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道观了。华湘真人有不少堆积的观内俗物要处理,每日只略略考较一下乔安的今日的学习情况,就放她回去了。

在卫家时,乔安或许还要收敛着点,到了山上,她的顾忌就少多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而对于念夏来说,小姐自幼以来,就没能出过几次远门,往常卫母带着家里小辈去寺庙、道观上香,小姐十次有九次是无法跟着去的。如今小姐身体大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打定主意要让小姐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玩得尽兴,多看一下以前没有机会看的东西。

乔安有种念夏把自己当做小孩子来哄的感觉了。

不过说真的,论玩的话,谁能比得上她自己呢?

她随手折了几根狗尾草,编了个蚂蚱放到了念夏手心中。

由于游清观香火鼎盛,又是附近少有的女观,观内素食、医术都为一绝,因此这里有不少或是为了修身养性,或是为了斋食,或是单纯的为了刷个“真人”的荣誉称号的女子客居在此。

那等锦缎轻纱长裙及地的闺阁女子装,穿上后并不太适合在建立于山上的游清观里活动。乔安见她们大都穿着一身道袍,她也就干脆入乡随俗了,这一身衣物比起层层叠叠环佩叮当的打扮要方便多了。

说是入乡随俗好像也不太对,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当道士了,大概只能算是回归老本行?

此世的道服以蓝、白两色为主调,乔安对此很满意。毕竟以她经历过的这么多世界,红、黄之色的道袍也是相当流行的,乃至于大绿色的道袍她也不是没见过。她是委实想象不出来,自己穿一身大红大绿的样子。

念夏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说:“没想到二姐儿穿这一身竟是出乎意料的合适。”

乔安没说话,她给念夏也换了一身衣物,然后就领着念夏走出了厢房,向着观内女道生活起居的地方走去。

念夏以为这是要去见华湘真人,乔安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只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句,当然不是。

迎面走来一游清观内的女冠。

观内女道都知道华湘真人在山下教习卫家小姐医术,但见过她的没几人。

这女道正巧在华湘真人那里见过乔安一面,不过当时乔安一身浅色襦裙,玉簪挽青丝,身上无一处不是经过念夏精心打扮过的。

如今换了一身衣饰,虽然客居在道观内的那些女居士也是同样的衣着,但那等闺秀行径搭配上一身道袍,见得次数多了,女道总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其中的别扭违和之处。而对方步态自然,没有养在深闺里的女子那刻意迈小步子形成的轻移缓挪,又见其行止从容,眼神澄净,显得再自然不过,不似厢房内的女居士。

只是这面容实在陌生得很,不过她也没多做他想,许是一个从其他道观而来目前正在游清观做客的女冠。她有事在身不便多聊,随意一礼就匆匆而过。

乔安面色如常的回了一礼,与之擦肩而过。

待那女道走远后,乔安侧头看了一眼念夏,宁静的眼里浮现出笑意,说:“跟我走,带你吃素斋去。”

早就听闻游清观的素食为一绝,然而游清观到底不是开饭馆的,也不单单是钱的问题,人家平日里自己吃都忙不过来呢,这些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地外人自然是先靠一边去吧。也就只有到特定的日子里,游清观才对外开放素斋,允许外人预定。

这招一出既保持了自身格调,又不至于得罪那些富贵人家,还玩了一把饥饿营销,但对于乔安来说,要想吃一顿这里的素斋,就只能投机取巧了。

身体原主倒是吃过一次,但这终归与自己亲口尝过还是不同的。

念夏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道:“等等这是要”这是要装作来挂单的道士混进人家的斋堂里吃饭吗?她下意识的屏气凝神。

然而这个时候乔安已经回过头,走出几米远了。

念夏咽了口唾沫,一咬牙,连忙跟了上去。

这几日乔安在游轻观过得舒心至极,华湘真人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除了偶尔指点一下医术,布置一下要掌握的内容外,两人基本没有交流。她根本不知道自家弟子正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道观里不停地搞事、搞事、搞事。

当三日期一至,华湘真人要带着乔安回卫家时,乔安还没觉得怎么样,念夏居然先感到了小小的失落。

卫府

三日前,张道清一回到应临就去卫府拜见了卫父。

卫父无意对他无法参加会试一事发表看法。卫父知道这个时候他这个学生其实才是最难受的那一人,只是年轻人逞强好面子,这才没有在外人之前显露出来。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多说些什么给他增添心里负担。

虽然张道清对卫父说,他如今身体已是大好,但卫父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大夫,为其好生诊了一次脉,听到大夫说他的确无事后,卫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会试三年一次,错过了这次下次再参见就是。

然而说是这样说,但是原本踌躇满志的去参加,却因为水土不服错失一次机会,换做谁都会在心里有所不甘。况且人一共有几个三年可以等呢?要是下一次落地没中呢?再参加一次,那就是十年过去了。

卫父对自家学生的品行很清楚,他怕张道清一个人回去后,一个想不开玩起头悬梁锥刺股来,那这身体底子可就彻底垮了。

他索性让张道清在卫家住上一段时间,由他亲自盯着。等着他心态调整得差不多了,再任他去留。

这一日,张道清刚从书院回来,见到卫府前停了几辆马车。

心中思索着,不知是哪家客人来访。

然后就见其中一辆马车上当先下来两个小道童,再之后,一位腰如约素、身姿袅袅、貌比姮娥的女冠下了马车,下车时她微微垂头,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脖颈。

华湘真人感到有人在看向自己,下意识地抬眼向对方看去。

张道清没有在这时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而是大大方方的向她颔首致意,然后说:“在下姓张名道清,暂无表字,乃是卫院长的学生,方才正欲进府却恰巧遇见了真人的车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多有冒犯还请勿怪。”

华湘真人听到他的名字,她那似蝶翼般的双睫颤了一下,说:“张公子说笑了,无碍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女主玩够了回家了,下一章文抄公要倒霉啦

明天继续掉落女配这边的更新。

反派那边最近也会更新的,小天使们莫急

ps:感谢每一个投雷的小天使,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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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风流才子㈦

乔安回到卫府后, 得知张道清被卫父留在府中住下了, 且有长期居住在此的架势。

不过两人接触的次数并没有太多,因为张道清白日里要到书院念书,这样一来,两人在一整个白天里就都不会碰面了。

而乔安也有自己的事情,锻炼身体、阅读医术、改善原主的生活环境……这些事情看起来琐碎极了, 然而要是一桩桩都持之以恒的做下来, 那耗费得时间可就少不到哪里去了。本着你好我好他也好的心思, 乔安把念夏也拉入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深渊。

等到了薄暮时分, 张道清从书院回到卫府,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有时间放松了。用过晚饭后,稍作休息,他就要去卫父那里“开小灶”,还要完成书院里的师长们布置下的功课,偶尔还要陪同卫父出去赴宴。

张道清倒是同样喜欢在花园中散步,但自从乔安有一次无意间听他面对着一株柳树念了一首“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然后他身边的同行之人赞赏道, “张兄好文采!”,而张道清面不改色地道,“过奖过奖。”乔安就对他的厚脸皮自愧弗如、退避三舍了。

如此一来,两人接触的次数当然多不了。

张道清站在书房里,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外面的院子。

这段时间在卫府里他待得并不痛快, 这倒不是在说卫府里有人给他难堪,以他的身份,卫家的下仆追捧他还来不及呢,哪会轻忽慢待他?

这种不痛快更多的是来自卫父与书院里的师长、同门带给他的压力。

他又不是真正的张道清,作诗还好说,做文章哪比得上原身呢?他之前在二十一所接受的教育方式、以及那二十多年的后世生活已经让他形成了一定的固性思维,纵使他奋力追补,再加上原身遗留下来的零散记忆,也难以在短短时日内追得上原身的进度。

这几日为了不在人前出什么纰漏,他实在是疲惫不堪,更让他烦躁的是这种劳累的来源涉及他最大的秘密,根本无法对外人倾诉。

想当初他在京城时,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诗词更快的为人所传诵,不惜找上金凤楼女校书徐小莲。对于这等红极一时的花魁来说,哪怕是在平平无奇的诗词,只要经她谱曲弹唱一番,都能传遍京城。

虽然他与徐小莲之间的往来,本质上来说不过是利益上的等价交换。但是在她的小意侍奉以及温情服侍下,他的精神也在她那里得到了放松。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压力转移。

然而来到应临,他在卫父的眼皮子底下,像那等青楼楚馆是不可能再去了。不仅是为了自身名誉,也是为了自身健康,这个年代医术水平低下,真要染上花柳之类的病症,说不定就真无药可救了。

他闭上眼睛,想起了他与这具身体的未婚妻在府中的几次意外相见。

论风情、论妩媚她都算不上他见过的人中之最,单论相貌的话,她的那位师父华湘真人更在她之上。

他摸了下自己胸口,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身体原主的残留记忆影响了,他每次在与卫氏女碰面时,总会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心中像是要有什么情愫悄悄蔓延上来。

但他不打算过分压抑这种感觉。

论家世,她是他现在能接触到的女子中最好的,论性格,她那沉静安稳的性子比他之前有过接触的所有女子都要更为宜家宜室。

他们二人有婚约在身,本就无需忌惮什么。

……

最近,乔安在华湘真人这里学习药膳。

没错,就是药膳。

华湘真人知道卫父把她请来教导卫家小姐医术,主要是为了她身上的心疾,既然如此,她教导的内容上自然会有所偏重。

她在医术上不是那等滥竽充数之人,明白这种常年痼疾主要靠调养为主,想要依靠区区几服药就彻底根治是不可能的,她没有在这方面隐瞒卫家人。正巧游清观素食一绝,在膳食上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而华湘真人又擅医,就教乔安药膳了。

乔安之前早就对药膳有所了解,甚至颇有心得,不过全素食的药膳她却是第一次接触,难免觉得有些新奇。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她安安分分的跟着华湘真人学习。

念夏跟在乔安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乖巧无比。她现在每次见到真人都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最高水准,哪怕是卫母身边的大丫鬟大概都没她这么兢兢业业。她想着,要是让人真人知道她和小姐在游清观干的事情,下次说不定就没法去了。

华湘真人是一个要求比较严格的人,在她看来,要想做出一份出色的药膳,最好是由自己亲自动手。由他人代手,如何能把握其中微妙变化?药膳,药在前,膳之后,虽然打着“膳”的名号,但它本质是还是药的一种。

此时的富家女子,所谓的亲自洗手做羹,更多的是站在仆妇身后指挥一二。因此当乔安在做药膳练手时,念夏自然而然地想要上前帮衬自家小姐。

不过乔安知道华湘真人的习性,她也用不着念夏帮忙,就自己亲自动手了。

当乔安从华湘真人这里离开的时候,华湘真人一直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能感觉到这位卫家的小姐对自己非常尊重恭敬,跟着自己学习时,也无一敷衍。

往常也有不少富贵人家把自己请过去,教导家中子弟学习道经、医术,这里面虽然也有认真跟着自己学习之人,但是更多的人却是为了博得一个“华湘真人的弟子”的名号以增持身份,还有一些弟子学生,不过是碍于长辈的要求,不得不跟着她学习混日子罢了。

这样一比较,卫家小姐的表现就难得可贵了。

她以诚待自己,自己本该也诚待她。

只是……

自己却是心中有愧的。

华湘真人心中烦闷,便带上了一个小道童,向着卫家的花园中走去。

卫家是诗书之家,几代当家人都颇有雅兴,把自家的花园修建的一步一景,美不胜收。华湘真人在卫家居住的这段时日,对这里也相当喜爱。此番前去,就是为了到这里来散散心。

张道清闲来无事到花园里走了一走,没曾想在这里碰上了华湘真人。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白衣,柔风轻拂,衣摆微荡间,更显得她如水中芙蕖。

他道:“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华湘真人。”

华湘真人不由得步履微顿:“原来是张公子。”

当华湘真人从花园中回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她极爱诗词,因此她在读过张公子的诗词后就极为钦佩张公子才学。可是她也不知道这份崇敬欣赏,什么时候渐渐的变了质,也许在听到他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时就忍不住对这种感情心生渴慕,又也许是在听到他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时就无法扼制的对说出这句话的人萌发出了心悦之意。

但是这是不对的,他是自家弟子的未婚夫。

这种感情她只能深藏在心底,不能被人知道。

接下来的时日里,华湘真人在花园又与张道清碰见了几次。

华湘真人不敢多加言语,只维持着自己矜持清冷的姿态,以怕话语中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她自以为把这种感情藏得完美,但是她又如何比得上这方面甚为老道的张道清呢。

张道清自认自己不是什么硬心肠之人,对于一个对他心怀爱慕的女子,总是忍不住更加礼让怜惜几分的,就如同当日忍不住对徐小莲规劝几句一样。但是他知道,华湘真人和徐小莲不一样,她不需要什么规劝,更不需要什么安慰。

……

是夜,华湘真人走在花园中。

春夏交接时的晚风还是有些冷的,幸好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道童,就吩咐小道童回去换身厚衣裳,然后再给她拿披风。

小道童走后,她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吟诵诗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华湘真人如冷玉的眼中微起波澜。

张道清不喜欢强迫,他认为男女之事在郎有情妾有意、水到渠成的情况下才有它的意义。

既然知道了华湘真人对他有意,他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他不喜欢徐小莲,也不喜欢朱氏,那是因为他内心自有一番自傲,他喜欢的是华湘真人、卫照婉这样干净的女子。

只是华湘真人自幼清修参道着长大,对情爱一事非常克制,让她主动越过那道在内心深处自我树立的高墙是不可能的。但这无所谓,他向来享受将他人心中防线一点点敲开的感觉。

而且他知道,这种从来不识情爱滋味的女子,一旦初食禁果反而最是忠贞不过。

再者……他迫切需要脱离目前这种朝不保夕的境地,他需要游清观的助力。

接下来的事情华湘真人感觉不真实极了。

意识朦胧中似是听到张道清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你放心,我已经让小厮在道路尽头看守着了。”

天上挂着的明月在华湘真人视线的余光里都好似变得如梦似幻了,就如同这一夜给她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神智连通肉/体都在燃烧,张道清身上带着的那股笔墨香萦绕在她的鼻翼间,她从没有与哪一个男子距离如此之近,却又如此的渴望。

念夏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人,想要怒斥出声,却被自家小姐捂住了嘴。

正是月圆之意,乔安带着念夏来花园中赏月。

地点,树上。

老实说,爬树这回事,她以前还真没怎么干过。不过这一世因为心疾憋久了,又见念夏陪着自己学医看起来有些无聊的样子,就拉着她到树上观月,甚至答应了她等一会儿给她展示一下怎么用树叶吹小调。

然后就见张道清和华湘真人相继来到了这里。

当你发现未婚夫给你戴了绿帽子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眼看着他们已经变为连理枝,马上就要衣带渐宽了,月色这么美好,你们却不懂得赏月,乔安决定念一首诗,来洗涤一下他们的心灵。

她让念夏先悄悄下去,然后将嗓音变了个强调,高声道:“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她轻笑一声,继续念道:“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策良将怯如鸡!”

这两句话念下去,张道清的脸色居然变得比华湘真人还苍白,只是现在是在夜里,这才没显出来罢了。

因为他听过这两句诗——或者称其为童谣更准确,然而时间却是他的前世。

作者有话要说:乔安念的是汉朝的《桓灵时童谣》,大意是:

被荐举作秀才的人,竟不认识字;

察访推荐出来的孝廉,却是连父亲也不管,分开居住;

号称出身寒微的清白官吏,龌龊得像黑色的污泥;

而出生高门巨族的所谓良将,却又胆小得如同小鸡。(感谢度娘)

PS:么么哒,谢谢小天使们 投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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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风流才子㈧

听到乔安念的那几句诗, 华湘真人一下子就从之前那种迷蒙虚幻的情/欲中脱离了出来。

原诗本是在批判当时盛行的察举制, 讽刺当时察举上来的秀才居然连字都不识,所谓的孝廉连父母都不赡养,清贫廉洁之士肮脏如泥,高门良将胆小如鸡。

她不曾听过这首《桓灵时童谣》,但是这首东汉末年的民谣, 能历经二千年风雨变迁完好无损的传承下来, 归根到底不在于它的文学性, 而在于它的批判性。这首童谣句意浅显易懂, 她如何听不明白,而那入木三分的批判之意,更是句句似针扎。

在听到“寒素清白浊如泥”这一句时,她只当对方说的是自己,刹那间,有如置身冰窟。

即使她离开了花园回到室内,这种浑身冰寒的感觉也未能完全散去。

小道童见她的脸色白得骇人,连忙问道:“真人, 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华湘真人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小道童又问了一次, 华湘真人才嗓音干涩无比的说了一句,说:“无事,大概是被风吹得狠了。”

小道童懊恼地说道:“都怪我换衣服的动作太慢了,要是早点给真人拿去披风就不至于让真人被风吹着了。”

他给真人倒了一杯热茶,说:“真人喝点茶热热身子吧”。

华湘真人去拿茶杯的时候, 差点碰倒杯子,热水洒出了些浇在她手背上,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双手捧住杯子再也不动。

而那一边,张道清根本没有理会硬推开自己狼狈离开的华湘真人,他青白着一张脸留在原地,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攥成拳。

他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刚才是谁念的那首诗,乔安可不傻,怎么会愣呆呆的留在原地任他抓到自己,她对卫府可比张道清熟悉多了。

若不是方才华湘真人也是一副听到了这首诗的样子,他几乎都要以为之前他所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那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

从未有哪一刻,能比他这个时候脑海里的思绪更加纷乱,哪怕是他刚刚穿越到此世时,他心中也是震惊、不敢置信居多。

此时此刻,原本还笼罩在他心间的对于华湘真人的那点旖旎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甚至以一种怀疑的情绪,审视了一遍华湘真人能否从这首诗里听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来,要是她因为那句“举秀才,不知书”联想到自己该怎么办。

他沉着一张脸,整了下衣领,又拂了一拂衣袖,满怀心事地往回走。

然而他心里所想的事情太过杂乱,以至于当他回到自己房内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更记不起自己一路上到底想了些什么,更不清楚这一路回来有没有碰上熟人,要是别人看出自己状态不佳该怎么办。

刚才在花园里发生的一幕幕仿佛倒映一般在他脑海中闪过,念诗的那人应该是男性,年龄不好确定,但声音并无年迈者的浑厚低沉,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岁,但是这个范围太大了,根本无法确定人选。

至于那人口中念诵的内容则是《桓灵时童谣》,他对这一点非常确定。

在前世时,他别无爱好,唯爱诗词。

他的亲朋好友曾对他说,要是他把用在背诵诗词上的功夫放在别的事情上,也许他早就能干出一番事业了。

但是他始终坚信,他的付出会得到回报的,这一点坚信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发现这个世界在诗词上的“文化沙漠”后达到了顶峰。

然而这一首《桓灵时童谣》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猛地走向书架,把书架上有关诗词的所有书籍都拿了下来,也许这首民谣同样存在于这一世。

他不敢想象是否有人与自己来自同一方世界。因为这意味着,将有人拿捏着他最大的把柄,更恐怖的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他为了维系现在的名声、地位,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放弃。

……

念夏给乔安端过来一盘糕点,那糕点精致玲珑,形似梅花,就连大小也差不多。这本来是她预备好,等着两人赏完月后再吃的宵夜,可此时,月也没来得及赏,这糕点,她也没兴致吃了。

她心中气急,眼圈通红,甚至隐隐有泪光。

“那张公子怎么能这样?老爷待他多好,他如何能……如何能这样做。”念夏虽然是个丫鬟,但自幼在卫家长大,又跟着自家小姐识文断字,太难听、太龌龊的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二姐儿,他当初明明是对你有意的,如果不是这样老爷也不会做主交换了八字。那华湘真人可是你师父啊,他们两人为什么完全没有顾及小姐你。他们两人这样做,要是事情传出去了……”念夏一想要是到时有人传出“师徒共侍一夫”之类的闲言碎语,眼里的泪光更是甚了。

那张公子一开始念的诗中,“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说的他与华湘真人吧?他们倒是两情相悦,为了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夜贪欢也在所不惜,却完全无视了小姐的存在。

念夏不明白,张公子去了一趟京城,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一个人的名望地位真的能改变人这么多?

嗨,这算什么。这又不是真正的张道清,她也不是真正的卫照婉,乔安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他“守身如玉”。说不定他在京城时,就早已经左一棵兰芝、又一株仙草的尽享齐人之福了,只不过两地隔得远,消息难以传过来罢了。

要是念夏她再知道他往日所做的那些诗都是剽窃自他人的,那岂不是得疯?

不过话说回来,乔安是一点也不想看到顶着“张道清”大名的唐诗宋词了,这种搭配实在太辣眼睛。

念夏在这里叨叨了半天,结果扭头一看,自家小姐仍是那副清恬疏淡的模样,念夏看着自家小姐这般心胸开阔仿佛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心中更是心疼,然后她就见乔安一口吞了一个梅花酥。

再仔细一看,白瓷盘里的梅花酥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了。

天哪,小姐,当初是谁说的,“今夜月色正美,你我不妨一起到园中赏月。对了,先让人备上点梅花酥,我们回来时正好能一起吃。”

念夏这时候,哪还记得自己刚才还没胃口,她只记得乔安说的那句“我们回来时正好能一吃。”

听听,明明说的是一、起、吃。

……

第二天,华湘真人那里的小道童为乔安传来了一个消息。

华湘真人病倒了。

据说病得相当严重,乔安这几日都不用再去她那里了。并有言,乔安她身体底子弱,未免过了病气,就不用去看望她了。

念夏表面上任何情绪不显地送走小道童,心里却在想道,这是心虚了吧?

为人师表的,居然差点与自家弟子的未婚夫的发生苟且之事,这之后怎么还能坦然面对自家弟子。更何况华湘真人她还是个未曾还俗的出家之人,要是昨晚里小姐不曾出声打断他们的事情,她又该怎么面对游清观的那些女道们?

念夏一心认为华湘真人是在装病,然而事实上华湘真人是真病了,且如她那小道童说的那样,病得不轻。

华湘真人此前一直清心寡欲着长大,然后一头栽进了一张名为张道清的情网中。她甚至做好了把自己交给张道清的准备,这已经是她在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情况下,所能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了,然而一切都还没开始就被人发现了。

那种被人围观的羞耻,盖过了冲上大脑的爱意,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因事情暴露而产生的惊惧紧张,以及对自幼所受教导的悔愧内疚,不断纠缠着她,折磨了她整整一晚。昨夜又吹了些冷风,一夜过去,就难以避免的生病了。

甚至她心里还在想,这样也好,生病了就可以不用再去见任何人了。在这般自我放任下,华湘真人就病得更重了。

卫父卫母知道华湘真人生病后,对此非常关心。不过华湘真人本身就医术绝佳,她身边的道童又特意过来告知了一声不用为她请大夫,他们也不好贸然做出什么安排,于是只好告诉道童,真人需要什么药材,跟府里的管家知会一声就行。

……

话说,卫父身为应临书院的院长,经常有寒门学子投贴拜见。这些拜贴全都由他亲自看完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一封也不看。

因此,府里有专人负责挑拣排序,卫照婉的兄长卫照华也经常替卫父分担一下,这一样来,卫父的负担就大大减小了。

这一天,卫父正在书房内喝茶,门外匆匆走来一人。

那人留着一把长髯,个子高瘦,手里拿着一沓手稿。

“院长,昨日府中收了好多请求雅正的诗稿,我想院长还是亲自看看吧。”

卫父看了他手中那厚厚的一沓,笑道:“李兄,莫非这都是昨日的?”

那人先是承认了,但是接着又摇了下头,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卫父有些惊讶,他说:“我竟不知该说怎么突然间有这么多人来投诗稿,还是该说难得有这么多的诗词能入得李兄的青眼了。”

他接过诗稿后,没看内容,而是先随手翻了一下。

这整整一沓诗稿,页页字迹相同,笔法自成风格,瘦劲奇崛,开张间气度纵横,竟是一种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字体。此世不存在“宋四家”,卫父更没可能见过黄庭坚的书法,然而即使如此卫父依然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好字。

只不过……

“这些诗莫非都是同一人所作?”

那姓李之人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这些诗稿虽是同一人所书,但是作者却各有其人,不过这些人的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说过就是了。”

卫父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翻看着诗稿,只是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姿态,在他翻看了几张诗稿后就全然无踪。

他的神态庄重严肃,眼神也变得更为专注。

李姓之人对他这副姿态毫不意外。

连续看了七八首,卫父已经耐不住性子一首首慢慢品评了。他飞快地翻了数页,然后随意停留在了一首诗上,读完后又随意挑了一页。

少顷,卫父满脸愕然地看向那李姓之人:“这些诗……”却是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过渡章吧

话说小天使们的第六感好强,哭唧唧,我今天本来的确是想偷懒一天的

一脸沧桑地看着你们,为什么你们会发现,跪地

PS:爱你们啦,谢谢投喂格式炸弹,给小天使们扇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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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风流才子㈨

卫父查问了一下门房可还记得当日来投诗稿的人,但已经过去了许多日, 他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了。而结果也的确如此, 他没能从这上面找到什么线索。

他花费了数天的时间, 才在大致上把这些诗稿粗略的看完。

虽然各朝各代都有偏爱的文风, 时常有佳作因此埋没, 直到许多年后才由后人拂去其上的阴霾, 重现传世之作的光辉。但是卫父身为应临书院院长,在常年的教书育人的生涯中,让他不得不长了一双善于发现优点的眼睛,只有这样才能遵行圣人教诲, 贯行因材施教之道。

这些诗稿中,读来大气磅礴酣畅淋漓者有之,文字清丽婉约、辞藻靡艳者有之, 语言朴素自然、宛若赤子者有之……

纵然这些诗词里, 有一些用典他看得似懂非懂, 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对这些诗词的文学价值的认知。

哪怕只是这样粗疏地看下来,他都仿佛觉得自己唇齿留香。

天下文人士子何其多, 他们为了写出一首佳作苦学音律平仄,删删改改,捕捉灵感,而后创作出难以计数的诗词歌赋。但是这里面真正能流传千古的又有多少呢?不说流芳百世,哪怕只是轰动一时都难得可贵。

然而这一沓文稿里的诗词,却是各个都似有青史留名的资质。

让卫父在震惊之余同时深感迷茫的是,如果这些诗稿上的诗人名字书写无误, 那么他就不得不承认,这些诗人的名号他一个都不曾听闻!

写诗讲究的是“一句能令万古传”,那么能写出这等诗词的李白、杜甫、陆游、苏轼、李清照、李商隐、孟浩然、陶渊明、王安石等人,为何埋没至此?!

而且李兄那边还有另外一沓诗稿他还没来及看,然而即使还没有看到,他都可以预想得到,那些诗稿里的诗词该是何等的天成之作。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居然在这里面看到了他的弟子张道青曾经所作的诗,只不过这些诗上面都题了他人的名字,而这些诗也的确与这个诗人在诗稿里的其他作品的风格相符合。

他目光怔了一下。

卫父心里苦笑,莫非是哪个老友跟自己开的玩笑?

虽然这样想,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些诗稿必然来之不易,光是里面耗费的心血就足以令任何人珍而重之了,再者,若是寄到哪个达官贵人府邸中,足以令任何人平步青云了,怎么有人舍得把它们的当成玩闹之物?

他想不通,把这些诗稿投至卫府的人到底在作何想法?

……

卫父自然想不到,把这些诗稿投至卫府的人正是乔安。

自从拜读过如今这位张道青的诗作后,她就一直在誊抄这些诗词歌赋。然而她记忆中的经典之作多如繁星,一时半会儿誊抄不完,只能分批送给卫父,权当每日练习字帖了。

她并不想用什么鬼魅伎俩来对付张道青,也用不着当面锣对面鼓的跟他宣战,说真的,这根本不值得。其实她只需要把他未来有可能抄袭的诗词先一步宣之于众,就等同于切断了他的前路。

华湘真人这边一病就是病了十多天,直到近来才渐渐好转。

乔安去见她的时候,华湘真人的脸上犹带着病态。不是那种我见犹怜的纤弱,而是像是失了水的花一样,脸上有着还未完全散去的干枯颓然。

跟在乔安后面的念夏,见了华湘真人这副模样,终于相信她之前是真病了。

华湘真人几乎不敢去看乔安的眼睛。

她的脑海里又止不住的在想,要是对方知道了自己这个当师父心慕她那未婚夫,还差一点就将自己交给他该如何是好。

但是一想到张道青,她的心里就更五味杂陈了。在那夜之后,她就传出了她生病的消息,他不仅没有来看望过她,他甚至都没有让小厮代自己慰问一下她。

她背叛了自己谨守的规矩,背叛了自己的弟子,所得到的只有被人围观她行差踏错的耻辱。每当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里就一片空怔。

华湘真人自小到大基本上都生活在游清观里,即使与他人接触,也被人尊着、捧着,她掩饰情绪的能力真的不怎么样。

乔安注意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别说是她了,大概连念夏都能估摸出一点她的想法。

可是如今张道青哪里还顾得上她呢?这十几日,他怕是日日都生活在怀疑与警惕之中。

华湘真人精神状态不佳,估计她今天是没心思继续教自己医术了。乔安自认自己还算一个体贴的人,就很自觉的找了个借口回去了,华湘真人没有任何阻拦。

……

正如乔安所想,张道青这十数日来,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戒备中。

那天在花园中念诗之人,他既然出现在了卫府中,十有**就是卫府中人,每当与他人说话时,他都在暗暗对比两人的嗓音,然而没有一人那天的声音相同。

每当夜晚即将睡觉时,是他最为烦躁与不安的时刻。因为在白天的时候,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他还能在意识清醒时做出一些应对,然而在深夜中,当他陷入沉睡的时候,一切就都不由着他了。他怕他睡觉前还是人人瞩目的进士苗子、千百年难遇的天才诗人,梦醒之后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过他可不是华湘真人,虽然心里焦躁难安,但表现出来的依然是往日那副沉稳文雅的样子。

华湘真人不知道的是,张道青在这一段时间里虽然没有去找她,但是却有来找过乔安。

张道青很清楚,对于一个陷入热恋中的女子来说,他的爱人是好是坏、是高是矮、是美是丑都再无关系。只要卫氏女对自己心存爱慕,哪怕那个躲藏在暗处的幕后人将自己的一切都公之于众,凭借着卫家的地位,他仍然能够富贵安康一生。

乔安对他的主动接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并且又一次地拦住了,想要跟卫母说清楚这位张公子真面目的念夏。

现在还没到时候。这个时候把事情说给卫母,只会打草惊蛇。张道青不用深想,都能知道那一夜是谁念的《桓灵时童谣》了。

不管张道青心中在想些什么,在白日里他还是要跟着卫父学习的。

此时他正跟在卫父身后,听他为自己讲解文章。

原身这种马上就要考取进士的学子,学的已经不再是那种最基础的基本功了,然而张道青如今最欠缺就是这个,但是他又不能对卫父明言,因此每次跟在卫父身后,都是在考验他的演技。

一开始还好,为了让张道青调整心态,卫父没有在课业上对他多做要求。但是后来,卫父看到张道青并没有太将会试的事情放在心上,平时谈起来也没有什么禁忌,就心道他还是小看自家学生了,既然如此,他这个为人师者也不能太过懈怠。

然而,一切步入正轨后,道清呈交给他的文章,实在难以与他之前的水准相比。

卫父曾认为他是年少出名,有些飘飘然了。他提点了张道青几句,对科举来说诗词为小道,要想在会试上博得一个好名次,还是要靠文章。不曾想道清像是没理解他的话一样,所作的文章依旧敷衍至极,那水平,还不如一个秀才!

他本打算着改日好生与道清说一说,实在不行,只得请出应临书院的院规了。

只是那一日的那一沓诗稿,彻底打乱了卫父的计划。

卫父给张道青讲解了一会儿文章,有些乏了,就捏了捏额头。

站在房间里的小厮,非常有眼色的给卫父端过去一杯茶。卫父伸手接过这兰草青釉杯,啜了一口茶。

一扇明窗正对着他大开着,窗外有一清池,他看着池里打着卷露出水面的荷叶尖,心里叹道:这不知不觉中,夏天都来了。

也不知怎么了,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念头。鬼使神差的,他对着张道青说:“这弹指间一个春天就过去了,你便作首以初夏为题的诗吧。”

张道青露出自信的笑容,诗词歌赋是他的强项,让他吟诗实在是再好不过。

他顺着卫父刚刚看去的方向望去,见是一汪栽种着荷花的活水清池。他立即想起了南宋文人杨万里的《小池》。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出声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卫父正在饮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是正统的进士科榜眼,能一路凭自己本事考到进士的人,记忆力和理解力无不出色,卫父年轻时还一度传出过过目不忘的美名。

在张道青即将念出下一句时,卫父无声地在心中与他同时念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卫父随口评道:“清新质朴,化诗为画,上佳之作。”他手托茶杯,用杯盖抹了一下杯沿,深吸一口气,说:“既有夏,何妨来秋。再来!”

张道青佯装思考,片刻后毫不畏惧地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卫父本在看着自己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听到这里,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自己的学生,自然而然地接道:“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快看这里】

【发现了个惊天动地的大BUG,除了前两章外,后面的章节我都把张道青打成张道清了QAQ】

【张道清是人家道教先祖的名字,啊啊啊啊,我这就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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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青:……抄诗自然要从最有名的抄起

乔安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正在誊抄的第二沓诗稿:巧了,我也是

PS:争取下一章把这一卷给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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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快看这里】

【发现了个惊天动地的大BUG,除了前两章外,后面的章节我都把张道青打成张道清了QAQ】

【张道清是人家道教先祖的名字,我这就改过来】

171 风流才子㈩

时光仿佛在此时停滞了片刻,连同张道青*表现出来的自信、.

随着时光的解冻, 他脸上的镇定也随之消融, 他的双眼里充满着惊愕与惶恐。巨大震惊之下, 他甚至向后踉跄了一步。

无论如何, 他都想象不到, 卫父居然也会背这首刘禹锡的《秋词》。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超出他的预料,哪怕张道青在这段时日里一直在设想他的事迹暴露了该怎么办,他都不曾预想过这一幕的发生。

卫父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张道青, 他注意到了自家学生脸上的惊惧, 他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惊魂未定的张道青下意识地否认:“不, 我没有……”

卫父没等他解释什么, 而是追问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就算是张道青交上他那不堪入目的文章时, 卫父也不过是皱了皱眉头,继而将一切情绪强压在了心底。然而在这一瞬间, 他的目光居然带上了几分迫人的意味。

张道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我不明白院长的意思。”

卫父放下手中的茶杯, 茶托与桌子相碰撞, 发出的那声脆响仿佛敲击在了张道青的心间。小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过去添茶,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弹。虽然老爷面上没有丝毫怒意, 但他还是看得出来, 张公子像是有什么地方惹老爷生气了。

“你是在怕我, 还是在怕这首诗,又或者你害怕的根本是由我来念这首诗?!”卫父的话语中已带上了几分质问的语气。

张道青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难道卫父就是那一夜在后花园中念诵《桓灵时童谣》的人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被张道青否定了。

先不说两者的声音完全不同, 而且他记得,那一日卫父是被知府大人请去做客了。更关键的是,以卫父如今的地位,他要是想针对自己,根本无须让他知道,他或许直到死都不会清楚到底是何人在对付自己。

张道青不停的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不能就这么慌乱下去。那么多影视、作品中,很多时候原本不会遭遇什么事情的角色,都是自己先乱了阵脚、自暴自弃,才让人抓住了把柄。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要镇静不能慌,但越这样想,他却越是止不住心神不定。

他急中生智,说:“学生不明白院长所说何事,刚才只是有些惊讶怎么也知道这首诗。这首《秋词》是学生许久之前就写好的诗稿了,乍逢院长考问,一时紧张就拿出来充数了。许是小厮给我打扫书房的时候,看到了我的诗稿把诗传出去了吧,不知院长是从何处得知的这首诗?”

然而他刚说完,心里就咯噔一声。

这说法看似完美无缺,实则太容易令人辩驳。

然后他就听到卫父不咸不淡地说:“原来如此。那你还有没有其余的诗稿,为师不爱酒不爱吃穿享乐,就爱诗词,拿来让为师看看吧。”他没有说的是,不仅是《秋词》,连那首《小池》他也是会背的,只是没背出声罢了。

张道青哪拿的出什么诗稿!

他太清楚自己脑海中那些诗词歌赋的价值了,他生怕自己将它们抄写下来后,一旦有人看到就会被人剽窃了去。只是剽窃了诗都还算好的,万一遇到杀人夺诗的人,那他就无计可施了,想那位写“近乡情更怯”的宋之问,为了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杀了自己亲外甥刘希夷,这如何能不让张道青心生警惕。

因此他哪怕是为了加深记忆默写诗词,也会在写完后立即将纸张烧毁,从不留任何诗稿。

张道青干巴巴地说:“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听了院长的教诲,最近都在忙于研习策论文章,除那一首《秋词》外,我暂时没有其他的诗稿了。”

卫父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说:“是吗?我看你今日心绪不能,估计让你现在立马作诗你也是写不出来的,就不难为你了。你今日回去我也不布置什么功课,就怨刺诗、怀古诗、咏物诗、送别诗各写一首,后日清晨来交给我。”

然后他摆了摆手,让张道青直接回去。

张道青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有些僵硬地行了一礼,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

乔安不知道张道青在卫父那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敢肯定,她之前递到门房那里的那几沓诗稿发挥作用了。

因为张道青又来找她了,而且这次他几乎连从容不迫的假象都无法维持了。虽然他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风度翩翩,但是他与她说话时的目的性却加强了许多。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似不经意的提起两人幼时的一些美好记忆,以及原身与卫照婉相处时的一些场景。

然而,真正的卫照婉早已经去世了,他说再多乔安也不会有所触动啊。

不过她有没有被他的话语打动是一回事,喜不喜欢他这种行为是另一回事。

乔安能感觉到曾经的卫照婉与张道青是真心相爱的,两人相伴着长大,青梅竹马。那种感情稚嫩又青涩,或许会因为没有历经过风雨而稍显脆弱,但就像水晶一样,是那般的晶莹剔透。

哪怕乔安以一个外人的角度看过去,都忍不住为这份纯真的感情笑一笑,然后在心中感叹一声,这才是青春啊。

而张道青只是单纯的把这份感情当做了一种可以利用的手段,把原身与他心慕之人曾经朝夕相处的甜蜜回忆当做一份可以使用的筹码。

两人的价值观从根本上就有着很大的不同,于是乔安对张道青的接近就更加无动于衷了。

张道青这也是被逼无奈了。

他回去后,本想好好写一写卫父布置给他的诗。

但是每当他要下笔时,他就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他不知道卫父是只知道一首《秋词》,还是不止如此。

卫父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但是不写是不行的,只有不断的写诗才能维系自己的名声。然而要是写的话,他又害怕今日在卫父书坊里的那一幕重演,那个幕后人既然能让卫父知道《秋词》,自然也能让他知道其他诗,更能让其他人也知道这些诗。

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有那么片刻,他甚至想着逃离卫府另起炉灶好了。但是他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了,古代民生多艰不是说笑的,光是从京城到应临的那一路上,他所经历的、看到的一切,就足以让他心生畏惧了。

事实上,如果张道青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两袖空空,家贫如洗的话,或许此时还有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但是他一来到此世,就是一方书院的院长的得意弟子,又是院长的未来女婿,衣食供应从无短缺,实在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他心目中,过得最紧巴的那段日子,也不过是刚穿越过来他的诗才刚刚被人发现还没有彻底扬名,谨守着原身剩下的那点财产的时候了。然而真正家境普通的学子,每日衣食住行无不是精打细算,哪有财力像他那样能够一口气直接租住一整套院子。

他回到应临后,纸砚笔墨都有卫家供应,这一套物事里没有任何珍品,顶多评个中等货色,然而即使如此,也足以逼得那些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两银子的贫寒学子一家人吃土去了,此吃土不是玩笑话,而是真的逼得人全家去吃观音土。

他也怕得罪卫父,在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心中还怀着些人人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气,但随着他的名气越盛,他接触的层次越高,他对他们的能耐也越加知之甚深,他也越发想做这样的一个人。

张道青怀着最后的期望,从他记忆里的诗词中把怀古诗、咏物诗、送别诗、怨刺诗各挑出了一首抄了下来。

在后日清晨时,交给了卫父。

卫父在拿到张道青呈上来的诗稿后,先是问了一句:“这是你昨日刚写的吧?”在得到张道青的承认后,他这才看向张道青的诗作。

张道青知道,这或许是卫父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过他没猜到的是,这不仅是卫父给他的机会,也是卫父给自己的机会——最后一次相信张道青的机会。

卫父看完这四首诗,沉默了良久。

他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枉他自诩有一双识人的慧眼,不曾想最需要他看清的人就在他面前。

卫父已经有些明白了,那个将诗稿投至卫府的人,明知道张道青的所作所为还要这样做,许是已经忍无可忍了。

“你走吧。”卫父声音低沉地说。

张道青莫名的听出了卫父潜藏在这三个字里的意思,卫父这不是要自己回去,而是在说——他该从卫家离开了。

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卫父什么时候从书房内走了出去都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抱负,他的梦想,彻底完了。

……

当年照婉和张道青之间的婚约还是卫父一手操持的,出了这档子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去见自家女儿了。

道青已经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勤奋上进,诚恳踏实,为人有些稚拙却温和的孩子了。现在再看,他绝不是自家女儿的良配。但是这事又不能直着说,卫父生怕自家女儿突发心疾,转过头把卫照华从书院里拎回家,让儿子帮自己做说客去了。

就像乔安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哪怕是不告诉卫母张道青与华湘真人之间的事情,当卫父认清张道青后,她与张道青之间的婚约自然而然的无法再维持下去。

这让念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卫父与府中的李姓清客商量了一下那几沓诗稿该如何处理,他们猜不透这里面是否还有别的筹谋,以防万一,这些诗稿不能再这么私藏下去了。

两人商议着,干脆把这些诗稿公之于众算了。

卫家向来以诗书传家,家中藏书刻书无数,更经营着数家书坊,想要刊印发行点什么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了。乔安当初把诗稿全写出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想那大诗人陆游就是出生于藏书刻书的世家,简单点来说就是他家相当于集图书馆、藏书馆、出版社于一体,陆游的诗作也因此能够存世近万首。乔安从这上面得了灵感,如今有机会把这些诗传扬出去,她当然不会放过。

卫父有些疑虑:“只是这么做会不会引得那投诗稿之人心生不快?”

李姓清客满不在乎地说:“我要是这些诗稿的主人,要么死命藏着,要么大肆宣扬,因为我知道,这些诗稿,但凡有他人看到了,就已是锋芒毕露,无论如何都藏不住了,哪有又藏又不藏的道理。院长只管把事情的来由经过刊印清楚,最好再把这诗稿往院长的同侪、上司那里一寄,来个利润均分合伙刊印,要是那人真找上门打起那口水官司来,天塌了由高个顶着,圣上来了也不怕。”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问:“只是……院长真舍得那张道青?”这诗稿一刊印出去,哪怕什么都不说,旁人也能猜出点什么来。

卫父平静地说:“我认识的道青,不是他。”

……

张道青自那日浑浑噩噩的被卫父赶出了卫府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片茫然的状态中。

他连书院都没有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文章水平不够,作诗的本事又被人彻底拆穿,他这样一个假举人,再留在书院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说不定到那时,连自己不是张道青的事情都被会揭穿,被人直接烧死或是沉进水里。

而且他明白,剽窃诗文是文场上的大忌,只要卫父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他的文人生涯也完了。

虽然离开了卫家,但是张道青仍旧时不时关注一下卫府的动态。

他现在只期望那卫家小姐对自己抱有情谊,在她的坚持下,卫父迟早会派人来接自己回去的。

但是事实只会让他失望了,想也知道乔安怎么会让他再回到卫府呢?

直到这一日,他路过卫家书坊的时候,听到书坊里有不少书生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恍惚中他从他们的讨论中听到了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紧接着又是什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又或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些诗都是真正的经过时间筛选过的传世之作啊!

他们怎么能就这么白白地印刷出来?

然后他好像听到了自己曾经所作的诗,不,是自己曾经抄的诗,他听着听着,不知是又听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像是生怕有人认出自己,连忙离开了书坊,不敢在原地停留。

张道青离开卫家后,一开始时,念夏还经常打听一下张道青的动态说来给乔安听,但是后来就连她都觉得实在没意思了,就没再去打听张道青的状况。这张公子走他的阳光道,她们走她们的独木小桥,管他过的好不好呢,反正是与她们再没关系了。

不过他之前的名声实在太盛,念夏不去理会他,不代表其他人不会理会他。正所谓天才必遭人妒,更何况他还算不得什么真天才,这时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再想让人轻拿轻放,岂是那么容易的。成名时迅如烟火,败时也似烟火。

卫家刊印的这份诗稿自然也流传到了华湘真人的手中,当她看到那由卫父亲自编写的序言时她就突感不妙。

她翻看着这崭新的诗集,不出意料的,里面也有张道青的诗。只是让她在转瞬间变得面无血色的是,上面题写着的作者都另有其人,无一篇诗作写着张道青这个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什么都明白过来。

她的眼睛望着虚空,原来自己从始至终就爱错了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笑更讽刺的吗?

华湘真人现在只觉得在卫家呆的每一日都是一场煎熬,这里的每一棵花草都似是在提醒着她曾经留下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华湘真人就找上为卫父卫母向他们辞别,直言自己欲回游清观。

当乔安得知华湘真人回游清观去了的时候,她想着,等她这边把剩下的诗都誊抄完,她就找个游清观适合她静养身体之类的理由,也搬到山上去居住好了。

不过她记忆中的诗词实在太过庞杂,即使只抄写最有价值的那些,数量也少不到哪里去。

她翻了翻卫家之前刊印出来那套的诗集,感觉质量还不错,看起来能保存很久。再加上书坊里卖出去的那无数套诗集,必然会有人在私底下继续翻印、再次誊抄,传个千百年绝对不成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大概要为这个世界的后世学者留下一个千古难题了吧。

在同一个年代,一口气出现这么多的精华之作,还全都是此前不曾听闻、寻不到踪迹的诗人,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多少文人学者栽倒在乔安随手挖的深坑中。

作者有话要说:*注:跟小天使们说声抱歉,上午的时候我发现,这一卷除了前两章,之后的章节里都把张道青打成“清”字了,今天上午才改过来QAQ

(这一卷OVER啦,下一章继续穿越~)

女配这边暂时缓一缓更新,你们懂的,作者要去酝酿反派那边的更新啦,过几天就更新反派~\(≧▽≦)/~

至于女配的下一个世界,大唐双龙传我感觉我一时半会是补不完了,它为什么这么长这么长,而且不像网络快餐那样能一目十行的看,抱头痛哭,所以女配的下一个世界也要好好想想

PS:谢谢小天使们投雷,给小天使们端茶倒水捏肩

潘大魔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17 00:43:36

紫翼的水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16 21:4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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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白驼山庄⑴

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寡妇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乔安表示, 很新鲜。乐文

穿越的次数多了, 她用过的身份各有不同。但是要是让她说句实话, 她还是会说她最喜欢那种无家无世孤身生活的身份设定,然而真遇到这种情况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过刚一转世,就发现自己丧夫成为了寡妇……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甲寅年,开冬。

暮色渐渐晕染开,那半红半黄的云霞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处处挂着白绫、悬着白纸灯笼的山庄在晚霞的笼罩下, 未能染上一丝半毫的绮丽, 反而更显得暮色沉沉。

山庄内正在办丧事,去世的那人正是山庄的男主人。身为一庄之主的丧事, 按理来说,本该有不少人前来吊唁, 但是事实偏偏与此相反。前院中除了来来去去的家丁婢女,只有寥寥无几的宾客。

原因有二, 其一与山庄的地理位置有关。

山庄处于昆仑山东麓, 出现在此地的人多为在西域与中原之间往来行走的行商, 真正居于此地的人其实不多。

要是再一下起雪来, 这附近几乎能被称作是“人迹罕至”了。

其二就与男主人本身有关系了。

如若有江湖中人来到山庄,就会发现山庄内会武的人不在少数,就连一部分婢女小厮,都呼吸绵长,懂得一些粗浅的武艺。那些山庄护卫更是一个个内蕴精气、眉敛神采,武艺更胜数筹。

乔安这一世的丈夫在这样一个武林之家出生, 父母兄弟都有一身不凡的武艺,唯独他自己完全不通武艺。父母过世后,身为长子的他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庄主,他深知自己在武功上没有任何天分,不似他兄弟那般在学武一事上天资高绝,便不在这上面浪费功夫,一腔心血都放在了经营山庄上。

他独身在外时,除了必要的时候,鲜少自报家门,以免因为自己不会武功堕了山庄的名声。

这一来二去,他除了一些交易上的伙伴,竟没有多少朋友。

少有人知道这位在人前惯来是一副肃穆严苛样子的已故庄主,实则内心最为温和不过。

有婢女在灵堂外,低声道:“夫人,该用餐了。”

婢女没听见夫人说话,有些不放心地劝道:“如今天这么寒,夫人不妨先起来用口热菜吧。”

刚穿越过来的乔安,当她潦草地整理了一下记忆睁开眼的时候,她正维持原身的姿态一身缟素地跪在灵堂前。

婢女不放心里面的夫人,就在堂外跪下冲着牌位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走进了灵堂。

如今早已入冬,一天比一天冷,夫人跪在地上这么久,身体怎么受得了?婢女知道庄主和夫人都是不通武艺的,一场风寒就要了庄主的命,要是夫人再生病该怎么办?

她不知从哪翻出一件披风,走到乔安身边,想要给乔安披上。

就在披风即将落下时,婢女见夫人蓦地抬眼看向了自己,虽然神色平静,却莫名让人觉得眼带厉色。

乔安见是“自己”记忆中的人,她缓和了一下神色,说:“是阿七啊,怎么突然过来了。”

阿七说:“我在外面都叫了夫人两遍了,夫人却是不肯搭理我。我知夫人思念庄主心切,只是夫人也该想一想,如若这时候夫人也倒下,这时候庄里就真没能主事的了。”

乔安当然不能说自己那个时候正处于身体与灵魂的断片状态,这要是说出来,岂不是会被人当成失心疯绑起来。

她什么都没有解释,而是故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阿七说道:“你先出去吧,记得把门闭上,让我一个人再静一会儿。”

阿七见夫人心意已决,只好依言退出了灵堂。

阿七离开灵堂后,乔安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蒲团站了起来。

原身记忆里的一切事情看起来都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

原身虽已与人成亲,但丈夫已逝,不用顾虑任何男女之事。

庄主除了原身外,再无任何妻妾,双方高堂皆逝,而两人也未能留下孩子,上无老下无小。除了已故的庄主有一个醉心武学的弟弟以外,两人再无任何亲眷。

等到庄主的弟弟得知兄长的死讯前来奔丧时,兄终弟及,到时候乔安把庄内的权力交付他手,如此一来,她就能功成身退,自行逍遥自在去了。

未来的事情如此设想的话,也完全符合逻辑,称得上一句惬心贵当。

但是……

有那么几个名字乔安必须提一下。

她现在所在的山庄的叫做白驼山庄。

原身丈夫的弟弟,叫做——欧阳锋。

……

没错,她穿越的正是《射雕英雄传》的世界。

她所提到的“欧阳锋”,就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中的西毒,未来的江湖五绝之一。

而提到欧阳锋就不得不再提到欧阳克。

乔安记得清清楚楚,原著中曾有这么一句话,“欧阳克名虽是他侄子,实则是他与嫂子私通所生,是他的嫡亲骨肉”。

而现在,他的嫂子不是别人,正是乔安。

在原主遗留下来的记忆中,乔安能感知到原身是一个非常温婉贤淑的女子,或者该这样说,她是一个异常符合这个时代的男性审美的古典女子。

很好很好,作为一个万年单身主义者,从来都与温婉贤淑无缘的她,看来是不会被欧阳锋爱慕了。而在外人看来,也只会以为她是因为丈夫突然离世遭受了打击,遇到这种人生大事,性格发生变化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乔安不知道原身在未来是如何与欧阳锋在一起的,也不想知道她是为何与他在一起的,这种原著未曾明写,原主也还不曾真正经历过的事情,她思索太多也找不到一个答案的。

……

乔安是一个非常习惯当甩手掌柜的人,庄内的婢女护卫们没人知道他们的庄主夫人早就收拾好了行李,随时都可以动身离开白驼山庄。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白驼山庄,这里地处昆仑,风景绝秀,令人见之心旷神怡,而下人护卫对她又尊敬有加,即便她是想自找麻烦,一时之间也很难寻到什么烦心事。

这只是她的一个习惯罢了,她不是一个特别恋旧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呆的久了就静极思动,想要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再加上欧阳锋的事情,所以就提前做好了离开白驼山庄的准备。

这几日的雪一直断断续续的。下时风疾雪骤,雪花伴着冬风呼啸而过,刮过人脸宛如冰刃。停时万物万物俱歇,一缕风、一片雪都不曾在半空中拂过。

乔安现在用的这具身体之前并不曾习过武,而现在距离她在灵堂中睁开眼的那一天,也不过是刚刚过去了区区几日。哪怕她之前的人生经验再丰富,也没有一个能让她在短短几天内就身体素质大变样,眨眨眼成为武林高手的方法。

以防在这种极端天气里染病,乔安除了在雪停时,会在白驼山庄内找个高处看看风景,在下雪时,她就很少到处走动了。

入夜后,她老老实实地回房睡觉。白日里就手捧着阿七给她的暖炉,到灵堂里找个地方坐着。原身日日来灵堂,甚至为此把自己熬死了,她初来乍到,总不能就这么停了,否则别人一定会觉得奇怪。

她闲时就在心中给这一对小夫妇念念《度人经》,只希望他们能一路走好。

念到最后,不管什么《坐忘论》、《洞灵真经》,还是什么《铅汞甲庚至宝集成》都念出来了。话说她记忆中的那些道家典籍中还有一部与丘处机有关的《长春真人西游记》呢,不过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写出来。

眼见着香炉里的香要燃尽了,乔安站了起来准备重新插几柱香。

就在这个时候,乔安听到原本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虽然来人在走进灵堂后,立即就把门扉关上了,但凛冽的风雪仍然趁机卷进了屋内。

乔安微微侧身,她衣摆被那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一阵飘曳。她神色间不见丧夫的脆弱,那双有如无澜潭水的眼睛看向来人。

来人与她对视上的那一瞬间,脚步似是顿了一下。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身着一件与外面的冬日寒雪同色的衣衫。他五官轮廓的线条远比中原人要更为凌厉,高鼻深目,却又不似真正的西域人那般深邃。他的眼神是凌厉的,乍一看过去,给人一种金属般冷漠锋锐的感觉。

然而当他看到乔安时,却是极为谦敬地道了一声:“嫂子。”语气中犹带着亲切,不至于尊敬到疏远的地步。

乔安点了点头,说:“给你哥上柱香吧。”

欧阳锋没有多说什么,大步走上前,执起了香。

原身与欧阳锋见面的次数极为有限,欧阳锋在原身记忆中残存的印象都模糊不清了,在真正见面之前,乔安只能根据这点点记忆再结合原著里的情节从而预想欧阳锋的态度,或许会冷淡漠然,又或许会轻佻怠慢,又或许会桀骜不驯。

但她真没想到,欧阳锋一上来就表现出了对自己敬重。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算特别奇怪,原著中欧阳锋代欧阳克向黄药师求取黄蓉时,他也表现出了自己谦逊诚挚、彬彬有礼的一面,虽然黄药师对他这番表现的评价是“口蜜腹剑”,但这足以说明,当他想要以礼待人的时候,他还是完全做得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QAQ祝……祝大家国庆假期快乐

手机更新没法贴霸王票名单,改天再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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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天生女配》


2霸王爱人⑴

自己的未婚夫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家里的公司被未婚夫玩完了,父亲被逼得跳楼了,就连她自己也在成为妓/女后被未婚夫一枪子崩了。

乔安在心里感叹,你说这姑娘上辈子究竟欠了她未婚夫多少钱啊,怎么倒霉成这样。

这位霉运当头的姑娘名为丽兰,不过在乔安眼里上述所有事情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事情是,她现在成为了丽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倒霉的事情现在还没发生在她身上,一切都还未开始,不过也不远了。

要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这一切都要从一部三俗的小黄漫说起了——《霸王爱人》,连名字都挫爆了。

丽兰就是这部漫画里的人物,她未婚夫是这部漫画里的男主,而她就是这部漫画里的女配,还是恶毒女配。作者若是不将她描写得讨人厌点,身为后来者的小白花女主怎么能安然上位?

多标准多狗血的炮灰女配套路,就是丽兰的结局实在是惨了点。

至于男主,自然走得是邪魅狂霸酷帅拽的道路。漫画里说,几乎全香港的美丽女人都是他的情人,女人们以爬上他的床为荣。

香港的美女们真是不仅站着膝盖中箭,而且躺着中枪。

虽然这部漫画是以香港为背景,但是由于这部漫画的作者是日本人,所以它的女主自然也是日本人了。且以一副心地善良,纯真坚强的模样让男主深深地爱上了她。

乔安刚穿过来没多久,时至今日,将男主迷得神魂颠倒,与之日日笙歌的女主现在还没出现,乔安认为自己还有翻身的可能。

就在她这里畅想未来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是丽兰吗?”电话里传来一阵女声。

好像是丽兰的某个好友。至于名字,乔安很不意思地说,她在接收这具身体的时候似乎哪里出了点差错,有些记忆她没接收到。

还没等她回话,电话里接着传来一阵紧促的说话声,“丽兰,今晚的舞会上,你是不是没来参加?我怎么没在黑龙身边看到你?”

黑龙,这浓浓的富有装13气息的名字,正是男主的名字,也就是她现在那位未婚夫的名字。职业,黑社会老大。

事实上,不论是男主还是她,现在都还是学生的身份,现在正好处于暑假期间,由于黑龙本来就没有对她多喜欢,这个暑假都快结束了,黑龙一次也没有与她联系过。夜夜小说网mht.la只在与她父亲商谈业务时,顺嘴问候了她两句。

“我白天时吃了几根雪糕,结果好巧不巧地吃坏了肚子,我差点以为我要和厕所共度今生了。”乔安可怜兮兮地向对方诉苦,求安慰。

结果她没等到对方的安慰,反倒等到了另一个让她差点跳脚的消息。

“黑龙大人他今天竟然带了一个女人来参加舞会,叫什么秋野来实,他竟然还说她将来会成为他的女人!他平日里在私下和女人乱搞也就算了,在这种正式的舞会上竟然放出这种话来,黑龙他究竟在搞什么啊!”

他爱搞什么搞什么好了,他这个n手货她还不愿要呢。虽然乔安对此呈现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不过她现在毕竟还挂着未婚妻的头衔,这个所谓的未婚夫说出这么打脸的话,还是让她挺尴尬的。

等等,秋野来实?这好像是女主的名字。她这个女配还没安全撤离,女主怎么就出现了。

“丽兰你是不知道,要不是黑龙大人护着她,今天舞会上的女人们都能把她给吃了。黑龙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真不敢相信,就她那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竟然能成为黑龙大人的救命恩人?”

秋野来实还真是黑龙的救命恩人。乔安在心底默默说道。

漫画中,她把受到了枪伤的黑龙带回自己家给他上药疗伤了。这要是多单纯(蠢)的人才会把一个来历不明,又身负枪伤的人带回家。

乔安说:“估计黑龙就是喜欢她那个调调的女生。”

“……不会吧!我说,你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别是受什么刺激了吧。丽兰,别放在心上,黑龙他也就是玩玩她,过几天就不新鲜了。你才是黑龙的未婚妻。”

乔安深吸了一口气,模拟着电视剧中那些“再世圣母”的语气,说:“如果他们是真爱,我怎么能忍心拆散他们呢?”

“丽兰,你没受刺激过度吧?”

“开个玩笑啦。”

“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尖利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乔安拿着话筒稍稍远离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你在关系我,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敢管黑龙的这些事情,而且他也一向不喜欢别人掺和进他的事情……”

黑龙选择丽兰成为他未婚妻,主要是因为她那位身为贸易商的父亲。与黑龙有染的女人何其多,除去女主以外,无一不是能在某一方面带给他某种利益,然而在这么多女人中,他最终选择了丽兰,这足可见她父亲在商业上的能耐。

在这几年的互相合作中,双方都获得了不少利益。由黑龙的龙王社牵起头来的违法交易,使得他的父亲获得了巨额收益,但与此同时她的父亲也越陷越深。用漫画中丽兰对她父亲说的话就是“你的弱点已经都在他手上了”。

乔安和她父亲都明白此时想抽手已经不可能了。而且原著中的丽兰和她父亲还有一点是达成了共识的,黑龙到最后一定会嫌他们妨碍了他,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也就是说,就算她不去妨碍男女主谈恋爱,最后还是会“欢欢喜喜”地迎来团灭的结局吗?乔安真想喷黑龙一脸凌霄血。

在说服了好友,别让她为自己担心后,她便挂断了电话。

乔安坐在沙发上左思右想,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父亲,我想和黑龙解除婚约。”乔安在自家父亲回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试探着说道。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丽兰爸爸此时失态地看着丽兰,他一直知道自家女儿是深爱黑龙的,丽兰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让他有点惊讶。他喝了一口水,不解地问:“为什么?如果你是因为最近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的话,你完全可以不必在意,不管怎样,他最后的未婚妻都会是你。”

“不仅是这样,父亲,我发现我现在已经不爱黑龙了。而且……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虽然这副身子早就被这渣狗啃过了。

既然不喜欢人家女孩子,还可着劲的糟蹋人家,同时脚踏数只船,真不明白原本的丽兰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男人摇了摇头,说:“不要和黑龙闹别扭。黑龙他……”

乔安急忙打断了父亲的话,“不是闹别扭,父亲,我是认真的。”

乔安大胆地与他对视着。男人认真地看着乔安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清她到底说了几分实话,慢慢地,长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出声道:“不要骗我,你之前有多喜欢黑龙,身为你的父亲我还能不知道吗?你突然说不再喜欢他,你让我如何相信?算了,我也不深究你的理由了,你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了?”

乔安点头。

“丽兰,你最近变了许多。”

乔安一阵紧张,她这个冒牌货不会是被人识破了吧。

一向无原则宠爱自家女儿的男人继续道:“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你的成长,黑龙他根本没有‘心’。他可是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毫不犹豫地杀死的人啊。说真的,我一直觉得黑龙他不是良配,既然你想开了,改天我去和他说吧。不过,我还是再问一遍,你真的是认真的,不后悔?”

听到父亲说的话,乔安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回答道:“绝不后悔。”开玩笑,要是不赶紧给女主让路,她有预感自己的结局会更惨。

“解除婚约啊,那就解除吧……”

男人有几分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既然女儿如此决定,他也不好再加阻挠了。而且,他正好可以借此试探一下自家在黑龙眼里究竟还有几分重要性,若是他几乎不加阻拦的便同意解除婚约,那恰恰证明了自家在黑龙社面前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价值可榨取了。那他也该谋划后路了。

而事实证明,他之前的打算没有错。

在他找上黑龙后,黑龙仅向他询问了一下这是否是出于丽兰自己的意愿,思考了不到半分钟,在两人签订了一系列商业合同后,就毫无阻碍的解除了婚约。

没有挽留,没问理由,眼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

黑龙与乔安都就读太平国际学校,如各种言情小说烂俗漫画中所设定的一样,男主就读的学校往往是什么贵族学校,黑龙当然也不例外。

乔安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黑龙要和女主闹腾就闹腾去吧。而且现在没她在里面捣乱了,黑龙与女主的恋爱应该是一路顺风的,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了。

然而她估计错了。

乔安与黑龙解除婚约的消息在学校里传得还是挺广的,秋野来实不知从何处知道了黑龙原本还有一个未婚妻,可是在最近竟然与她解除婚姻了,她找上了黑龙,摇着头,一脸痛苦,“不,黑龙,我还是会回到日本的,你不能因为我和你的未婚妻解除婚约。”

“你不需要回到日本。”

黑龙看着来实暗含坚决的眼神,觉得自己明白了,他之前还有几分疑惑丽兰怎么会突然同自己解决婚约呢,原来她是在以退为进,她看准了来实的善良与纯真,来实这样容易心软的人,一定会因此觉得是自己破坏了丽兰与自己的婚约,从而万分内疚的回到日本。

他的眼神暗了暗。

黑龙紧紧握住秋野来实的肩,强势地吻上了她。

“不要再说回到日本的话,是丽兰主动与我解除婚姻的,不要多想,这与你无关。”他注视着她,眼神专注,申请温柔,语气低沉。

秋野来实浑身虚软地倚在黑龙怀里,“黑龙你不能这样,丽兰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要和她解释清楚。”

“不用你去,我去和她说清楚就行了。”黑龙眼睛里的冷厉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发新文了,求留言,求鼓励><

3霸王爱人⑵

秋野来实在黑龙找上乔安之前,先一步找上了乔安。(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说来,秋野来实的身材的确不错,前/凸/后/翘,作为一部小黄漫的女主角,若是没有一副好身材怎么行?而且她肤若凝脂,眸若秋水,眼神澄净,纯真却并不显柔弱,就外貌来说,的确很难让男人讨厌。

“你是……秋野来实?”她实在想不到秋野来实找上自己能有什么事情。

“是的,我是。”秋野来实说完,便猛地朝乔安鞠了一躬,把不太习惯日本人鞠躬礼节的乔安吓了一跳。“丽兰小姐,真对不起,我和黑龙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因为我和黑龙解除婚约。这让我真的很愧疚。”

救命!黑龙这个渣她真的不想要,秋野小姐行行好,别来找她。万一黑龙也来找她,她就大事不妙了。

乔安看着秋野来实,摆出一副女王范,“与你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黑龙不和我口味,于是我就把他给甩了。”

“……是吗?”

秋野来实看着对面神态“高贵”的少女,心里颇为复杂,自己若是有这等魄力,也不必沉溺于黑龙对她的关怀中不可自拔了,也可以毫无留恋的离开黑龙回到日本了。

黑龙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温柔,她真希望自己能多留在他身边一会儿。

可是自己现在究竟和黑龙是什么关系?想起之前黑龙的另一个情人亚洲著名女星林莉斯对她说的,每一个黑龙的女人都有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能给黑龙带来什么呢?

明明自己在与黑龙一起参加舞会时,她对自己说只在这一刻做黑龙的女朋友就好了,可是不知为何,自己总有一些不甘与委屈。

她不明白丽兰和那位女星林莉斯为什么都可以这么平静的面对她,甚至可以微笑,如此的气定神闲。

她想接近林莉斯,却失败了。而丽兰,又显得是那么高不可及。

其实她也想变得像她们一样的。

黑龙前去寻找丽兰准备与她好好谈一谈时,却听闻她的朋友说,她应该正在和秋野来实在一起。[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他急急忙忙去寻找二人,当他赶到时,就看到来实眼含忧伤,而她对面的丽兰正一脸傲慢地看着她。

乔安真是冤死了。

丽兰的相貌其实完全不比秋野来实差,只不过一个走的是明艳风,一个走的是清纯风。由于她本身的相貌原因,她在不刻意示弱的情况下,不论做什么表情,总是带出一种高傲感。

她也没办法啊,壳子问题,她总不能申请退货。

她正与秋野来实说着话呢,结果也不知道秋野来实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就变得沮丧了起来。而黑龙又正好在这时赶到,诸天佛祖保佑,别让黑龙误会她是在欺负秋野来实。

秋野来实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看到黑龙的到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黑龙,你来啦。”秋野来实语气欢快地说。

乔安疏离却并不失礼的说了一声“黑龙”算是打了个招呼。

黑龙向秋野来实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乔安说:“丽兰,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乔安疑惑地看了一眼黑龙,不知道他们两人有什么好谈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黑龙:“来实,你先回去,等一下我再去找你。”

秋野来实看了他一样,她抿了抿唇,她是想留下来的,可是……

最终她还是离开了。

在秋野来实离开后,黑龙向着乔安又走近了几步。

看着步步靠近的黑龙,乔安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却因为身后是墙壁,无法继续后退。

手染血腥,执掌许多人生命的龙王社老大这把座椅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虽然黑龙他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但是乔安仍旧觉得自己从黑龙身上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黑龙一手撑着墙壁,微微低头看着乔安。

他有着一双极容易欺骗人的眼睛,还有着言情小说中男主的标准配备“刀削面”――刀削斧凿般的面孔。他看着乔安的眼神极为专注,若不是乔安事先便知道黑龙其实是不喜欢她的,恐怕她也会在这时升起一种眼前的男人是爱着自己的错觉。怪不得丽兰在明知黑龙有很多个情/妇的情况下,还愿意维持着婚约。

乔安心想,若是黑龙换一张满脸麻子和褶子的的脸,她就不信还有那么多小姑娘会对他动心。

乔安:“黑龙,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

“丽兰,我发现我最近有些弄不明白你的心思了。”黑龙凑到乔安耳边轻声说道。

感受到嘴唇似有若无的触碰,乔安的双颊不由得泛起了微红。这倒不是她对黑龙这个渣动心了,而是因为她上辈子和这辈子从没有和任何一个男的距离这么近啊!当然,她爸除外。这是被吃豆腐了吗?!

不知为何,她突然回忆起了漫画中的一幕,黑龙和女主在医疗室里亲/亲/摸/摸,将女主亲得娇/喘连连、衣衫大解,而身为黑龙未婚妻的丽兰却很不巧的看到了这一幕。

在医疗室外面,黑龙面对丽兰的质问,直接二话不说地吻上了丽兰,将丽兰吻得意乱情迷。

男主就这么喜欢色/诱?

乔安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理解黑龙的脑回路。

“你根本就从来没有明白过我的心思。”说着,她一猫腰,直接钻出了黑龙的“包围圈”。

丽兰一向很注重自己的仪态,看到她这副举动,黑龙皱了下眉。

他不由得想起了秋野来实,她单纯善良,偶尔的活泼为她增加了一份可爱。丽兰这是在模仿来实?不过学得一点也不像。

东施效颦。

他嗤笑一声,眼里没有了刚才仿佛情深至极的神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丽兰,说:“丽兰,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有的时候太聪明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别玩欲擒故纵那一套。”既然已经解除婚约了,就别再奢想着其他的事情。

这人要自作多情到什么程度才会说出这种话!乔安在在心底捧脸呈名画《呐喊》状。

输人不输阵,乔安也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做人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啊!”

说完,她看也没看黑龙离开了。

她才不管黑龙听完她刚才那句话后,脸会不会黑得跟他的名字似的。她现在要管的是她的脚腕!脚腕!脚腕!

大概是刚才钻出黑龙的“包围圈”时有点心急,一不小心就扭到脚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她一直忍着。

直到她觉得自己应该走出了黑龙的视线范围后,她才放下自己刚才一直端着的姿态,一瘸一拐的向医疗室走去。

她不太习惯穿丽兰的鞋子,丽兰的鞋子的鞋跟都既高又细,穿起来是漂亮,但是乔安却是穿高跟鞋无能星人。自穿越以来,她一直在谋划怎么和龙王社划清界限,根本没时间去买新鞋,也没去鞋柜里翻翻丽兰有没有矮鞋跟的鞋。结果今天就因此遭罪了。

她来到医疗室前,敲了敲医疗室的门。

“请进。”

乔安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师……”

当她看到医疗室里负责的男老师时,有点颜控的她这次是真的心动脸红了。

对方眉眼柔和却自有一股山泉般清冽的气息,一袭医护白袍显得其君子翩翩……

就在乔安想用更多美好的词汇去描述对方,在自己内心装一把文艺少女时,她的脑子当机了一瞬,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著中,医疗室的男老师似乎是黑龙在龙王社里的得力助手之一。

她刚刚萌动的春心霎时碎成了一片片。和男主扯上关系她绝对没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当时在豆瓣上看到一网友对“刀削面”的吐槽,直接笑趴下了

感谢“此非”扔了一颗火箭炮,感谢“喵”扔了一颗地雷。才开新文就有地雷,很开心~飘飘欲仙~

4霸王爱人⑶

乔安记得,原著中的丽兰好像并不清楚对方和黑龙的关系。[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除了这位医护老师,学校里的体育老师也是黑龙的手下,不过学校里的学生都不知道这件事。

坐在转椅上的老师转过身来,“欢迎光临~哪里不舒服了?”

不,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光临医疗室。

乔安如同任何一个普通学生一样,恭谨又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师,我脚扭到了。”

这位在龙王社里代号为水龙的老师,让乔安坐到铺着洁白床单的治疗床上。

水龙站起身,“把鞋子脱下来,我看一看。”

乔安借着低下头解鞋扣的动作,掩饰住了脸上的异样。

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好看也就罢了,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就连他的头发看起来都比她的要柔顺,这让她身为女性的自尊心往哪放。

水龙蹲下,抬起乔安的脚检查着。他神情认真,动作温柔,略带凉意的手指在她的脚踝处缓缓摩挲着。

太……太犯规了!

乔安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漫画中有关对方的背景介绍。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这么优质的男人,他至今单身!

可是如此优秀的男人,她却只能在心底幻想一下。乔安觉得自己已经在内心里倒地不起,悲伤逆流成河了。

还没等她多想什么,脚腕骤然一痛,乔安似乎还听到自己的脚腕“嘎巴”的响了一声。疼得乔安叫都叫不出来,只得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她错了!一个正在混黑社会的男人,他再温柔能温柔到哪里去!

水龙不轻不重地握着乔安的脚活动了一下,轻松道:“好了,看来没问题了。还痛吗?”

乔安连忙摇头。

最后她拿着水龙给她开的一管消炎用的涂抹药剂走出了医疗室。(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想了想,决定直接回家。

她现在所在的太平国际学校最大的功用,其实并不是教学,而是用来给各位要么有身份、要么有地位或者有能力的人扩充交际用的。只要你能保证自己的成绩,学校的老师们才不会管学生们在学校里做什么呢,就是一节课不上也没关系。

例子:黑龙。

这位可是一节课也不上,却能在全国模拟考中得第一的传奇性人物。

虽然乔安觉得这太不科学了,最终她把这一点归为了漫画的作者给男主开的金手指。

她觉得反正有这位的凶残的逃课人士在前,她偶尔翘一天课也没什么。

丽兰身为一个大商人的女儿,为了在未来接手她父亲的事业,她在高中毕业后选择专业的话,必然会选修金融专业。

巧了,她在穿越过来之前修习的也是金融专业。

虽然她念了一肚子的书,却没实战经验,浑身上下全是花架子。但在这时,她所需要的是却恰恰正是这些书本知识。

虽然黑龙他们都是她曾经在漫画中看到的人物,但是这个世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是真实的。世界格局与她从前的世界一模一样,在历史课本上学过的大事件也在这个世界上依次发生过,连年月份都不曾错过。唯一多了的,似乎只是黑龙他们的存在。

现在她身处199x年,而她穿越过来之前却身处20xx年,她穿越之前,那些被写进教科书或是被导师当成案例大肆讲解的各种金融事件都还没有发生。

也就是说,凭借她父亲现在的财力与物力,说不定也可以凭借着她所谓的“先知”大肆捞一笔。

不过她很清楚,这伴随着相当大的风险,一个不慎,便是全盘皆输。

但是这是她唯一能想出来的,能跳出黑龙给予他父亲的公司的束缚的方法。

你不是有钱有权吗?那我只要比你更有钱有权,你不就管不着我们了?很简单直白的想法。

原著中,为了不被黑龙鸟尽弓藏,丽兰和他父亲唯一想出来的解决方法,竟然是找人杀了黑龙。显而易见,他们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在乔安看来,秋野来实的存在,最多只能算作丽兰父亲公司倒闭的导火索罢了。有没有她的存在,丽兰和她父亲都要另找出路的。

既然如此,干脆赌一把。

她可是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被这唧唧歪歪的小言剧情困住,男女主要谈恋爱就让他们谈去,这个世界大得很,她一点也不想陪在他们身边浪费自己短暂的人生。

不过,要想说服他父亲陪她进行这许多场豪赌,或许要耗费一些时间。她需要大量的信息,以说服父亲陪她进行一场又一场的金融豪赌。

或许如今公司的现状已经让乔安的父亲将女儿的建议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又或是她所收集到的信息以及做出的“分析预测”让他谓为信然,说服父亲的过程比乔安事先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他几乎是在“不让黑龙察觉”这一范畴内,发动了自己能够调动的所有资源。业务熟练、手段老辣的操盘手,眼光独到、精于谋算的分析人员,等等必不可少的工作人员,保险起见,也都被他安排在了国外。

乔安没有掺于进去,父亲的经验比她多太多,她相信在没了原著中作者给诸多配角配备的弱智光环以后,以父亲的聪明才智自然懂得怎么做。

若是没有成功……

再坏还能坏过原著中的结局?

她这辈子又没主动去找黑龙和女主的麻烦,应该是不会再沦为妓/女的。

她可不会因为剧情失控,而产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安全感。

在学校里,乔安已经完全没有了搭理男女主的心思,她把男女主的闹腾全当做一场戏给旁观了。虽然总会莫名其妙地波及到她。

据说秋野来实一直以为是自己拆散了黑龙和丽兰的婚约,对此倍感内疚。而黑龙又是个强硬的人,以他的性子又不太不善于解释,他们两人间竟然还闹过一次冷战。

黑龙又一次找上乔安,他神情冰冷,黑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丝丝寒意,“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谁来告诉她,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乔安给跪了,黑龙这次到底又脑补了些什么?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黑龙,“你想多了。自作多情真的要不得。”

乔安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触动黑龙脆弱的神经了,黑龙向她伸出手,她迅速地躲过了他的手。也不知道黑龙刚才是要拽她衣领,还是要掐她脖子,反正根据她爸对她科普过的黑龙的暴力血腥行径,她脑子在刚才一瞬间闪过的种种事迹就没有个好的。

没有直接拔枪都算好的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乔安说道。

黑龙冷笑:“真抱歉,我是黑社会,算不上正人君子。”

什么叫做无妄之灾,她这就叫做无妄之灾!你们小两口冷战,与她根本没半毛钱关系好吗?

乔安现在就等着自家父亲在金融上翻个几次身了,等他赚足与黑龙斗争的本钱后,她就再也不用看黑龙脸色了。

若是到时黑龙再向她一个女人动手,她那时候就有底气直接扬他一巴掌了。

可她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两人间突然插/进了属于另一个人的舒缓声音:“黑龙,你们两人谈完事情了吗?我这里有一个找你的电话。”

乔安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穿着一身医生白袍的水龙拿着一部手机,向他们走来。

乔安感激地向他看了一眼,若不是他突然到来,她还真怕黑龙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水龙只是向她温和地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乔安和男女主不是一个档次的~咱不掺和剧情,桥归桥路归路,离了剧情照样会活得好好的~

捂脸羞涩,文里有关金融的文字,都是自己瞎编的,大家明白就好><

今天更新得有点晚了,以后尽量早更

话说,大家习惯几点看文?

刚刚捉了一下虫子

5《霸王爱人》⑷

水龙你真是个好人!

乔安趁着黑龙接电话没时间关注她,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自此以后,她很少再去学校了,只需要考试时去学校刷一刷存感。

其实那天之后,她又想了想,或许黑龙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什么。按照他性格,他也许只是想捏住她下巴,发表一番不明觉厉话,又或者他只是想勾住她脖子,来一发法式深吻。

不过不管怎样,她那天是真被黑龙吓到了。毕竟黑龙她心底地位实高不到哪里去,和一个陌生人相差无几,而这个“陌生人”又突然对她动手动脚,如果他不是黑龙话,她绝对二话不说直接把这家伙扭送进警察局告他性/骚/扰。

为了不被黑龙直接找上家,她连家都没回,她给远国外父亲打了个电话,向他要了几个精炼保镖。又随便租了几处房子,打一枪换一炮,每一处房子居住时间都不超过半月。

黑龙是神通广大不错,但是他眼里,自小娇生惯养丽兰,如果搬去其他地方居住,至少也要去带星级高档宾馆,谁曾想她租住房子只是普普通通居民房。

就这样,乔安颇为平静迎来了毕业。

为了不被黑龙起疑心,将主要精力都放到国外父亲也会时不时回到香港露一露面。而父亲已经打算将他与黑龙正合作着公司完全放弃了,做出一副“公司是死是活我都撒手不管了”、“就把公司送给拿捏着它全部弱点黑龙吧,只求能留我一条活路”假态。

至于黑龙和秋野来实,因为他们和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过交集了,要不是乔安会时不时关心一下龙王社动态,他们恐怕会被乔安直接抛脑后。

而那些因为关心龙王社动态而带来“副产品”,比如秋野来实不知为什么竟然和黑龙为忠诚手下风龙上了床,又或者是秋野来实失忆了什么什么,乔安乐呵了一下也就将它们忘耳后了。

她学着电视剧里“半仙”姿态,为黑龙掐指一算,她估计黑龙和秋野来实一时半会儿是别想安下心来结婚了。不过原因不是因为秋野来实出轨,而是因为乔安父亲即将成功翻身仗。

乔安开玩笑道,黑龙应该提着礼品来感谢自己,他原著中正是死了去和秋野来实结婚道路上。没办法,谁让他突然想当一个普通男人,把枪支弹药防弹衣之类东西全部抛弃了,结果一个从前因为受他欺侮而发奋当上警察年轻人趁机把他给一枪毙了。

而现,因为有她父亲打岔,让他没心思脱离黑社会去和秋野来实结婚,岂不是让他白拾了一条命?

这几天,其实乔安过得并不安稳,可谓是坐立不安,比她高考时都要紧张。喝水都被她换成了绿豆汤,这才避免了她嘴上起一圈燎泡。

以往她和父亲每天都要打上一通电话,但是这几天,父亲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直到某一天她接到了父亲一条短信:“成功。”

短短两个字,让乔安这几天一直悬着心终于落下来。

她给父亲回了一条短信,“注意休息。”

父亲:“把后续事务处理完我就回家。”

几天后,乔安就从自己一直订阅着某份经济报上看到了自己父亲身影。心里那满满自豪,几乎能化作液体从心底流溢出来。

龙王社——

黑龙一巴掌拍桌子上,桌面上茶杯倾倒,茶水浸湿了铺桌面上一张报纸。

该死,发生了这种事,他别想安安稳稳退出龙王社了。

黑龙死死盯着印报纸上男人,然后不期然想起了一个女人。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对着身边风龙问道:“你们之前就一点也没得到相关消息吗?”是了,风龙心早已背离了自己。他即使察觉到什么,也可能不会告诉自己。

风龙拿下自己眼镜,擦了擦,面容一如既往严谨,他说:“确没有,这个男人把消息瞒得很紧。”

站一旁火龙问道:“黑龙,你之前没有从丽兰那里得到消息吗?”

黑龙略显烦躁地说:“我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风龙像是没有看到黑龙烦躁一样,自顾自地说:“所以,这才是她和你接触婚约原因。她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背叛你了。”

火龙不知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风龙,怒道:“你是说你自己吗?”如果不是风龙,来实她又怎么会……

黑龙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他想起还失忆中来实,便给已经回到医院工作水龙打了一个电话,“水龙,帮我照顾好来实。”

黑龙穿上他黑色风衣,准备去见一个人,正是这个人将他抚养长大。

乔安眼里,那人才是龙王社真正主人。他是一个富商,是他收养了幼年黑龙,给予黑龙好教育,是他将黑龙培养成了现这般杰出模样。他需要黑龙掌管一部分地下势力,为他种种野心开路。并且,他打算自己死后,就将这一切都交给黑龙。

这也是乔安为什么一开始就打算从财力上与黑龙对抗原因,你背后靠山都没我家有钱,看你还有什么本钱搞酷帅狂霸拽!

这招勉强算得上是围魏救赵吧。

乔安估计黑龙要倒大血霉了,他本来就已经因为擅自袭击上海帮会引起了那位富商一点小小不满,而现,黑龙竟然连收集情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直到乔安父亲这位也是富商同行遥遥领先地走他面前,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落于人后。

龙王社背后那位心比天高富商,自然不会容忍自己屈居人下,这让他如何能不向黑龙发泄怒火。

不过他再发火也没用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穿越之前世界上,那四位著名投资大师主要“战绩”网络上张贴得铺天盖地,但是也没见过哪位金融人士能够完美复制他们成功经历。

乔安父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香港。

男人头发一如既往梳得一丝不苟,眼角处皱纹又增加了少许,但他眼睛里却散发着仿佛正值青壮年活力。

他一见到乔安,就给了乔安一个深深拥抱,放乔安背后手掌微微颤抖。

“我回来了。”

半晌,他才出声道。

乔安笑得眉眼弯弯,“欢迎回家!”

“我没回来之前,黑龙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我一直躲着他,黑龙他根本找不到我。而且,他近可是把他全部心思都放照顾他‘心肝宝贝’上了。”

她记得原著中收养黑龙那位富商是不赞成黑龙谈恋爱,那人认为“杀人时候是不需要爱情”。

富商已经对他很是不满情况下,黑龙又同他这件事上作对,估计不仅是黑龙要倒霉,秋野来实也要跟着倒霉。

到了这一步,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去理会曾经被自己标为第一敌对人士黑龙了。而且她又做不出什么仗势欺人、落井下石事情,这时候她只需要冷眼旁观接下来发生一切就可以。

乔安父亲不太确定地说:“那个女孩子,是叫秋野来实吧?”

“对,是她。对了,我记得好像有人说,龙王社里风龙、地龙、火龙也都对她有点异样心思。”好好一个龙王社,因为一个秋野来实,变得乱七八糟。

说完这句话,乔安这才发现这里面好像没有水龙。

她眼光果然是不错!

水龙果然是一个好男人!

父亲皱了皱眉头,然后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子,算是堕落了。她不适合黑社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情,又晚了

明天结束《霸王爱人》卷

后天开始穿越!

话说,各位有什么想看世界吗?

ps:我每次完毕后十几分钟内,会习惯性捉捉之前出现文中虫子,建议我完十几分钟后再看文

pps:这文大概是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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